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说了,她的猎哥哥最最最最厉害了!天赋出众、武艺超群、以后还会是带兵打仗的将军!
很快孩子们就被下人带了出去,主客皆落座上茶,只有百里芸还被拓跋猎牵在手里,顶着一家子抽筋的眼坐在拓跋猎的身边。
李孚如已经放弃了跟拓跋猎讨论关于百里芸的身份伦理问题,也没跟这个直来直去的少年无谓地绕弯子,开门见山地问:“三公子这是要远行?”
从来独来独往的狼小子这次身后竟然跟了两个劲装护卫。李孚如虽不是武人,但也看得出这两个人猿臂蜂腰、气息沉敛、威武不凡,绝对不是刘典新之流能比的。
而这两个人跟在拓跋猎身后时,虽人高马大,比少年身子劲瘦纤薄的拓跋猎足高出一截,却沉息敛目,默然恭从,仿佛从小就家养在主子身边一般。进入带客厅时,拓跋猎手往后一摆,两人立即停步,转身守在了厅外。
这份高能低藏,让李孚如也忍不住心惊。也许,这才是镇北王府真正的底蕴。
拓跋猎点点头,想了想,忽地起身,朝着在座的李老太爷和撑着出来见客的左丘氏以及陪坐的钱翠柳行了一礼:“拓跋猎多谢三位长辈对我家小狼的照顾!”
大家都呆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小狼指的是百里芸,然后脸就绿了。
百里芸低头绞手指,假装没听到拓跋猎谢了三个人,独独把舅舅撇在了一边。拓跋猎说过,舅舅就是那个把肉丢下自己跑去玩的人,而她就是那片被狼叼走了的肉,哎呀呀真替李孚如肺疼!
李孚如的确气得肺疼!但,他不跟个半教化的孩子一般见识!
李孚如吸一口气,脸上很快就摆上了和煦的笑容:“三公子客气了!不知三公子今日来访是为何意?若不是什么要事,巧的很,在下正要到王府去拜见三公子,说一说今日三公子假满回营之后,溪桑要随家父出一趟远门的事儿。”
咦?百里芸大眼睛眨了眨。不是让她跟舅舅回京?而是跟外祖父出远门?这是什么情况?
拓跋猎也有点意外,但并不在乎,转头看向李老太爷:“您要带她去哪儿?”
“这个……”李老太爷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是家事,跟这个少年似乎说不着。但这少年行事作风,似乎讲这些道理又说不通。况且,溪桑还在这儿呢。
李孚如代为答道:“哦,是这样,溪桑出生以来,还没见过祖父。年关将至,家父打算带溪桑去河间一趟,给她祖父拜个年。”
呀?百里芸无声地张大了小嘴,脑子一转,顿时暗赞一声“高明”!
她怎么就没想到祖父这个关键人物呢?
百里芸立刻爬下椅子跑到拓跋猎身边摇晃他的袖子:“我要去!我要去!”
拓跋猎一把捞起她:“好。”去哪儿都行,有他在,他家小狼吃不了亏就行。
还不等李孚如惊喜,拓跋猎便抱着小嫩包子理所当然地朝着李老太爷开口了:“您年纪大了,待家里过年吧,我带她去河间。”
李孚如惊了,这怎么行:“三公子,此事不可!您哪有时间陪这小丫头乱跑,再说家父此去是与百里老将军有要事相商……”
“不就是救她娘!我有三个月的假,骑马去,够了。”拓跋猎最不耐烦跟李孚如这样的文人啰嗦,伸手从百里芸怀里摸出几张信纸,随手拍在了身边的案几上:“信我看过了,随行的人已经在城门等着,本来过来就是给你们通知一声的。既然想让她先去河间,那我就带她先去河间。行了,有什么话要交代的,赶紧,说完我们就出发了!”
李家的人:……
完全拦不住的结果就只有妥协,李家上上下下兵荒马乱地匆忙包了许多东西让百里芸带上,又各自写了几封信给可能用到的人,一股脑地塞给了百里芸。
百里芸仅有的三个手下这次是都带上了。原本拓跋猎是不肯让丫鬟随行的。还是百里芸看舅妈挽袖子快要上来干架了,赶忙撒娇保证两个丫鬟绝对听她的话,他在的时候不会插手她的事儿,采蓝、采青也赌咒发誓地说在王府时已经学会了骑马,绝对不会拖慢队伍的速度,拓跋猎才勉强同意她们跟上。
拓跋猎风一般地来,卷起一阵狂风,又风一般地走了。带走了郡守府最让人挂心的小闺女。四个大人到现在都还回不过神来,觉得今天这事儿简直就像是一场梦。
李孚如始终有些坐立不宁:“爹,娘,这么着成么?”
