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从懿而终——琵琶桑柔
时间:2019-04-20 09:20:11

  “懿儿,你知道朕昨天……写的是谁的名字吗?”回到兰藻斋卧房歇息时,康熙走到酸枝木云龙纹架子床边,忽然一把拥住倚靠着柱子翻书的佟懿儿的纤纤细腰呢喃道,“朕想,你应该猜得出朕的心思。”
  “这个问题……懿儿还是回避得好。”佟懿儿努力挣脱康熙的臂弯,红了红脸低声道,“懿儿是皇子的生母,这事儿……应该避嫌才是。”
  “你不说,大概也知道答案了——也好,朕不勉强你。”康熙拿开佟懿儿手中的宋版书,将她的手搭在自己膝头道,“其实……朕昨日想起写储君的名字,倒也不是没有缘故的。因为前两天,朕收到子清发来的密奏,说江南那边又有人打着朱三太子的旗号四处招摇了。”
  “懿儿记得,上一回说到‘朱三太子’这个人的时候,保成可都还没出生呢!”对康熙朝历史有过了解的佟懿儿知道康熙一朝出现的“朱三太子”其实不止一个,现在又听康熙提起“朱三太子”,佟懿儿总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一眨眼,三十年就这么过去了……”
  “是啊!朕这些年来励精图治,可总也防不住有人就是不满意——何况咱们是满人,那些江南文人始终还是心有不甘,也许……也许就是朕做得再好,也总还是有不同的声音吧!”康熙想到这里,不禁露出一丝惨淡的冷笑,“朕……朕是真想有一天能卸下担子了!”
  “您是励精图治,可备不住底下的官员让老百姓不满意啊——皇上是好皇上,可管不到底下的老百姓。要是他们觉得父母官不能替他们主持公道,这时候出来一个什么什么太子振臂一呼,可不就有人响应么?”佟懿儿替康熙揉了揉肩膀,宽言安慰道,“他们不过是借了一个名头唬人罢了,这种人也就是喊两嗓子吆喝个人气,坐不得江山的。”
  “那朱元璋不就是布衣出身,然后夺取天下的么?懿儿你可别瞧不起这些人呐!”康熙原本心事重重,却被佟懿儿这番话逗乐了,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头玩笑道,“万一这朱三太子是真的,继承了他祖宗的优秀品质可怎么办?”
  “那朱元璋生在元末,蒙古的大汗打得了天下坐不了天下,他自然会赢。”佟懿儿对康熙的话颇不以为然,一本正经地辩论道,“咱们的康熙皇上爱民如子,还年年减免赋税,这样的皇上不支持,却要支持一个满口谎言的伪太子,那江南的老百姓岂不是太糊涂了么?”
  “懿儿你这伶牙俐齿,朕是真该让你去当个女相国!”佟懿儿的话让康熙的烦恼一时烟消云散,蜻蜓点水般的吻了吻她的额头道,“时候不早了,咱们早些安置罢!储君的人选,反正朕也有主意了——汗阿玛从前有句诗,叫‘万里江山一局棋’,朕这回落子无悔。只要……只要这颗‘子’别跟他二哥一样临阵脱逃就是了!”
  佟懿儿当然知道,康熙选的这个人绝不会逃跑。
 
 
第247章 疑人要用
  额涅, 儿臣在婚宴上听人说,汗阿玛要把法海师傅外放到江苏去做巡抚呢——是真的吗?”五月里胤祥与纳达齐顺利完婚后,便封为贝勒搬出承乾宫住在城内的贝勒府中。这日下了朝会, 胤祥便与胤禛一道往承乾宫向佟懿儿请安。佟法海是胤祥的师傅, 胤祥对他的前途自然分外留心。
  “是啊, 你们汗阿玛跟我提了一句,说他也该外放锻炼锻炼了。”佟懿儿替胤祥盛了一碗汤道, “你汗阿玛要他跟噶礼共事呢!”
  “噶礼?那、那个大贪官?!”听佟懿儿说这话,胤祥简直气得快要跳起来了,“他……他不会真升任两江总督了罢?”
  “十三弟,你冷静些!”见胤祥如此沉不住气,胤禛忙笑着轻轻拉了拉胤祥的衣角提示道, “别动不动就说什么‘大贪官’!”
