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撩人——斐妩
时间:2019-04-16 09:56:45

  “我见这位妹妹便喜欢得很,想送她个礼物,求个交好,也是无碍的吧?”王若筠搂着皇后的手臂,带着几分娇气的意味。
  皇后心中亦是清明,知道太后的打算,也知道梅幼舒再怎么得珩王的喜爱,终究不是珩王府的女主人。
  此刻若是她全了梅幼舒的面子,只会让对方以后的日子更加难熬罢了。
  她亲昵地点了点王若筠的鼻子,笑说:“能得了你的礼物,那是她的福分。”
  显然皇后也早默认了王若筠会成为日后珩王妃的可能性极大,这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梅幼舒见丫鬟将东西送来,心中一时忐忑,抬眸正对上了那位矜贵女子,对方看着她,面上是温和得体的笑意,可眼底的那份疏淡冷漠,竟隐隐有些熟悉。
  那种上位者将弱者视作泥土一般的眼神,竟与君楚瑾最初看梅幼舒的目光如出一辙。
  这种含糊的感觉梅幼舒说不清楚,但常年见惯了主子们的宫婢自是明白这位王姑娘与君楚瑾本质上是同一种人。
  或者说,他们本就是来自同一阶层的人,身上都自带着旁人企及不来的天生高贵。
  “我听闻他们都去猎虎了,也不知有没有危险?”王若筠有些担忧道。
  皇后说:“他们早就将那山中的虎穴寻摸清楚了,圣上当下不过是带着一些亲信一同前去见识,四下还跟着侍卫,不会有碍的。”
  “那余下的人岂不都只能射些鹿崽子了?”王若筠抿唇笑说。
  皇后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为何是鹿崽子?”
  王若筠道:“那些鹿崽子往往都是有鹿母亲跟在身边的,若是小鹿崽子被一箭射中了,那母亲必然也会飞奔而来,不会只顾着自己逃生去的,到时候这母亲与孩子,不都成了他人的猎物了?”
  皇后听了这话只皱了皱眉,说:“可怜天下父母心……”
  王若筠道:“是啊,只可惜那鹿生来只能是个柔弱可欺的鹿,生下来的小鹿,得不到强大的庇护,也就只能任人欺凌了,只怕它恨不得成为龙凤之子,可是被它母亲生下了又能怎样选择呢……但这世道弱肉强食,这一切也是应当的。”
  皇后拍了拍她的手背,说:“你的见解倒也是独特。”
  王若筠笑而不语,只端起茶水轻抿了一口。
  听到王若筠这番话的人又岂止是皇后一人。
  梅幼舒初时并不在意,只是越往后听,就越感到心惊。
  直到王若筠借故离开,皇后才颇为歉意地将她叫到跟前来了。
  “你方才也见过那位王姑娘了吧?”皇后说道。
  梅幼舒微微颔首,却听皇后对她道:“她是太后一早就看中的人选,太后很早以前就想将她许给珩王。”
  梅幼舒心中却是沉甸甸的,单为自己方才听到的那一番话。
  皇后见她不说话,又说:“你是个乖巧的孩子,该一早做好准备,往后的王妃,即便不是她,也都是如她一般的贵女,你,明白了吗?”
  梅幼舒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座位上的。
  只等君楚瑾回来时候,将她牵走。
  “怎么这般不高兴,方才我是陪圣上去了,这会儿能走开来,便立马找你来了。”君楚瑾捏了捏她发凉的手,只握在掌心里摩挲了几下,只以为小姑娘等得无聊了。
  梅幼舒被他带上马背,去往林深处,梅幼舒被颠簸地有些眼花,只紧紧搂着他说:“您要带我去哪里?”
  君楚瑾扯过身上的披风将她裹住,“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只等他将马停下来,梅幼舒抬起头看去,只瞧见四周一片树木与矮灌,一时也分不清方向。
  “方才圣上带人猎了一窝老虎,却不是那些吃人的老虎,我绕到这山后来,才知道这里还有老虎,那虎齿上还挂着血迹和衣服碎片,显然才是那吃人的罪魁祸首。”
  “圣上说了,这回还能猎得老虎的人,可以得到个奖赏,待我猎了它之后,便向圣上为你求个体面,叫你做个侧妃如何?”
