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楚瑾却神情莫测地看着她透着水光的唇, 直到她颤着手指将杯子递还给他,他才再度走开。
梅幼舒抚了抚心口, 想到他看着自己的目光仍旧有些不安,便又缩回了被子底下,心想接下来无论如何都要睡着, 唯有如此才好打发这漫漫长夜。
没有了君楚瑾的妨碍, 小姑娘就是横过来睡也是够的。
但君楚瑾很快便又回到了榻上,带着一身凉意重新在梅幼舒身边躺下。
梅幼舒闭上眼睛眼皮却还在轻颤。
直到屋内灯光忽然黯了下来,她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屋内陷入了黑暗之中,小姑娘都再没有什么多余的举动。
君楚瑾终于不得不生出了疑心。
难道真如宋嬷嬷所说的那样, 小姑娘并不喜欢他?
“你头天夜里可有被我吓到?”
君楚瑾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小姑娘听到他的声音下意识都提了提心肝,忙睁开了眼睛在黑暗中往身边看去。
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到,对方一直都在看着她。
好似她不回答了他的问题,他就能盯着她看一晚上似的。
小姑娘心里想到那日的情景,却又不敢说出实话来,生怕又无故惹得他生气,接着他便会用些奇奇怪怪的方法来欺负她了。
“没、没有。”
小姑娘细弱地声音从被衾下传来。
君楚瑾听了这个答案只沉声对梅幼舒说道:“你不必对我说谎,我并不是为了与你计较才问你的。”
梅幼舒轻轻点了点头,发觉对方看不见,才又说道:“您不必在意,那天晚上您虽然凶了点,但我什么感觉都没有,一点都没有被吓到……”
事实上,她都被吓哭了疼哭了,她怕坏了——
然而君楚瑾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表情犹如石像一般逐渐冻结住。
似乎过了一段极为漫长的时光,他才慢慢缓了过来。
竟然什么感觉都没有……
所以从那天之后,小姑娘并不大喜欢理会他。
他以为小姑娘向自己示好的举动其实都是他的错觉。
因为小姑娘在床上并没有感受到他的卖力,甚至还觉得他不太……行?
室内的温度仿佛也随着这种可怕的想法而下降到了冰点。
小姑娘察觉到周身的冷气也仅是往被子下缩了缩就再没了动静。
而那位正在制造冷气的珩王殿下则是陷入了骄傲自负人生里前所未有的打击中。
托了这福,梅幼舒终于得以舒舒服服地睡过去了。
等第二日梅幼舒醒来时,身边的人早已不在了。
梨云进来看着整齐的床榻颇是失望。
“殿下他昨夜没有对姨娘做些什么吗?”
梅幼舒疑惑道:“要做什么?”
梨云隐晦地暗示道:“当然是男女之间该做的事情啦?”
梅幼舒坐在榻上,下意识地缩了缩自己被下的小脚,轻轻摇了摇头。
梨云未留意到她这细微的举动,只是颇为懊恼说道:“姨娘是不是得罪了殿下,难怪我瞧他早上走时脸色都有些不好,是不是你与殿下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了?”
她这样说,梅幼舒只好仔细回忆了一下昨夜的情形,随即便将君楚瑾问的对话说了出来。
梨云顿时一脸惊恐状。
“可……可不能这么说啊,这样殿下该伤心了。”
梅幼舒甚是疑惑。
梨云便低声附在她耳边道:“再有下次,你要说……说他厉害。”
梅幼舒不知想到了什么,最终也只是略微为难地点了点头,连为什么也不问了。
明明是他欺负自己,她当时哭过也就罢了,事后都没与他计较,偏偏他还非要她夸夸他,说他欺负的好,欺负的厉害才行么……
这位珩王殿下可真是娇气。
至此,小姑娘仍然没有意识到自己伤害到了男人的玻璃心深处最敏感的一根神经。
渐渐的,在君楚瑾屋内伺候的人都发现,自打青裳走了之后,便是青袖慢慢地取代了对方的地位,成为君楚瑾用得最为顺手的人。
“青裳姐姐是最先伺候殿下的人,后来还是青裳姐姐举荐了青袖。
没想到如今青裳姐姐一朝落了难,她便忘恩负义抢了姐姐的风头呢。”
廊下,几个粉衣丫头聚成一团,在那窃窃私语。
青袖抚了抚袖口,抬脚上前去,若无其事地走到她们面前。
那几个丫鬟顿时便住了口,略微心虚地看着她。
“莺儿,前几日佩紫姑姑问我那只珐琅彩绘花瓶是哪个修复的,我只向她提了你,她便说……”青袖顿了顿,那小丫鬟便忍住问道:“佩紫姑姑说什么?”
