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从懿而终——琵琶桑柔
时间:2019-04-20 09:20:11

  “你可以去读《论语》,但是《女论语》对女子的约束,这反而是害人不浅的东西啊!”松贞牵过纳达齐的手,语重心长道,“你原先做一个男子,其实对你而言反而是个极好的经历,读书识字,见识不少人情世故——我虽然不曾掩藏自己真实的性别,但我也曾随父从军,见过世面,并不愿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门小姐。”
  “十三阿哥曾说……我应该做自己——所以,做一个女子,不代表一定要遵从女德约束自己,对吗?”茫然无措的纳达齐忽然有些明白胤祥当初对自己说过那番话的意思了,现在这个日夜诵读《女论语》的纳达齐是没办法让胤祥喜欢的。
  “德就是德,有‘女德’,难道还有‘男德’吗?”松贞点了点头,由衷为纳达齐的“茅塞顿开”感到高兴,“这番话,额涅从前对我说过,现在我把这番话送给你。”
  “四嫂,纳达齐明白了,多谢嫂嫂指教。”纳达齐起身向松贞微微一福,比方才要自信阳光了不少。
  “听四阿哥说,十三弟希望我给你起一个汉文名字?”时候不早了,松贞打算与纳达齐一道在小厨房做菜,派人传话通知胤禛晚膳到胤祥府上用膳。这会儿松贞正一面往一只母鸡腹内塞糯米,一面与纳达齐闲聊。
  “嗯……虽然我现在这个名字没什么不好的,可我总觉得,似乎和十三阿哥不太相配。”纳达齐听松贞提及此事,心里一时充满期待。
  “你自个儿也读了不少书,怎么没给自己起一个?”二人合力把蒸笼抬上炉灶,松贞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拉纳达齐在一旁坐下闲聊。
  “那时候阿玛管得严,我没敢。”纳达齐说起自己的阿玛,现在心里还有些不自在。
  “那……现在我给你起一个名字吧。”松贞听纳达齐这么说,心头忽然一阵心疼,思忖片刻方道,“不如……就叫‘冰鸿’如何?”
  “冰鸿?”纳达齐显然很喜欢这个名字,“冰鸿,松——”
  “对,我的闺名叫作松贞,取松柏坚贞的意思。鸿雁品质高洁,也很适合做你的名字不是?”松贞听出纳达齐已经会意,不禁十分高兴。
  “多谢四嫂赐名,以后……我就叫冰鸿了。”兆佳氏冰鸿把这个名字当做自己人生的一个全新的开始,眼中闪烁着晶莹的神采。
  “你们以后,就不要叫我纳达齐了,四嫂给我起了一个新名字,叫冰鸿。”八仙桌上,拿着酒杯的冰鸿还没喝一滴酒,两靥便已红红的了,她站起身来,声音都有些颤抖。
  “冰鸿,这名字真雅致——多谢四嫂!”知道这两个字的写法后,胤祥对松贞佩服得五体投地,“果真还是要让四嫂给起名字才是啊!”
  “我和你们四哥都希望你们夫妻二人将来能够和和美美的,你们这一对最终能在一起,可真是花了不少工夫啊!”回敬的时候,松贞不由想起当初与靖月一道被佟懿儿拉着学习越剧《十八相送》的情形,不由抚今追昔,“额涅还没有对什么事像这般动过心思呢!”
  “四嫂和靖月姐姐真是我们的媒人了,滴水之恩,将来定当涌泉相报!”胤祥看着眼前这个可爱可亲的女子,顿时觉得一切似乎都是值得的,“你们将来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胤祥一定义不容辞!”
  “冰鸿也一样,四哥四嫂如果有需要的话,冰鸿一定义不容辞。”冰鸿大大方方起身致谢时,胤禛与胤祥二人可当真吓了一大跳,都不敢相信她竟这般落落大方。
  “不过几日不见,弟妹似乎开朗了不少啊!”胤禛举杯轻啜一口,纳罕道,“真是士别三日了!”
  “四哥可不要说士别三日的话,就是我这早上出门的枕边人,现在也不相信眼前这位竟是内人呢!”胤祥对冰鸿忽然的转变感到非常不可思议,不由惊叹,“我早上离开家去送法海师傅的时候,你也不是这样的呀!”
  “既然……既然四嫂让冰鸿换了个名字,那冰鸿也该有个新面貌才是。”冰鸿仍旧有些紧张,但终究比从前还是好多了。
  “说得好啊——看来,松贞你没少费工夫吧?”胤禛撩了撩松贞鬓边的碎发,用欣赏的口吻说道,“你不早就说要和弟妹好好聊聊,现在看来,你们妯娌之间聊得相当不错呢!”
  “都是冰鸿妹妹聪明,悟性好的缘故,我不过随便闲聊几句罢了。”松贞按下胤禛的手,羞涩道,“你别随意给我扣高帽子了!”
