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总是很感动,说:“这次要是没有一美可怎么办啊。”
一美便满足地笑笑。
只是转而,小姑便又有底气地说:“不过你小时候我也帮你擦过屁股呢。”
一美:“好嘛~”
只是这件事,很快便被婶婶拆穿。
晚上婶婶下了班过来,见一美如此卖力照顾小姑,便笑着说:“你看看,全天下上哪儿再找一个这么好的侄女,等出院了必须得给我们一美一个大红包!”说着,又聊起了往事,“你还记得吗,恩惠?多少年前了,你上一美家去玩儿,当时一美刚一岁吧,你多少岁来着?”想了想,“十几岁,反正已经是大姑娘了。一美她爸出车去了,她妈要出去买点东西,就让你看一下一美,结果一美不是拉了么。那个年代又没有尿不湿,只有那种尿戒子,包不好,拉得到处都是。你也不管,嫌臭,穿上衣服躲楼道里去了,自己拿了一本小说坐在台阶上看!她妈妈回来说了你两句,你还不乐意了。”说着,婶婶忍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
一美:“……”目光射向小姑。
小姑:“……”
婶婶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不过那时候你也小。”
小姑则狡辩:“不是!我真帮一美擦过屁股!我记得清清楚楚的!”
婶婶说:“行吧。”
“我真的!”
…
总而言之,一美照顾小姑的行为,得到了叔叔婶婶、小姑小姑夫等全家人的赞扬。
一美自己,也从中收获到快乐。
病房里的事,大多是一美在料理,于是每天中午,小姑夫临出门前总要问一美一句:“还缺什么吗?”
一美看了一下地上,还剩三大瓶矿泉水,挺一天好像也够,但也好像将将有点不够,便说:“水有点……”
小姑夫看了一眼:“行,我回来再买一箱。”
一美又翻了翻冰箱。
小姑夫看一美辛苦,每天回来,都要买一堆一美爱吃的水果、饮料,已经把冰箱塞得满满当当,零食也已经把柜子塞满,都来不及吃,无需再买。一美又翻了一下冷冻室,雪糕却所剩不多了。在这燥热的病房,雪糕是与水和食物相当的刚需物品,便说:“再买点雪糕吧。”
“行。”
“哦对了,还有吸管,上次买的都用完了。”而一想到吸管,联想到超市,便又想起一串需要的物品,“还有洗衣服的肥皂,还有洗洁精,小姑那个水杯早该好好洗一洗了。”
“行!”小姑夫又问,“晚上想吃什么?”
一美便说:“刚刚婶婶说,晚上要包饺子过来,叫我们别叫外卖了。”
“好。”
总而言之,病房里大事小事,小姑夫都要过问一美的意见,叔叔婶婶那边有什么消息,也都是通过一美传达,一美便有一种被器重的,成了家里一个“小大人”、“小助理”的感觉。在这样的琐碎劳动,与对一件一件小事的妥帖安排中,一美也收获到真实的快乐。
或许这就是“当婶婶”的快乐吧。
连叔叔都说:“一美啊,真是越来越随她婶儿了。”
婶婶说:“我姑娘,能不随我嘛。”
叔叔看着小姑夫,做出一副苦不堪言的样子来:“连唠叨我的样子都跟她婶儿一模一样,还天天帮着她婶儿一起挤兑我,你儿子也是!。”说着,看向一美,周小明,“一美,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周小明,你也一样,我才是你们亲叔叔、亲舅舅。”又指了指婶婶,“她只是个外人!知道吗?”
婶婶:“……”
一直不高兴地,直勾勾瞪着叔叔。
叔叔便又自嘲一句,圆了回来:“本来应该老婆孩子围着我转,我可是一家之主!我再围着我老婆转。”
婶婶插了一句:“美得你!”
叔叔说:“现在可倒好,孩子们天天围着我老婆转,我老婆天天围着孩子们转,我反倒被排除在外了。”
婶婶:“……”顿了顿,补了一句,“我跟你说郑宇成,像你这种插科打诨的人,就是可有可无!”
叔叔便认真地看着婶婶、一美、周小明,看了好一会儿。
最后咋咋舌,不满意地摇摇头。
…
术后第三天,医生说小姑可以出院。
只是二娃在新生儿科住院,小姑出院回了家,每天开车来来回回送母乳不大方便,这些天,小姑夫又往病房买了一堆有的没的,病房里该有的全都有了,于是住起来,也并不比在家住难受多少,小姑便又多赖了几日。后来病房紧张,小姑一个人占着个单间似乎不大合适,这才不情不愿出了院。
出院前一天,婶婶发来视频邀请,叫小姑出院后到自己家里来。
小姑说:“哎呀,不去了。”
婶婶问:“怎么了?”