  梅幼舒先前一直都只是个妾,实际上却只是个没名没分的身份。
  而成为侧妃却不同了,直白的说,以从前她的身份,死了以后,都未必能在皇室里有个名姓留下。
  可作为君楚瑾的侧妃则不同,只要有君楚瑾的名字在,她的名字就会永远陪着他,是要记入族谱的身份。
  小姑娘并没有如他预期想得那般高兴,她只是恹恹不乐的样子,君楚瑾只当她不信,便带着她往自己早前就已经摸透的地方过去。
  等梅幼舒见着活生生老虎的时候,又是惊奇又是害怕,却见他射死了那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大老虎后,又从那老虎背后跑出来一只小老虎来。
  梅幼舒还未开口,他的箭便疾飞而出,将那小老虎也钉死在了地上。
  “您……您为何要打死它……”
  小姑娘睁着眼,只看着那大老虎目光看着小老虎,眼中尽是悲凉。
  君楚瑾猜到她会不忍心,便安抚她道:“我知道你是个心软的,可被它吃掉的人又何其无辜,况且这世上本就弱肉强食,你心疼它孩子的时候,谁又会心疼那些被它吃下的小兔小鹿,既然它们没有能力活在这个世上,就该早些投胎转世,对不对?”
  小姑娘望着他,脸上却失去了血色,微微发白。
  是么?
  她原先还以为自己再怎么没用也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
  她却从没有想过,往后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孩子,也许会是这个世上最可怜的孩子。
 
 
第62章 
  “你是怎么了, 你若是觉得不舒服,那我待会儿叫人将它们埋了。”君楚瑾说道。
  梅幼舒摇了摇头,说:“我只是觉得您说得话很是耳熟, 方才……也有人这样说过……”
  君楚瑾来了几分兴趣,问她:“是么,你是听谁说的?”
  梅幼舒低声说:“是王姑娘,皇后娘娘说, 王姑娘以后也许会成为珩王妃, 她与您的想法又这样的像, 也许这会是一桩极好的姻缘。”
  君楚瑾道:“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你无须想太多, 她一个女子的想法与我何干?”
  梅幼舒靠在他身上,只觉得自己手脚都没什么力气了。
  “是不是有人还与你说了别的?”君楚瑾摸了摸她的额头, 觉得她也不像生病的样子, 一时又多了几分担忧。
  小姑娘有多娇弱他是清楚的, 就像个瓷娃娃似的, 哪里需要旁人欺负, 只消动动手指推她一把,她就自己把自己摔得粉碎了。
  “我觉得太累了, 想先回珩王府行吗?”
  小姑娘破天荒地提出了这样一个任性的要求。
  按理说圣上这般高兴, 至少也会留个两三天再走, 而梅幼舒又在皇后面前露过了脸, 突然无缘无故离开, 倒有些失礼了。
  而以小姑娘的性子, 别说没生病了,就是生病了,也绝不会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
  她一向都是乖巧的,从不愿意给人添麻烦。
  君楚瑾道:“我让微珀送你回去吧。”
  梅幼舒点了点头。
  待她走后,君楚瑾却叫来微珀,问她道:“你知道今日谁与她说过话了?”
  微珀想了想说:“我站得远了一些,但也能知道个大概。”
  在她的角度看来,中途无非就是王若筠让人给了小姑娘一个玉镯子。
  君楚瑾听罢说:“我知道了,待你回去后也备一份礼回给王家。”
  “只怕这样不妥吧。”微珀不赞成道。
  君楚瑾道:“既然东西已经收下了,珩王府自然也是明白礼尚往来的道理的。”
  他可不是个傻子。
  送人礼物自有送人礼物的一番态度与做法,而那王若筠从头到尾的做派仅是为了敲打着小姑娘。
  她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下又以那么高的姿态让丫鬟将东西递给小姑娘,其中意味自是不言而喻。
  微珀心中亦是了然,见他决定了,也就应下这事。
  只说后来王若筠收到了一支前朝皇室中名贵金钗时,她当场便气红了脸。
  这是个什么意思她便是再想装傻也不成了。
  换句话说,她当众让丫鬟拿了玉镯送给梅幼舒,为的就是要包括梅幼舒以内的所有人都明白,她梅幼舒就算是坐着,于王家的人而言也不过是个下人,是个该欢天喜地捧着未来珩王妃赏赐的不入流角色。
  结果便是这样一个不入流的人,偏偏还以珩王府的名义拿出来了个比她赏赐的东西还要精贵的东西以更高的姿态回赠给她。
  这无非就是在赤、裸、裸地打她的脸。
  王若筠金娇玉惯长这么大,何曾受过这样一份羞辱。
  “她怎敢这样嚣张,她一个妾室有什么资格赠东西给姐姐,我这就替你将东西退回去。”说话的却是王若筠的妹妹,王若诗。
  “别去了,送东西来的是珩王府的微珀嬷嬷,那是珩王殿下一直都亲信之人。”王若筠低声说道。
  王若诗听了这话便又止住,“姐姐,这珩王殿下该不会是个宠妾灭妻的吧?”
