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从懿而终——琵琶桑柔
时间:2019-04-20 09:20:11

  “那……堂伯的病究竟是个什么情形?”聊了这么久,佟懿儿的心情终于渐渐平复——虽然她现在十有八九该是没办法回去完成毕业论文了,但对于自己曾经的“研究对象”,她却无法坐视不理。
  “听你堂兄说……似乎是打摆子呢!他刚到京就收到家书,现在在咱们这儿求药,急得团团转……”赫舍里氏本不想讲这烦心事与佟懿儿听,怎奈她偏偏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现在跟佟懿儿说了,没准能想到治病救人的法子。
  “打摆子……疟疾……金鸡纳霜——”佟懿儿没有想到,历史上康熙在康熙三十二年可能遇上的那场大病,现在居然找上了佟国器的身。她头一个想到的就是传教士贡献给康熙的金鸡纳霜,但是现在这种药有没有传入还是个问题。
  “娘娘,您……您有办法?”看见佟懿儿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赫舍里氏忽然两眼放光,看到了希望。
  “额涅,您回去告诉堂兄先别急,我找皇上想想办法……相信堂伯吉人天相,一定可以逢凶化吉。”
  佟懿儿决心一定要想法子让佟国器继续活下去,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这个人还是她曾经的研究对象。这是她与他前世今生注定的缘分,她希望还能来得及见他一面。
 
 
第66章 金鸡纳霜
  “今儿额涅来看我, 提起您嘱咐阿玛好生帮衬南怀仁神父修缮东堂的事,懿儿一时想起不少往事来呢!”
  入夜康熙召佟懿儿到乾清宫东暖阁陪他看奏折, 佟懿儿确认两个孩子都睡了方才赴约。她心里惦记着佟国器的安危, 将一盅热奶茶搁在一摞折子边上。
  “是啊, 想当初朕还带着你去钦天监看他做的浑天仪呢, 一晃你都是两个孩子的额涅了——”康熙闻到佟懿儿衣袖上熟悉的兰花香气, 一时心旷神怡, 将手中的玉管笔搁在松花石砚台上, 转身牵住佟懿儿粉紫色金蝶衬衣的袖口道, “那会子你还是个小孩子, 朕哪想得到这小表妹竟这般风韵别致……”
  “好好看您的折子罢, 别让懿儿成了红颜祸水——”若是往常康熙这般顺势搂她, 她是一定会就范的,但今日她心里有事,便只轻轻拍了拍康熙的额头,轻巧地躲开了康熙的手臂,站到一旁。
  “这会子台湾建府的事也已经差不多尘埃落定了, 朕倒是可以‘万几余暇’一下。”康熙笑着拿起手边一方“万几余暇”的寿山石闲章把玩, “这样的日子, 在几年前真是想都不敢想呢!这两天有空,朕与你一同去东堂瞧瞧罢, 看看南怀仁神父。那地方离你家也近, 你也好久没回娘家了不是?”
  “谢皇上!”佟懿儿正想着怎样把话引到正题, 却不料一个南怀仁就足以让康熙洞察佟懿儿的心思, 什么叫“心有灵犀一点通”,她总算是明白了——只要有机会见到南怀仁,她就有机会向他咨询金鸡纳霜的事了。
  “好久没有微服出巡了,明儿朕给你拿套男装,免得你这‘已婚妇人’见不得人!”康熙扶起正行蹲安礼的佟懿儿,将她揽在怀里,“不知道之前吃过的那家馄饨摊还在不在,这回咱们自己带上银两,就不让曹寅那小子替咱们破费了!”
  “现在四海承平,皇上有钱了果然不一样哦?”佟懿儿靠在康熙肩上,仰头捻了捻康熙下巴上胡须嗔笑道,“奋斗了十来年,总算请得起自家媳妇吃一碗馄饨啦?”
  “好哇,你竟敢这样编排朕——”康熙低头贴着佟懿儿的脸颊吻了吻,低语道,“如果今儿晚上你不让朕饱餐秀色,明儿的馄饨也别想了!”
