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你可不能死!——水墨染
时间:2019-04-25 10:27:30

  屈木平低头悉悉索索说了几句,楚娆听完,神情又羞又怪异,“您,您说真的吗?”
  “当然,所谓,天地阴阳,阳阴相济,合一才会滋生互补。”屈木平胡乱绉了两句,话锋一转,“你可别透露是我说的。”
  “不,不会,可是。”楚娆实在有些不信,小声道:“洞房,就能让祁苏快点毒清?”
  屈木平想着,祁苏这么憋着也不是回事,心情舒畅对身子恢复自然有好处,他不算骗人,“嗯,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你爱信不信,不信拉倒,反正毒死的又不是我。”
  “好,那我信吧。”楚娆忸怩地回了一句,转头迈着小步子往楼上走去。
  屈木平看着她的背影,哈哈笑了一声,“祁苏,老夫这么帮你,你可得争点气啊!”
  楚娆站在走道风口里,把双颊的绯红吹散之后,才重新回到雅间。
  饭菜已经上桌,祁苏瞥了她一眼,“屈老要赶回云州,只有我们两个,用膳罢。”
  “哦”
  “你怎么了?”祁苏看楚娆拿着筷子,神思却不知道飞向何处。
  “祁苏。”楚娆下了决心,“我们这次回了广陵城,不如就”
  祁苏见她神色怪异,以为她还在纠结学外族之语的事,“你实在想学,回去我自会教你。”
  “我不是说这个。”
  楚娆认真地仰着一张小脸,看着他犹豫了几息,“罢了,等我们回广陵城了,我再跟你说,此事极为重要。”
  “……”
  用完午膳,楚娆原本以为是要定两间上房来休息,谁知,小二竟是将他们二人一路带到了酒楼后面隐蔽的别苑。
  别苑只是个小小的一进院,并不大,但装饰清雅,和祁宅的摆设都差不太多,而且连香薰炉里放的都是祁苏惯用的龙涎香。
  结合方才小二对祁苏的恭敬态度,楚娆难免生出些猜想。
  楚娆跟在祁苏之后,拉过四九,偷偷问道:“四九,这酒楼是不是祁苏的?”
  四九忖了一会儿,笑道:“大概是吧,每年来都是如此,公子的事,小的怎么敢问呐。”
  他伺候祁苏这么多年,祁苏平日处理的信笺堆起来有小山高,但有些事可不是他问的,他只消好好服侍公子就行了,“夫人,您可以自己问公子,公子对您和对别人是不一样的呢。”
  “哦,是么。”楚娆闻言脸上不显,心里听了却是喜滋滋。
  别苑里用品齐全,而且皆是依着祁苏的习惯,无需四九和紫烟再做准备,只等明日一早,马车行个半日,就能到郴州的临海口。
  如今不过戌时,还未到睡的时候,楚娆继续赖在祁苏那边寻书看。
  想起了自己的疑惑,楚娆问道:“祁苏,这家酒楼是你的吗?”
  她的猜想是祁苏每年都要过来,所以顺道在这里开一间,倒是很正常。
  “嗯。”
  楚娆了然地点点头,她只是随口问一句,又低头翻看起书册。
  戌时过半,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公子,是徐翁。”
  祁苏合上书册,“嗯,进来。”
  门被缓缓打开,楚娆好奇的循声望去,进来的是一个年纪颇大的老者,他白眉白须,比起屈木平更像是个避世神医的模样,然而一看他的眼睛,又觉得带着精明和干练,让人不敢小瞧。
  徐翁大概是没料到房里还有别人,迎着楚娆的视线也诧异看了她一会儿。
  “这位是,公子的夫人?”
  “嗯。”
  徐翁了然,拱手作揖,“公子,老奴来是有事要说。”
  “商会?”
