白月光重生后——深碧色
时间:2019-04-16 09:48:57

  云浓绕到柜台后,在一旁的高凳上坐定了:“我也没什么旁的事,那就在这等着吧。”
  当初她不告而别离开徐家后,又有许多事情缠身,便再没见过徐思巧,如今这么巧遇上,倒也免去了想法子邀约的周折。
  上午的客人并不多,云浓与阿菱闲聊着,问了些新铺子的装潢进度,又琢磨着这生意该怎么改进才好,不知不觉就过了半日。三人到巷尾的铺子里吃了碗阳春面,及至午后,才算是将徐思巧给等了过来。
  徐思巧一进门就见着了云浓,惊喜道:“云姐姐,你怎么也来了?”
  “我闲下来了,便想着来铺子看看,可巧阿菱说你要来,我便专程留下来等着了。”云浓打量着她,“怎么像是瘦了些?”
  “前些日子老太太病了,少不得要侍疾。”徐思巧叹了口气,熟门熟路地向阿菱讨了点心和茶,而后又道,“这两日她病情好转,我这才敢出门来。”
  云浓点点头,示意自己听了进去,但却并没追问。
  毕竟打从她离开徐家,就跟那些人再无干系,至于她们为什么病、如今又怎样,就更不关她的事情了。
  她虽没问,但徐思巧却是忍不住主动提了。
  “近来府中诸事不顺,年初朝中有考核,父亲原本得了消息是要晋升的,可不知为何最后却又泡汤了。”徐思巧在家中并没什么知心姐妹,这些话便都攒到了云浓这里,“兄长在国子监念书,也不知是掺和到什么事中,遭罚撵回家来。府中托了关系想要送他回去念书,不知怎的,又没能成……接连几件事碰到一处,老太太便没撑住,病倒了。”
  云浓没出声,只听着徐思巧继续说道:“大夫说是心气郁结所致,我看也有几分道理,她老人家近来是看谁都不顺,就连三姐姐也挨了申饬。”
  听了这些,云浓倒是明白过来当初老太太究竟想让楚家帮着做什么了,无外乎就是这几件事。她将定亲信物索要回来,又托景宁还了楚家,楚家意识到这其中的猫腻后,自然不会再帮忙。
  说不准不仅不帮,还会顺势踩一脚。
  老太太这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当初若不是她动了歪心思,如今也不会有这些事情了。
  “府中乱成一团,老太太病倒了,三姐姐还同太太吵了一架,摔了杯盏。我虽没细听,但想来也无外乎亲事。”徐思巧往日是爱看自家三姐的笑话的,可如今也提不起什么精神,只叹道,“闹成这模样,可真是难看。”
  有先前的事横着,云浓对徐家实在生不出什么同情来,不说风凉话就已经算是厚道了。
  像徐家这样的,可以说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家风不正,不去好好教导儿孙,反而整日里想着如何投机取巧,就注定会有这么一天。
  只是可惜徐思巧这样的姑娘家,没做什么出格事,却难免会被带累。
  徐思巧感慨道:“像你这样无牵无挂,倒也少了许多烦心事。”
  云浓抚了抚衣袖,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
 
 
第035章 
  徐家近来诸事不顺,府中气氛也压抑得很。
  徐思巧在家中时一直是小心翼翼的,生怕犯了什么忌讳,又没什么可倾诉的人,这些日子来过得可谓是格外艰难。如今见着云浓之后,倒像是遇着救星一样,将那些个烦心事一股脑地全倒了出来。
  云浓耐心地听着,并没说太多,只偶尔宽慰两句。
  倒是后来徐思巧自己意识到不大妥当,止住了话头,讪讪地笑了声,而后问云浓道:“我自己说个没完,倒忘了问,你近来过得可还好?”
  云浓倚在柜台旁,一手托腮,一手摆弄着瓶中新供着的桃花,含糊不清地应了句:“还成。”
  认真说起来,自打搬出徐家之后,她过得可谓是跌宕起伏。
  先是陪景宁道南风馆,稀里糊涂地揭了身份,又和顾修元春风一度;搬了小宅院后,又莫名争吵了一番,她身上留下来的痕迹现在还没消褪……
  只是与顾修元的恩怨情仇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也”,她都没怎么向景宁提,更别说是徐思巧了。
  感情一事,实在称得上是造化弄人,不知该作何评价。
  徐思巧端详着她那一言难尽的神色,觉着有些奇怪,可云浓不愿讲,她也不好多问什么,只好换了话题:“天色尚早,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也不想这么早就回去,咱们可要出去逛逛?”
  云浓点点头,提议道:“阿菱先前说,新铺子那边的装潢快要完工,不如去看看?”
