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藏娇娘——斐妩
时间:2019-04-23 09:46:10

  陵玉却下意识摇了摇头。
  “那……”
  “皇兄,你会怎么待他?”陵玉问道。
  陵徵道:“你知道我向来都不是个赶尽杀绝之人,一切只看时局,只是当下,他还动不得。”
  他见陵玉问这样的问题,便道:“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想法?”
  “我只是随口一问,一切都听皇兄的安排。”陵玉说道。
  陵徵虽不再追问,眼底却仅是满意之色。
  这日陵玉在宫中正是闲暇,小太监却道有人要见她。
  陵玉叫他报上名来,这才知道陈玄颐已经来寻她好几回了。
  彼时她正在秋千上发呆,便直接让那太监将陈玄颐领过来。
  陈玄颐来时,只规规矩矩给陵玉行了礼。
  陵玉觉得他缩头缩脑的样子好笑,只让太监给他搬了凳子坐下。
  “你这些日子以来可还好?”陵玉问他。
  “微臣一切都安好,多谢公主关切。”陈玄颐还是低着头答话。
  陵玉便道:“你看你脚旁边是不是有个黄色的东西?”
  她这么一说,陈玄颐便好奇地挪开了脚仔细去看。
  “哪里有,那黄色的不就是泥巴吗?”他小声嘀咕道。
  陵玉却喷笑道:“原来是泥巴啊,你一直盯着地上看,我还以为地上有金子可以捡呢。”
  陈玄颐后知后觉,这才反应了过来,抬起头来不客气地瞪了陵玉一眼,却又红着脸飞快低下头去了。
  陵玉捡了个石头便砸在他脑袋上问道:“你为何不看我?”
  陈玄颐离得近被那石头砸个正着,有些吃痛地避到一旁忿忿不平道:“还不是因为你长得漂亮。”
  “哦”陵玉拉长了声音,随即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陈玄颐,你脑子里进水了,有美人在眼前都不看,难不成你要等我变成了老婆子以后再看我?”
  陈玄颐听着觉得有几分道理,见陵玉还在笑他,这才找回了几分熟悉的感觉,一屁股坐到了她隔壁的秋千上了。
  “你笑什么,你一个姑娘家的也不矜持一点……”他有些不好意思道。
  “你来寻我可是有事情?”陵玉问道。
  陈玄颐道:“前段时日宫里很是紧张,我想来看你都没有机会,这时候又允了,我自然要过来看看你的。”
  他见她好似并没有什么郁闷,便道:“幸而你一切都好,若是你当日有个什么闪失,我当真会悔青肠子的。”
  陵玉闻言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淡了几分,她对他道:“有你们这么一群人想方设法来救我,我还能有什么大碍,我早该去谢谢你了,你在那样的情势下还愿意豁出性命去帮我和皇兄,并非一件易事。”
  “这有什么,我同你自幼一起长大,个中情谊又岂能是一些小小变故就轻易改变的?”他道:“更何况你皇兄他是个仁慈的人,将来必然是一位明君,能够造福百姓,于公于私,我不帮你们,我还能帮哪个?”
  “不过……”他说着又是迟疑。
  陵玉推他一把,道:“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了。”
  他道:“你恕我直言,盛钦此人,是必死无疑。”
  陵玉的秋千绳子颇不明显地微颤了一下,她却神情不变道:“这个昨日皇兄同我说过了,他说有关于盛钦的事情,还是要看时局而定。”
  陈玄颐闻言又打量着她的神情道:“陵玉,你是不是还心软着呢?”
  “我说了,我一切都听皇兄的。”陵玉答道。
  陈玄颐这才松了口气,道:“遇到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只要等时间长些,你就会忘记了。”
  陵玉觉得有些好笑,似乎每个人都这样对自己说。
  好似他们都认定了她对盛钦一往情深一般……
  “不同你说了,我得去给皇兄送药喝了。”陵玉跳下秋千道。
  陈玄颐忙问道:“你去送什么药呀?”
  陵玉道:“他总忙于事务不肯喝药,旁的宫人送去了又不敢逼着他喝,他眼下看着虽好,但身体还是需要调养。”
  陈玄颐听罢这才没再追问,只是他看着陵玉走远,目光仍旧黏在她背上,以至于他往回走的时候又一脑袋撞到了柱子上面。
  他这才吃痛地抱住了头,又见旁边有小宫女在偷笑,觉得甚是丢人,连忙就跑了。
  陵玉不知他在背后又出了洋相,只照着先前的习惯让宫人将药备好,再由她端送过去。
  待她来到陵徵书房门外,却听见苏重檐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陛下,斩草除根,以绝后患,这才是上上之策……”
  她听到这话脚步便是一顿。
  这时房门却在她面前打开,陵徵见是她才松了口气。
  “陵玉,你何时来的?”
