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亭帮他掖好被角,带上门轻轻走出房间。
客厅里,江求川刚回来。
虞亭从二楼下来,指了指桌上的玻璃罐,她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来来来,品一品我的手艺。”
江求川应声走过来,在虞亭的目光下,他打开玻璃罐,拿了一块蔓越莓曲奇送进嘴里,嚼了两口。
虞亭看着他:“怎么样?”
江求川迟疑了两秒:“你在做月饼?”
蔓越莓馅的,有点腻。
虞亭笑眯眯看着他:“不,这就是曲奇。这罐明天带到办公室去吃吧,我的心意都在这里面了。”
她起身,走两步后蓦地回头:“千万别分给别人吃哦,只有你能吃。”
吃吧,腻死你。
江求川:“……”
今天有一个虞亭期待很久的综艺在电视上放,虞亭坐在楼下看综艺,江求川草草吞下剩下的蔓越莓曲奇,灌下两大杯水后去了二楼卧室。
卧室里。
江求川松开领带,他拿着睡衣进卧室洗澡,浑身的疲惫在浴缸中一点点被融化在水里。
他穿上穿上睡衣出了浴室,路过虞亭的化妆台,江求川脚步顿了顿。他转身走向化妆台,脸凑近镜子。镜子里的男人下巴上冒出了一层青黑色的胡茬,眼底黑眼圈浓重,在没有表情的时候,甚至能看到脸上的细纹。
虞亭最近经常挂在嘴边的三个字蓦然浮现在脑海,老男人。
江求川指尖动了动,他伸手摸向自己的脸,好像,确实,老了不少……
一丝莫名的心慌从江求川心中划过,他真的老了……?
站在化妆台前怔楞了片刻,江求川慢慢低头,目光看向了虞亭桌上的瓶瓶罐罐,他经常看到虞亭买新的回来,偷偷用一点……应该……发现不了。
江求川没用过这些,他目光逡巡,从一堆瓶瓶罐罐捻起了一个磨砂玻璃罐,盖子是金色的。
江求川没看罐身的英文字,而是先看了眼随时可能被打开的门。他迅速旋开盖子,用食指勾了一抹涂在脸上,然后迅速将盖子盖上放回原位。
可能是做贼心虚的原因,江求川没有在化妆台的镜子前把霜涂开,而是走到了洗手台的镜子前。
他快速涂开脸上的霜,心底还有些纳闷,还有肤色的面霜?以前没见过。
他左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似乎,变白了了不少?
江求川没多想,他洗完手,走到床边坐下,这个面霜确实有点奇怪,不过等吸收完应该就好了。
虞亭看完综艺从一楼上来,她推开门,江求川闻声看过来,虞亭当场怔住。
“……”虞亭说:“今天的剧本是人鬼情未了吗?男鬼。”
江求川迅速收回目光,他拉起被子往下躺,脸不红、心不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虞亭小跑过去,她凑在江求川脸边,江求川的皮肤真的太干燥了,她甚至能看到一层粉浮在他脸上。
虞亭幽幽问:“你是不是偷偷化妆了?”
江求川心一跳,他用枕头挡着脸,强硬说:“我没有。”
虞亭连声“啧啧”,她退了两步在自己床上坐下,故意说:“没化妆就好,我刚刚看,还以为你涂粉底液了。你不知道,粉底液在脸上睡一晚,第二天皮肤状态有多糟糕。”
她补一刀:“最起码老十岁。”
老十岁……?
那他,45岁?
江求川手紧了紧,过了很久才开口:“……粉底液长什么样?”
虞亭故意吊着他:“你又没涂,不知道也没关系。”
江求川气势弱了半截:“我随手拿了一罐,不知道是不是粉底液。”
虞亭叉腰大笑:“好啊你,居然偷偷用我的护肤品!”
“闭嘴,”江求川有些咬牙切齿,他翻身下床,走到虞亭的化妆台前,拿起半小时前捻起来的那个罐子,转身看向虞亭:“这是什么?”
