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三掌柜这往后谁来照看?住哪儿呢?”。这才是大毛一开始想问的。
这事梁泽也有些发愁,放牢里不行,放在衙门里也不是个事。“这张贤家里人呢?我怎么就看你忙前忙后,也没见他自己家人”。
“掌柜娘子人在省府,估计是被什么事拖住了,要不定是早就来了”。
“不行就抬到我府上去,我让家里的丫鬟先照料着”。
“怎敢劳烦大人,不如我给接出去照料吧?等会儿我就去附近租个院子,下午我们接富贵的时候把三掌柜也一道接出去,您看如何?”。
“不行。杨姑娘,这张贤不是我不放,是真的不能放。你将他接出去,到时候他万一跑了,那传言又落实了,你和我可就都吃不了兜子走”。
“咱两会被如何处置?”,大毛还真有些担心。换作自己,那肯定要想法子逃啊,哪怕是为了家人。
“本官最多丢了这乌纱帽。至于你和你家里人怕是要挨板子进大牢的。你可知这旺城的牢狱,虽是分了男女,可是牢头衙役却是没有女子。所以这入了狱的妇人是没什么声誉可言的”。牢头、衙役奸污女犯的事也是屡禁不止。这个梁泽倒是没好明说。
“那就劳烦梁大人了,张某先行谢过”。三掌柜听了半天,实在忍不住开了口,声音十分虚弱。
“嗯。你也不用谢我,你这罪名没落实之前,我必得保住你的小命”。梁泽说着又朝梁松望去,“等江瑞抓了药来,你先让伙房的人煎了,给他喂下。待到下午,你找个轿子把他送回府里去”。梁泽交代完就走了。
大毛见三掌柜这会儿又闭起了眼睛,不知道是在休息还是不想说话。她就和杨二柱一块悄悄退了出去。
“爹,三掌柜这边你看着吧,我得赶紧去外头找找房子。下午咱们还得把富贵接出去呢”。
“你一个人行吗?要不还是叫上你姚大伯,他对这熟悉些”。
“行,那我就把牛车先赶走了,下午来接你们。中午的时候你就出去买些吃的吧。对了爹,你等下去伙房看看,我给三掌柜熬了米粥。等熬好了,你把它端来给三掌柜喂些吧。他这两天估计都没吃什么东西,要是直接喝药,怕是对肠胃不好”。
“行,爹知道了。不早了,你赶紧去吧”。
姚顺听大毛要租院子,倒是有些不赞成。“你们尽管在我家住着,家里宽敞又不是住不下,何必去花这冤枉钱。往后花钱的地方怕是多呢”。
“姚大伯,我们要是住个一天两天,也就不和您客气。可如今不知道是个什么状况,也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再说,等这事了了,富贵要想在这县城里做个买卖什么的,这院子也能用上”。
姚顺见大毛主意已定,也不再多说,带着她找房子去了。
大毛的想法是尽量能离梁府近点,这样到时候方便打听三掌柜境况。最好还能带些家具,还有就是别太贵。
姚顺虽是对县城的地熟,可是这时间匆忙,想在这么短时间租个合适的院子,确实有些难。大毛狠狠心,花了些钱,找了牙行,倒是匆匆忙忙地定了个小院子。那院子离梁府不算近了,赶着牛车也得要一刻多钟。院子十分小巧,只有两个住人的房间,都不大。还有一间锅屋和一间小小的书房。里面床啊、桌子椅子什么的也都齐全。大毛下午只要再买些柴米油盐回来,这晚上就能开火做饭了。
大毛把院子打扫了下,就匆忙赶着牛车出去采买了。顺道的,还去姚顺家借了床厚被子。这被子家里都还有几床新的,等杨二柱这两天回去的时候再带来。
大毛把东西买回来都没来得及归置,就赶紧去了县衙。她到的时候三掌柜已经被梁松送走了,杨二柱正坐在侧厅里打盹。大毛把他轻轻拍醒,两人就忙去牢里接富贵。大概是梁泽打了招呼,那李牢头倒算客气,直接叫了衙役把富贵领了出来。
富贵这会儿脸上竟都冒出了些胡渣子,人比昨天看着憔悴许多。他见了杨二柱和大毛,高兴之余还很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自己被放出来了?也想问问三掌柜的现在怎么样了。可是这里显见不是什么说话的地方。富贵就赶紧跟着大毛一道上了牛车。
“大毛,这怎么回事?怎么就我被放出来了?”。
