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宠——长沟落月
时间:2019-04-25 10:28:30

  跟上次从嘉宁府来京城走的多是水路不一样, 这一次他们主要走的都是旱路。考虑到路途遥远,叶蓁蓁和叶细妹都是妇人, 元宵还小, 所以许攸宁特地买了一辆马车。
  也不是多好的马车,不过坐一家子也是够了的。连带着行礼都能一并放在车上, 特别省事。
  也没有请车夫,许攸宁学了赶车, 一家人只当是一路游山玩水一般往云南去。马车赶的慢悠悠的不说, 路上遇到好的景致时还会停下来玩一玩,甚是惬意。
  这一日到了一处地方, 尚在正午, 天气也好, 许攸宁却没有继续赶路,反而是找了个村野旅店停下马车,扶着叶蓁蓁,叶细妹和元宵下车, 说是今日要在这里住一夜,明日他们再起早赶路。
  这一路他们也经常会在风景好的地方停留个半天一天的,但刚刚叶细妹和叶蓁蓁一路看过来,见这里也没山没水,是个大平原,绿树都不多,有什么好值得停留半日的?
  叶细妹就问许攸宁,许攸宁回答说他们带的水和干粮不够了,需要补充。而且这里人烟稀少,等在前面找到人家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索性今日歇一会儿也好。
  叶细妹现在原就什么都听他的,况且他这说的也确实有道理,便没有再问,就抱着元宵往旅店里面走。
  叶蓁蓁却觉得挺诧异的。
  许攸宁是个做事极细致的人,基本上有他在,叶细妹和叶蓁蓁压根就不用操心任何事。像水和干粮这些,一路上一直都是许攸宁在准备,何时该补充了,或者该补充些什么,也都是他做决定。
  但是叶蓁蓁记得先前她在行礼里面翻找手绢的时候,明明看到水和干粮应该是足够了的,怎么现在许攸宁却对叶细妹说要补充?
  于是等到叶细妹和元宵进了屋,她就走过去轻声的问许攸宁:“哥哥,水和干粮不是还有的吗?你怎么骗娘?”
  许攸宁正在叫店家将马车卸下来,将马拉到旁边喂料豆,听到叶蓁蓁的问话,他面上神情顿了顿,随后拉着她走到一旁,说道:“我下午有事要去办,你和娘,还有元宵就待在这旅店里不要出门,等我回来。”
  叶蓁蓁就问他要去办什么事,为什么不能直接对娘说,反而要跟娘撒谎?
  许攸宁看着她不说话,显然心里是在想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告诉她。
  叶蓁蓁见状,就越发的觉得奇怪了起来。
  许攸宁以前就鲜少有事会瞒着她的,自打两个人成了亲,许攸宁就更加什么事都不会瞒着她了。但是现在......
  有心想要问许攸宁到底是什么事,但转念想着许攸宁对她从来都是毫无保留的好,既然他现在在这件事上面犹豫,那肯定是因为这件事不好告诉他,她干嘛一定要问?
  就主动对许攸宁说道:“哥,你快去忙你自己的事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许攸宁见她一脸坦然,显然是全身心的信任他,心中感动。
  这世上有什么比有一个全身心都信任自己的人,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妻子,会携手跟自己走一辈子的人来得幸福呢?
  他原也不想瞒着叶蓁蓁这件事,但是他不知道这背后到底会有些什么,很可能就会有危险,所以现在他还不打算告诉她。
  对于叶蓁蓁对他的全身心的信任,他回应的是拥她入怀,在她耳边沉声的说道:“等我回来。”
  叶蓁蓁点了点头,看着许攸宁拿了防身的长剑,又问店家借了一把锄头,翻身上马,一拨马头,沿着他们刚才行使过来的路又原路返还。
  ......
