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庭心大,把房子交给他,便回家去了,并未提过多要求。
陆维均便说,主卧一定要有大床、梳妆台、衣柜也一定要大,书庭衣服那么多,客卧可以装成一个小衣帽间,但也要放张床,单人床也可以,毕竟书庭妹妹来了,可能要住那里,床可以不大,但一定要舒服,毕竟除了书庭妹妹,睡在那里最大的可能就是自己。家具可以小一点,毕竟大部分时间,书庭都一个人住,风格要大方中又带点小可爱小可爱的感觉,和书庭气质一样的那种。
房子装修出来,书庭再满意不过。
心想,现在设计师们都这么厉害吗?什么床啊、沙发啊、茶几啊、餐桌啊,该有的一样没少,但看上去,又比之前宽敞了那么多。风格、格局,怎么可以这么符合自己的心意?又好看,实用性又强。
而不知陆维均在暗地里,逼他的创始人伙伴付出了多少心血。
…
下午回到家,两人困了,便躺下来睡了一觉。
晚上醒来,打车到了南京东路吃饭,吃完,便走到外滩散散步,吹吹夏天夜晚,清凉湿润的小风。
一美两手叠放在栏杆上,看着面前夜色下的黄浦江,看着对面blingbling的东方明珠、上海中心等建筑,听着江上的货船着,鸣着巨大而悠扬的汽笛……
看着姐姐近来的生活,一美感慨万千。
她忽然不想读博了。
读了博士又能如何呢?经历几年枯燥的学术生涯,她是能对学术有什么贡献吗?还是能找到更好的工作?
在这两方面,似乎意义都不大。
学海无涯、回头是岸。
人生如此短暂,她不想把自己三十年的青春,全都耗费在学业上,甚至想本科毕业了就出来工作。
来上海,和姐姐住在一起,每月领了薪水,自己买自己喜欢的衣服,自己买自己想吃的好吃的,过年了,攒点钱,买点大牌护肤品、大牌衣服回去孝敬婶婶。再谈个小男朋友,丰富自己的业余生活。
完美。
只是人生就像钟摆,来回摇摆,终有停止的一天。
趁年轻,趁这一生中最有拼劲,最有冲力,体力、精神也最旺盛的时期,憋住一口气,荡得高一点,再高一点,等到了中年想要安逸下来,借着年轻时的惯性,也会有更多可以坐享其成的东西。
所以,还是念到硕士。
正在这时,姐姐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姐姐接起来说:“喂?”
“在哪儿呢?”
“外滩。”
“吃晚饭了吗?”
“吃完了,夜宵也吃完了。”
于是陆维均那句“晚饭肯不肯赏脸”便硬生生憋了回去,又问:“明天周日,你们明天干什么啊?”
“嗯……”姐姐思考了一会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于是,陆维均又闲聊了几句,便识趣地挂了电话。
而当书庭拿下手机时,旁边,一美已经笑得喘不上气,书庭问她笑什么,一美便说:“姐,你怎么这么嫌弃他啊!”
书庭愣了一下,笑了笑说:“有吗?”
“有!”
姐姐便狡辩说:“没有啦。而且他脸皮厚,不会介意的。”
听了一美的话,打车回家的路上,书庭也反思了一下这段时间自己和陆维均的交往——自己真的有嫌弃他吗?
就算嫌弃了,有这么明显吗?
…
回到家时,时间已是晚上十点。
出去耍了一通后,回来最心累的一件事,便是又要卸妆、又要洗澡、又要吹头发。两人坐在沙发上拖延了一会儿,便一一地去卸妆、洗澡。换上干净的睡衣,吹干了头发,而后在床上并排躺下来。
毫无意外地,两人又夜聊了起来。
聊起这段感情,书庭说,有种很奇妙的,之前恋爱都没有过的感觉,至于是什么感觉,又说不清。
一种被骗了的感觉?
一种一方面看对方不太顺眼,一方面又开心的感觉?
上个月回到上海后,陆维均几次叫书庭出来吃饭,书庭都找理由拒绝了。对于和陆维均见面,书庭感到排斥和焦虑,甚至一度犹豫着,要不要找个理由和他分手?只是又觉得这样做有点不合适。
后来陆维均又邀请,书庭才勉强去了。
去之前还在想,吃完了,要不要找个理由分手?
只是见面后,两人却又十分愉快。
气氛正好,书庭坦诚地说:“其实吧,一直以来我也不是很喜欢你。我喜欢那种年轻的、长得好看的,正好这两样,你一样都没占。每次你约我出来,我都很焦虑,不想去,还想找个理由和你分手,不过每次勉为其难过来了,又都很开心。真的很开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没关系。”
这段时间,书庭屡屡拒绝自己的邀请,陆维均也明白书庭一定是有想法了,于是也坦诚相见,说:“你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来了,你不想说话,那你吃了饭就走,一切随心,不需要勉强。”
“可是我不是很喜欢你。”
“没关系,我就喜欢你不是很喜欢我的样子。”
“我才二十二,我不想这么早结婚生孩子,我现在谈恋爱,也绝不是奔着结婚、生孩子去的。可是你都三十多了,你难道不考虑结婚生孩子的事吗?”