  王若筠摆了摆手,说:“上回的事情是我自己做的过分了,只是姑婆叫我敲打她一番,我才照做了,我也没想到这事情竟会传到珩王的耳朵里去,想来他一定觉得我是个小人了。”
  王若诗道:“那就是那个女人在他耳边嚼话了,不然他怎么就知道了这事情?”
  王若诗冷哼,说:“她这是把自己活路给堵死了,姐姐还算个好心的,若日后成为珩王妃,也许还能留她个容身之地,她现在这样嚣张,只怕哪家女子嫁去,都会头一个先收拾了她去。”
  王若筠不说话,目光却落到了手上的金簪上了。
  话说当时,梅幼舒先一步回了府去,君楚瑾则在那里又留了两日,而后也不知是哪个嘴闲不住的,当众打趣他与王若筠。
  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就是拉郎配。
  这才传出来些闲言碎语。
  梨云埋怨道:“您就这样回来,空子全都给别人钻了去了。”
  梅幼舒伏在引枕上,情绪不高。
  “梨云,你为何总希望我生孩子?”
  梨云听她问这话,便说:“自然是因为孩子可以帮您稳固地位啊。”
  梅幼舒听得这话,迟缓地回过头去看她。
  “可若是那样,我的孩子就会和我一样,变成个庶子女,是不是?”
  梨云被她说得一愣,却仍旧结巴道:“可、可就算庶子女也是王爷的孩子,往后不管嫁人还是娶妻,门第也是与外面不一样的。”
  梅幼舒说:“往后王妃也会有孩子,逢年过节,他都会去陪王妃的孩子,而我……我的孩子只能随着我一起向小世子请安,而且……”
  她说着,目光也有些飘忽不定。
  “姨娘是怎么了,而且什么?”梨云的心提了提,有些不安地抓着她的手臂。
  小姑娘眼中这时才重新在她身上凝出了焦点,“而且,其他人也会说他们是小娘养的,是不是?”
  梨云心里被她说得发拧,又觉得这样不对。
  “可是旁的人挤破了头都想给王爷生个一子半女的,不都是为了日后的荣华富贵吗?”梨云道:“您……您现在是不是应该先为自己打算打算,毕竟其他的事情都还太久远了。”
  她话里叫梅幼舒先紧着自己明哲保身的意思已然明了。
  在梅幼舒这样处境的人,也正应该生个孩子,让自己在珩王府中扎根稳固。
  往后便是梅幼舒犯了天大的错,只要有孩子在,都不会有人敢轻易动她的。
  梅幼舒神色黯了几分,直到今天,她终于明白了。
  明白了王氏当初为什么能够将她当做工具,能够半点爱都不肯施舍给她。
  利字当头,爱子的同时,亦可以作为工具。
  在爱与利用的天平秤上,也许王氏对她有那么丁点的爱,但利用却占据了压倒性的地位。
  单看是爱浓,还是利重。
  梅幼舒幼时与梅幼盈和梅幼岚在一起时,如何会半点感觉都没有。
  梅幼盈可以有名声最好的先生来授课教学,而梅幼岚任性地捅破了天,都好似能永远肆意笑骂而无后顾之忧。
  因为她们是嫡女,她们的母亲更是伯爵之女。
  “梨云。”梅幼舒望着窗外,侧颜恬然。
  “我做庶女的时候,很辛苦。”
  最重要的是,她的身份,给不了孩子们应有的体面与地位。
  梨云轻轻叹了口气,也说不出什么劝慰的话来。
  小姑娘的想法全都写在了脸上。
  她本该是个随波逐流的人,可连孩子都没有的时候就要先为他们考虑那么多的东西,只顾着心疼孩子有一个这样不堪的母亲,心疼到……宁可不生。
  做她的孩子,是何其不幸,又是何其之幸。
  梨云走出屋时,却见梨月一脸不赞成,道:“姨娘又在矫情什么,我爹妈就是做奴婢的,我也是个奴婢,以后我的孩子还是奴婢,难道我就不心疼他了?”
  梨云扫了她一眼,跟了梅幼舒这么就也能揣摩出对方几分意思来,只问梨月道:“你孩子会因为他爹更疼爱其他人的孩子而备受冷落吗,会因为他娘是个奴婢而抬不起头吗?”
  “啊?”梨月愣住,本来就都是做奴婢的命,有什么抬不抬得起头的。
  “你不懂,我猜依着咱们姨娘的心性,也许她宁愿她生来就是个奴婢。”梨云低声道。
  梨月皱了皱眉,更不能理解了。
  等君楚瑾回来看小姑娘,却见她还是那副乖乖的样子,好似半点也不需要人来操心。
  他见她乖巧软糯的样子实在喜欢得紧,便想趁着没人的时候亲她,却被她抬手挡了挡。
  “您身上好大的腥味……”小姑娘掩鼻,甚是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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