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一生——满种
时间:2019-04-16 09:58:26

  段新钰待要好奇询问,相益彰却已经拉着她的手,边往里头走边说:“先进去,把这边的宫女太监整顿一下,你再去太后那里请个安,就回东宫吧,好好休息会。”
  段新钰点头:“好。”
  将一切都处理好的时候,天色已经昏了,段新钰担心东宫的圆圆等她,也就没留在这里用膳,简单交代给御膳房便走了。
  回到东宫,眼看见熟悉的景致,熟悉的人,以及熟悉的扑过来的团子,她心里才真正松了口气,这一刻,总算有回家的感觉了。
  当晚,相益彰没有回来,听闻和留王一起留在那边照顾陛下,好在那边什么都不缺,偏殿房间也多,宫女太监们怎么也不会委屈了两个皇子。
  段新钰就这样,白天去陛下,太后和皇后三个地方几头跑,晚上回来陪圆圆,几天下来,她自个身子也瘦了一圈,不过更让她心疼的是随遇安,随遇安整个人一下子瘦了好几圈,脸色憔悴,眼圈乌黑,要不是身子底子不错,真得折腾出病来。
  不过,留王却让她出乎意料,听闻陛下病了后,他就一直留在宫里侍疾,很少回他那个留王府,这么些天折腾下来,身子居然撑得住,一直没生病。
  过了几日,御医们总算商量出一个可行的办法,可以一试。
  听到这个消息,太后,皇后包括段新钰都聚在了龙床前,容太医简单交代了下医治的大概根据和流程后,太后就挥手,让他们放手去试试。
  还别说,这个法子还真有用。
  那日,照旧是太子和留王守在床边,宫女喂陛下服过药之后就退了下去,段新钰也在外面陪太后说话,突然,里头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以及大太监惊喜的呼唤声。
  “陛下醒了!”
  段新钰一惊,尚没反应过来,太后已经一把站起身,颤颤巍巍地往里头疾步走去,她愣了下,忙跟上去。
  相益彰与留王已经扑了上去,一人抓住陛下的手,一人扶住陛下的枕头,因他们背对着她,她瞧不清他们的神情,不过瞧旁边大太监激动得涕泗满面的样子,她也可以猜得出,他们这对矜持淡漠的兄弟神情定然极为激动又极为克制。
  她扶住太后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挤在两人中间,太后接过陛下的手,颤着嗓音道:“皇帝,皇帝,儿子。”
  声声嘶哑,悲痛欲绝,狂喜异常。
  段新钰不忍地错开了脸,停了会,她转头去望,陛下果然有动静了,他另一只手的手指在动,眼皮底下眼珠也在不断地转动,好似下一刻就会睁开眼。
  惊喜地唤了一声:“父皇。”
  陛下再次动了动眼珠,过了会,他慢慢睁开了眼,眼球浑浊,眼神散乱无光,似是根本没有看到眼前的人,太后忍不住出声,“我儿,母后在这里。”
  陛下眼珠动了动,根本就没清醒。
  片刻,他再次闭上了眼。
  相益彰一震,高声喊道:“太医呢?太医怎么还不来?”
  外头似乎传来一阵嘈杂声,还有太监压低声音的怒斥声,“御医呢?御医怎么还不来?再去催催!”
  他一着急,干脆转身出去亲自催了。
  这声呐喊似乎震了下陛下,他身子一颤,眼珠转转,挣扎着还想睁开眼睛,张开嘴,嗓音低微模糊。
  “太子。”
  手颤颤巍巍举起来,仿若飘飞的残絮败叶,随时都会被大风摧残掉,心一紧,几乎没来得及反应,手就握上了那只风烛残年的手。
  留王哑着嗓音轻声呼唤,“父皇。”
  陛下脸朝这边微偏,再次睁开了眼,微微半阖,眼角模糊一片,张开嘴,“太子。”
  留王一顿,回道:“父皇,太子去外面催太医了。”
  陛下似乎没有听见,仍旧执拗道:“太子。”
  太后早已泣不成声,闻言立即催身边的人,“还不快点将太子叫回来,他父皇找他,快将他叫回来。”
  片刻,相益彰就风风火火地卷进来了,他一把挤开留王,紧紧握住陛下的手,“父皇。”
  陛下微微张眼,似乎是能看清了,嘴角也弯起一抹笑,“太子,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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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新钰靠在相益彰怀里抹眼泪,半晌,她用帕子擦了遍脸,问:“太医怎么说?”
