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门毒宗——粉笔琴
时间:2019-04-25 10:30:35

 
 
第97章 毒罚(下)
  痒,是比恐惧与疼痛还要可怕的一种感觉。
  恐惧害于精神,但不伤身;
  痛伤于身体你还可以忍;
  而痒,精神与身体的双重折磨,怎么忍得了?
  子画只是轻轻地挠了那么一下,就一下,却好像触动了可怕的机关,那痒似疯长的藤蔓顺着她的嗓子眼向全身极速蔓延过去……
  霎那间,痒包裹了她的全身,似千只手在瘙弄着她的每一寸肌肤,撩拨着她的每一根汗毛,让她无法抑制的开始抓挠。
  而抓挠的每一下,又会提升感官的回馈,循环往复无限叠加……
  “你……”子画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子琪的关切,只是她刚吐出一个字,衣裳对于皮肤的摩擦也成了触动机关的那一下,自然她也瘙痒开来,两个人就在桌边疯狂抓挠,越挠越猛,越挠越停不下来……
  大约半个时辰,琳琳回来了,她一推门进屋,就被眼前的画面给惊呆了!
  子琪和子画,居然衣衫不整,钗斜发散,似疯癫了的病患一般,一个脚踩在绣凳上,呲牙咧嘴的双手抓腿狂挠;一个半躺在床沿上,像熊一样上下狂蹭背的同时,两只手在腰间脖颈儿一通乱抓……
  她们两个所有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布满血痕与疱疹,无数抓破的疱疹渗出的黄水与血水交杂在一起,散出一股子腥臭味。
  “你们……”琳琳吐出两个字,忍不住打了哆嗦,她这会儿看着她们那样子,觉得自己全身的皮肤都好像溃烂了。
  “琳琳,快,帮帮我们!”子琪艰难地挤出声音来,却无法停止抓挠的动作:“快找些淮山、付根草,熬成药汁给我们解毒。”
  “毒?”琳琳错愕道:“你们中毒了吗?”
  “你快去啊!”踩跨着绣凳,已经抓得满手血水却停不下的子画哭喊道:“我们再这样下去,全身都要被抓烂了!”
  “好,我这就去。”
  琳琳立刻退出了屋子往外跑,但她跑了几步,想到子琪子画那可怕的样子,又一转身直奔了主厅。
  “你怎么来了?有事?”唐九儿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发。
  “不好了!”琳琳心急火燎,不安道:“子画、子琪的身上突然发了大片的疱疹,还不停地抓挠,她们说是毒……”
  “的确是毒。“唐九儿十分平静地打断了琳琳的陈述:“怎么,她们要你帮忙解毒?”
  “您知道?难道是您……”
  “不是我。”唐九儿意兴阑珊得打了个哈欠。
  “不是?那她们怎么好好地就……”
  “人哪!千万不能做坏事,做了坏事,说不定在哪里就遭了报应!”
  子琪子画毒罚做了什么毒,她很清楚,所以当汤一入口她就意识到,那对姐妹花要受罪了。
  琳琳闻言不解地看着唐九儿,唐九儿却不给琳琳解惑,反而问道:“你想救她们?”
  “嗯,虽然她们很讨厌,我非常非常地不喜欢,也想她们吃尽苦头,但是看到她们身上那糟糕样子,还是觉得……得救。”
  唐九儿的眼中有了一丝赞许:“这就对了,你去吧,给她们用淮山和木薯叶熬水服下。”
  “木薯叶?”琳琳疑惑皱眉:“她们还说用付根草呢!难道她们用错了?”
  “付根草是对的,但是苦头没吃尽,怎能轻易饶了?”
  琳琳看着唐九儿一脸的冷色,眨眨眼后笑了:“我明白了。”
  琳琳离去直奔材料房去配药,唐九儿则看着镜中的自己,摸了摸鬓角。
  这要是巧合,那就是报应,若并非巧合……怕是有人已经将我毒房里的书都熟烂于心,知道学以致用了。
  唐九儿的眼珠子一转:“花柔?不!不对,难道是慕……“
  话没说完,唐九儿的眼神已变得深邃如渊。
  ……
  “咕咚咚“一口气把药灌进肚,子画边擦嘴边抱怨:”怎么见效这么慢?“
  她们两个从昨天中午一直瘙痒到了今早太阳升起,药都足足喝了三道了,可是情况却并没有消除,只是略有那么一点点改善而已。
  “你没弄错材料吗?”子琪很虚弱,这一夜瘙痒最疯狂的状态固然是消失了,可是痒的感觉还在,她几乎维持了一个坐姿动都不敢多动一下,生怕又勾起不可抑制的疯狂来。
  “淮山,付根草,我可是按你们的要求弄的,不对可别赖我!我好歹也给你们熬了一夜的药了。”琳琳说完丢下刚收好的药碗,往床上一躺:“我要补眠了。”
  “你……”
  子琪连忙冲子画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把琳琳惹恼了,谁给她们两个煎药?