  “好啊,”徐思巧对香料生意一直很是上心,听此,随即站起身来,“这就走吧。”
  阿菱需得留下来看铺子,云浓将杯中剩下的小半盏茶饮尽,向她道:“你做得点心极好,赶明儿若是有空了,帮我再做些吧?”
  阿菱含笑应了下来:“好。”
  从这里到新铺子去,有不短的距离。云浓原是想要乘车去的,可出门后又改了主意,与徐思巧商量道:“你既是不急,那咱们索性就走过去吧,权当是闲逛了。”
  这提议恰和了徐思巧的心思,她笑道:“正好,方才阿菱的点心我吃得多了些,走过去还能消消食。”
  如今民风不似前朝那般死板,大街小巷常有出行的女子,鬓发如云,裙裾飞扬,不必像百年前那般遮掩得严严实实。
  尤其是最为热闹的长安街,一路走过去,仿佛衣袖上都能沾染了脂粉香气。
  两人并没急着赶去新铺子,且走且逛,还在长安街买了些小玩意。
  “这簪子不算贵重,胜在样式精巧,倒是适合家常用。这珠贝穿成的风铃,挂在檐下应当不错……”徐思巧将府中那些烦心事都抛之脑后,一门心思地挑起东西来,及至带着不少小玩意出了长安街,兴致勃勃地同云浓感慨,“难怪你先前不高兴了就爱去闲逛买东西,果然是有道理的。”
  云浓手中拿了个扇坠绕着,抿唇笑了声,又看了眼方向:“可是要往这边走?”
  翠翘连忙应道:“是这边。”
  新铺子的位置很好,穿过繁华的长安街,再走不多久,便到了。
  铺面装潢已经大致完工,只剩下一些细致的需要再斟酌着改,远远地看过去,除却匾额还没挂上,旁的已称得上是尽善尽美。
  这里是由阿菱监看着,在原来铺子的基础上进行修整,具体的方案则是云浓提出来的。她的审美癖好十年如一日,压根没变过,所以这新铺子细看起来,风格倒是与四方斋有几分相似。
  徐思巧看着那典雅精致的门面,又惊又喜,同云浓道:“这就是你的新铺子了,可真是……”她顿了顿,一时间也没想好究竟该怎么来夸,诚恳又认真地说了句,“好极了。”
  云浓当初亲自将四方斋给做大,事无巨细不厌其烦,主要倒不是为了银钱,而是她自己的喜好所在。如今闲得无事,便将心力都放在这新铺子上,横竖她也是爱制香的,也算是个消遣。
  她在门前几步远处站定了,仰头看了眼:“该写牌匾了。”
  徐思巧附和道:“这牌匾可得找人好好写,毕竟是挂在外边的门面。”
  云浓笑了笑,没多说什么,进了门。
  她养在宫中时,随着景宁一道念书,虽说学问未必有多好,但那一手字却是被先生盯着练出来了。但姑娘家的字迹大都偏秀气,所以当初建四方斋之时,她还是央着顾修元题了字,令人装裱制匾。
  如今绮罗香是个香料铺子,倒没那么多顾忌的,她自己写了就是。
  云浓原是避免去想那些旧事的,可一旦开了头,就难免会多想——
  顾修元这个人,算得上是能写善画,虽称不上“诗画双绝”,但在云浓知道的那些个世家公子中,也难挑出来几个胜得过他的人。
  他若真是出身贫寒,那只怕真得是天纵奇才,才能有这般成就。
  尤其是他的字,与近年来风行的工整字迹不同,飘逸之中自有风骨,可谓是别具一格。
  所谓上行下效,先帝喜欢横平竖直的笔锋,朝臣与天下士人便都投其所好,能写好这样的字迹,在科举之中也算是一项优势。
  久而久之,蔚然成风,以至孩童开蒙时临帖,先生便会教导如此习字。
  像顾修元这样的,可谓是少之又少。
  当年云浓并没去细究过,满心都是玩乐,如今再想起来,许多事都带着些古怪。
  “云姐姐?”徐思巧见云浓像是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又示意她向里面看去,“那是干什么呢?”