“跟别人,不考虑。”
书庭:“……”
这个土味情话,给他打满分。
顿了顿,书庭说:“行吧。”
回到家后,书庭依旧有些忧心忡忡,只是回想刚刚与陆维均的对话,又忍不住无奈地笑了起来。
自己说他又老又丑,他竟一点都不生气。
这个人是有多自信,多自恋?
后来,陆维均约她,她便看心情,想去就抱着平常心去,不想去就不去。去了,不想说话就不说话,想说话,那就想说什么说什么,不太顾虑陆维均的感受。反正是顾维钧让她这么做的。有时直言直语的,也常常损他,发现他这个人脸皮极厚,自己说什么都不生气。
久而久之,与他相处便也轻松愉快了起来。
书庭认真地对一美说:“你知道吗?陆维均和我爸特别像,有时候说的话都一模一样,真可怕。”
“这不是很好吗?”
书庭看着天花板,无望地叹了一口气:“哎,难道我真的要复制粘贴我妈的一生了吗?一边嫌弃死爸爸,一边又死心塌地地跟着他,跟了一辈子。难道我这一生,就要这样被陆维均终结了吗?!”
只是心里,又有一个声音隐隐在说——
来吧,终结吧。
而一美,看姐姐一晚上都在一边吐槽陆维均,一边又忍不住地自己笑起来,便知道,姐姐啊,已经彻底被姐夫征服了。
第142章 .
又是一个通宵聊天的夜晚。
两人关灯聊到三点,越聊越兴奋,也越聊越饿了,书庭便问了句:“家里有辛拉面,要不要吃?”
“好啊!”
两人于是“干柴烈火”,一拍即合,“腾”地从床上弹起来,跳下床,穿上鞋,跑到厨房去煮面。
灯光把客厅与厨房照得通亮。
书庭穿一件粉色及膝的大T恤,一美穿了同款蓝色的。书庭在灶台前煮面,还卧了两个荷包蛋,一美则放筷子、摆空碗,翻了翻冰箱,拿出咸菜打开盖子摆桌上,并挑了些想吃的水果,在姐姐旁边的水池里洗。一边洗,一边看着锅里滚滚沸腾的红色汤底,看着金黄的,一看便很有嚼劲的面条,又期待又兴奋。
书庭煮完,把泡面连锅一起端到了桌上,又从冰箱里拿了一盒鲜牛奶,倒了两杯,递给一美一杯说:“好像说牛奶可以把体内的盐分带走,所以吃夜宵的时候喝杯牛奶,第二天脸不会那么肿。”
“我试过,该肿还是会肿的啦!”
肿成猪头也要吃——吃夜宵,就要有这最起码的觉悟。
吃完,两人把锅碗往洗碗池一丢,刷了牙,回房间躺下,借着饭晕那股劲儿,便沉沉睡了过去。
…
第二天日上三竿,两人也沉睡不醒,拉上厚厚的窗帘,两人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书庭手机“嗡嗡”响起,书庭才接起电话,半梦半醒说:“喂?”
陆维均问:“干嘛呢?”
“睡觉。”
“都两点了还睡啊,下午我带你们去迪士尼玩儿啊?”
“都两点了,还去什么啊。”
“赶紧起来,洗个脸,出来差不多三点,到迪士尼差不多四点,正好,最热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我们俩躺一会儿起来三点,洗个澡四点,化妆、换衣服五点,再下去吃个饭七点,到迪士尼都八点了,都快关门了。改天吧,我明天还上班呢。”
“你不去,你妹妹也不去?你问问。”
书庭便按住话筒,问了一句:“迪士尼你去吗?”
迪士尼。
想去是真的,但现在不想起床,也是真的。
正犹豫呢,姐姐便说:“今天先别去了,又热又挤的,一个项目排两三个小时,能把人排死,我上次和他去,花八百买了两张票,在城堡前拍了两张照就回来了,今天还是周日,人肯定更多。你要去下次我带你去。”说着,对陆维均说,“一美不去。”
陆维均:“……”伤心地说,“你自己说,你这几天都拒绝我多少回了?那待会儿晚上请你们吃饭?”