  “四嫂谦虚,冰鸿确实是太过迂腐了,多亏四嫂提点。”冰鸿起身向松贞福了福道,“往后还请四嫂多多指点才是。”
  “指点谈不上,以后咱们妯娌之间有什么话,倒不妨多交交心。”松贞向冰鸿说完,又向胤祥叮嘱道,“冰鸿自幼丧母,又被她阿玛当男子那样严厉教养了十几年,性格秉性一时半会儿有些不如人意的地方也是难免的。你是她丈夫,你要慢慢帮助她——答应四嫂,多一点耐心好吗?”
  “四嫂的话,胤祥记住了——您放心吧。”胤祥看到今天这个几乎焕然一新的冰鸿,心中的喜悦已经溢于言表,至于其他,他已经有足够的信心耐心等待。
  “你们都快吃完了,都不叫我们一声!”大家正吃着,靖月不知什么时候竟带着策凌造访,靖月进了屋,见饭菜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佯装生气道,“闻着饭菜香进来,什么都不给我剩了!”
  “靖月姐姐和策凌姐夫来啦?快……快入座!冰鸿去给你们再烧两个菜!”冰鸿见靖月进屋,赶忙客客气气来迎,又准备下厨房添菜。
  “等会儿——什么‘冰鸿’,你……你不是叫纳达齐么!”靖月听冰鸿改了自称,不禁拦住她,好奇道,“我……我错过了什么?!”
  “你错过的东西,可多着呢!”胤禛哈哈大笑,向靖月做起鬼脸来,“你松贞嫂子给咱们的弟媳妇改名字了,人家现在呀,叫冰鸿!”
  “天哪,你终于有自个儿想要的名字了!”靖月哪里还有胃口吃饭,只拉着冰鸿的手兴奋道,“还是四嫂有文化!”
  “这下咱们这一屋子人里头啊,可就剩下策凌没有汉名了!”胤禛见策凌愣愣地站在那里傻笑,不由开起玩笑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趣道,“可真有些格格不入啊!”
  “哪里‘格格不入’了,大清的格格不是让他进了家门了么!”靖月护夫心切,为策凌争辩起来,大家一时笑得前仰后合。
  “不过说起来,二哥的福晋是蒙古人,她也没想起个汉名呢——咱们策凌可不孤单!”松贞原也是有满文名字的,倒也不觉得策凌非得取个汉文名字不可,便替他说话,“蒙古人一向不喜欢舞文弄墨,要个文绉绉的名字怕也没什么趣味不是?反倒是多此一举了。”
  “还是四嫂明白!”靖月觉得松贞的解释就更贴切了,忙附和道,“他连首唐诗怕也念不全呢,还取个文绉绉的名字来闹笑话不成!”
  “公主说得对,公主说得对——”策凌抓了抓后脑勺,也不好争辩什么,只得频频点头表示同意。
 
 
第249章 小鬼难缠
  “朕打算二月往江南看看, 胤祥、冰鸿,你们跟朕一块儿去吧。”转眼到了康熙四十四年元旦,这日康熙与佟懿儿、孩子们一道在承乾宫用膳,酒足饭饱后, 康熙旋即宣布了一项决定。
  “汗阿玛, 您是不放心噶礼和师傅他们么?”敏感的胤祥听说康熙又要去江南,忍不住大胆揣测起圣意来。
  “是啊……曹织造来信说, 大岚山的那些和尚来无影去无踪, 神出鬼没, 又在江南大肆散布朱三太子重出江湖的传闻。朕想亲自去看看,为什么朕派了噶礼和法海去,朱三太子的谣言却仍旧阴魂不散。”美味的食物并不能让康熙心头的阴云完全散去,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闭上眼睛陷入沉思。
  “可是儿臣觉得……您这样贸然深入反贼腹地, 是不是有些太危险了?”在一旁边听边思考的胤禛直到此刻方才开口劝道,“这时候是不是不宜往江南去?”
  “所以……朕希望你能留在京城驻守,明白吗?”康熙用严厉的眼神望向胤禛, “京城必须有朕信任的皇子驻守方能确保无虞, 这一点朕希望大家都能明白。靖月、策凌,你们也留下。”
  “儿、儿臣明白了。”胤禛读懂了康熙眼神中充满托付含义的暗示, 立刻降低嗓音, 不再继续劝阻了。靖月与策凌也行礼作揖表示接旨。
  “儿臣觉得不如让二哥也一道随驾如何?”没有了胤禛的相伴, 胤祥总觉得心里仿佛空了一块似的,总是惴惴不安, 不能踏实。
  “胤祥这主意不错,他毕竟还太年轻了,总得有个成熟稳重的兄长跟他一块儿去,提醒着他一些才好。”佟懿儿赶紧接着胤祥的话说下去,尽管经过迎娶冰鸿一事的考验后,佟懿儿欣喜地发现胤祥确实成熟了不少,但她也知道这样一个风风火火的性格,是必须有人在关键时候提醒他一下的。
  “嗯,那就让保成一块儿去吧,其他阿哥都留在京城。”佟懿儿的意见康熙自然是要接受的,他一只手撑住八仙桌的一角,斩钉截铁道,“就这么决定了,二月开春后咱们就出发,走河道。”
  “时候不早了,你们回去歇着罢!”佟懿儿见康熙有些疲倦了,便对孩子们叫了散。
  “这回不带胤俄胤禟出去,您是担心他们和噶礼勾结么?”佟懿儿见康熙愁眉不展,便拉着康熙到妆镜台前坐下,拿了檀木梳子替他篦头,“您这白头发可是越来越多了……”
  “原先你还说要替朕拔了,现在看来……也不必了罢?”康熙望着镜中的自己,苦笑一下两只眼睛旁边的鱼尾纹愈发明显了,“自打噶尔丹那事儿了了之后,朕只觉得自个儿老得越来越快了——都是那两个不省心的儿子害的!”
