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好了,按照地府规矩,他可是要被关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的。
他为了能在十八层地狱的日子里活得好些,这便托人查到那天负责宣判他的,是这一位申判官,这才赶紧到访,想他到时候给他轻判些,不用受罪些。
而亦胥这边开了门,顺便学着申判官的,嚷嚷道:“你是谁啊,老子睡觉呢,你敲敲敲,敲你个鬼头啊!”
这个枉死鬼一早就听说这申判官脾气不好,不过极为好香烛。
他这是来求人做事的,香烛自然准备地十分充足。
就是见这申判官果然如传闻一般,脾气爆得厉害,一下子有些忐忑起来。
就怕这申判官一个生气,香烛也不收了,他人也不见了,就让他等着十八层地狱滋味受着吧。
不过这枉死鬼看着老实,脑子倒是反应地快,见申判官生了气,忙跪下来,惊惶道:“那那,那个大人,是小的冒犯您了,这便送上香烛请罪。”
说着,递上四对上好的大红蜡烛。
见到这枉死鬼递上的蜡烛,亦胥就已经判断出这枉死鬼的身份来了。
感情是来找申判官办事的啊。
好吧,既然她现在是申判官,那就替申判官做他原本要做的事情好了。
而且她对于枉死鬼也很是好奇。
因为死因非功德簿记载那般,因此轮回道无法收到此人已死的消息,从而无法让这些枉死鬼转世投胎。
而且枉死鬼之间还能互相致死,打死对方的那个还得被关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那照这么说来,魂魄的数量应该是一直减少的才对,可亦胥却是发现,这些年,凡人的数量同她上古那会相比,增加了许多倍。
若是魂魄的数量跟不上,那么也就不会有那么多凡人出世才对。又或者才出世,便夭折而去。
凡人的魂魄,既然没有一层不变,那么定然是有什么,在创造凡人亦或者万物的魂魄。来维持这个世间的秩序。
第43章 江湖草莽
领着上门的枉死鬼进了屋子之后, 亦胥指着满屋子的烛台, 让那枉死鬼自己把香烛给点上。
以往申判官收受贿赂办事, 皆是意不出口,全靠这些枉死鬼自己脑袋灵光, 把该送的东西自己灵光地送上。
若是称了申判官的心意, 他自会帮你做事。
若是申判官嫌少, 那你的忙他非但不会帮,这些香烛还会白白进了他的口袋, 落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不过申判官为人脾气不好, 又贪婪, 可若是香烛合了他的意, 那么他也不会刻意来糊你一道,不会收了香烛却不为你办事。
这些这个枉死鬼在来找申判官之前, 已经打听清楚了。所以他靠着拳头从其他较弱的枉死鬼那里搜罗了不少香烛来。
为的就是能在量上让申判官满意, 给他判轻点才好。
这会早麻溜地将带来的香烛成排摆在烛台上,数数数目, 竟有三百多根白色的小蜡烛,二十对红色的大蜡烛。
亦胥算是知道为何这申判官的屋子,为何家居摆件那么少了,得腾出地方收蜡烛啊。
摆完这些蜡烛, 这枉死鬼满脸期待地看着亦胥。虽说申判官的脾气不会直接给人答复, 可他到底是想从申判官的表情里面看出些什么来。
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若是不满意,他可以再去从其他枉死鬼手里抢些香烛过来, 抢到申判官满意为止。
可亦胥却是一副不知喜怒的模样,开始下了逐客令。“好了,你可以回去了。到了那日,等结果就好。”
“可是申判官……”
“嗯?”亦胥一个眼神,吓得这个枉死鬼住了嘴,连连赔罪,不甘愿地离开了。
等出了宅子,那枉死鬼竟暗自懊悔自己一向靠拳头说话的人,竟会被一个眼神所吓到。
不过还真别说,申判官盯着他的那一刻,他感觉寒毛都竖起来了。虽然鬼身没有寒毛可言,可就是那种冷到骨子里的感觉,让他怯懦了。
不愧是做判官的人,果然自带鬼怪不可侵犯的威严哦。
就是不知道到底成事了没有。以他的罪孽,定是去第十八层待着的,可他怕啊,他可不想永世受这般折磨。可若真的要受折磨了,能轻一点是一点,别是第十八层,都好说,都好说。
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还没走几步,便被人拦在了半路。
枉死鬼里头待久了,他自然会有对方不怀好意的感知能力。
他虽看着忠厚老实,可拳头却是一点都不示弱的,看着拦他路的人,这枉死鬼瞪起全是眼白的眼珠子,露出凶牙,恶狠狠道:“还不快给老子滚,不然有你好看的。”
可他到底是没估料全对方来人,还没等他出拳头呢,他就感到自己的身体忽然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将手伸到他的头顶,然后在一阵几乎能将他整个头颅都扭下的力道之下,他连连求饶。
“好汉饶命,你要什么,只要我有的,都给你。”
·
亦胥不是申判官,会把香烛当珍宝对待。那枉死鬼送来的香烛她看都不看一眼就任由它们摆在烛台上头等着积灰。
而床底下真正的申判官却是将外头发生的一切都听在了耳朵里。
有人来孝敬他诶,到底有多少香烛,他很想知道啊。要是少于两百根白蜡烛,他是不会答应任何人的请求的。
可一想自己都被关在床底下了,就算有两万根白蜡烛,他也吃不到,说不准外头那个冒充自己的,正享用着香烛的美味。
这么一想,申判官的心更是痛到像是在滴血。
外头那人冒充自己,不会就是想用他的身份来吃香烛的吧?