“也不是放出来,我在县城租了个院子,咱们就住在县城里,直到这案子结了。我和县老爷说你从小畏寒,呆在牢里怕是受不住,县老爷就先把你放了出来。但你可不能随意走动,离了这旺城,咱们得随叫随到”。
“那三掌柜呢?你们去看了三掌柜没有?”。
“三掌柜伤的有些重,大人把他带到自己府里养着了。我仔细想了,这其实比他待在咱们这还好。三掌柜的那些个仇人还能忌惮些”。
“三掌柜的仇人?三掌柜平时待人最是和气,哪来什么仇人?”。三掌柜的现实地位或许能跌落,但是在富贵心里的地位却是牢牢的。
“怎么没有,我看多的很呢。我记得以前三掌柜还叫人抄过李四的家。李四那人是正宗的小人,有句话不说的好,宁可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小人。还有那大掌柜和二掌柜,我看着也和三掌柜有仇似的。还有啊,今天梁大人说,三掌柜这伤估计就是仇人买通了衙役牢头想借此机会要了他的命呢!”。
“竟然还有这事?那确实还是住在县老爷那放心些”。富贵想,或许是三掌柜往常生意上的一些对手动的手脚。
等到了小院子,富贵已经坐在车上打起盹来。大毛把他叫醒,让他先去屋里睡会儿,饭好了叫他。富贵却坚持要先洗个热水澡,他觉得自己身上都馊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刚立了flag,就忙的飞起
我是周末还要上班的可怜人,哭唧唧
为了提升手速,我把我心爱的指甲给剪了
本来一双纤纤玉手,如今变成了一对胖爪子
第99章 要去趟省府
杨二柱和富贵睡得很沉, 大毛自己先悄悄地起了床。她把粥煮好, 温在锅里,端着个空盘子空海碗,带上院门悄悄出去了。
大毛租的这个小院子在临春街。这街上的屋子,一家挨着一家,紧凑的很。不过街道很宽,跑个牛车马车倒是方便。大毛出门往右走个四五百米, 就有个卖早点的铺子, 里面卖些包子油条。包子不大,大概有大毛拳头大小。不论包子还是油条都一文两个。大毛买了一笼六个包子, 四根油条,分别放在海碗和盘子里,端着回去了。她边走边叹气, 这一个早饭就花了五文钱,真是城市居大不易啊。等回头杨二柱回去的时候, 一定得让他从家里带些米面过来。早上自己摊点饼子或是下点面条, 也能省点。
大毛回去的时候, 杨二柱已经醒了,正拿了扁担木桶,准备出去担水。这小院子里并没有井,得到街北头大树下的那口老井里担水。大毛心里又叹了口气, 还是王家村好啊,院子大住的敞亮。屋后就是山,空气也好。不过这里也不是全没好处, 花钱倒是方便的很。
早饭的时候,三人开始商量着后面的事。
“爹,你今天好好歇一歇,明天再回家一趟。跟娘说下,富贵已经出来了。再从家里带些米啊面啊什么的。咱们今年怕是要在这小院子里过年了。不过咱家的牛可怎么办呢?昨天两头老牛在院子里冻了一夜我都可心疼了。等你和娘都来了,要不就把牛托给王婶子照料下?可这大过年的也太麻烦人了”。冬天的牛要饮水、凉尿、添草、晒太阳的琐碎麻烦的很。
“要不我把院子钥匙给高老头,让他帮忙看着,咱们每天给他些工钱?”。杨二柱也不好意思大过年的去麻烦别人。人情可是比钱难还。
“也行吧,我估计一天怎么也得给他五文”。这一个年季下来又得不少钱了。
“大毛,你这院子租了多少钱?”,富贵心里很有些过意不去。他今年一年的工钱还没领到,就出了这事。现在还害得家里不住地花钱。
“这个院子倒是不贵,一个月才一百六十文。里面家什虽说旧了点,不过也能将就着用。我先租了三个月的,少了别人不租”。
“那这前前后后的花了不少银子吧?”。
“并没花多少。这院子我交了一个月租金,押了一个月的钱,又付了半月房租给牙行。这正好是四百文,其余地咱们就没花什么钱,就是费了点功夫罢了。等这事了了,这院子咱们要是不住了,就给它转租出去。这些事都不急,往后再说。现下最着急的是三掌柜的事”。
“三掌柜的等到年后,案子审清了,不就也没什么大事了?”。富贵这会儿倒是心大的很。
大毛放下筷子,“富贵,你之前有没有听过一些关于三掌柜身世的传闻?有没有人说过,三掌柜其实是张家老爷的外室子?”。