虞亭笑嘻嘻看着他:“恭喜你哦,这是粉霜。”
江求川:“……”
他没有想到,活了三十五年,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个成语用在了自己身上。
虞亭让江求川坐在床边,她挤了卸妆水在化妆棉上,弯腰,靠近他的脸,帮他把脸擦干净。
落井下石,她很拿手。虞亭笑:“老男人,我还以为今晚的剧本是人鬼情未了。”
江求川黑着脸:“闭嘴。”
两人之间隔得很近,近到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虞亭边帮他卸妆边笑个不停,江求川全程黑脸。
卸完妆,虞亭又让江求川去洗了把脸。
她在自己的一堆面霜里拿了一罐还没开封的黑绷带给江求川,边伸手拍拍他的肩,乐得不行:“可以啊,长大了,都爱美了。”
“闭嘴,不准再提这件事。”
江求川拉长着脸,走到化妆台前将霜涂开。
虞亭捂着肚子坐在床上笑,恨刚刚没把江求川上粉的照片拍下来。
最好再洗出来,那个相框裱起来放在他床头。
第35章
擦完脸,江求川凑近镜子,他左右侧过脸看皮肤的状态,似乎真的比之前好了不少。
还是三十五岁,他松了口气。
江求川把虞亭给他的面霜放在化妆台左上角,他警惕地看她一眼:“你刚说给我了。”
虞亭哼了声:“稀罕。”
关了灯两人躺在各自床上,在一阵安静之中,虞亭突然开始憋声笑。
在大半夜里,莫名其妙。
闭着眼准备入睡的江求川:“……”
过了一会儿,还在笑。
江求川皱了皱眉:“虞亭……”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旁边床传来掀开被子下床的声音,虞亭声音不自觉放低,话间带着笑:“嘘,别说话,我给你听一段江豆豆的录音,乐死我了。”
江求川偏过头,床边已经凹陷了一块,似有若无的馨香扑面而来。
虞亭摘下左耳的耳机,她借着微弱的光想把耳机塞进江求川耳朵里,手摸黑往前伸,先触到了他的脸。虞亭顿了顿,她拿着耳机上下划,这里有棱角,这应该是江求川的下颌骨。
一阵窸窣后,虞亭的手僵住,他不知何时伸出来的大手包裹着她的手,正在往旁边带,手掌温热干燥。
江求川像教小孩练字似的握着虞亭的手,挟着她的指尖,将耳机塞进耳朵里。
他手抽离时轻轻在她手背有意无意地勾了勾,又痒、又酥。
“所以,听什么?”江求川问。
他坐起身,直视着虞亭,说话间还能闻到淡淡的薄荷味。
虞亭稍显慌乱的收回手,她按下播放键,今天在厕所门前录下的江豆豆带大老虎上厕所的音频从耳机流入耳道。
她悄悄地往外挪了挪身子,这空调是坏了吗,怎么这么热?
录音只有两分钟,听完,江求川轻勾唇角,笃定说:“我小时候肯定不是这样。”
虞亭瞪他一眼,这意思是像她?
江求川虽然看不到虞亭的表情,但是在黑暗中能感受到目光灼灼,她又在瞪他,江求川心情愉悦,懒懒说:“隔代遗传吧。”
虞亭点头:“你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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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也是江豆豆暑假补课的第一天,王阿姨把他从床上喊醒时候,他还迷迷糊糊的:“王阿姨,小老虎还在睡觉哦,我们别把它吵醒了。”
说完,他蠕了蠕小胖身子,翻个身背对着王阿姨继续睡。
王阿姨说:“豆豆,该起床了,今天有钢琴老师要来家里上课哦。”
江豆豆艰难的扭过头看着她:“小老虎不学钢琴。”
他想了想:“大老虎也不学。”
王阿姨被他逗笑了:“是爸爸给豆豆找的钢琴老师哦。”
江豆豆默了片刻,小脑袋高速转动着在思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半晌,他一头扎进被窝里:“豆豆睡着了,有什么事等他醒了再说好吗?”
江求川已经去上班了,虞亭路过江豆豆房门前,见他赖床,顺路拐了进去,老母亲一把掀开被子的姿势像极了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女将军。
被子拉开,就见江豆豆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儿,他两只手用力扒着只穿了一条内裤的小屁股,努力保护住一片春光:“妈妈,豆豆还没穿裤裤!”
虞亭噗地笑出声,她和王阿姨走出江豆豆房间,在门外等他穿裤子。
“好了吗豆豆?”