“太打扰了。”
“这有什么好打扰的!要说打扰,这打扰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都打扰了十几二十年了,还差这几天啊?”说着,婶婶忍不住笑,“过来吧,我好好给你补补身子,要不你那身子怎么行,还生三娃呢!”
小姑不说话。
婶婶继续劝:“那到了你家,你是想让一美给你做饭,还是叫外卖,还是让我天天拎个保温罐给你送啊。我们家离医院也近,送母乳也方便。而且你婆婆回来之前,周小明不还得住我们家,还得我来带。你回了家,怎么见你儿子?”说到周小明,又想起些趣事,便说,“周小明可喜欢我这个舅妈了,天天要我抱着睡,这几天都是我跟周小明睡,你哥被我俩赶到小屋去了!”说着,哈哈大笑起来,“过来吧。我跟周小明住一个屋,你跟一美住一美屋里,周明也一起过来,让他跟你哥挤小屋去。”
一美便忍不住笑。
叔叔和小姑夫真是一对难兄难弟。
小姑想了想,反正去了婶婶家,最舒服的就是自己,只是担心家里有老人,有点打扰了而已,婶婶再三邀请,小姑便点了头。
…
于是出院后,三人便大包小包到了婶婶家里。
小姑出院了,小姑夫总有一种大功告成的感觉,把小姑、一美送回去,当天晚上便要出去和叔叔喝酒。
两人一拍即合!
穿上衣服,拿上皮夹,开车走了。
临走之前,叔叔还用一口拗口的英语放豪言,说:“你们老说什么girl’s day,girl’s day,我跟你们说,今天就是我们men’s day!谁也不许跟来。尤其是你,郑恩惠。”说着,指了指小姑,“我以哥哥的身份告诉你,今天晚上不许给周明发短信,催他回来,不许威胁他,听到没有?”
小姑不理会。
自己坐在沙发上吃了颗葡萄,“呸”地吐出葡萄皮。
显然是没把这个哥哥放在眼里。
叔叔说:“总之!今天晚上我们俩要好好喝一杯。”
婶婶便赶紧撵他们走:“走吧走吧。”
临走之前,叔叔还从阳台拿了一瓶茅台,想了想,怕不够,又多拿了一瓶五粮液,口出狂言,又像是和婶婶、小姑抬杠,说了句:“我们俩今天要把这两瓶全干了回来。”
“行行行,赶紧走吧,你们走了我好做饭。”
叔叔、小姑夫便出门去了。
等两人离开,婶婶问一美和周小明:“晚上想吃什么?”
周小明回:“炒鸡蛋!”
一美这几天在医院天天吃外卖,全部大鱼大肉、大油大盐,便说:“想吃点清淡的,想吃点蔬菜。”
“是吧?我也想吃点蔬菜。”
于是晚上,婶婶便做了一桌女人偏爱,而男人总嫌弃桌子是“青青草原”的,几乎全素的菜,只给小姑盛了一碗猪蹄汤。
吃完后,又坐在沙发上吃水果、聊天。
是在叔叔、小姑夫离开不到三个小时的晚上九点,叔叔给婶婶打了个电话,等电话接通,叫了声:“老婆……”
之后便不省人事,重重倒在了桌上。
婶婶在电话这一头连声问:“郑宇成?咋的了?”
“喝多了?”
“你们在哪儿呢?”
“在哪个饭店呢?我过去接你们。”
只是叔叔无应答。
最后,是饭店老板用叔叔手机打来了电话,告诉婶婶地址,婶婶便和一美去接。
小姑则留在了家里。
临走前,婶婶说:“有什么事叫周小明,他也能当半个人使了,不行叫姥爷,实在不行给我打电话。”
小姑说:“知道了。”
…
开车到了饭店时,两人早已烂醉如泥,桌上赫然放了一瓶五粮液,一瓶茅台。婶婶走过去摇摇叔叔,大声叫了句:“郑宇成?”而叔叔根本听不见,又叫了“周明?”而小姑夫也听不见。
好在饭店老板身体熊健,帮着一起把人抬到了车上。
婶婶一边扶叔叔出去,一边对一美说:“看看那两瓶酒喝完了没有。”
一美去晃了晃,见五粮液已经喝完,茅台还剩三分之一。婶婶又来扶小姑夫,一美便说茅台还剩一点。
婶婶说:“先拿上吧。”
一美便拿上酒,上了车。
一美坐在副驾驶,叔叔、小姑夫勉强“坐”在后座,给系好了安全带。但那两人根本是两个死人,婶婶一踩刹车,两个庞大的身体便一起无力地向前倾倒,等婶婶开车,两个身体便又一齐往后仰,有时两个身体又往旁边倒,撞在车窗上,有时又一齐往中间倒,两个脑袋狠狠撞在一起,却也丝毫没有知觉。
一美便一直看着哈哈笑。
到了楼下,两人都烂醉如泥,只能用拖的方式拖上去,婶婶一美力气又不大,只能先拖一个,再回来拖另一个,便先拖了小姑夫,把叔叔锁在了车里。勉强把小姑夫拖上了电梯,到了十楼,又拖到了门口,而后拿出钥匙开门。
进门时,小姑正坐在沙发上吃饼干。
婶婶便指了指小姑夫说:“都喝成这样了,怎么办啊?”