  “就是他们听话懂事,人也总归还是要老的。您以为懿儿就没有白头发么?”佟懿儿抬头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觉得现在的自己也有一种岁月沉淀下来的韵味,“是岁月不饶人了!”
  “年纪大倒也没什么可怕的,朕只是担心这帮人总是不安生……”康熙将佟懿儿的手牵到自己的肩头,靠在佟懿儿的身前道,“朕越来越力不从心,就怕他们会惹出事端来,白费了咱们这些年的心血。”
  “没事儿的,懿儿和孩子们不都在您身边么?”佟懿儿俯下身子吻了吻康熙的脸颊,轻声抚慰道,“这江山是您在坐,但您背后不是万丈深渊,可还有咱们呢!”
  “有你在朕的身边,朕就能睡踏实了。”康熙牵着佟懿儿的手走到架子床边坐下,“这回去南边,你跟着朕一块儿去吧!玉柱那孩子就放在小舅母那儿带,不让他接触李四儿也就是了。”
  “嗯,我明儿回趟灯市口跟额涅说说……”想起玉柱的阿玛,佟懿儿感到一阵头痛,“隆科多最近似乎又惹了不少麻烦啊!”
  “唉,你快别提他了罢!”康熙吹熄了蜡烛,揽住佟懿儿的肩膀道,“聚众闹事,喝酒赌钱,整个一混世魔王!小舅舅说,看着他这副模样,八成是要自暴自弃了。”
  “玉柱,快叫祖母!”翌日佟懿儿带了玉柱回灯市口,玉柱通身穿得红彤彤的,透着喜庆,头上的虎头帽也是新的。佟懿儿将玉柱抱给赫舍里氏,一面拿好玩的东西逗他开心。
  “这玉柱在您宫里养着,可就是长得好。”赫舍里氏虽说不喜欢李四儿,可玉柱毕竟是佟家的骨肉,看着可爱的孙子,赫舍里氏登时把不孝子的种种行径全忘在脑后了。
  “玉柱,我的玉柱呢——”
  佟懿儿与赫舍里氏正逗玉柱玩时,一阵高亢的吵嚷淹没了府门外的阵阵鞭炮声。只见身着绛色锦袍的李四儿双手叉腰,一扭一扭地涌入正堂,家奴想要拦住她,却被她掼倒在地。
  “李四儿,皇后在此,你休得造次!”赫舍里氏将玉柱交给乳母,重重地拍了拍桌子训斥道,“谁允许你那么没规矩的!”
  “奴才李四儿给皇后娘娘、额涅请安!”李四儿象征性地行了个礼,便发了疯似的扑向玉柱。
  “皇后还没发话呢,你在作什么!”赫舍里氏向玉衡使了个眼色,玉衡会过意来,赶紧拦在李四儿前面,“请您守规矩些,不要冲撞了皇后娘娘!”
  “我只是想见见我儿子,有什么不对……你、你给我让开!”李四儿的力气颇大,随意一推便让玉衡打了个趔趄,“一个奴才而已,也敢拦我?”
  “额涅,您、您没事吧!”恰在此时,胤祥与曹颀一同到灯市口佟府请安,曹颀撞见玉衡被推倒的一幕,吓得面无人色,三步并两步扶住玉衡。
  “桑哥儿,你怎么来了,我……我没事!”见儿子赶来,玉衡的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
  “额涅,儿臣护驾来迟,请您恕罪!”胤祥赶紧向佟懿儿请了个安,站在佟懿儿前面,怒目圆瞪直视李四儿。
  “哼哼……你们人多势众,不让我见儿子?”李四儿见胤祥与曹颀来了,一时懵了,旋即伸出食指骂道,“你们这是欺负人!”
  “我有说过不让你见玉柱吗?”佟懿儿见李四儿撒泼,只是冷笑道,“从进了这个房门开始,你就在无理取闹,目无皇后,目无长辈,这才被人拦下的,不是吗?”
  “你……你就是看不惯我!”佟懿儿一番斥责让李四儿一时哑口无言,她喘着粗气沉默许久,忽然坐到地上痛哭起来,“你……你嫌我出身不好,连、连我的孩子你都要抢走!”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