  云浓回过神来,抿了抿唇,随着徐思巧指的方向看去。
  这铺子尚未开张,原本是该只有工匠在的才对,可如今却是来了个外人,像是在与为首的工匠商量什么事情。这是个十来岁的小厮,看其衣着打扮,应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仆从。
  云浓尚未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工匠一错眼间见着了她,将那小厮撇到了一旁,扬声道:“姑娘,我们这铺子还没开张,还请改日再来吧。”
  “我不是来买东西的,”云浓抚了抚衣袖,上前几步,“这铺子是我的。你未曾见过我,总应当见过阿菱。”
  工匠愣了愣,随即笑道:“原来是主人家,恕我眼拙。”他看了眼那小厮,又道,“您来得正好,我刚还在发愁……”
  那小厮是个急性子,没等工匠讲话说完,便插嘴道:“原来这铺子是姑娘你的?那倒是省了一番折腾,我直接同你商量好了。”
  云浓没理会他,只看着工匠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工匠在衣摆上蹭了蹭手,指着那小厮道,“我今日来量尺寸,要另添置八宝阁,结果他突然找上门来,说是要买这铺子。我只不过是个匠人,哪里做得了主?可他偏偏又不肯走,偏要缠着我去找店主来。”
  云浓理清了来龙去脉,向匠人道:“你自去忙,不必理会这些。”说完,方才又向那小厮道,“我这铺子不卖,你走吧。”
  这新铺子从选定到装潢,她都是上了心的,更何况她又不缺银钱,如今眼看着都快能开张了,哪有现在卖掉的道理?
  “姑娘别说得这么死,”那小厮就跟没听懂她的逐客令似的,又跟上去道,“你尽管开价。”
  徐思巧在一旁看了全程,忍不住开口道:“都说了不卖,你就别纠缠不休了,哪里就缺这么点银钱不成?”
  那小厮恍若未闻,紧跟在云浓身旁。
  云浓不耐烦地站定,偏过头来看向他:“由我随便开价?”
  小厮点头才点到一半,就见着眼前这美貌的姑娘伸出了一根食指,怔了一瞬,随即回答:“一千两?那好,我这就……”
  “不是一千两,”云浓摇了摇食指,露出点笑意,“一万两。”
  “一万两?!”小厮瞠目结舌,将自己方才装的阔抛之脑后,难以置信地质问,“你怎么不去抢啊!”
  他来时,公子的确是说了由着对方开价,可想也知道,这绝不包括一万两这种数目。
  毕竟一二千两还在能够承受的范围内,也是想做成生意的意思,开口就要一万两,不是狮子大开口想趁机敲诈一笔,就是压根不想做这个生意了。
  “方才不是你说的?由着我随便开价。”云浓挑了眉,似笑非笑道,“连个一万两都拿不出来,哪来这么大的口气?少来现眼才是正经。”
  小厮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的,也不再纠缠了,直接甩袖走人,步履匆匆,出门时还险些被门槛给绊了下。
  徐思巧诧异之后,忍不住笑道:“还是你这法子好。好言好语地劝,他偏不听,死缠烂打的,非要被这么难为一通,才能干净利落地离开,也不知道是图个什么。”
  云浓摇头笑了声:“欠教训。”
  她穿过正厅,来到了后院,见着制香的器具已经尽数收拾妥当,含笑道:“成了。若是不出意外,将那边的东西都搬过来,月底就能开张。”
  两人逛了半日,眼见着天色渐晚,徐思巧叹了口气:“我该回去了……赶明等这铺子开张,我再来道贺。”
  云浓略送了送她,便也回家去了。
  徐思巧出门一趟是要回禀了太太的,并不容易,云浓原以为再见面便得拖到月底,却不料第二日她就又来了。只不过她这次的模样大异昨日,看着无精打采的,见了面后也是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一样。
  “这是怎么了?”云浓关切道,“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开口,若是能帮到,我必定会帮。”
  徐思巧咬了咬唇,手中的帕子已经被揉得不成模样,硬着头皮道:“我这次来,是老太太的意思……她想请你回去一趟。”
 
 
第036章 
  当初云浓离开徐家时,闹得很不愉快,是同老太太撕破了脸,又搬出景宁来压着,方才算是摆脱那烂摊子搬了出来。她撇得干干净净,除却徐思巧这个脾性相投的好友,跟徐家便再没半点干系。
  徐思巧虽不知道具体的缘由,但隐约也能猜个七八分。
  老太太遣她来请云浓时,她下意识地想要推脱回绝,可最后也没能成功。毕竟长辈有命,她这个当孙女的,又怎么可能去违背?
  云浓听完徐思巧这话,霎时就明白了她这纠结是从何而来,捧着茶盏沉默着。
  “我……”徐思巧也知道自己此举多有不妥,连忙又道,“你若是不想去,那就不去好了,不必勉强。”
  云浓低头抿了口茶,心中暗自叹了口气,淡淡地答:“我去。”
  她并不是不谙人情世故的人,所以一眼就能看明白老太太这打的什么主意。
  昨日徐思巧与她结伴出行,老太太想来是知道的,确定她二人交情不错后,转头就用徐思巧来胁迫她了。她倒也不是不能回绝,可这么一来,徐思巧回去之后八成是要遭申饬的。
  她既是已经想明白这一点,那就做不到置之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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