  这一路行来他们一家子都在一起,许攸宁这也是头一次抛下叶蓁蓁,叶细妹和元宵在旅店里待着自己出来,心里惦念他们,所以一路上策马行的飞快。
  不过等到了一处地方,他却放慢速度,任由马儿脚步慢慢的往前走,他坐在马背上,目光不住的打量着四周。
  等到了前面看到有一条小溪蜿蜒流过,旁边不远处有一处灌木丛,其后还有一小片大概有几十棵树的小树林时,他就翻身下马,牵着马往那片小树林走。
  将马儿的缰绳系到了一棵树上之后,他就手扶着腰间的长剑,一边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一边谨慎的在里面慢慢的走着。
  能看得出来这里的几十棵树都是野树,平常并没有人打理,长的枝干横生,一眼看过去很乱。
  因为现在已经五月下旬了,头顶树叶葳蕤,日光都透不进来多少,所以就显得这林子里面的光线要较外面暗很多,不过也要比外面凉快很多。
  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落叶,踩上去很松软,还有点儿沙沙的声音。头顶则有微风卷过树梢时树叶的轻响,还有几只不知道名字的鸟儿正站在枝头吟唱。
  但许攸宁没有去注意这些,只是仔细的一一去辨认那些树。
  最后他也终于在一株歪脖子,且半边枝干都已经枯败的树上找到了一处记号。似是有人匆忙之中有人用尖利锋锐的东西在上面刻下来的,若不细看都不会发现。而且难得的是过了二十年,风吹雨淋的,这记号竟然还在。
  许攸宁伸手轻抚了下那个记号,然后他垂眼望着树前面的地面,长眉微拧,好像在想什么事。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好像下定了决定一般,返身走到马旁,将系在马身上的锄头拿下来,然后又快步的走了回来,不发一语,矮身蹲下来,将地面上的那一层落叶拨掉,就用手里的锄头在地上挖起来。
  这小树林的土也是松软的,因为经常有树叶腐烂提供养分的缘故,泥土也是肥沃的棕黑色。
  许攸宁挖了一会儿,猛然间觉得锄头好像是挖到了什么东西,不再如先前那般畅通无阻,他心中微凛,动作就渐渐的慢了下来。
  再挖了一会,就见有一截白骨。看得出来应该是人的腿骨。
  许攸宁手里的动作越发的缓慢谨慎了起来。又沿着这一圈慢慢的挖着,过不了多久,便见到一具完整的白骨出现在他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春光真好,想出去浪。。
 
 
第149章 前尘
  许攸宁想起许兴昌以前曾经跟他提起过一次, 当年许兴昌找到他的时候因为头一次看到死人心中惊慌惧怕, 也担心那些追杀他们的人随时都会再过来, 所以匆忙间就将那个跟他在一块儿已经死了的人埋了, 也没有搜寻一番那个人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会跟他的身世有关。不过好在许兴昌埋葬这个人的时候还是留了个心眼, 挑了棵枯败了一半的歪脖子树, 还在树上做了个记号。
  许兴昌之所以告诉会告诉许攸宁这件事, 一来,也是想他往后若真的对自己真正的身世好奇, 可以让他回来寻这个人, 查看一番他身上有没有什么线索。二来,很显然这个人确实是为许攸宁而死的,往后若许攸宁路过这里,过来拜祭这个人一番也是理所应当的。
  原本许攸宁从来没有想过要查一查自己的身世, 但是自打那一次在寺庙中见过阮兰云,回来之后他连着又做了好几晚自幼时起就做过的那个噩梦。梦中他甚至跨过面前的火海,清清楚楚的看到那个叫他宁儿的女人, 豁然正是阮兰云的相貌。
  不过那个时候阮兰云并非一头白发,也不是身穿素衣, 而是一袭华丽宫装,满头乌发。
  只是她宫装上被溅了血迹,发髻散乱, 满面泪痕。
  许攸宁不知道这到底只是他多想了,因为见到阮兰云的时候他心中有莫名的亲切感的缘故,还是他梦里那个叫他为宁儿的女人确实就是阮兰云, 但不管怎么样,他心中开始有些慌乱起来。
  原本他有心想要亲自去找阮兰云问个清楚明白,但一来依着阮兰云的身份不是他现在想见就能见到的,二来,他要怎么问阮兰云呢?