可这个念头很快被申判官否决掉了。此人实力远在他之上,只要他想,别的不说,就在枉死鬼那一地段,绝对不少了香烛贡品供他吃喝。
那他冒充自己到底是想做什么?想起外头那人借着他的名义收受枉死鬼的贿赂,申判官不禁想这人莫不是那些和他不对付的判官们去哪里花钱请来的吧。
为的就是搞臭他的名声,好让阎王爷撤了他的判官之职,然后贬入轮回做个生生世世不得超脱生死的凡人。
毕竟若是直接杀了他,那阎王爷定会彻查一番,到时候要是被查到□□的幕后黑手,那么那个幕后黑手定然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可搞臭他名声,让他被贬入轮回可就不一样了,那可是阎王爷亲自下命,到那时候,幕后之人既不会引火烧身,又能除去他这么个劲敌。
一定是这样。申判官越想越觉得如此,若是真的被此人搞臭了名声,收集到了证据,送到了阎王爷那里,那还得了?
也不知是那个该下油锅的,这么看不过他,请来这么个一看就要花大价钱才能请到的高人。
一个念头不禁浮现在他脑海里。
既然有人花大价钱害他,那他出双倍的价钱,请此人反害回去不就得了。也好让幕后那人尝尝作茧自缚的苦果。
这么想着,申判官开始不惧接触到结界时反弹回来的阻力,使劲地撞击着结界,意图引起亦胥的注意。
可他却是不知,若是能放任他发出声响来引出动静,岂不是会招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结界之所以叫结界,那就是能隔绝施术者想要隔绝的一切。所以他做的这些都是无用功而已。
申判官撞得眼冒金星,都没听到亦胥走过来的声音。想揉揉发痛的额头,可手脚皆不收自己控制。想嚷痛,又张不了嘴,这可真的是妥妥的有苦说不出。
而这时,屋外又传来大门被敲响的声音。
亦胥估摸着来敲门的估计又是那一个犯事的枉死鬼,便继续学着申判官那副骂骂咧咧的语气,不耐烦地前去开了门。
一开大门,入目的是一身草莽扮相的男人,络腮胡子几乎糊满了他的脸,把他的嘴巴也遮了进去,就露出了个牛鼻子,还有一双牛铃眼,一对大粗眉。
那草莽般的男人在见到亦胥之后,粗着嗓子,抱拳道:“申判官。”
对着这个草莽般的男人,亦胥上下打量了他几下,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嫌弃:“若是有事,那就该知道规矩吧。”
这幅样子,可活脱脱就是申判官啊。
若不是确定自己没看错气运,连湛根本不会把两人联系到一起。
就是现在,连湛都还不能完全肯定,此人便是亦胥。
“知道,所以还请进一步说话。”说着,连湛扮做的草莽汉子一脚跨进了大门,然后极为顺手地将门关了起来。
关上院门,连湛依照那枉死鬼说的,从背后掏出四对香烛来。
“见面礼。”连湛粗声说道。
第一次见到这么直来直去的送东西方式,亦胥竟是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伸出手,接过了连湛递来的四对香烛。
见亦胥收了自己递上的四对香烛,连湛道:“申判官可还满意,不够我这还有。山中兄弟多,烧的香烛也多。”
若是申判官本人在此,定会说:“不够,再来四对。”
可亦胥虽然照着申判官的记忆,极力去扮做申判官的样子,可到底有自己的性子在,哪怕再是模仿地像,也不免带点自己的习惯和待人态度。
只见亦胥见着这糙汉子实在是心思单纯地厉害,竟还会问够不够,不够我还有这种话来。
好在她对香烛这种东西实在没什么兴趣,真想孝敬她啊,那就开鼎祭祀,三牲五畜皆可。
可惜了,这地府之人都爱送人香烛,亦胥遂感到有些无趣,便道:“你小子,倒是识趣,进屋说话吧。”
连湛可是地府的常客,自然知晓这地府中人的风格习惯。
只那摆满蜡烛的烛台上竟才微微几只刚点燃的蜡烛,就能看出亦胥很不喜欢与蜡烛为邻。
会点这几根蜡烛,恐怕还是为了不让到访之人心生怀疑而已。
只是到底是临时点起来的,仓促间也就忽略了蜡烛上的小小细节。
不过怕被亦胥察觉什么,连湛也就一眼过后就收回了视线,然后走到一处略微干净些的烛台之上,将他准备好的香烛们摆放了起来。
三百根白蜡烛,十二对红蜡烛,还有一些不算名贵,但是对地府中人来说,比蜡烛要好吃的香。
亦胥就瞥了眼,然后道:“东西放下,你可以走了。”
“那申判官,我的事情?”