  佟懿儿当然想念久违的馄饨,所以这天晚上格外配合。现在朝中诸事尚算顺遂,二人皆得以心无挂碍地享受鱼水之欢。当佟懿儿倚靠在康熙光滑坚实的臂弯旁看着沉睡中的爱人细长的睫毛时,她满脑子都是从前读到的名句——“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翌日佟懿儿头戴紫貂暖帽,身着宝蓝净面锦袍,腰别翡翠扣黑色皮带,与同样寻常贵族人家打扮的康熙骑马同行,曹寅领着几个侍卫穿着朴素跟在后面。
  “今早你出来的时候,胤禛有没有起来?”康熙与佟懿儿一路边往东堂去,一边寻着馄饨摊。康熙转头看见佟懿儿一副翩翩公子样,不由觉得十分有趣“别吓他一跳才好呢!”
  “您卯时就要出发,正是他刚起来那会儿——懿儿早出来了。”佟懿儿想起历史上的雍正皇帝是最喜欢玩“换装游戏”的,她也很好奇现在的胤禛若是看到她这副模样究竟会作何评价,“您要真好奇他是什么反应,回头跟懿儿一道回承乾宫不就知道了?”
  听了佟懿儿如此俏皮的答话,康熙不禁摇头笑了笑。此时在前方探路的曹寅骑着一匹红棕色的骏马折回康熙身边汇报,康熙转头向佟懿儿笑道,“上回吃的那家馄饨摊还在,就在前头了!”
  寻着香味,一家干净朴素的馄饨摊果然出现在眼前。康熙与佟懿儿下马寻了个位子坐下,要了两碗馄饨就吃了起来。
  “现在的日子可算是好些了,南方的战事一完,交上去的税银都少了许多!”康熙一面吃着馄饨,一面留心听着近旁百姓的闲谈。
  “是啊,过了几十年战火连天的日子,可算能松口气了。”佟懿儿听到答话,不由回头看了一眼,那是两个穿着普通的中年男子,看上去家境也不是太宽裕。
  “刚才那俩人的闲谈你听到了罢?”吃饱喝足,康熙与佟懿儿决定步行到东堂去,侍卫们牵着御马跟在后面。
  “听到了——懿儿还记得小时候跟您来这里,听到老百姓在说鳌拜圈地的事。”十七年过去,往事历历在目,佟懿儿一时心生感慨,“现在国泰民安,大家都感激您呢!”
  “现在不过是结束了战事,这一路过来,咱们不也看到不少穷人么?”尖顶的西洋建筑在满是红砖绿瓦的京城显得特别突出,走了不多一会儿,他们就看到了东堂屋顶上的十字架。康熙忽然停住脚步,看着东堂的屋顶叹道,“朕是大清的天子,那圣子耶稣被缚于十字架上受苦受难,朕这张龙椅又何尝不让朕如坐针毡?天下的百姓都指望着朕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呢!”