  而且,他心里其实也隐隐的抗拒去问阮兰云这件事。
  不问,以往的那些事便一直尘封着,他永远都只是许攸宁,可以好好的和叶蓁蓁他们一起平淡安稳的过一辈子,若问,谁知道他的真正身世的背后到底是什么惊天大雷。
  所以只当不知,决然离京。
  不过出京前他仔细研究了一下从京城到云南的路线,就发现有一段路正是当年许兴昌捡到他的所在。又想起许兴昌说起的那个跟他一起出现,称呼他小主人,最后又死了的人,这人身上极有可能会有有关他身世的线索,这一路上他反复的想了好几次,最后终于还是决定过来看一看。
  而现在,这个人就在他面前。
  算来这个人死了也有二十年了,身上的衣裳早就已经烂得不成模样,不过一身盔甲倒还是好好的。虽然沾了泥土盔甲表面看着是灰黑色的,但当许攸宁伸手将这些泥土抹去的时候,就见这身盔甲依然雪亮如银。
  仅就这一身盔甲就不是寻常人能拥有的了。
  这个人的手边还有一把刀。许攸宁想起许兴昌那时说过的,他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就见他手中握着一把刀,后来许兴昌也是用这把刀就地掘的坑将这个人埋了的。刀许兴昌自然不敢自己带着,也不敢乱扔,所以就将刀也同这个人埋在了一起。
  许攸宁伸手握住刀柄,慢慢的将刀提起来,在旁边的落叶上面轻轻的擦了擦。
  原还被泥土覆盖住的刀面立刻光亮如新,一汪雪水般,如镜子一般能映照得出头顶的树叶来。
  细细的查看刀身各处,就见刀刃并无半点损伤,而刀身靠近刀柄那里,錾刻着两个小小的字,昭天。
  许攸宁心中一跳,握着刀柄的手有些轻微的发起颤来。
  他记得他以前曾听许兴昌说过前朝的事,说前朝的宫里有一支昭天卫,取自天理昭彰,主持公道之意,是专门拱卫前朝皇室之人的。这把刀上面竟然会錾刻有昭天两个字,那这个人,跟昭天卫会不会有什么关联?那他自己......
  许攸宁不敢继续想下去。
  他平息了下自己的心情,开始检查尸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
  就在尸身怀中找寻到一块象牙腰牌,上面有昭天卫指挥使王振这几个字眼。
  还有一只黄色的绸袋。袋子已经腐烂,所以许攸宁一提起袋子,里面装的东西立刻就掉了出来,落在铠甲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是一方用上好的碧玉制成的四四方方的印章,手掌般大小,温润莹莹,顶端雕刻了一条盘着的龙。
  看得出来雕工甚好,龙身上的鳞片一片片都清晰可见。
  许攸宁心中陡然一跳,盯着这枚印章看了一会儿,才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拿起来。又慢慢的将印章翻过来,看底下雕刻的字。
  看完之后,他闭上双眼,只觉脑中一片空白,拿着印章的右手都在轻微的发着颤。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猛的重重的咬了一口舌尖,血腥味顿时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借着这一点剧痛,许攸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中迅速的在考虑接下来的事。
  当他双眼再次睁开的时候,里面已经一片平静,再无半点波澜,拿着印章的手也稳如泰山。
  随后他就将这枚碧玉印章连同那块象牙腰牌,以及那把刀重又放回坑里,对着坑里的白骨拜了三拜之后,将旁边刚刚挖开的泥土重又盖回尸身身上。
  等尸身被全部掩埋起来,他还在地面上细心的覆盖了一层枯败的落叶,好让这里看着跟其他地方一模一样,并没有被人挖开过的痕迹。
  等做完这一切,他拿起放在地上的锄头,起身转身离开。
  走出小树林,初夏温软的日光兜头落下。
  他心中虽然还是一片冰凉,但却无比冷静。
