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徵道:“儿臣明白母后疼惜儿臣的心情,只是儿臣如今已经不再是个无知孩童,怎好一辈子都仰仗着您的羽翼,因母后闭关的原因,儿臣这才没有来得及同母后说起,儿臣已经开始参与朝事,甚至还让父皇对儿臣刮目相看,儿臣已经感到十分满足。”
江皇后狐疑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不是哄本宫的?”
陵徵笑说:“此事又不是什么秘密,母后只要一打听就知道了。”
江皇后顿时无比欣慰,脸上露出笑容来,刚要说些什么,似想到陵徵身边的某个人,面上的暖意忽然又减淡了许多。
“徵儿可是仍旧同那陵玉在一起?”江皇后问道。
陵徵亦是收敛了笑容道:“母后何以事事都针对陵玉?”
“若非先前一直有盛钦庇佑着她,她恐怕早就……”江皇后说着又是一止。
陵徵听出她话下之意便站到了一旁,急道:“母后,我同陵玉是亲兄弟,若是陵玉因我之故而有所闪失,我只怕我这一辈子都会怀着一颗愧疚之心。”
江皇后见他认真,便笑道:“你放心吧,母后早就将这念头抛诸脑后,陵玉于我而言不过是个麻烦的存在而已,若是她能令你高兴,母后自然也没什么话好说的。”
陵徵见她果真不再追究,脸色微缓,却不继续提及这个话题。
第56章 江世锦的劫
在旁人眼中, 陵徵的身体虽然谈不上一日比一日要好,但也确实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日好过一日。早前陵徵便向武将师傅请学了一套剑法, 一连数日, 他每日晨起武剑, 直到周身大汗淋漓,这才回去沐浴更衣。
这日一早, 恰逢圣上途径武校场,正好瞧见了陵徵舞剑这一幕, 圣上甚为惊讶。
“这还是朕那个长子吗?”圣上问道。
李德瞅着那个精神满满的青年男子, 也忍不住暗自咋舌。
“奴才听说大殿下身体早就有所好转,之前也是有些怀疑, 如今亲眼见着了,没曾想大殿下还真是个有福气的人。”
圣上听他这样说话,心里也甚是欢喜, “你说的不错,朕是真龙天子,朕的长子自然是个有福气之人。”
他同李德说话的功夫, 陵徵便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到来, 连忙将剑递给了一旁小太监, 这才过来向他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
“我儿免礼。”圣上道:“朕如今看见你这个样子, 朕心甚慰啊。”
陵徵道:“让父皇为儿臣担忧是儿臣不孝, 儿臣正值壮年, 没有道理总病怏怏躺在床上度日。”
“你能这样想朕很高兴, 你是个好孩子。”圣上越看他越是顺眼, “在朕的三个孩子当中,你是朕最钟意的儿子,更何况你也是朕的长子。”
“多谢父皇夸赞。”陵徵说道。
圣上微微颔首,随即看着他,道:“朕想起来先前你交上来的那些图册还有一些地方是有所缺漏的,待会儿朕会令李德给你送过来,你再好生修改修改。”
那些图纸原先是交在叶子知手中的,如今圣上又对了陵徵说了这样一番话,其中的意义不言而喻。
陵徵顿时面露喜色,“儿臣叩谢父皇。”
待圣上走后,陵徵身边的宫人匆忙来扶住他左右,陵徵将他们推开,道:“谁都不准扶我。”
“可是……”小宫人顿时面露男色。
陵徵抬脚试图走上一步,却觉得头晕目眩。
“殿下为了让圣上对您改变固有的印象,做到这个地步已经足够了, 就让奴婢扶您回去吧,莫要在这个时候再生出了旁的事情来了,不然咱们可就真的功亏一篑了。”
陵徵听了这话最终还是没在继续坚持,任由那小宫人将他半搀半扶的送了回去。
等陵玉觑看陵徵的时候,四下里已经有大半的人提前去恭维过了陵徵。
陵玉这边将将到了陵徵所在的宫殿大门之外,便瞧见里头走出来一个眼熟之人。
这人正是人憎狗嫌的小霸王江世锦。
“你去哪里?”江世锦将陵玉的去路拦住。
陵玉见此人便气不打一处来,道:“我来见我自己的皇兄,与你何干?”