左丘氏由钱翠柳扶着慢慢躺回了炕上,顺了顺气:“成与不成,已是如此。若是你爹带溪桑儿去,即使百里老将军不糊涂,时间上也确实来不及。”
从西北到河间是一路往东,老人带着孩子车马逶迤,怎么也得走一个月。从河间到京城又是一路往南,车马不停的话还是得一个月。中间哪怕出一点点岔子,生个病、断个桥、下个雨雪,都要拖累行程。时间上其实是不够的。
所以昨天,他们商量好的主意是让李老太爷带着溪桑去河间,说动百里老将军写封主持公道的信,托驿站的三百里快马带到京城去。
如今只好颠倒过来,他们赶紧写信托驿站快马送到河间,请百里老将军派人接一接这从未谋面的小孙女了。
至于京城的事,也只能在信中与百里老将军交涉,靠百里老将军的人品定夺了。
第52章 祖父的误会
河间府的城门外,一队骠骑飞马而来。守城的兵士看着不太对,赶忙列队持戈准备拦阻,却见队伍临近城门时马速骤降,转眼间已经齐刷刷下马。
一个嫩嫩的声音从队伍中间飘出:“猎哥哥,太军威了哦!”
城门卫兵紧张的神经一诧,如此骠骑,怎么传出个嫩娃儿的声音来?寻声仔细望去,这才看出这一色儿的黑衣劲装军士中,有那么几个不太一样的。
一个比军士们略矮些的劲瘦少年,一张脸邪美得十分不像话,怀中还慵懒地抱着个粉色衣衫的四五岁的娃娃,粉雕玉琢,玉雪可爱。
两人身后紧紧跟着两个比少年又挨了一个头的小丫鬟,包包头被风吹得毛发乱飘,鹅黄浅绿的骑马装已经跑得风尘仆仆,下马之后满面疲惫、步履蹒跚,相互搀扶着,一副快要坚持不住的模样。
除了这几个特别的,其他人一律腰悬垮刀、背绑黑袱、步履矫健、目如鹰隼。这些人走在一起,扑面而来一种冰冷肃杀的悍勇之气。
城门卫队长心中打鼓,虽看不出这是哪路人马,但就凭这些护卫的气势,也猜得出中间的少年和他怀中的娃娃必然是军门贵胄。这种人,轻易得罪不得。
卫队长挥挥手让自己手下的队伍收了兵器,堆起笑脸亲自上前拱手询问:“敢问是何方贵人?来我河间何事?在下河间城门卫,还请贵人亮一亮身份路引。”
“刘护卫,我的路引呢?快给这位大叔看看。”娇娇的声音甜甜地地呼唤,转眼就有一个汉子从队伍最后汗流浃背地赶上来,气喘吁吁地告罪:“属下这就拿出来,主子您稍等。”
卫队长眉心连跳了几跳,不是吧?如此彪悍的一支队伍,主子竟然是那个抱在怀里的小姑娘?这娃娃到底什么身份?
很快,路引摊开在手中,卫队长清清楚楚地看见“京城,从三品怀化将军百里敦之嫡二女,仆从廿三”时,愣了愣才猛地反应过来,乖乖,这是百里老将军的亲孙女!
怪不得带来的护卫能有如此军威,那必定是来自京畿大营的百里将军的亲卫!百里氏的家将,再威武也不奇怪!
非常迅速地点清人数确认通关之后,卫队长十分殷切地又招手叫了刘典新过来,顺手就给百里老将军府里卖了个好:“您几位怕是头一回来见百里老将军吧?我看你们面生呢。认识道儿不?老哥我派人给你们引个路?”
“哎哟那可就多谢了!城门辛苦,老哥,拿去喝茶。”刘典新的确是一路充当着管家的角色,此时很顺手地就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碎银子递了出去。论武力,他很不怕丢脸地承认,他一个前任的镖师,打不过队伍里任何一个猎公子的亲卫。但他江湖经验足啊,干些跑腿问路的事儿还难不倒他。
要不然,他都要觉得他跟在小姐身边没用了。
有人引路,一行人很顺利地来到了将军府的大门前。
此时将军府已经得到了城门处送来的消息,队伍刚停在将军府门前,大门便缓缓打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迈步从门内走出。
浓眉、剑目,魁伟、壮硕、身板挺直、神色沉敛,就像一把埋在远古沙场的黑铁重锤!
百里芸呆呆地看着这个自己穿越来之后第一次见到的百里家男人,觉得流传了几十年的“将军百里求为奴,榆木愚忠不敢封”的段子一点都不靠谱!
自家爷爷看起来一点都不笨啊!
还求为奴?那叫天子近卫,亲密重臣,懂不懂!