  陵玉道:“便是方才听见苏先生说要斩草除根的时候……”
  她见他面色古怪,便问道:“皇兄是怕我偷听了吗?”
  陵徵闻言忙摇头,笑说:“怎会,若是你怎么听都不为过,我只是不喜欢其他下人在门口偷听。”
  他这般说陵玉也能理解,她只端着汤药进了屋去,道:“皇兄再忙也先将药喝了。”
  她将药送到桌上,却在书案上看到了一块兵符,那兵符上血迹斑斑,令她手腕一抖,险些将药洒了。
  陵徵上前去见她垂眸盯着那物,便对她道:“陵玉,这并非是从盛钦身上搜出来的,而是从他府中搜出的。”
  陵玉闻言这才回神,只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她等陵徵将药喝完,便将东西收了离开。
  苏重檐见她心不在焉模样,问道:“她可是还对那人留情?”
  陵徵道:“我也曾问过她,只是她的态度十分决绝,并不像。”
  苏重檐却若有所思道:“你是否可以考虑一下让她……”
  陵徵闻言立马便将他剩下的话打断,“陵玉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我不想再利用她了。”
  苏重檐却不以为然,“为君者,自当以大局为重。”
  陵徵背着手来回踱步,只叹息道:“我明白。”
  深夜时分,夜色笼罩着整座皇宫,从上方俯视,这个时候大多数的宫殿灯火都已经灭了。
  恰在此刻,陵玉却忽然又惊醒来。
  她隐隐约约记得自己方才做了一个极为可怕的梦,却想不起梦境的内容是什么了。
  陵玉觉得头昏脑涨,索性便起身拿来两本书看,只是那些书里尽是一些枯燥无趣的内容,叫她怎么都看不进去。
  苏琴进来见状道:“公主又睡不着了?”
  陵玉道:“许是白日里午睡得久了,这个时候还是不困。”
  她说着便问苏琴道:“你这里可有针线,我想做些针线活。”
  “您还会做女红?”苏琴一面笑着,一面将针线拿来,上面还有一块现成的绣布,约是她留给自己做的。
  陵玉扫了她一眼,道:“你可介意让我糟蹋两下?”
  苏琴笑说:“公主莫要说笑了,本就是给公主做的东西,有什么糟蹋不糟蹋的。”
  陵玉闻言便弯了弯唇,这才捏着针开始穿针引线。
  苏琴便又拿来一盏灯放在旁边,看着她低头做活。
  待她做出个雏形,却惹得苏琴笑出了声。
  “怎么了?”陵玉抬头望了她一眼。
  苏琴摇了摇头道:“也没什么,公主的式样选的是好的,只是针法还不熟练,像个孩子绣的。”
  陵玉将那绣作拿起来对着烛火照了两下,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只怕现在的女孩子绣的都要比我这个好看……”她说着顿时一顿,抬头又看向苏琴。
  “怎么了?”苏琴问道。
  “说起这孩子,我便想起了陵晖,也不知他当下怎样了?”陵玉问道。
  “自然是好吃好喝地照顾着,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先帝的孩子,他年纪小,想来旁人也不会计较他过去的事情。”苏琴说道。
  陵玉却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看看。
  毕竟陵晖如今身份特殊,想来陵徵多少还是有些在意,才在她面前对于陵晖的事情绝口不提。
  待隔日陵玉用过早膳,便以闲逛之名将宫中四下都走动了一遍。
  待她路过了菀娘的宫殿时候,她便借着顺路过来的借口进去看上两眼。
  只是没曾想她来的这样的巧,只刚走到庭院之中,便听见了菀娘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陵玉仔细听去,竟仿佛听见“救命”二字,她脸色微变,忙进了屋去,这才看见菀娘整个身子有一半都连同被子掉在了地上,屋子里却一个人都没有。
  她上前去将对方扶起,却见菀娘面色苍白。
  “发生了何事?”陵玉连忙问道。
  菀娘却冒了满头的冷汗,轻声道:“我腹中疼痛不已……”
  陵玉转身忙去叫人,恰好一个宫婢进屋,陵玉问道:“你方才去了何处?”