“二殿下可是忘记了我先前的警告了,我一早就同你说过了要离我那大侄子远一些,你怎还这般厚脸皮的缠了上来?”江世锦讥讽道。
陵玉见他那副可恶嘴脸,就恨不能跳起来揍他一顿,只是她忍了又忍,对他道:“现如今该是我来劝你一句的,你若是还有一点悔过之心,就该立刻将桃娘放了。”
江世锦突然听见她提到了桃娘的名字,还有些惊讶,“原来你也认识桃娘。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陵玉道:“整条京都大街谁不认识,且不说我同有没有关系,你若是再不将她放了,日后你必然会后悔。”
江世锦冷笑:“二皇子殿下可别将话说得这样难听,咱们向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我虽然动不了你,但你也绝不可能管得到我头顶上去。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断袖,喜欢的是男人,这女人就算给了你你也不能让人家快活,所以我便是将那女人卖到窑子里去,也绝不会把她给你……嗷!”
陵玉忍无可忍,终于用拳头将江世锦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话给中断。
初时她看着他那张脸听他说话,也仅是恼火,到后来听他说话愈发难听,着实是忍无可忍。
“你……!”小霸王捂着眼睛猛地扬起了拳头想要还手回去。
但陵玉就立在原地不躲不闪,那般漠然地看他。
江世锦不能还手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道:“陵玉,你给我等着瞧!”
他说罢便带着脸上的一道青痕离开。
陵玉对着他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这才进了院子里头去。
这时陵徵似听到了外面的声音,还特意出来瞧了瞧情况。
“陵玉,你来了。”陵徵见她是孤身一人,便问道:“方才外面吵嚷得很,你在同谁说话?”
陵玉道;“我没有同谁说话,皇兄如何了,今日可有好一些?”
陵徵微微颔首,道:“我这几日每日早上都早起活动筋骨,身体已然是大好。”
陵玉道:“如此一来就太好了,我来时便听说父皇已经决意要将漓州之事交由皇兄来负责,说起这事情这可真是够一波三折的,叫我平白担心了不少的日子呢。”
陵徵对她道:“该是我们的还是我们的,我早说过一切都不必太过于执着。”
陵玉微微颔首,正要扶着他进屋去说话。
只是此时走到外墙外的江世锦却是怒火中烧,整个人几乎都要气炸。
他按着脸上的淤青之处,只要一想到自己会拿这个打了自己的人毫无办法的时候,他都恨不能直接抽出剑来将陵玉一剑穿心。
他站在墙角下狠狠踹了墙根一脚泄恨,偏生这个时候还能听见院子里传来陵玉的笑声。
那笑声若有若无,隐隐约约,分明就是在嘲笑他……
江世锦脸色骤然扭曲,他在地上捡起来一块巴掌大且分量十足的石块掂量了几次,面上终于露出了阴鸷的表情来。
他隔着那道墙便猛地发力,将手中的石块丢过了院墙,砰的一声落在了院子之中。
之后他便冷笑一声,也不管里头到底砸没砸到人,便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离开了此地。
然而江世锦万万没有想到,只会拈花惹草招猫逗狗的他,竟然能够将发泄的石头命中目标。
只是天不遂他愿,被这石头命中的人不是陵玉,而是陵徵。
彼时陵徵昏过去不到一刻,竟大夫灌了汤药下去,又悠悠转醒。
他睁开眼睛,看到陵玉红着眼睛望着自己,而自己果真又躺回去那张熟悉的床上去了。
陵徵支撑着想从床上爬起却被陵玉死死按住。
“皇兄,早些年我就害得你落水受了寒气身体伤了根本,但这回又是我害得你,我都怀疑我是不是老天派来的灾星克你的……”陵玉愧疚不已道:“若是皇兄这回身体又因我之故而伤了根本,我这辈子都会与心不安,倒不如同皇后娘娘一般,出家去做个和尚忏悔余生。”
陵徵听她越说越是严重,只是他仍旧是一头雾水,“陵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陵玉一面惭愧,一面又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同陵徵解释了一遍。
陵徵听罢面上没有立刻表露出任何表情,这反倒让陵玉更加难过了。
要知道她皇兄的脾气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好了,即便是他当下恨死了她,她也是无话可说的。
“皇兄,要不你也打我吧,都怪我不该在你这里惹事,给你添麻烦……”陵玉说着又忍不住想要红了眼眶。
陵徵这才无奈地叹了口气,“陵玉,我没有怪你,我只是在想事情。”
“什么事情?”陵玉狐疑地问道。
陵徵扫了她一眼,道:“我在想,这个江世锦确实是该好好治理他一番了。”
“可是皇兄,方才是我惹的他,想来他丢那块石头也是想丢在我头上的……”陵玉低声道。
陵徵道:“你我骨肉相亲,他丢了你又同丢我又何区别,你是我的弟弟,我该庆幸他方才没有丢到了你,作为兄长,我有责任要保护你。”
他这一席话说得陵玉泪眼汪汪。
“皇兄待我这样的好……”
她刚要哭就被陵徵捏住了脸蛋。
“在我的床前可不能落泪,我可忌讳着呢。”陵徵面上浮出浅浅的笑意,如玉温润。
陵玉忙将眼泪憋了回去,用力地点了点头,随即便听陵徵道:“你先回去吧,待会儿母后就该过来了。”
陵玉不是个傻子,她明白陵徵的提示,若是此刻她还站在这儿,皇后便会第一个迁怒于她。
另一边,江世锦大摇大摆的回到了江府去,却不经意间看到江府大门前停着一座陌生的轿子,那轿子边上还站着数个随从,他们站的笔直,犹如军队里将士一般笔挺仔细,瞧着便不似寻常。
他指着那轿子问道:“那是谁家的?”