  “不是,而是关于公子的私事。”说完,徐翁看了眼楚娆。
  楚娆心想,她现在是不是该避嫌,他们怎么一副要事要商讨的样子,在她正犹豫之际,祁苏开了。
  “无碍,徐老说吧。”
  “是。”
  既然如此,徐翁也就不再避讳,他从袖口里拿出了一纸布包,“前两日,祁广耀和祁风买通了灶房的人,想加害公子,老奴命人假意应下,这是物证,本来该早一些禀告,可没想到公子竟是住在了榕城,是以拖到现下才说。”
  徐翁最早是跟在祁苏父亲身边,当初祁广宣运米路过丰州,途中看到水运河道,心思一动便暗里集结起沿河商铺,有了商会的最初的形态,可惜后来在出船走访时不幸遇到风浪丧了性命。
  他寻到祁苏时,祁苏不过十岁稚子,哪里想到,竟是聪颖比之他父亲更甚,短短十几年便借势将商会发展成如今的规模。若不是祁苏实在不喜交际,商会怕是还能更上一层楼,不过,盛极至亏,这样也算不错。
  他对祁苏,是又欣赏又疼惜,自然事事巨细,小心谨慎。
  楚娆在一旁听着,惊讶谈不上,大房对祁苏做的事,她一早就听说了,前世想来也是被大房迫害的,只是她想不明白的是,既然祁苏对他们的行径掌握如斯,为何最后还会被害死呢,她竖着耳朵继续听下去。
  “交官查办。”祁苏言简意赅。
  徐翁点了点头,“老奴也是这么想,不过,老奴觉得就这一个纸包尤显不够,不如咱们索性放出假信,就说公子中毒已去,然后趁他们松懈,露出更多马脚再一网打击,公子觉得如何。”
  “嘭——”楚娆手上的书落在地上,一脸错愕地看向徐翁,他在,说些什么。
  难道前世,祁苏前世根本就没死吗?!
 
 
第62章 
  正在案桌边的两人显然是被楚娆这突然的一声引去了注意。
  祁苏偏过头, 余光只见她顺着书架缓缓往下坐到了地上,双眸没有神采, 失魂落魄,那容色看的他心上顿时一紧。
  “徐老,你先回去罢。”
  “是。”
  徐翁心里虽有狐疑,但并未多问,只是多看了楚娆一眼,便带上了门。
  房中只剩下他们二人, 祁苏利落地起身走至楚娆身侧,单腿屈膝,伸手探向她的额际, “不舒服?”
  楚娆摇了摇头,没有像平日里一般聒噪, 也不知是想什么心事,看起来既可怜又无助。
  祁苏皱眉定睛看着楚娆, 她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徐翁的话像是一声轰鸣,在楚娆的心头彻响。
  重生这么久以来, 她一直在猜祁苏是如何死的,但从来没有想过一种可能, 就是他根本没死。
  现在想来,前世祁苏的尸身压根都没有被运回扬州,回来的只是一具空棺,那如果真是这样,她, 她死的该有多冤枉。
  亏她这些日子,还费尽心思地想着不让祁苏死,分明她才是最可怜的那一个。
  楚娆想到自己,还有爹娘哥哥,心里就心疼的很,明知道这些和祁苏也没什么大关系,但就是因为如此,她连怨气都不知道该往哪儿发。
  “你到底,怎么了?”
  祁苏扳过楚娆的肩头,他第一次觉得眼前的女子纤薄的仿佛能被风吹散,那个梦里看着楚娆跌进井里时一瞬的情绪卷土重来,他的心忽然就觉得有些扯痛。
  楚娆却依旧双目无神地摇了摇头。
  祁苏手中的力量不自觉加重,捏的楚娆感受到了肩上的疼痛,才回过神来,开口第一句却是骂他的。
  “祁苏,你以前真是个大坏蛋。”
  “我以前何时——”
  祁苏还未说完,楚娆眼里已经泛起了水雾,不一会儿就盈起了泪珠子,顺着颌角往下像是断了线的珍珠。
  怎么好端端的,她又哭了起来。
  祁苏像是回到了第一次看到楚娆哭的那晚,与平日判若两人一般的茫然失措,“你,你到底怎么了?”
  楚娆像是想到了什么,瘪着嘴抽噎问道:“你后来,有没有再娶。”
  “什么?”后来再娶?
  “我知道定然是有的,广陵城双姝之一还等着你呢,然后你肯定长命百岁,子孙满堂,苦了我的爹娘,还有我哥哥和表哥,他们整日念着我,不像你。”
  祁苏听的,眉头皱的越深。
  “早知道,这辈子我还不如拼死不嫁给你,改嫁给表哥来的好。”
  楚娆边哭边说,越说还越觉得自己委屈,虽然有些是她胡乱拼凑的瞎话,但过过嘴瘾也是好的,总之想想都觉得不甘心。
  祁苏不懂她在嘀咕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子孙满堂,提及她表哥是何意思,尤其是要改嫁的那句,她近日又开始想休书一事了?