百里敬一脚迈出府门,门外站岗的将军府府兵齐刷刷行礼:“将军!”动作整齐划一、声音洪亮有力,宛如犹在军旅之中,甲胄铿然。
还没来得及下马的拓跋猎眉稍一挑,斜斜瞟了怀里注意力已经完全落在别人身上的小粉团子一眼,冷哼一声,右手小臂一抬。
原本正在安抚约束马匹的拓跋亲卫齐齐在马上挺直了身子,肃容目视前方,整个队伍顿时鸦雀无声。
眼角余光看到百里芸终于收回目光看回自己脸上,拓跋猎才轻轻冷哼一声,手一挥,率先抱着百里芸飞身下马。
护卫们齐齐下马,静默无声。动作同样是干脆利落、整齐划一,并不比百里府的卫兵逊色半分。
采蓝和采青赶忙跟着爬下马背,再一次深切地感受到自己之前盲目自大,关键时刻真是丢小姐的人!
百里敬的目光早已落到了牵着小姑娘缓步登上台阶的少年身上。
话说郡守府的安排本没有错,但错就错在低估了拓跋猎的奔行速度。拓跋猎出发在前,郡守府写好信再交给驿站在后。驿站的快寄民信和官文是日行三百里,而拓跋猎的队伍几乎走的是急行军的速度,远远超过了驿站快马的行程。
因此,拓跋猎和百里芸已经站在了百里老将军面前,可李孚如寄出的急信还在数百里之外。
而京城,早已跟老将军不通消息。
此时牵着小姑娘拾阶而上的少年,俊美、挺拔、浑身充满了非将门不能养成的锋锐、野性和傲气。
不得不说,百里老将军产生了跟城门守卫一样的误会。而且,他的误会还要更深一些。
他的长孙百里辰,还是两岁时他回京抱过,当时连小字都还未取。如今已经十年未见了。十二岁的少年,若是跟着敦儿在京畿大营里长大,正该是如此野性不羁、神采飞扬的模样。
就是长得太过漂亮了点儿。不过李氏貌美,敦儿又英俊,辰儿生成这样也属正常。他手中牵着的那四五岁的小妹妹,不也玉雪般的一团?
再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兄妹两个这是嫌他年年不给压岁钱,带兵“突袭”他来了?家里长辈一个都没来,一看就是自己偷跑出来的。
哼,能绕过敦儿指挥得动如此悍勇的亲兵,也算他本事!
一个乌云滚滚的误会就这么在光天化日之下产生了!
第53章 先打一架
拓跋猎牵着百里芸站在百里敬面前,昂起脖子丝毫不肯输了半分气势。
孙子不主动叫人,百里老将军自然也不会低了辈分。
秋风一阵吹过。
百里芸左右看看,总觉得这气氛哪里不对。她的爷爷,怎么目光不看她,总往猎哥哥身上看呢?
百里芸后知后觉地开始反省了。这是古代,男女授受不亲,她跟着猎哥哥这么跑过来,还是猎哥哥抱着她下的马,牵着她上的台阶,身为她的亲亲的祖父,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土鳖,她哪个混账祖母的老公,百里老将军,他不会是觉得她的“清白”已经毁在了猎哥哥的身上了吧!
要不然,为什么用这样、这样……奇怪的眼神盯着猎哥哥看?
一定是这样没错啦!妈妈咪呀,万一老将军一开口就要让猎哥哥负责,她该肿么破?
她和她猎哥哥好纯洁好纯洁,长大了不一定是什么关系,万一将来各自另有所爱,会害死人哒!
第二个乌云滚滚的误会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产生了!
百里芸开始恐慌,拽着拓跋猎的手往后拖:“猎哥哥,我们走!”
百里老将军不悦地低头看了她一眼,并不以为这么小的小孩子说句话有什么要紧,但到底也打破了沉默,不太满意地又看了拓跋猎一眼,状似不在意地道:“猎?怎么取这么个字?”长孙名辰,取字应该取个双字才好听。
拓跋猎心想关你屁事!一见面就吓到他家小狼,不是个好玩意儿!
心里不喜欢,脸色也就臭臭的,牵了他家小狼转身就走:“走!不理他!”
拓跋猎牵着他家小狼转身要下台阶,就听身后一声沉喝:“给我站住!”
拓跋猎鸟都不鸟他!
抬腿刚迈了一个台阶,忽然整个人神经骤然绷紧,本能地往百里芸的方向一个急转身,刚把抄起小粉团子抱在怀里,就听“嘭”地一声,他刚刚站立的地方石阶已经被百里敬的随手一道爪风震碎,石屑飘飞!
拓跋猎大怒!
用爪子?谁怕谁?
变故陡生间,台阶下的拓跋猎亲卫已经迅速拔刀冲了上来!这次倒是刘典新拼命跑在了前面,一边跑一边伸着双臂焦急地大叫:“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