管事的看了一眼,道:“那似乎是高信侯府上的轿子……奇怪,高信侯怎么会来咱们府?”
江世锦一想到陵玉今日与自己所说的话,便抬脚踹开了那管事,道:“蠢货,盛钦定然是站在陵玉那边的,他该不会亲自上门来想要求我放了桃娘?”
江世锦眯着眼睛,冷笑一声 ,“他们全部都妄想!”
他说罢便一甩衣摆风风火火进了江府去了。
他平日里在外头就是横惯了的小霸王,在江家就更不必说,因而他一路冷着个脸闯到了会客厅去,竟也没有一个下人敢加以阻挠。
果真,在会客厅接见客人的正是江家的家主,他的大哥江世禄。
“大哥我回来了……”江世锦一副纨绔子弟作风,漫不经心的闯入了会客厅,丝毫没将那个“客人”放在眼中。
只是正当他打算转身在自家地盘嘲讽盛钦两句的时候,忽然看清楚了对方的面容。
“你不是盛钦?”江世锦惊讶道。
打他一进来脸色就变得无比阴沉的江世禄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终于忍无可忍直接将手里头满杯热茶的瓷杯朝对方后背砸了过去,令对方哀嚎着跳到了一遍去。
江世锦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道:“江世禄你疯了!”
“抱歉,我江家管教不严 ,让您见笑了。”江世禄对那人客气说道。
那人却看着江世锦露出一抹笑来,“无妨,这也不怪江小公子,按理说我们侯爷确实该带上礼物登门拜访的,只是侯爷着实是忙不开身,这才让我来代为传达。”
“你……”不待江世锦开腔,那人便起身对江世禄微微一拜,道:“该说的事情我也都说完了,侯爷的意思想来您也都知道了,若无旁的事情,我便先走一步了。”
江世禄连连点头,令人客客气气地将对方送走。
待会客厅里只剩下江世锦与江世禄二人的时候,江世锦忍着背上的痛,皱着眉道:“大哥 ,你方才为何要当着那人的面来砸我?可是又要同外人做一场戏了?”
江世禄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眼的时候,眼中却是半点温度都没有。
“跪下——”
他猛地呵斥道。
江世锦先是一懵,却直直地站在那里,有些无措。
“江世禄,你真的疯了?!”江世锦见他不似作伪,顿时也恼火道:“我瞧你还疯得不轻呢!”
江世禄被他气得浑身发抖,扯着嗓子便从外头喊进来两个壮汉,一左一右将江世锦捆绑了起来。
江世锦见这事情不同以往,连忙求饶道:“我不就是抢了个女人回来玩玩而已,你至于吗……”
江世禄猛然转身问道:“你说什么?”
江世锦道:“我说我抢了一个女人回来玩玩……”
他话音刚落,便猛地被江世禄重重地抽了一个耳光。
“你这个孽障!”江世禄气得满屋子团团转,最终从柜子里头掏出来一根黑色细长的鞭子拿起来便抽在了江世锦的身上。
“啊—”
江世锦惨叫连连,只是还不等江世禄抽解气,老远听到动静的老夫人又连忙赶了过来。
“你……你给我住手!”江老夫人一把抓住了那鞭子,险些没被江世禄气个仰倒。
“谁准你这样打你的弟弟!他倒是做错了什么?!”
江世禄扔掉了鞭子,累的坐到了圈椅上,满脸的颓丧。
“娘啊,你想知道他做了什么好事是吧,我这就告诉你。”江世禄重新端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接着便道:“一个月前,这畜生在街头骑马,踩死了一个六岁男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