  听康熙这样说,佟懿儿倒一时不知如何宽慰他了,只悄悄握住康熙的胳膊,想要给他力量。
  “臣南怀仁参见皇帝陛下。”因康熙遣人早早向南怀仁打过招呼,待他们走到东堂时,南怀仁早已在门口恭候了。佟懿儿多年不见南怀仁,发现他除了头发有些花白外,其他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这是在宫外,先生不必客气——进去说话吧。”康熙见南怀仁腿脚已有些不便,赶忙上前双手扶住他。佟懿儿随着二人进了教堂内,曹寅等则在外面守候。
  “南大人,近来家母告诉我家中一个远房亲戚不幸得了疟疾,在金陵寻遍良医皆未见效,不知西洋如今可有何治疗疟疾的良方?”听康熙与南怀仁讨论了一会儿佟懿儿听不大懂的天文地理后,她终于得空开口问到自己关注的重点。
  “疟疾?!”佟懿儿的忽然发问不禁让南怀仁惊诧万分,也让康熙惊讶地扭头看她。
  “说起来,前些时法国国王路易十四刚派了一批耶稣会士想为皇帝陛下服务……他们现在就在金陵。”南怀仁的惊讶原来是因为巧合,只见他从黑色的袖口内掏出一封书信,高兴地说道,“他们在给我的信里提到,现在西洋从金鸡纳树皮内提炼出来了一种可以治疗疟疾的物质,法国国王就是这样被治好的。”
  “也就是说,现在只要找到这些传教士,我们家的那位远房亲戚就有希望了?”南怀仁的话令佟懿儿双眼放光,她恨不能此刻就飞奔到佟府把这个消息告诉佟国维。
  “如果您需要的话,我这就替您写一封信,你们按照我给的地址拿着信去找他们就可以了。”南怀仁见佟懿儿十分迫切,也知道疟疾这种病拖不得,当即拿起一只羽毛笔沾墨写起信来。
  “既然是性命攸关的事,那我们就不耽搁了。”康熙眼见南怀仁迅速写好了信,将信装入羊皮信封内封印好交给佟懿儿,当机立断决定立刻赶到佟府去,“改日再来探望先生。”
  “恭送皇上,希望病人早日康复。”南怀仁早就通过佟懿儿耳垂上的耳洞发现佟懿儿是女儿身,但既然是康熙要她女扮男装,他自然要知而不言,只默默地送他们离开。
  “这么重要的事你昨儿晚上就该跟朕说的,方才朕和先生聊了那么久,你倒沉得住气!”佟氏的亲戚就是康熙母亲的亲戚,早年丧母的康熙一直因未能孝养母亲而抱憾,因此总把佟家的事当成自己的事一样在乎。去佟府这一路,康熙不免嗔怪了佟懿儿几句。
  “懿儿也是想着,原本就是陪您来的,怎么好意思喧宾夺主——”佟懿儿没想到康熙对佟氏的事情竟然如此上心,这句辩解在一脸严肃的康熙面前显得有些苍白了。
  “夫妻俱是一体,哪有什么宾主?以后有事不许瞒着朕了!”眼看已经到了灯市口佟府门口,康熙不禁压低了声音数落,还想给佟懿儿留些面子。听康熙这样说,佟懿儿心里十分高兴,脸却不由红了。
  “小舅舅免礼——”入了佟府夹道,康熙不待佟国维夫妇行礼问安,即将佟国维扶起,转身向佟懿儿招手道,“信!”
  佟懿儿将信从袖口取出递给康熙,即向佟国维说道,“南怀仁神父说,新到金陵的耶稣会士有一种叫金鸡纳霜的药可以治堂伯的病,我们得了信即刻就来了。”
  “事不宜迟,二舅舅可让佟世南即刻回江南去,救人要紧。”
  “奴才领旨!”佟国维原本只是满心盼着康熙和女儿一道来家中,却不料他们竟解决了这两天萦绕在他心头的大事,一时惊喜莫名,“奴才即刻差人去国子监通知佟世南,替佟世南谢皇上、娘娘隆恩!”
  “若佟国器的病得以痊愈,告诉他等朕南巡时一定前去探望。”
  康熙的这句话对佟国维与佟懿儿来说都是极大的意外惊喜。佟懿儿一面期盼着佟国器可以逢凶化吉,一面更加期待一年后的首次南巡了。
 
 
第67章 甜蜜的负担
  康熙二十三年是甲子年, 干支纪年之首,又逢天下初定, 这一年的元旦显得格外热闹。康熙在前朝宴请群臣共襄盛举, 佟懿儿在后宫也不得闲, 终日操持着各种后妃、命妇的宴会, 未有一日懈怠。
  “娘娘去年才生产完, 这会子就忙成这样——”年初三是命妇们向两宫太后朝贺的日子, 仪式结束后赫舍里氏随佟懿儿一道回承乾宫, 看着殿前一箱又一箱的绫罗绸缎、金银珠宝, 再看佟懿儿手中长长的礼单, 赫舍里氏不免一阵心疼, “总要想法子歇歇才是。”
  “今年是甲子年, 又赶上天下初定,自然与以往不同——这些都是懿儿的分内事,额涅不必放在心上。”佟懿儿这会子只将皇贵妃的朝服冠脱了,仍穿着石青色五爪金龙朝服袍坐在宝座上清点礼单。隔一会儿她忽然抬头望向坐在下首紫檀木圈椅上的赫舍里氏问道,“听皇上说, 堂伯的身子已经大安了?”