  子画委委屈屈地瘪了瘪嘴,低头看着自己一手的脏污郁闷又嫌恶,而子琪看到子画那惨样,不禁忧心自己的情况。
  当下,她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地站起来,再非常缓慢地挪去了镜子前。
  镜中的她,身上、手上、脖子上布满了大片疱疹,它们一部分包着黄色的脓水,一部分因为抓烂而翻着红肉,而后在疱疹与疱疹之间是密密匝匝的抓痕血道。
  “不,不!”
  可怕的样子,足够恶心。
  子琪的五官扭曲起来,她顾不上小心翼翼,迅速转身抓起衣服就往身上套,她想遮盖这可怕的画面。
  可是……
  “啊!”
  衣服刚一套上身,她就发出了痛苦的声音,而后不到一息,就迅速地脱下衣裳,好像那衣裳是滚烫的铁衣会烫掉她的皮一般。
  “姐,你在干嘛?”
  “不能……不能穿……”子琪双手攥握成拳,咬紧牙关极力忍耐:“身上的泡一碰到东西就好痒……”
  子琪说到此处已无法再言语,那体内的氧死灰复燃般的开始侵蚀她的神经,勾引着她去挠去抓。
  她不敢。再抓下去,她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丑样子,于是情急之下,她蹲去了地上,双手在地上死命地抓,哪怕一双手很快抓磨出血,也无法停下来。
  子画看着姐姐宛如野兽的模样,几近崩溃:“难道……难道我们连衣服都穿不了了吗?”
  子琪子画姐妹们两个此时被痛痒所控,而躺在床上装睡的琳琳则是偷眼瞄着她们,心中嘀咕:
  到底谁让她们中的毒啊?解药吃了一半都能折腾成这样……啧啧,太狠了!不过……真的……好解气啊……
 
 
第98章 无望
  “毒主?您啷个(怎么)亲自过来了?”胖厨娘看到唐九儿出现在灶房很是惊讶,通常毒主的饭菜都是她亲自送过去的。
  “今儿起得早,饿得也早,就过来先吃点。”
  唐九儿说着,扫视了一圈屋里的一切。
  胖厨娘闻言立刻从灶锅里舀了一碗汤出来:“这是昨天炖的鸡汤,我给您就着下点薯粉。”
  唐九儿点点头,装作无意地询问:“咱门里经常有人像我这样来要吃的吗?”
  “多得很,那些儿娃子们饿得快,遭不住了,就会跑起来混吃的,昨儿唐六两还不是跑来拿了两个鸡腿啃起的!”
  “是吗?那昨天还有谁跑来要了?”
  “没有,就他一个。”胖厨娘说着转身拎起菜刀在墩子上切菜,唐九儿挑了挑眉,看了一眼舀出来的鸡汤,诧异暗道:唐六两?嘶,这应是巧合了。
  ……
  花柔抱着双膝蜷缩在牢房的角落里。
  有了昨日毒罚她眼睁睁看着大家受苦而爱莫能助的痛苦经历后,她的神情非常低落。
  遇上麻烦,解决麻烦,解决不了,就顺其自然。
  这是爹娘会常常在口中念道的话,她听得耳朵起了茧子,也在不经意间习惯了这样的处事方式,所以天性乐观,也总是怀抱希望。
  但是,昨天的她明明知道怎么给大家解毒,可是她两手空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痛苦在弥散,听着那些凄厉的惨叫,这让她的心不禁蒙上了一层灰。
  “放饭了!”刑堂弟子拎着竹篮入内,牢笼里的人们开始有了一些生气。
  团粑,锅巴,一块块扔进牢笼,有人如饿虎扑食抓过就开始狼吞虎咽,有人却像是行尸走肉,食物塞进口中,嚼蜡般地吞咽,麻木而绝望。
  “诶!放饭了!”刑堂弟子敲着对面的牢门,那牢笼里关着两个人,此刻只有一个出现在了牢门前,而另一个,只有一只脚伸在光线柱里。
  “叫她过来领饭。”刑堂弟子看不到那人动弹,催了门口的这个去叫,那人爬了过去,片刻后昏暗里是一声叹息:“她死了!”