“她说你祖上既然学过陶瓷的手艺,说你这样乖巧的孩子放在外面做事情太浪费了,便叫我过两日将你调进屋里伺候。”
那莺儿脸上顿时露出了激动的神情。
青袖朝她们笑了笑,便径直离开,身后的声音渐渐变得嘈杂起来,她也不再理会她们说什么了。
如这样的一丘之貉,彼此根本就没有什么情谊可言,轻微的利益便如同竿尖上的诱饵,轻易便可将她们的关系分裂。
青袖往下人房走去,推开门,却看到青裳正坐在镜子前装扮着,而对方头上用的饰物无一例外都是她的。
“青袖,你什么时候买了这些好看的玩意儿,你瞧瞧,好看吗?”
青袖走到她身后,看着镜子里那张脸,笑说:“好看。”
青裳顿时笑了起来,道:“那你到时候借我用行吗?”
青袖露出迟疑的表情来。
青裳便又道:“你可不要这么小气嘛,我就借用一下,你忘啦,我还分饼给你吃过的,你可不能忘恩负义……”
青袖道:“你用就是了。
对了,我替你想到了个好主意,今天晚上王爷定然会在书房里处理一些庶务,正好是我当值在屋里头伺候他,到时候我会替你支开旁人,你到时候再向他求求情吧。”
青裳顿时感动不已,上前来拉着她,道:“你……你对我真好,青袖,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就是救了你,也就你会帮我了。”
青袖替她理了理发簪,笑说:“你我之间,何须那些客套。”
这夜书房里头灯火通明。
青裳穿着青色的上等丫鬟衣裳,将自己与其他丫鬟同款的发型稍稍做了修改,便衬出自己几分妩媚动人。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总归是好看的,打扮一下,就更好看了。
青裳在君楚瑾的茶盏里落了些绿褐色的粉末,搅拌均匀直至如茶水色,这才端送进了书房里去。
她低着头紧张着,本以为君楚瑾会发现她接连质疑她,只是没想到对方看都不曾看她一眼,只是将她放在桌上的茶水喝了,接着便又继续看着手里的东西。
青裳有些失望,却又有些庆幸。
经得青袖的提醒她才明白,有些药物是可以催发男子情、欲的,她还仔细衡量了分量,以免被对方察觉。
片刻,这个男人便会在药物的影响下,而主动喜欢上她,以此将她之前的罪过一并抵消,她也能借此摆脱了丫鬟的身份。
正当她要上前去时,屋里另一个丫鬟忽然立在门帘后看着她。
她见那丫鬟正要开口提示君楚瑾,便忙悄然退出屋去将那丫鬟拉到外面。
“算你自己识相,方才我没能在殿下面前告发了你算是便宜你了,你现在最好回去,不然我绝对不会再对你留情面。”
青裳气恼不已,在对方第二次要喊人的时候不得不回去了。
“青莲。”
柱子后面,青袖慢吞吞走过来。
“青袖姐姐。”那丫鬟应了一声。
“你去跟着她吧,别叫她想不开,又乱跑惹出祸来。”
“知道了。”那丫鬟听了便匆匆跟了去。
青袖笑了笑,便理了理钗头进屋去了。
丫鬟在外头的事情,君楚瑾是不清楚的。
但他喝完了那茶之后,便忽然觉得周身多了几分燥意。
原本集中的注意力顿时也难以集中。
相反,在他的脑子里全然被一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给填充满了,令他一时无心办公。
他正走着神,也没察觉一旁的人。
青袖手里换了一杯温茶,走到他身边,便做出不经意的模样轻轻一绊跌进他怀里。
君楚瑾的思绪骤然被打断,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怀里已经多了个年轻温软的身体。
他垂眸朝对方的脸看去,隐约记起了对方的名字。
正当他要皱起眉头的时候,对方便避嫌般从他身上爬了起来,一副本分模样。
“是奴婢不长眼,做事情笨手笨脚,还……还弄脏了您的衣服……”
她说着便慌慌张张拿出帕子去擦他面上浸湿的衣服。
然而随着她的举动,他心中的燥意便愈发浓重起来。
青袖则是留意到他拒绝自己的举动也变得愈发迟缓了,她便明白对方这是药性发作了。
就在下一刻,她的手腕忽然就被人抓住。
她惊慌地抬起眸子看向对方,一副纯然无辜的模样,“殿下……”
在君楚瑾眼中,她这副怯怯的样子顿时和小姑娘有些重合了。
“殿下,你抓疼我了。”小姑娘颦起眉,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然而他再仔细一看,却发觉眼前之人还是那个丫鬟。
君楚瑾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重重地将丫鬟推开。
他的脸上表情极难形容。
明明想好要冷落对方几日,偏偏却还是控制不住想着对方。
最可恶的是……
他如今腹下三寸之物甚是嚣张,简直在生动形象地告诉他男人管不住下半身的下场。
他在屋内来回踱步,最后目光阴沉地落在了青袖身上。
青袖心微提,只低下了头去。
但她却极是不解。
明明药已经生效了,可他为何不肆意一些,偏要隐忍……
难道她们这些丫鬟便这样入不地他的眼?