  那宫婢道:“我方才就是走开了一下……”
  陵玉见她神情躲闪,此刻也懒得追究,只叫她去请太医国来。
  岂料那宫婢竟然一动也不动,最终被逼急了反问陵玉道:“你又是何人,好端端的命令我做什么,你要叫自己不会去叫吗?”
  “住口!”苏琴从外面进屋里来,扬手便掌掴了那宫女一个耳光,“你是从哪里来的,竟凭白长了一双乌木珠子,连德嘉公主都不认得,还敢出言冒犯!”
  那宫女闻言吓得顿时跪倒在地,“奴婢不知,请公主饶命!”
  “你先不与她计较。”陵玉对她说道:“替我去请刘院判来。”
  苏琴听罢也不嗦,转身便跨着门槛出了屋去。
  那小宫女见状只将头压得极地,身子还打着颤,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陵玉见她这幅模样便知她定然不是这宫中原来的老人。
  “你是从哪里来的?”她转身坐下,将桌上一个干净杯子搁下,替自己倒了一杯白茶。
  那小宫女哆嗦着说道:“奴婢……奴婢是新来的,不懂事儿,还请公主不要怪罪。”
  陵玉动作一顿,听对方说完这话,她便知道这宫女不仅是个新来的,还是个没有脑子的。
 
 
第87章 
  在这后宫中, 倒也不是每个宫人都必须拥有聪慧的品质。
  但这宫女既在太妃身边伺候, 又是个贴身人物,竟还这般胡来,又如何能伺候好主子。
  只是细想一下当下情形, 陵玉忽然就明白了对方出现这里的必然缘由。
  她也曾是个过来人, 在这势力被切割得复杂纷乱的后宫中,陵徵的上位, 就意味着陵晖会失去更多。
  即便他还是个孩子, 他甚至无心参与进这个漩涡之中,也是一样不可避免地成为了这棋盘上的一员。
  陵玉原先还想着回头要不要重新拨一个宫女过来, 待她明白了这个道理之后,她便立刻打消了这个多余的念头。
  那宫女哆哆嗦嗦跪在她面前等待着她的问话,她却只抬手将膝盖上的褶皱拍平,便缓缓起身往室内走去。
  来的是一个颤颤巍巍的太医, 等他把完了脉后,这才低声道:“这是……”
  “是什么?”陵玉问道。
  那太医听见她的声音刚诊完脉的手指颤抖了两下, 随即道:“太妃病了,不过病得不是很严重,微臣给她配些药,喝上两天大概就能好了。”
  躺在床上的菀娘这时应声道:“多谢了,您这就去吧。”
  陵玉便立在一旁一言不发。
  等人走了, 菀娘才用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坐了起来。
  “你方才为何不问清楚自己的病?”陵玉嘴上虽然是问她,但是心里隐隐有了答案。
  一个病人不会去问大夫自己得了什么病,这个病人多半都是知道自己病在哪里的。
  眼前的菀娘也许亦是如此。
  果然, 菀娘道:“公主方才怕是没有看清楚那位太医脸上后怕的神情,我究竟得的是什么病,他就算知道了,也是不敢说的。”
  “因为我不是生病了,我是中毒。”菀娘眼中那抹藏在浓雾背后的深意,慢慢地便渐渐显露出来。
  中毒?若是原先的陵玉必然会第一时间认为是菀娘是不小心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但现在的陵玉听到了这两个字却条件反shè地想到了陵徵。
  这个极端敏感的时期,为何菀娘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中毒了?
  “你既然中了毒,为何还好端端的,若是那人要害你,不是该用一种让你即刻毙命的毒吗?”陵玉问道。
  “我猜想那人也是想的,但他不敢也不能,他不能用那种让人即刻毙命的毒药,因为那样,所有人都会怀疑到他身上。”菀娘说道。
  “你说的人,该不会就是我的皇兄吧?”陵玉的唇角渐渐绷紧,不喜欢对方这种充斥着暗示的语气。
  陵玉对于菀娘的感情最初都是有些复杂,若从女子角度去看,她那时候无疑是喜欢菀娘这样温柔的姐姐,才生出了亲近之意,乃至后来菀娘成了父皇的妃子,她又同盛钦生了一场气,又对菀娘生出了一份愧疚,再到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原来菀娘什么都知道,不仅如此,在这深宫之中,她还是盛钦留下来的得力助手。
  菀娘看着她情绪的变化,顿时便沉默了下来。
  “陵晖这几日没什么胃口,早膳的米粥只用了几口就不想吃了,是我将他剩下的都吃了,这些都是他换的人,在那之前,我同陵晖都是极好的,你觉得这世上会不会有这样凑巧的事情?”菀娘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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