  刑堂弟子闻言并不惊讶,反而嘴巴一撇:“晦气!”而后继续放饭。
  他不惊讶,可花柔却是惊愕地站起身来,她走到了牢门前,看着那只在光柱里昏暗青紫的脚,只觉得心口一片冰凉。
  她下意识的看向了周遭的人,那些人除开昏昏欲睡的虚弱者,就是低头吞咽的冷漠者,他们没有一个对这个人的死亡表露同情,那种平淡的麻木,绝望的死气真真实实的让花柔心头作呕。
  “你的。”刑堂弟子把团粑塞进了花柔的怀里,而后朝她身后丟了一块锅巴就走了。
  不多时,进来了两个弟子,他们将那个死者抬了出去。
  花柔注视着那尸体的双眼,那双眼圆睁着,并没有愤怒,也没有痛苦,而是绝望的空洞。
  寒冷,从后背发散开来,花柔忽然明白这里为什么叫苦牢了。
  生而无望,生死皆空,不就是苦吗?
  “你说死了,是不是就解脱了?”
  身后,女子的声音又轻又飘,可花柔没听见,此时此刻她对这种绝望充满了恐惧,正沉浸其中!
  身后的女子凄苦地笑了一下,将手里的锅巴丟去了地上,躺倒在地。
  ……
  慕君吾从机关房院落里走出,来到了等候在前方的唐六两身边:“何事?”
  “慕师弟。”唐六两压低声音左右看了看:“你让我放的东西到底把她们给咋样了啊?那两个人今天竟然没去刑堂!”
  慕君吾闻言淡淡一笑:“三五天内,她们应该都没心思去欺负花柔了。”
  唐六两双眼闪动好奇之光:“是吗?慕师弟,你快告诉我嘛,她们到底咋样了?“
  “不该知道的,就别问!”慕君吾说完转身就走,唐六两急得抓耳挠腮:“你怎么这么小气?咱们可是朋友,是哥们,是兄弟,是……”
  慕君吾进了院,话都没说完的唐六两失望地垂了双肩。
  这家伙,多说两句会死啊!
  ……
  成都府孟知祥的府宅院落内,有两具盖着草席的尸体。
  “在头陀山找到的?”孟知祥微微蹙眉,眉眼流露着疑色。
  “是的,在北面崖下,不过大约死亡已久,再加上虫蚁蛇鼠,尸身腐烂的十分厉害,特别是面部已溃不能识……”
  听了宋志的回答,孟知祥没再说话,默默地取了姜片入口,用汗巾掩住口鼻,走向尸体。
  “常七。”宋志唤了士兵中的头领,那人立刻与士兵将草席掀开了。
  腐烂之尸,完全不能看,站在孟知祥身边已经看过一次的宋志忍不住转过头去,免得恶心,可孟知祥却没有退开,反而在恶臭中,围着两具尸体转了一圈后,停在了右边偏瘦那具边上。
  “侯爷。”常七捧了两样东西到孟知祥身边:“铁钱是在左边这具尸体上发现的,而这枚玉簪是在右边这具身上发现的。”
  孟知祥扫了一眼铁钱,没做理会,却伸手拿起了玉簪端详,继而点点头:“合上吧,拉去后山埋了。”
  “是。”常七立刻带人把尸体遮盖抬走,宋志则伺候孟知祥吐了姜片,收了汗巾,一通收拾后才轻声问道:“老爷,您觉得会是那位吗?”
  孟知祥把玉簪递给宋志:“你看看罢!”
  宋志捧着玉簪细看,但见其做工细腻,通体圆润,簪体正中还刻有两个字:“应策。”
  “恭喜老爷!”宋志脸上喜色乍现:“看来祈王已除,您可以高枕无忧了!”
  “我等这一天可等得太久了……”
  “小的这就去给唐门传信,让他们不必再……”
  “不!”孟知祥非常谨慎:“尸体面容已毁,看不真切,我需要更谨慎些。”
  “明白明白,是小的糊涂了!”
  孟知祥往前走了两步,站定回头:“我突然有个想法。”他冲宋志勾勾手,宋志立刻凑过去。
  孟知祥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后,宋志眉高挑:“老爷,您这可是引蛇出洞啊!高,实在是高!”
  “去办吧!”孟知祥说着从宋志的手里抽走了玉簪,神情极为舒坦地走了。
 
 
第99章 玉儿
  淅沥沥的小雨,从正午时分下到黄昏才停了。
  石缝里积攒的水太多,每一息都有滴答声在提醒着苦牢内的死寂。
  花柔蜷缩在墙脚里神情恹恹地看着黑暗角落里伸出的那一只脚。
  “我很久没梳头发了,你能给我打整一下吗?”
  黑暗里,女子的声音轻飘飘地。
  花柔点点头:“好。”
  女子从阴暗处爬了出来,昏黄的灯光下,她先前还干干净净的脸上居然有了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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