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从懿而终——琵琶桑柔
时间:2019-04-20 09:20:11

  “皇上……其实——”她很想把尼楚贺去世前的事向康熙坦白,但话到嘴边,还是咽回去了,换成了另外一句,“其实……安嫔和敬嫔,是臣妾阿玛举荐的……出了这样的事,臣妾很自责——”
  “朕知道,当时也是为了平衡六宫,才让她们进来的。”康熙的回答让塔娜如释重负,她很鄙视自己逃避的态度,但她更想自保,何况她保护的不仅仅是她自己,更是她的家族。
  “您……不怪臣妾的阿玛?”塔娜将头从康熙的肩膀上移开,期待地看着康熙。
  “人是你阿玛送进来的,可封她们为嫔的是朕,朕对不起懿儿。”想起佟懿儿刚有身孕不久就流产,康熙的眼底划过一丝自责,“朕察人不明啊……”
  “不经事,谁又知道她们是怎样的人呢?皇上休要再自责了,懿儿妹妹以后还会有的。”塔娜见危机解除,脸上的表情渐渐轻松了不少,温言细语哄康熙歇下了。
 
 
第40章 道路是曲折的
  “你说说你, 好容易有了身孕,这才几天就没了——”康熙十七年元旦, 来承乾宫探望女儿的赫舍里氏轻轻抚摸着佟懿儿尚未恢复血色的脸, 眼角不由泛起泪花, “怎么就……就那么不小心呢——”
  佟懿儿原本已经平复了失子的低落情绪, 现在看见赫舍里氏的眼泪, 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了——要是活在二十一世纪的童佳意遇见这件事, 她那古典文献学教授的爸爸大概也会心疼罢。她一面强笑着劝赫舍里氏喝茶, 一面说自己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安慰赫舍里氏以后还会有的。
  “给贵妃娘娘、佟夫人请安了。”说话间, 只见乾清宫太监总管顾问行穿一身紫红色暗纹长袍, 领着一个端着托盘的小太监跪在佟懿儿的宝座前打秋千儿。
  “顾谙达请起, 今儿怎么特意来一趟?”佟懿儿赶忙叫了起,揣想定是康熙要他过来送什么东西给她。
  “今儿个朝鲜国王的特使前来朝贺,皇上见他们进贡来的高丽参极好,特命奴才送给娘娘补身子。”
  “难得皇上这样想着娘娘呢,谢皇上恩典!”赫舍里氏听闻皇上对佟懿儿这般上心, 一时眉开眼笑, 起身福了福。佟懿儿亦起身谢恩, 吩咐如吉将高丽参仔细收好。
  “奴婢猜想,皇上赏这高丽参给您, 肯定是希望您早日再怀龙裔呢!”因康熙赏下补品, 王嬷嬷晚膳时特意给佟懿儿炖了人参乌鸡汤, 亥时在妆镜台前替佟懿儿卸妆时, 王嬷嬷只觉自家主子连气色都好了许多,不禁眉开眼笑。
  “别……别胡说——”想起已经“熄火”的安嫔、敬嫔,佟懿儿的心头一阵发紧——从前倒是看过不少“宫斗剧”,什么麝香、红花、夹竹桃粉这种堕胎手段她倒是能识别出来,但穿越过来她才知道什么叫“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像她这样的级别,多少双眼睛在背后盯着,她根本想象不到。
  “害羞什么嘛,迟早都是要再有的——”王嬷嬷想着害佟懿儿流产的真凶都已落网,脸上便流露出一种前途一片光明的乐观,“您也别愁眉苦脸的了,说不定今年就有了呢!早些歇着罢!”
  躺在秋香色金丝软枕上的瞬间,佟懿儿忽然想起今年是康熙十七年了,这件事害得她辗转反侧了整整一夜。卯时如吉伺候她更衣时,还惊讶地问她怎么眼眶黑了一圈。
  “懿儿,朕送来的高丽参用了不曾?”尽管过年几乎是康熙一年中应酬最多的时候,初三午时逮着空,康熙仍旧往承乾宫来看佟懿儿,连身上镶玄狐毛的绛色龙纹吉服袍也没来得及换下。跨过承乾门的门槛,康熙双手扶起佟懿儿,盯着她涂了桃色胭脂的脸颊笑道,“肯定是吃了,气色比前些天好多了!”