“这都是那些眼红三掌柜的人瞎传的。我倒是听下面的伙计嚼过舌头,三掌柜有次也听见了,十分生气,还罚了他们月钱。三掌柜是最厌烦别人说这个的。他说自己堂堂正正地身份硬是被这些个嘴碎的给传歪了。我是不信三掌柜是什么外室子的”。
“可我听姚大伯说,三掌柜如今和张家的大少爷是越长越像了,两人都和他们过世的爷爷有些像。你也见过那大少爷,你觉得他两像吗?”。
“大少爷和三掌柜?一点都不”,富贵话说到半截却停下了筷子,连手里的包子都放了下来。他脑袋里一会儿闪下大少爷的脸,一会儿闪下三掌柜的脸,是越闪越心慌。以前没往上想的时候倒是没留意过,现在旁人稍微提醒下再去看,那两人确实十分相像。
“完了,完了。大毛,这事或许是真的,三掌柜和大少爷确实长得很像,比二少爷还像!这可怎么办,这要是查出来了,三掌柜是不是是不是也得被砍头?”。富贵已经坐不住了,不由地站起了身子。
“嗯,上头要是有证据的话,三掌柜怕是就和张家父子一个下场了”。
“这可怎么办?三掌柜这么精明能干、这么心善,怎么能落到这个下场。大毛咱们得想想办法,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你别急,别急,我来想想”。大毛拿手掐着额头,她真希望自己能像一休那样,咯吱咯吱就能想出个好法子来。
“富贵,开始梁大人和我说这个传闻的时候,我真的一点不信。这些年两位少爷和夫人待三掌柜如何,你也知道的。我还真没听过哪家正房夫人、少爷能对个外室子这么好的。不过,姚大伯的话又让我有些信了,或许是因为从小就养在身边,夫人拿他当亲生儿子待吧。两个少爷也把他当做亲兄弟。可这事到现在也都是咱们自己瞎猜,咱们也别自己吓唬自己。倒不如我去省府走一趟,去张夫人那探探消息。张夫人应该有三掌柜小时候的户籍文书,这或许有用。而且张夫人对三掌柜的身世该是十分清楚的”。
“要去的话还是爹陪你一道去。这么远的路,你一个姑娘家我可不放心”。
“爹,你还是回去给娘递个消息,再把家里安排下准备过年吧。每逢双日子县城就有往省府去的马车,明天二十四正好。那马车只拉人,跑的快,天不亮走,到那边也不会太晚。我到时候直接找个客栈住下,出不了事。再说那省府我都去过多少次了,您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那你可得机灵点,千万别漏财”。
“嗯,我也不带太多银子,带个十五两就足够了”。其实五两都尽够了,但是出门在外的身上还是多装点钱放心些。
“哎,我要是能去就好了。张夫人和掌柜娘子都认得我,事情还好办点。大毛,他们并不认得你,到时你未必能见到她们。就算见到了,你说什么他们也不一定信”。
“富贵你说的对,这个我也想了。所以我打算等会去趟梁府,见见三掌柜,让他给写个信件什么的”。
这么商量好,等洗好碗筷,大毛就驾着牛车去了梁府。留父子俩在家好好歇歇。
这回倒是十分顺利。梁泽昨晚就和梁七说了,要是之前的那个杨姑娘来府里看人,就直接把她领到客房去。所以这回,大毛一文钱没花,就进了梁家院子。梁七把人领到客房,就又回到门口看门去了。
过了一夜三掌柜气色倒是好了许多,这会儿已经能侧着身子躺了。
“三掌柜,三掌柜?我来看你来了”。大毛弯着腰,轻声说了一句。
三掌柜睁开眼睛,看了看她,竟还和往常似地对她笑了笑。看的大毛十分心酸。
“三掌柜,我今天来还有别的事。二掌柜在堂上污蔑您的事我已经听说了。那些话,梁大人好像有些信。我和富贵商量着去省府找张夫人打探打探消息,看看她那有没有什么文书能证明你清白。顺带再去给您家里递个消息。可张夫人和您的夫人都没见过我,我这么贸贸然去了,她们怕是也不会理我。所以得麻烦您给写张条子”。大毛说着从怀里掏出张纸和一根自制的炭笔。
三掌柜想了一会儿才开口,“也好,给她们递个信也好。大毛,又得麻烦你了”。所谓患难见人心,张贤想,自己后面若是能东山再起,一定要好好还了外杨家这份恩情。他忍着痛,挣扎着要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