  “噶礼是你们大伯的亲戚, 何况这两年也收敛了不少,让他当两江总督,既是给他一个机会, 也是给你们伯父一点面子。”佟懿儿知道以胤祥这样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个性,是断断容不得噶礼这样的人身居高位的,因此只是耐心解释道, “何况你汗阿玛说了, 这噶礼确实是个有能力的, 如今江南那边用得着他呢。”
  “汗阿玛要用噶礼, 肯定也有他老人家的道理。何况你的法海师傅不是也跟着去做了江苏巡抚么, 法海舅舅平日里最是愤世嫉俗了, 想来倘若噶礼贪赃枉法,法海舅舅也一定不会饶了他的。”胤禛比胤祥年长十来岁,自然要成熟稳重得多,只耐心劝慰道,“你就放心吧。”
  “皇后娘娘,玉柱少爷吃好了。”养在承乾宫里的隆科多之子玉柱如今已经两岁多,却依旧不怎么开口说话。用罢晚膳,乳母照例将玉柱抱来向佟懿儿请安。佟懿儿坐在一张黄梨木贵妃榻上,熟练地将玉柱抱到膝上,接过胤禛递来的拨浪鼓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额涅,今儿朝会之后儿臣向外祖父请安,听他老人家说,隆科多舅舅听说法海舅舅要到江苏当巡抚的事,又气得不行呢!”看到玉柱与隆科多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胤禛忍不住说起今日听到的趣闻,“一不高兴,又在衙门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上司看到隆科多是皇上的表弟,皇后的亲弟弟,也都不敢说什么,只好由着他去。”
  “你回头跟銮仪卫的人说,皇后的吩咐,倘若隆科多再无故缺勤,直接就把他开除了,不要留任何情面——爱干不干!”佟懿儿只怕再这样任由隆科多放纵下去,佟佳氏一族的颜面便会扫地,当即向胤禛严厉表态道,“他别以为与皇上皇后沾亲带故自己就能飞到天上去了,要是他再这么颓唐下去,就别怪我这个做姐姐的绝情!”
  “呜呜——”许是佟懿儿的声音太过洪亮,吓得膝上坐着的玉柱忽然哇哇大哭起来,佟懿儿立刻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不妥,便小声安慰玉柱,哄得他快些止住哭泣。
  “八成是听见我说他阿玛的坏话,不乐意了!”佟懿儿把玉柱抱在怀里哄了哄,摸了摸他的额头道,“我也不想说隆科多不好,只是你们这舅舅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心思总不用在正道上!”
  “五个指头尚且长短不一,何况佟佳氏那么一大家子人呢?”胤禛知道佟懿儿是对没能教导好隆科多一事耿耿于怀,便笑劝道,“外祖父生的那么多舅舅里,也就隆科多舅舅是个有野心的,其他的舅舅都安守本分呢!”
  “就是啊额涅!”听胤禛劝慰佟懿儿,胤祥亦赶忙附和道,“法海师傅不也是在外祖父身边念书的嘛,儿臣觉得他就不愧是佟佳氏的好子孙!”
  “你瞧瞧胤祥,三句离不开他的法海师傅——要你真舍不得他,不如回头你跟人家一块儿赴任得了!”佟懿儿见胤祥这样维护法海,不由一阵好笑,“说起来你法海师傅也是奇怪,你都成亲了,他还没找个福晋。我之前没少跟他介绍,可他都给回绝了,说谢谢我的美意。”
  “法海师傅说,他独来独往惯了,所以也就不曾娶妻。”胤祥刚刚成亲,自然知道情投意合的重要,“儿臣觉得,大概是师傅没有遇到那个让自己怦然心动的人吧!”
  “对了,你和纳达齐还好吧?”见玉柱已经有了困意,佟懿儿便让乳母将他抱下去睡了,“恢复了女装的纳达齐,心情有没有好一些?”
  “她现在心情好多了,儿臣想给她起一个汉文名字,就像四嫂那样雅致的。”说起纳达齐,新婚燕尔的胤祥不禁面露羞涩。
  “那还不容易,你让你四嫂给取一个不就是了?”佟懿儿莞尔一笑,向胤禛说道,“回头你跟你媳妇说说。”
  “如此,那就先谢过四哥、四嫂了!”胤祥起身向胤禛作揖,心里一时美滋滋的。又向佟懿儿说道,“儿臣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额涅能不能答应。”
  “一家人何必那么客气,你说就是了。”佟懿儿示意胤祥坐下,端起茶盏轻啜一口。
  “法海师傅前儿个向儿臣说起,如今即将外放,所去的又是个极其富庶之地,所以心里总有些惴惴不安,想请额涅指点,嘱咐几句。”胤祥一字不落地传递了师傅的意思,总算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法海兄弟真是高估我了,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啊?”佟懿儿听胤祥这样说,不禁摇头笑叹,“不过……既然是自家兄弟,那我也就姑且尽一尽姐姐的劝导之责吧。这样,宫里头外戚男子出入不便,过两天我跟你们汗阿玛去畅春园,你把你师傅约到兰藻斋来可好?”
  “谨遵额涅吩咐!”任务顺利达成,胤祥的脸上终于露出轻松的笑容。
  “奴才法海恭请皇后娘娘圣安!”这日天朗气清,午休过后,佟懿儿在兰藻斋前院接待了与胤祥一道前来请安的佟法海。只见他头顶红缨凉帽,身着锦鸡补子官服,精神抖擞地向佟懿儿请安致意。
  “胤祥,快扶你师傅入座吧!”佟懿儿今日穿了一身品月色暗团凤纹常服袍子,坐在一张黄花梨藤心肩舆上,指了指身旁两张绣墩让他们坐下说话。
  “感谢娘娘您百忙之中还能抽出空儿来见奴才,奴才不胜荣幸。”欠了欠身子坐下,佟法海接过宫人递来的茶水,真心实意向佟懿儿谢道,“若不是因为娘娘当年的栽培,也就没有奴才的今日了,奴才心中感激不尽!”