  “王嬷嬷炖了人参乌鸡汤,懿儿连着喝了好些天呢——这应该是个上了年头的高丽参罢?”佟懿儿引康熙进承乾宫暖阁内的前沿炕上坐了,边走边笑道,“要是今天还要喝,那就是喝药了。”
  “就是喝药也得喝,不喝怎么恢复元气?”康熙笑盈盈地牵着佟懿儿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膝上,佟懿儿秒懂了康熙话里的深意,腼腆地低下头去。
  “皇上用过午膳不曾,要不要吃些便饭?”想起鸡汤,佟懿儿忽然意识到康熙此时到承乾宫来或许还不曾用膳,“您之前没说您要来,所以也不曾准备,简单的菜还是有的,山珍海味就来不及了。”
  “就来一碗粳米粥就着些小酸菜罢,现在什么也吃不下。”康熙的眼睛弯弯地向下看,忽然笑得很勉强。
  “莫不是南方又出什么事了么?”佟懿儿这阵子自顾不暇,差点忘了三藩之乱还没结束的事。见康熙愁眉不展,连一碗粳米粥都难以下咽,方才知道事态依旧不容乐观。
  “上个月,吴三桂的孙子吴世琮到桂林杀了孙延龄,劫持了孔姑姑。现在吴三桂已经进军衡州了……”康熙搁下还有一小半粥饭的黄地寿字碗,无奈地叹气道,“耿精忠、尚之信他们降了,三藩只剩了这姓吴的一藩——可就是这一藩,难呐!”
  “您因为吴应熊举兵,杀了吴三桂的嫡子嫡孙,叫他归顺已是不可能了。”佟懿儿很想告诉眼前这个垂头丧气的小伙子,再过几个月吴三桂就要在衡阳病死了,但是她不能,只能轻轻地将手搭在他的手背上温言相劝道,“您当年能忍下鳌拜,用时间消耗满洲第一巴图鲁的耐心,现在一定也能忍下吴三桂,等到他山穷水尽的那一天。”
  “今年……就是第五个年头了——”佟懿儿看着康熙有些无奈的眼神,忽然想起来三藩之乱持续了八年,和二十世纪的抗日战争一样长。持久战固然应该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但是在漫长的道路上,人们也会失去很多,咬着牙挨过去。
  “吴三桂已经等不及了,可是您还年轻。”佟懿儿从康熙失落的眼神里看到了尼楚贺的影子,她是康熙在这场战役中失去的重要至亲。在这个时候,他需要一个人给他一点力量,佟懿儿愿意尽力一试。
  “朕记得……跟尼楚贺成亲那会儿,你躺在坤宁宫的婚床上说了一堆名字——这十几年的工夫,朕全遇上了——”听康熙说起康熙四年佟懿儿做下的那桩“蠢事”,佟懿儿登时红着脸低头不敢看康熙的眼睛,只听他絮絮说着,“厄鲁特的噶尔丹四处进犯蒙古各部,前一阵凉州都督来报,已有某部不堪其扰,不得不侵入内地。那台湾的郑经,趁着耿精忠叛乱时侵扰广东……朕有时候想,牵一发而动全身,也许当初撤藩真的欠考虑了……”
  “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啊——”佟懿儿听罢康熙这一番“反省”,忽然扑哧一笑,“生活可不像戏台子上的故事可以排练,这回演砸了还有下回。”
  要想让康熙理解“生活每天都是现场直播”这句话,用唱戏类比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但是戏台子上永远是写好的本子,注定的结局,咱们的日子却是自己过出来的,结局如何还未可知呢!”沉吟片刻,康熙忽然茅塞顿开,拍了拍佟懿儿的肩膀道,“多谢懿儿提点,朕知道该怎么做了!”
  “懿儿没说什么,还是皇上您聪慧过人。”佟懿儿缓缓起身,向康熙微微一福道,“不知您现在可饿了么,半碗粳米粥怕是不够罢?”
  “朕要吃三个……哦不!四个奶香饽饽!”话音刚落,只见佟懿儿走到门口拍了拍手掌,原来如吉等丫鬟早已在门口端着点心恭候了。
  “佟家的丫头当了贵妃才多少天就有身孕了?您这是怎么了?”承乾宫里自然是甜甜蜜蜜,可坤宁宫里就有些愁云惨淡了。这是塔娜当上皇后的第一个新年,舒舒觉罗氏穿了石青色团凤纹的命妇服饰进宫探望女儿,从踏入暖阁门槛起就是一脸嫌弃,“进宫也十几年了都没消息,你想急死额涅啊?”
  “您以为我不急?急有什么用?”塔娜这两年没少往肚子里灌各种汤药,母亲的逼问也逼出了她这些年积攒的苦水,“一切自有天意,我有什么办法?”
  “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们总得尽人事啊!”舒舒觉罗氏低下头压低嗓子,凑近塔娜的耳边轻声道,“你阿玛留下的王道士,可还在咱们府上呢,你要不要找他……”
  想起王道士预言她将成为皇后不久尼楚贺便难产而死的事,塔娜忽然哆嗦了一下,眼中划过一丝犹豫。
  “一个道士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塔娜的两只手绞弄着一方兰花丝帕,轻轻咬了咬嘴唇,显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舒舒觉罗氏却觉得似乎有戏,脸上露出笑容。
  “他说你会成为皇后,你就成了名副其实的皇后,他若想法子让你怀上龙裔,你也必能如愿以偿。”在舒舒觉罗氏看来,王道士俨然成了钮祜禄家族的活神仙,无论塔娜愿不愿意,舒舒觉罗氏都愿意让王道士试一试。
  “您可千万不能让王道士进宫来。”求子心切的塔娜终于软下语气,无奈道,“上次阿玛送进宫来的两个蠢货,险些坑死我!”