求人做事,最重要的就是得到答复。
连湛虎虎的眼睛就那么盯着亦胥,看得亦胥极不舒服。
她现在觉得申判官平常收到东西后直接赶人的行为对极了。
被人用哀求的眼神紧紧盯着看,且那人还是个大老粗的草莽汉子,这罪可真是不想消瘦呦。
于是亦胥一副赶人的口吻,“知道规矩吗,你可以走了,走之前记得给我关上门。”
第44章 识破身份
“不行。”
“什么?”亦胥没想到这草莽汉字会拒绝地这么干脆, 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就给我个准话呗, 够还是不够。”
这人来找申判官之前是没做足准备功夫的吗?不知道要求申判官办事, 最忌讳的就是直接将两人的交易宣之于口吗?
亦胥可以肯定,要是申判官本人在此, 这草莽汉子肯定要魂飞魄散于此了, 也算全了他不用去十八层地狱受苦的心愿。
而床底下听着外头一举一动的申判官本人, 反应正是在亦胥的意料之内。
他要是能出去,肯定把这坏事的东西给锤到他妈都不认识他。
为什么他要立下不可多言的规矩, 还不是话一出口, 就会坏事吗。
他现在在做的事情, 可是钻了漏洞的, 要此事要是被张扬出去了,还没等阎王爷发落, 自有天惩会降落下来。
他可是亲眼看到好几个做事不小心的判官被天惩折磨地命都没的, 他会冒着性命危险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还不是看在香烛的面子上。
只是他虽好一口香烛, 可命却是比口腹之欲重要。
此刻他听在耳里,急在心里。
这种坏事之人,你还不快些杀了,杀了啊。
等等, 还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依照他之前猜测的,这个人是被雇来黑他名声的,此刻出现的人定是他的同伙。
申判官这么想着, 愈发觉得他小命不保。
还说不伤他性命,你是不亲自动手伤我性命啊,你是想让阎王爷还有贼老天伤我啊。
可还没等申判官惊恐多久,随后亦胥的话,却开始让他越想越不对劲。
“够是够了,可是……”
“可是什么?”
“一个鬼魂,为何会有影子?”亦胥指了指被烛光倒印出的一道黑影。“阁下不是鬼魂吧,那让我猜猜,你是谁。连湛。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
连湛没想到百密一疏,竟会在影子上路出马脚。
既然被猜出了身份,连湛也不再伪装。
只是亦胥在猜出连湛身份的同时,也疑惑自己为何会被他看出破绽来。
毕竟自己的伪装绝对无懈可击,也获取了申判官的记忆,简直比申判官还要申判官一些,按理说是绝不会被人所察觉出来的。
可连湛既然会找到这里,也就是说,他也识破了她的伪装。
“女帝果然慧眼如炬,不过连湛倒是好奇,此刻女帝不是应该长眠于归墟水国之内。可没想到你竟出现在冥界地府,这倒是让我不得不好奇了。”
被识破了身份,连湛索性直接开门见山,他观察亦胥很久了,她似乎有什么顾忌,不敢出太用力的手来伤敌。
而且他又不是在凡尘那会,法力被封。他现在就是说了什么足以让她起杀人灭口心思的话,也有足够的自信,能敌得过她。
见连湛一副有持无恐的表情,亦胥来地府之后一直束手束脚的感觉再一次出现,让她不舒服到极致。
她若是不舒服了,不光手上,嘴上一样不饶人。
“龙主不是也应该待在你的渤海或者是天宫吗,出现在地府之内,还下了十八层地狱守在油锅旁边,我一样好奇地不得了。”
亦胥可以肯定,连湛来地府的目的也绝不单纯。既然大家都带着目的而来,那有何必计较地那么清楚。
各自做各自的,相安无事多好。
连湛是看出亦胥的想法,他没想到亦胥这么个性子,也会有息事宁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