小姑便用两指捂住了鼻子,指了指小屋门,淡定地回了句:“扔里边儿吧。”
婶婶、一美便勉强把小姑夫扔到了小屋床上,又下楼,以同样方式把叔叔拖上来,一齐扔到了床上。
第190章 .
第二日周六,叔叔婶婶不上班。
早上一美朦朦胧胧醒来,看了一眼时间,竟只有六点。
想来是这几天在医院,医生一大早便来查房,一美便也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作息。被窝柔软、温暖得刚刚好,一美看了眼时间,又看了一眼旁边酣睡的小姑,正准备再睡一个回笼觉,便听客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婶婶起了床,正准备出门。一美这才起来了,想出去问问,如果婶婶是去早市,她便跟着一起去。
一美穿了一身藏蓝色睡衣,长长的黑发披在后面。
坐起来,两脚妥妥落在了两只拖鞋上,穿上鞋,揉着惺忪睡眼走出去。
客厅里果然是婶婶,自己穿好了羽绒服,正在给雪碧穿衣服,旁边茶几上放了一个零钱包和一个环保袋。
一美便问:“是去早市吗?”
婶婶回头看了一眼:“哟,起来啦?”
“嗯。”
“是去早市,一起去吧?”
一美点点头。
婶婶便说:“穿衣服,多穿点,外面天儿冷。”
“嗯,”说着,一美穿上秋衣秋裤、羽绒服,又戴了一顶毛线帽,戴了个口罩,和婶婶一起出门了。
昨夜下了场大雪,覆盖在整座城市。
时间太早,小区内的积雪还未扫清,像一层厚厚的奶油盖在地面。天寒地冻,一美使劲把脖子往里缩,雪碧却穿上了大棉袄、又穿了鞋子,在雪地里撒欢。婶婶也觉得冷,戴上了羽绒服帽子,把牵引绳挂在手腕上,两手缩进了口袋里,吸了吸鼻子说:“这么冷啊,早知道开车出来了。”
一美便说:“我们上去拿车钥匙吧。”
只是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小区门口,婶婶想了想还是说:“算了,当遛遛雪碧,买完菜打车回来。”
于是,便步行到了市场。
市场倒是热热闹闹的。
刚出锅的油条、麻花、饼,都冒着腾腾热气。
一美在医院,早上都是跟着小姑喝粥,已经很久没吃过油条了,便说:“我们早上吃豆浆油条吧。”
“行,待会儿回来买点,要不拿回家都不脆了。”说着,婶婶想了想,“要不我们在这儿吃完了走啊?”
“我……都行。”
婶婶便说:“吃完了走吧,正好我也饿了。”说着,看了一眼手机,还不到七点,“七点都不到呢!放心吧,家里那几只猪,再过两个小时也醒不过来,我们先吃,吃完了去买菜,买完了再回来买点油条,拿回去给他们当早餐。”
一美说:“行。”
两人便进了早餐铺,点了两份豆浆油条,婶婶又说想吃馄饨,一个人吃不完,问一美要不要分着吃,一美说好,便又点了一碗馄饨。两人吃干抹净,便付了钱,拉上雪碧买菜去了。
婶婶一面走出去一面说:“买条鱼,中午炖鱼汤。”
“嗯。”
“买鲶鱼吧。”
一美问:“清炖吗?”
“嗯。”
婶婶到了水产品店,见鲶鱼不大,家里人口又多,于是买了三条,又买了些青菜、香菜。返回的路上,见市场又来了一个煎饼果子摊儿和一个烤地瓜摊儿,又问:“吃不吃煎饼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