  已经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他现在没有能力去做任何事。就是阮云兰,她终究是当今龙椅上坐着的那位的女儿,想来终究不会真的狠得下心来对她如何。虽然她这辈子都有可能要在寺庙里面终老,但至少会安全无虞,也会衣食无忧。
  但若是他的真实身世一旦被人得知,那叶蓁蓁,叶细妹和元宵都会被迫跟着他一起不得平静安稳。
  世间并无双全法,两权相害取其轻,他现在只能选择做许攸宁,担着许攸宁该担的责任,至于其他的责任,他现在没有那个能力,心里也确实有些抗拒去担负,所以他也唯有当自己今天压根就没有来过这里,也没有看到刚刚的那几样东西。
  就快步的走过去解开系在树上的马缰绳,然后翻身上马,策马快速立刻这里。
  却不知道在他离开之后,立刻有两个一路追随他,又隐藏在暗处的人走到刚刚他站立的那棵歪脖子树旁边。
  两个人对望一眼,然后同时将悬在腰间的长刀□□,弯腰蹲下来开始往下掘土。
  白骨再现,一并再现的还有那把刀,那块象牙腰牌和那枚碧玉印章。
  两个人分别伸手拿起刀和象牙腰牌看起来,心中俱是一震。待有个人拿起那枚碧玉印章,看到印章底下刻着的那八个字时,更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另外一个人也就他的手里看到了这八个字。心中震惊过后,就开始下令:“你即刻回京,将这三样东西呈给主子看。再将今日你所见之事一字不漏的都告诉她知道。”
  那人应了一声是,脱下自己外衣,小心翼翼的将这三样东西包裹好,转身往京城方向就大步的进发。而另一个人将泥土树叶重又掩埋回去之后,施展轻功,望着许攸宁离开的方向就走。
  叶蓁蓁正在旅店门外焦急的等待许攸宁回来,不明白他明明说很快就回来,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等到她终于看到小路尽头有人骑马飞驰过来,她忙迎上前去。
  许攸宁也看到她了。不等马儿停稳就飞身从马背上跳下来,紧紧的将她拥入怀中。
 
 
第150章 温存
  许攸宁抱的很紧, 好像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嵌入自己身体里面才好, 叶蓁蓁都觉得有点儿踹不过气来了。
  忙伸手捶了下他的背, 声音被他勒的都有点儿变了:“哥, 哥哥, 你放开我。我要被你勒死了。”
  许攸宁这才惊觉过来, 忙松手放开了她。见她一张脸憋的通红, 还咳嗽了两声,赶忙抬手给她抚背。
  好在叶蓁蓁喘息了一会儿就好了。心里觉得刚刚许攸宁的举止很失常, 就一面仔细的觑着他面上的神情, 一面小心的问道:“哥哥,你怎么了?”
  从他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异常来,但叶蓁蓁跟他在一起多年,现在两个人又是世间最亲密的夫妻关系, 对许攸宁他肯定还是有些了解的。
  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明明只是出去了一会,回来许攸宁竟然就这样。
  许攸宁不想告诉她那些事,免得她心中会担心, 会不安,他只要她每天都高高兴兴的, 无忧无虑才好。
  就唇角努力的扯了一抹笑意出来,企图安抚叶蓁蓁:“我没事。就是,想你了。”
  叶蓁蓁心想, 你就骗我吧。
  只是以前看许攸宁撒谎的时候他面上神情如常,有时候若非她深知内情,只怕都要被他给哄骗了过去, 更不用说旁人了。但是现在看许攸宁说这句话的时候,连面上的那抹微笑都看得出来是很牵强的,不说是她,就是旁人一眼都能看得出来他这明显是口不对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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