  刚刚陛下叫了会人就又晕了过去,恰好这时太医过来了,一顿手忙脚乱的诊治,现在才稍微平复下来,后来相益彰问了太医陛下的相关情况。
  相益彰哑着嗓音道:“听闻好些了,但也没说什么时候能彻底清醒过来。”
  段新钰再次落泪了。
  他仰起头,茫然地看了会窗外蔚蓝澄澈的天空以及好似永远迸发着灿烂与希望的朝阳,许久,他推开她,转身回去,“我再去守会。”
  许久,段新钰叹口气,心里难受地往外走,她抬起头,随意一瞥,突然,顿在了原地。
  殿外一棵银杏树下,留王衣衫单薄地站在树下,半抬着头,似乎在盯着树梢出神,一席衣衫翩飞似春纱,周身不时翩然落下几片银杏叶。
  愈发衬托得那人孤寂,寂寥。
 
 
第136章 
  陈王在太子回来五六天之后才风尘仆仆地赶回来, 毕竟他的封地离京城甚远,一路交通也不便, 要先坐马车走两日,再坐船行上一两日,最后换上马车再行个七/八日才到,听到陛下病重的消息, 他一路骑马日夜兼程地赶了回来。
  见到陈王, 便是段新钰亦不免动容, 他风尘仆仆,想来一路吃睡都没好好照顾自己,此时形容狼狈,一脸胡子拉碴, 眼睛下面一团乌青,见到他们的第一句话便是, “父皇呢?”
  相益彰沉沉看他一眼, 朝里头偏了偏头,陈王忙冲了进去。
  不一会儿,就传出来陈王沉痛嘶哑的呼唤声。
  段新钰心痛, 转个身往旁边走远了些。
  过了会,陈王出来了,他眼睛红肿似泡泛了的红花泥,整个人失魂落魄,根本顾不上与太子吵架,被太监半扶半拉地拉下去更衣了。
  过了不知多久, 他换了一身新衣服出来,脸上被拾掇了一番,胡子也被刮干净了,头发也重新挽了下,戴上了晶莹剔透的金贵晶石,若不是眼睛还红肿着,谁能看出他刚刚的狼狈样子。
  他来到相益彰和留王跟前,质问道:“你们就是这样照顾父皇的?父皇现在昏迷不醒究竟怎么回事?那帮御医呢?没有一个人查出病因?”
  相益彰蹙眉,片刻,尽量平稳道:“父皇突然病倒我们也很震惊,至于具体的病因御医说是这么多年辛苦劳作,积劳成灾,身子早已被掏空,因此才猝不及防突然倒下,还有一些暂时没弄清楚的其他病因。”
  “一些暂时没弄清楚的其他病因?”没等他说完话,陈王就猝然睁大眼,高声打断了他,“父皇病重若此,那些庸医却死活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种庸医还留着干什么?还有太子殿下,我知道您行监国大权,政务繁忙,您也没什么时间常来看望父皇,但父皇毕竟是咱们父皇,你的生身父亲,太子殿下您便是抽出些许时间来探望父皇,就当哄父皇高兴又能怎样?”
  他阴阳怪气道:“反正这朝廷尽归您手,您心里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闻言,相益彰眉头一皱,很是不满,但他转眸一想,顾虑到陈王此时心里难受,且到底自个这段时日没有陪伴在父皇身边,以至于父皇病重自己居然不在。
  他垂了垂眸,没有同他争辩,只淡淡道:“现下与我说这些有何意义,现在最要紧的是想办法救父皇。”
  又道:“我准备发放皇榜,延请天下名医,若能看出父皇得了什么病且救治好父皇,不说丰厚的金银财宝,便是一个爵位又有何妨。”
  闻言,陈王与留王皆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一般来说,暮年的皇帝与正值青壮年的太子总是一对不容长久的关系,更何况,陛下年不过不惑,正是康健有为的年纪,但瞧太子的意思,好似当真十分孝顺,不忍心陛下生病。
  他们低下头,若有所思。
  片刻,陈王摇摇头,甩去那些杂乱的想法,现在最最要紧的是父皇的身体,想了想,他长长吐口气,看向太子,“民间又能有几位真正的圣手,父皇现在病倒在床,昏迷不醒,不能再拖下去了。”
  “你待如何?”