江豆豆刚套进去一条腿,他正艰难的掰扯着另一条腿往里套:“快、快好了,妈妈。”
好不容易把两条腿都套进去了,江豆豆滑下床,站在柔软的地毯上,一边跳、一边提裤腰带。
跳了十多二十下,他拍了拍终于跑到肚皮上的裤腰带,长长的吐了口气。
大清早的,累死豆豆了。
穿好裤子,江豆豆走到门边开门,他脸上还飘着运动后留下的红晕,小下巴微微抬着,话音里满满的求夸奖:“妈妈,豆豆自己把裤子穿好了哦。”
虞亭低头看,只见本该贴在大腿上的两个大口袋跑到了身后,她笑:“豆豆,裤子好像穿反了哦。”
“……”江豆豆当场石化三秒,下一秒,他定定的看着虞亭,努力云淡风轻说:“不,妈妈记错了,这条裤子就是这么穿的。”
他已经走出了房门:“豆豆是不会记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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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豆豆上午十点钟开始学钢琴,教他钢琴的人是一个看上去只有20岁左右的、十分学生气的年轻女人,王阿姨凑在她耳边告诉她,孟亿已经27了。
上午上完钢琴课,江豆豆中午休息过后,下午还有三小时的书法课。
虞亭今天约了徐函禹去逛街,十点半出门。两人先去商场逛了圈,虞亭给江豆豆买了买了双鞋,中午在外面吃完饭后,下午去做了个皮肤管理,用的是之前蒋龄送虞亭的那张卡。
做完皮肤管理,小郑的车正在外面等着。虞亭先送徐函禹回家,再回瓯海别墅。
虞亭在门口换好鞋,鞋架上,一双黑色的皮鞋在最上面,江求川已经回来了。
她往里走两步,很快就听到了江豆豆的声音。再走两步,江豆豆正左手捻着一张纸、右手拉着江求川的胳膊,小嘴开开合合说个不停。
他两只胳膊画了个大圆,小脸上表情极尽夸张:“李爷爷家有这么大一张桌子,”他又张开两臂:“这么长一支笔。”
看这个反应,江豆豆对这两个兴趣班应该不讨厌。
晚上,江豆豆在客厅里看动画片,江求川在书房里处理公司的事,虞亭给董云打了个电话。
就着这日子来看,董云就算还没发现虞宏业干了些什么,至少体检报告也应该拿到手了。
电话嘟三声后被对方接起,董云音色淡淡,情绪难辨:“怎么了亭亭?”
虞亭问:“体检报告拿了吗?怎么样了?”
董云笑笑:“劳你这个大忙人挂心,没什么大事,医生说挺健康的。”
“健康就好,”虞亭话音一转:“爸呢,在家吗?”
董云话音顿了顿:“你爸……出去有事去了,还没回来呢。”
“那周一和爸爸去医院的阿姨是谁?哪位叔叔生病了吗?”
“……嗯,是有一位叔叔身体不太好,住院了最近,”董云扯开话题,吃醋说:“你怎么给我打电话就一直说你爸?我不开心了。”
虞亭连连否认,她又问:“哥呢?哥这周还没回家?”
说起虞明朗,董云一个头两个大:“你哥天天在他公寓里住着,一周就回来一次。你身边有没有什么好姑娘,多给你哥注意注意,和求川一个年纪的人,豆豆都五岁了,你哥还打光棍呢。”
她皱眉:“非给我急死不可。”
虞亭噗地笑了声:“妈,你应该去小区里多转转,看看哪家阿姨伯伯的女儿还没嫁出去。”
董云叹气,又不是没有介绍过,哪个不是应付着吃过一次饭就没以后了。
母女俩又聊了几句,挂了电话。
董云握着手机,愁眉紧锁,以前儿子女儿不让人省心,现在,儿子和丈夫都不让人省心。
这几天虞宏业天天早出晚归,说是去老李家学茶道。她试探问过老李,老李在电话里支吾了一会,应了下来。董云没有去为难老李,而是调查了老李家的家政,从家政口中得知,虞宏业每天在这坐半小时就走。
想要知道虞宏业白天到底去了哪,直接问他本人和司机都不可能。董云昨天给司机的老婆打了个电话,借着慰问司机辛苦工作为由,从他老婆嘴里套出,这几天司机都去了亚康医院。
亚康医院、乳腺癌、亲密得很……
董云脑中旋起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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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亭周日在瓯海别墅窝了一天,微信步数不超过500步。
周一早上上班,她还有些云里雾里,这么快又到工作日了。
临走前,江豆豆追了出来,那架势恨不得一路追到公司去。虞亭亲亲他的脸蛋:“乖豆豆,妈妈晚上就回来了。”
江豆豆回她一个亲亲,然后竖起一个手指,咧嘴笑:“那豆豆可以要一个小的奶油蛋糕吗?豆豆已经四五六七天没吃了哦。”
虞亭笑了声:“好。”
目送江豆豆走回客厅吃早饭,虞亭看了眼手表,嘀咕:“怎么今天小郑还没来。”
江求川的车已经到了,他摇下车窗,看向虞亭:“再不走,你就迟到了。”
“我做你的车去?”
江求川没看她:“你也可以走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