  他面色一沉,冷声道:“楚娆,你将话说清楚。”
  楚娆看他面色冷然,顿时哭的更厉害了,“你凶我作什么,我都这么可怜了。”
  “……”
  祁苏真是拿她一无办法,过了好半天,才耐着性子将她勾扯到了自己怀里,学着之前她哭的那次一样,手试探着拍拍她的背,“别哭了。”
  楚娆最受不得祁苏这样对她,低沉的嗓音从耳畔传来,她窝在他的怀里,哭得反而更凶。
  等她嚎啕大哭地发泄完毕,心情也变好了许多。楚娆心想,还好她这一世重生回来了,以后,他们总该是没什么曲折了吧。
  “我,我没事了。”
  楚娆就是想起前世的自己,觉得冤枉,明明什么都没发生,最后却只有她一个人蒙难。但毕竟都过去了,她总不能揪着那些别人无法理解的事天天愁眉苦脸。
  “嗯。”
  祁苏没有多问缘由,她若是不想提,他也不会逼问。
  楚娆被祁苏抱在怀里,平复完情绪,就记起了方才说的话,红着脸说道: “祁苏,我方才说的都是胡话,你可不可以当没听见。”
  “你想嫁林湛那句,是不是胡话。”
  楚娆满口保证,“是,是,那句最胡了!”
  祁苏原本闷沉的情绪,被她这句话一下子打散,唇边扬起淡淡的弧度,“以后不许再说。”
  “噢,那祁苏,你能不能抱我上床。”
  “……”
  “不是,你听我说,我的意思只是我脚软了!”
  “……”
  这次他们二人住的是别苑,客房充足,楚娆自然和祁苏不睡在一间房里。
  祁苏将她抱到了客卧之后,便起身离开,留她一个人,想睡都睡不着。
  明早就要去郴州,楚娆现下竟然有些紧张。
  听紫烟说,祁苏的父母消失之处就在郴州北边的沧海,那里河流湍急,一直遍寻不到人,过了很久之后,才被渔民发现了残余的船只碎片,当时的情形是可想而知的险恶。
  当时祁苏年幼,被大房毒害,若不是有他祖父的庇佑,都不知怎么才能安稳生活下来。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祁苏眼下应该不会再出事了吧。
  可是为什么她心里就是有些惴惴不安。
  楚娆起身走至带来的箱裹前,翻开自己的行囊,里面放着一个荷包,荷包里则是心尘走的那日,在她院子里给她的那串木珠。
  心尘只是叫她一路带着,她原本是准备送给祁苏作护身符的,现在看来祁苏是没什么危险。
  那心尘给她做什么呢?
 
 
第63章 
  晋城到郴州, 马车上不用半日,楚娆特意起早, 提前上了马车,就是不想今日还教祁苏等她。
  马车窗外看去,天色阴沉,像是快要落雨的样子,楚娆的心情也是灰蒙蒙的,虽然祁苏的神色永远都是冷淡疏离, 但她现在已然能分辨出他的一些情绪。
  比如今天,他肯定是不高兴的。
  楚娆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一件雪白的披氅,动静颇小地从厢椅上挪着凑近祁苏, 然后将氅衣拢在他的身上,“四九说海边很冷的, 你还是披上吧,我自己也带了一件。”
  祁苏没有推开, 任由楚娆替他拢起领褖。
  他每年都会过来,并没有楚娆想的那般脆弱, 不过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祁苏还是觉得心头一暖。
  “我没事。”
  车厢内沉默了一路, 越靠近海边,风就越大,从窗棂缺口灌进来,激的楚娆哪怕已经加了外衫,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大概是被祁苏看到了, 他下马车时,回头温声开口,“你留在马车里,别下去了。”
  “可是,我想跟你一道去。”楚娆小声地挪步上前,仰头揪着祁苏的衣角。
  祁苏侧目余光向后一瞥,没有继续阻拦。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四九和紫烟则带着随行的人跟在稍远一点的他们身后。
  从祁苏和楚娆站的位置看向蓝色的沧海,浪头好似并不大,但楚娆问过酒楼的当地人,沧海最湍急的地方是向前绕过那片海石的夹缝,也就是祁苏爹娘当年很可能遇难的地方。
  远远的,楚娆现在都能依稀看到一些浮木,也不知道是哪艘沉船的碎片。
  天边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细雨,楚娆看向眼前的祁苏,他的背脊挺得很直,不发一言,只是看着海与天相衔的地方。
  孤高隽瘦的身影,以往只有清冷,现下看起来好似还有些落寞,让人忍不住想去抱抱他。
  从黄昏日落,到星月初升,祁苏站着没动,楚娆也就一直看着他,腿上虽然受累,但远不及她心里的酸楚。
  听四九说,祁苏每一年,都要独自一人站在这里整整一晚,她就觉得很是心疼。
  明知道此时他想要的是安静,但她还是不受控制地轻声开口,“我外祖去世时,我娘亲也很是难受的,这两年稍好一点,但一提起来,她总是落泪,所以我们都甚少提起。”
  楚娆顿了顿,继续道:“但我总是相信,我外祖他好好的生活在另一个地方。我们想念的人或许会以其他的方式来遇到我们。”
  “你爹娘也是一样,真的,祁苏,我不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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