  陈王缓缓道:“我这里确有一个合适的人选,这事还需要太子出面。”
  相益彰与留王齐齐看向他,心里不解,面上也带出来了点。
  突然,留王心思一动,似乎想起了什么。
  果不其然,陈王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太子,想来你也知道你幼时身子不好,一度差点一命呜呼,当时是位老和尚将你带走,救了你一命。”
  话到这里,旁边悄无声息偷听的段新钰也明白了。
  陈王是想找出这位老和尚,看这位医术高超的老和尚能不能再救陛下一命。
  她的心激动起来,虽然并不知道那位老和尚的具体情况,但随遇安是她的相公,来京城后也直接间接地听到了很多关于他的传闻,听闻当年陛下连他的棺冢都准备好了,可见当年的凶险绝望。
  而那位高僧连已经走到黄泉半道的太子都可以救回来,那陛下,想必也不成问题吧。
  陈王突然提起这件事,相益彰神情动容,眼神微微流转,盯向一旁,怔怔出神。
  不仅太子,包括陈王,段新钰,哪怕一向淡漠寡淡的留王都对这件事提起了万分的精神。
  当年那件事,不仅是相益彰的心病,更是陈王和留王的心病,那件事,影响了三兄弟将近二十年,可是最让人觉得可笑的是,他们对当年那件事一无所知,当时太子出事的时候,陈王太小了,小的只模糊记得自有有个弟弟,后来弟弟得病被送走了。
  后来太子回来,陈王不止一次想尽办法打听当年的事,但真正知道事情内情的只有陛下,太后和皇后,这三人都对这件事讳莫如深,又怎会主动告诉他。
  现在,陛下病了。
  请那位高僧过来既有可能救治陛下,又能让他们知晓当年的事,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相益彰神情渐渐坚定淡漠,“好。”
  太子三人离开了,段新钰在这里待了会,神思一直跑偏,总不能专心照顾陛下,过了会,她叹口气,回了东宫。
  圆圆正在房间里练字,见到她回来,小脸蛋立即扬起灿烂的笑容,“母妃。”
  段新钰笑笑,走过去,揉了揉他的小脑瓜,又低下头,看向桌子上的字帖。
  圆圆挺起小胸膛,求表扬,“我现在写的很好看啦,母妃。”
  “圆圆最棒了。”
  段新钰夸奖他,再次怜爱地揉了揉他小脑瓜。
  她低头教了他两个不习得的字,又陪他说了会话,便拐到里间,坐到塌上,拿起搁在矮桌上的护袖,低头一针一线做起来,说是做护袖,但其实心思并不在这,早就跑到太子那边去了。
  但她现在心里乱糟糟的,只有做点什么才能让她平静下来。
  当年她心情不好就经常做女红散心,但你自从当了太子妃,事情繁忙,又要照顾圆圆,就很少做女红了,眼下寒冬将到,若陛下还不能好转,随遇安就要一直在那边侍奉,她做这个护袖,只能说聊胜于无吧。
  她望向窗外,入目已是满面金黄,荒芜的黄,再过些时日,霜雪就要降下来了。
  那边,相益彰和陈王,留王去向太后请安。
  听闻三人一块来跟她请安了,太后心里疑惑,想了想,她挥挥手让他们进来。
  逆着光,缓缓走进来三个人,三人样貌不同,穿着不同,高低胖瘦不同,但俱是一样的风姿卓然,雍容闲雅,望着他们,太后心里蓦然一软,又一酸,他们皇室的子弟就该这样,气质卓雅,傲然群雄,恍如天上的太阳,熠熠发光,任谁也不能轻视了。
  再看三人难得的平和和谐以及如出一撤的担忧表情,她心里愈加宽慰,这三个孩子都是好的,甭管以前有再多的矛盾,陛下训他们有多狠,但孝顺的心永远都不变。
  难得眉眼宽慰一些,心里的沉重也散去稍许,“老大回来了。”
  陈王就是老大,甫听到这个称呼,他整个人一怔,许久,眼眶逐渐红了,他已经好久好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
  “皇祖母。”他觉得自己鼻子好似要酸断了。
  太后慈祥地看着他,“平安回来就好。”
  留王一直垂着头,此时突然道:“皇祖母,孙儿们找您有事。”
  太后一愣,看向他们,“何事?”
  闻言,三人一顿,一时都没说话,相益彰不自觉望了眼四周伺候的太监宫女。
  伺候的人知意,忙恭身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敛身悄悄退了出去,还带上了殿门。
  太后不由拧眉,她慢慢看向殿内立着的三人,许久,凝重问道:“何事?这般兴师动众,现在可以说了吧。”
  陈王与留王立即转头看相益彰,说来这事跟他羁绊最深,此时也只有把他最适合开口。
  相益彰板着脸,上前一步,郑重道:“还请皇祖母告知孙儿,当年救治孙儿的那位大师在哪里?”
  话落,殿内一派寂静。
  太子和陈王半垂着头,所以没看到太后脸上的神色,但留王恰好抬起了头,也就恰好看到了太后的神色——
  震惊,惶恐,还有惨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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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137章 
  太后娘娘盯着下面三人, 神情维持在震惊这个表情,眼神渐渐飘远,不知飘到了哪里。
  不知过了多久, 她终于回过神,慢慢低下头看他们。
  声音嘶哑,“你们怎么会突然有这个想法?”
  相益彰垂着头沉声道:“父皇现下病重, 偏偏御医们查不出什么具体的病因来,父皇还在床上昏迷不醒, 听闻孙儿幼时也曾得过一场大病, 是那位大师圣手仁心,将孙儿救治了回来, 所以孙儿们想现在再去寻找这位大师, 也许那位大师也能治好父皇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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