  “正是呢, 托皇上和娘娘的洪福, 服了那金鸡纳霜后,过几日便康复了。”佟国器逢凶化吉, 让京中佟府上下皆舒了一口气。这佟国器在佟氏一门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了, 家族的族谱便是由他主持修纂的。
  “那世南堂兄也该回国子监继续研习了罢?”听说佟国器痊愈, 佟懿儿发自内心地感谢南怀仁等西方传教士, “堂伯能逢凶化吉,真是祖宗保佑。”
  “是啊,你阿玛那位族兄一向心善,所以好几次都大难不死。”赫舍里氏自嫁入佟家便常听佟国维说起这位族兄的事迹,心里十分佩服。如今听说他大病初愈,由衷替他高兴,“吉人自有天相,相信娘娘也能诸事顺遂。”
  “借额涅吉言了。”佟懿儿想着还有一大批礼品没有核对完,便又低头忙碌起来——现在听赫舍里氏说相信佟懿儿吉人自有天相的话,她倒是不紧张了。既然靖月都能平平安安地活下来,那么她也可以改变命运。
  “说起来这后宫也省吃俭用好些年了,像今年这样的排场臣妾还是头回见呢!”那边厢佟懿儿忙得不可开交,这边厢在永寿宫后殿贵妃榻脚下替和卓捶腿的济兰回味着午膳时的排场,一时喜上眉梢,“皇上真是圣明,二十几年的工夫,就让咱过上好日子了!”
  “是啊,我也是头回见宫里那么阔绰——”和卓斜倚在软枕上,挂着粉色碧玺手镯的玉臂随意地垂下来。她眯起眼睛,恍惚忆起几年前自己还是塔娜时也曾操持过几次宫中的宴会,那时候百废待兴,所以一切从简,拟出的菜单她看着都寒酸,收上来来的礼品还不够后宫姐妹分的。时过境迁,一切都不一样了,她也不再是皇后。
  “这么好的光景,两位先皇后没赶上,倒让现在这位皇贵妃赶巧儿了,真是造化弄人呐……”济兰一向瞧不惯佟懿儿受宠又有福享的样子,恨不能在和卓这里把满腔酸水一股脑全吐出来。明明是她心里不痛快,这话说出口倒像是替尼楚贺与塔娜不值似的。
  “是赶巧儿还是遇着麻烦,这可说不准!”和卓摇头轻笑了两声,见济兰果然一脸疑惑,不免又提点她几句,“过去没有东西可分,大家都不觉得怎样。现在有了赏赐,也就容易看出高低贵贱,想要平衡六宫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娘娘说的是,臣妾愚钝……”听了和卓一番话,济兰才发觉自己有多一叶障目,羞惭地红了脸,捶腿时更用心了些。
  “懿儿给皇祖母请安!”转眼到了顺治的忌日,这日太皇太后如往年一般着黑色素服在佛堂祈福出来后,见佟懿儿正穿着石青色常服袍站在慈宁宫前殿恭候。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坐。”太皇太后由苏麻喇姑扶上宝座,笑着招呼佟懿儿在旁边坐了,“找我有什么事么?”
  “懿儿是来向皇祖母求教的。”佟懿儿躬身谢过了苏麻喇姑递来的茶盏,先将茶放在身边的紫檀木几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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