她最终只能将问题归咎于那个胆小的青裳,对方下的药量还是太轻。
无法令眼前之人失控。
正当青袖打算做些什么的时候,君楚瑾却转身摔门而去。
就在去的路上,君楚瑾终于为了自己找了一个十分合适的台阶顺势而下。
小姑娘既然认为他床笫不能,便是为了证明他身体健康,年轻力壮,他也该去一趟的——
这厢,梅幼舒只一早得知了今晚上君楚瑾不会过来的消息,她如往常一般收拾了安置,才上了床榻,偏在这个时候门被人推开来。
小姑娘正换着衣裳,忙将雪白的丝绸上衣拢住,这才没能走光。
而这一幕无疑是火上浇油。
只是君楚瑾一见到小姑娘,脸上仍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小姑娘背对着他悄悄系好了衣带,这才下了榻,走到他面前来规矩行了个礼。
“您这么晚了怎么过来了?”小姑娘低声说着,两只小手紧张地攥住衣角,拘谨得很。
君楚瑾抬手饮了口凉茶,稍稍压抑了体内的躁动。
而小姑娘见他屁股坐下了,丝毫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她站得久了,便觉得有些冷,可又不能不管他自顾自的上床去。
他只一味地喝着茶,却又不肯主动对她说些什么。
小姑娘只好认命地试探问道:“殿下,要不要更衣?”
大不了她晚上还是将床分出去一半,大家一起睡就是了。
君楚瑾眸光微闪,终于理会了小姑娘,轻轻嗯了一声。
梅幼舒便只好上前来替他宽衣解带。
她虽不曾伺候过人,但基本的穿衣脱衣还是会的。
只是小姑娘到底不如训练有素的丫鬟那般精干准确,为了替他脱去上衣便要踮起脚尖来,好似要依偎到他怀里一般,就在他受不住诱惑想要伸出手去的时候,她又迅速拿下了衣服转身放到了架子上。
那种自心底蔓延出来的痒意仿佛都弥漫到了他的指尖,让他恨不能用最粗鲁的手段去发泄。
君楚瑾自认自己的耐力已算是极佳,此刻的他几乎可与那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媲美。
但梅幼舒却丝毫没有察觉,只是认认真真埋头仔细替他脱着衣裳。
就在她终于替他除去了大部分衣物之后,小姑娘终于发现了他的异常。
然而就在她怔愣时,她便看见对方那双熟悉的眼眸,里面充斥着那种熟悉的侵占意味。
她终于有些意识到了什么,然而面前这个男人只是轻轻按住她的肩头,便令她好似承受了千金般的重量一屁股坐到了床上。
君楚瑾便俯下身来,声调低沉问她:“你还记不记得你先前说过什么?”
梅幼舒紧张地脑袋里一片空白,只下意识掩住襟口,怯懦道:“殿下……”
那种柔弱细软的腔调,好似怯生生的娇嗔般,化作最后一根稻草将他的理智压到。
梅幼舒感觉自己整个人仿佛被洪水冲翻了一般。
忽然又觉得自己好像一块香喷喷的点心,面前这只大尾巴狼在吃她之前正在努力地在她身上每一处都留下自己的气味,以宣告他的主权。
她都不知自己这样好吃,他不是啃她的耳朵,就是啃她的脖子,甚至……甚至还……
小姑娘忍了又忍,然而就在她察觉对方又将手落在了她小裤边缘的时候,她终于泪眼汪汪地抬起了腿。
帐内骤然寂静了下来。
片刻,男人黑着脸掀开了半边帐子,坐在了床边。
小姑娘则是泪眼汪汪地抱着膝盖,可怜地缩在床角,好似受到了天大的欺负般。
在对方几乎能将她冻死的冰冷目光中,小姑娘忍着泪意,搅着手指还是怯怯地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