  “那不是……咱也不知两个姑娘那样愚笨啊——再说,不也有能用的么?”舒舒觉罗氏也不禁怨恨李婉云、王静媛的蠢笨,却又不忍承认自己和遏必隆看走了眼,就抬出济兰为自己辩护,“无论如何,咱都是为了你好……”
  听着舒舒觉罗氏有气无力的辩解,塔娜无奈地闭上眼睛——自己的母亲是侧福晋,争了一辈子宠才凭借自己的子女有了如今的地位。塔娜自小心高气傲,以为凭自己高贵的出身一定可以成为大清的皇后。但是事与愿违,待她真正实现自己童年的理想踏进坤宁宫的门槛时,已经是二十多岁的人了,最好的年华已经过去,却还没有一子半女,连她额涅都不如。
  “那王道士有什么法子让我受孕,尽管用上,什么苦我都吃得。”
  再次睁开眼睛的塔娜目光充满斗志,她不想再等下去了,她的自尊已经不允许她继续蹉跎岁月,眼看青春将逝,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有你这句话,额涅就放心了!”没了遏必隆的舒舒觉罗氏现在只剩下塔娜这一根救命稻草了,现在塔娜终于下定决心,孤立无援的舒舒觉罗氏终于有了一点安慰。
 
 
第41章 是谁导演这场戏
  因佟懿儿的身子渐渐康复, 康熙便又动了与她同房的心思,三番两次暗示皆被佟懿儿推辞。尽管她再三告诉自己现在童佳意已经是佟懿儿了, 她不需要再用过去“已知”的那些历史束缚自己, 但每次看到如吉, 她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有些心慌意乱。
  “你为什么要躲着皇上, 你不是已经爱上他了吗?”果然, 梦中佟懿儿的真身又出现了。她依旧没有转过身来, 但听得出语气里的怨念。
  “你知不知道, 未来的皇帝今年就要出生了, 他的生母不是我……们啊!”童佳意有些急了, 她不知道怎么表述自己与佟懿儿的关系——就目前来看, 也许用“我们”来指代更合适。
  “如果现在我是佟懿儿, 那的确是这样,然后我会抚养胤禛,康熙二十八年,我会死去。”佟懿儿居然笑着转过身来,童佳意惊异地看着她, 如同看着镜中的自己, “可是现在你就是我, 我就是你,一切都不一样了。”
  “可是……如果历史改变, 一切都乱套了怎么办?”童佳意学的就是历史, 如果一切都改变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 未来也许就面目全非了,连她童佳意存不存在都是个问题。
  “你放心,童佳意好好的,我现在就是童佳意……还是未来好啊,生活方便,有很多乐趣。”忽然,面前原本和童佳意一样穿着白色旗装的佟懿儿变成了穿着英伦风时装裙的童佳意,这在童佳意看来简直难以置信。
  “所以……你让我们灵魂互换了?就为了……让孝懿仁皇后活久一点?”尽管一时难以接受,变成了佟懿儿的童佳意仍旧努力尝试理解现在看到的一切。
  “嗯,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我和你其实是同一个人……只是如果没有我的强烈召唤,我们永远也不会记得彼此。”变成了童佳意的佟懿儿终于说出了全部实情,一时如释重负,“我一直相信,无论是前世还是来生,他都值得我去爱。”
  “那……你现在遇到他的来世了吗?”童佳意被佟懿儿这份痴情感动了,尽管她们其实是同一个人,但做出这个决定,难以想象佟懿儿下了多大的决心,她希望她可以幸福。
  “先让我完成毕业论文吧……感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呢!”佟懿儿毕竟是一个纯正的古人,适应二十一世纪也需要时间,“我先走啦,祝你……Good luck”
  醒来时,佟懿儿发现康熙正在背后拥着她,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佟懿儿只觉得自己做的梦实在是荒谬,但她确确实实是穿越来的,这个假不了。
  “你在笑什么?”大概是佟懿儿的偷笑吵醒了康熙,待她转身时,康熙已经睁开了眼睛。
  “没……没什么——”那么荒唐的梦,她自己都不信,更别提说给康熙听了,她只红着脸伸出双臂拥住康熙肌肉厚实的肩膀低声问道,“您什么时候来的?”
  “广西那边战事吃紧,朕在乾清宫看折子到子时,有些乏了就来你这儿躺躺,见你睡得熟,没叫醒你。”看见康熙眼珠周围的血丝,佟懿儿上前吻了吻他的嘴唇,下巴上的胡须刺得她有些痒痒然。康熙见机会来了,顺势将佟懿儿扑在身下就是一阵翻云覆雨,佟懿儿根本来不及思考,已经沉浸其中。
  “皇上,已经寅时初刻了。”顾问行在门槛外的轻呼打断了他们久违的片刻欢愉,康熙起身披上一件象牙白的宁绸衫子,用眼神示意佟懿儿继续躺着别动。太监们端着衣裳与盥洗用具鱼贯而入,宣告着又一天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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