书庭想了想,想拒绝,但又不忍心再次拒绝,于是改了个时间说:“要不明天吧,你明天忙吗?我今天不想化妆,待会儿和一美出去吃个晚饭就回来。明天上班化妆,晚上可以顺便见你一下。”
陆维均想了想,说:“行吧。”
挂了电话一美说:“姐!合着你把我叫过来,就是拿我当枪使啊!”姐夫要请姐姐吃饭,姐姐不想去便说,不去了,我要和妹妹在一起,姐夫请姐姐出去玩,姐姐又说,不去了,我妹妹不想去。
书庭奸诈地笑了一下:“不是当枪使,是当挡箭牌使。”
挡箭牌?
自己就是不能当丘比特,拿根箭把两人串一起了,也总不能当挡箭牌,把姐夫射来的丘比特之箭,全给他挡了吧?
太晦气了,太晦气了!
一美想,这两天狗粮也吃得饱饱的了,等再呆一周,狗粮也该吃吐了,一周后,自己还是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
第二天,姐姐一早去上班。
一美刚扛过考试周,劳累了十天半个月的劲儿还没缓过来,从晚上十一点,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十二点。起来上了个厕所,到厨房倒水喝,见姐姐临走之前还在冰箱上留了一张便利贴,说:“我微信给你转了钱,中午自己看着吃,下午准备准备,我和陆维均六七钟来接你,晚上出去一起吃个饭~”
一美在心里对姐姐“好~”了一声,便打开冰箱,看看有什么吃的。昨天晚上又是辣的泡面,又是酸的水果,加上刚吃完就睡了,早上醒来胃里不大舒服,便准备中午吃得清淡、健康一些。
冰箱里有青菜,有鸡蛋,有火腿,又翻了翻橱柜,刚好有一袋挂面,一美便煮了一碗清汤挂面。
卧了一个鸡蛋,还加了两颗青菜。
从橱柜里拿出一个透明的大面碗,把面盛进去,把鸡蛋、青菜摆好,拿到一边的原木餐桌上。
中午,一美便自己吃了碗面。
姐姐家装修简约大方,餐具也精致好看,采光又好,每天一拉开窗帘,外面明媚的阳光像是一下子洒进了心里,让心中所有或阴郁、或烦躁小情绪,也随之一消而散。在这样的空间里,每天做做饭、看看书、发发呆、清空自己,便已是莫大的享受。
吃完,一美哼着歌,一口气把水池里的锅碗全洗了。
而后理了理自己的箱子,把裙子、T恤挂进了姐姐衣柜里,日用品、书籍都拿出来,把箱子立起来。又拿上自己换下的衣服,和洗衣机里姐姐的衣服一起洗了,一边让洗衣机转着,一边拿抹布跪在地上,把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地板,都擦了个锃亮!
姐姐工作繁忙。
每次来姐姐家,一美都觉得自己成了一个贤惠的田螺姑娘。
弄完,已是下午四点。
一美换了身衣服,绑了个头发,便拿上一本英文小说,到了餐桌前一边看一边等姐姐来电话。
到了六点三十,一美已经饿蔫了,姐姐才来了电话,说:“我们到楼下啦,快准备准备下来吧。”
一美这才拿上小包,穿上鞋,奔了下去。
到了楼下,看到姐夫熟悉的车,看到姐姐旁边,那个熟悉的姐夫,一美只觉得倍感亲切,差点一句英文飙了出来,真的是long time no see了呀!
亲姐夫啊!
这么多年,您上哪儿去啦?
怎么才出现,让姐姐白受了这么多的苦。
若说上一世,姐夫不仅对姐姐好得无可挑剔,对姥爷、叔叔婶婶孝顺,对一美更是好得不得了。
见了面就请吃饭,给红包。
一美最喜欢和姐姐、姐夫出去混吃混喝混红包了。一美自己也“能吃话不多”,是个拉出去当灯泡的不二人选,于是两人吃饭,也喜欢拉上一美。
上了车,姐夫在前面开车,姐姐和一美坐在后座。
姐夫一边开车,一边用后视镜看两人,问:“一美多大啦?”
一美算了算。
话说,自从重生回来一美便不怎么算自己年龄了,算了好一会儿,还是姐姐回了句:“二十周岁。”
姐夫便说:“行。等再大一点了,姐夫给你介绍对象!”
“不行!”说着,姐姐一把抱住了一美,“一美这么单纯,这么小,不能让你们大猪蹄子给祸害了!”
“那人也得谈恋爱啊。”说着,用后视镜看一美,“一美喜欢什么样的。也跟你姐一样,喜欢年轻好看的?我跟你说,长得好看没什么用,一起过个两三年,他就是长成吴彦祖,你也得看腻了。等到了三四十岁开始发福,长得多好看,那也得变形。要找就找成熟稳重、事业有成、会疼人的,心地正直善良的那种。这些人格特质跟外貌不一样,轻易是不变的,所以靠谱,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