  “都是一家人,谈不上什么谢不谢的。”佟懿儿让玉衡捧出一百两银子递与佟法海,温柔道,“知道你这些年生活拮据,俸禄什么的都拿去接济别人了,这一百两你收着,去江宁这一路上花钱的地方不少,你用得着。”
  “娘娘,这……这不合适吧!”见佟懿儿要给自己银子,佟法海诚惶诚恐,连连推脱,“奴才不能收——”
  “你教了胤祥这么多年,我这个做额涅的还没替他交过学费呢!”佟懿儿见佟法海这般“迂腐”,不禁一阵好笑,“这呀,也是你应得的!”
  “额涅说得对,师傅您就给学生一个面子吧,收下!”胤祥起身将银子塞到佟法海手里,坚持道,“一百两也不算多,我们知道多了您也不会收——只有这一百两,您就收了吧!”
  “那……就多谢皇后娘娘和十三阿哥了。”既然推脱不掉,佟法海也只得勉为其难收下了。
  “听说法海兄弟今儿来找我,是有话要说?”收银子的事告一个段落,佟懿儿终于把话题引到主题上。
  “是……奴才有些迷茫,还望皇后娘娘指教一二。”法海将银子收好,又起身行礼道,“奴才从未出京做过官,心里本就忐忑。现在皇上将奴才派去江苏做巡抚,又派了舆论一向风评不好的噶礼为两江总督,奴才、奴才实在担心……”
  “法海兄弟想必是担心与噶礼处不来吧?”佟懿儿见佟法海欲言又止,索性替他回答,“你是担心以你的个性,容不下他这样的贪财之人?”
  “皇后娘娘所言字字击中要害,奴才佩服。”佟法海知道佟懿儿一定能够猜到自己的心思,现在一看果不其然,“奴才此来,就是想请教娘娘该如何应对。”
  “你知道皇上为何要让你去做这个江苏巡抚吗?”佟懿儿没有着急回答佟法海的疑问,反而抛出了一个新问题。
  “奴才……奴才猜不出。”佟法海想了半天,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儿臣想,大概是因为汗阿玛觉得噶礼这样的贪婪之辈需要有人制衡吧?”胤祥毕竟是康熙的儿子,比佟法海到底还是更知道康熙的心思,“而汗阿玛大概觉得,师傅的品性刚直,是最适合牵制噶礼的人选了。”
  “法海兄弟,你觉得呢?”佟懿儿听了胤祥的分析,不置可否,只笑盈盈望向佟法海。
  “奴才以为……奴才以为若是如此,皇上可真是高看奴才了。”听了佟懿儿母子这番解释,佟法海的脸顿时变得通红。
 
 
第248章 错过了什么?
  “给四嫂请安!”这日胤祥送佟法海出城, 独留纳达齐一人在家,听家奴说松贞到访, 毫无准备的纳达齐赶忙出来迎接,神色有些慌张。
  “纳达齐妹妹别紧张——今儿我回娘家,恰巧路过你们府上, 所以来看看妹妹, 可能有些唐突了。”松贞听胤禛说起过, 这纳达齐自小听父亲马尔汉的话扮成男装,性格有些内向,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松贞扶起纳达齐的手, 轻言宽慰道, “知道妹妹初复女儿身, 又还是新娘子, 难免羞涩。我们进屋去坐坐罢。”
  “四嫂,请进来坐罢!”纳达齐忙把松贞往客厅内引, 吩咐家仆上茶水点心。
  “妹妹好雅兴, 读书呐。”松贞拿起几案上的《女论语》, 忽然皱了皱眉头, 但很快便舒展开来, 将书放回原处, “妹妹读这本书, 是想学着做一个好妻子吧?”
  “四嫂说的是——说来惭愧, 我这些年被阿玛要求做一个男子, 读得尽是些经史子集, 从不知道怎么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现在既然嫁做人妇,那就把从前缺的课补起来吧!”纳达齐说起这些话时,总觉得有些心虚。
  “妹妹这观点,别说我这个做四嫂的不同意,就是你家十三阿哥看见了,也会让你把这书烧了的。”松贞摇了摇头,直言不讳。
  “四嫂,您这是何意?”听松贞这般反对,纳达齐大吃一惊,“做一个贤妻良母,难道不对吗?”
  “做贤妻良母没有错,可是……做一个贤妻良母一定要读《女论语》吗?”松贞从小跟父亲费扬古南征北战,从不觉得女子弱于男子,更不觉得一个女子要拿自己的性别约束自己,“也许男子和女子在身体上是有区别的,但我们在想法上并没有什么区别啊!”
  “是……是这样么?”纳达齐听了松贞的一番话,心里有些糊涂了,一直以来她只想着自己要做一个实实在在的女子,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做一个怎样的女子。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