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毛的一生——清潭水
时间:2019-04-26 10:43:02

  
  “三掌柜,咱们省点劲,别折腾了。就这么趴着写好了”。
  
  三掌柜没法子,只好趴着提笔写了。大毛怕有人进来,还鬼鬼祟祟地去门口放了风。
  
  三掌柜没一会儿就写完了。大毛也不好意思看,直接装在了身上。
  
  “三掌柜,你今天觉得好点了吧?”。办完了正事,大毛才有工夫虚寒温暖。
  
  “好多了,现在腿上也能有点劲了。大毛你去了省府,直接去我府上找我娘子,给她看刚刚那封信。你别和她说我身上的伤,就说就说我在牢里一切都好,就等着年后结案出去。到时候让她带着你去见张夫人,和张夫人也别说我的伤。我现在的户籍文书在我娘子那,四岁之前的老文书该是在张夫人那。你到时候一并给带过来吧”。
  
  “好。三掌柜,你这边就没个人看着吗?要是想喝个水什么的该怎么办?”。大毛忍不住想,也不知道这大小便是怎么解决的。
  
  “有,有个丫鬟,这会儿该是去熬药了。我这里,你不用担心,梁大人安排的很妥帖。富贵现在怎么样了?”。
  
  “我已经把他接出来了。我在这租了个小院子,我们准备先在这住下,直到这事了”。
  
  “出来就好”,三掌柜说着又闭起了眼,似乎真有些累了。
  
  “那三掌柜,你好好休息,我这就先回去了”。大毛也不管三掌柜什么反应,自己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回到院子,杨二柱连午饭也不吃,又赶着牛车回去。他怕李杏儿一人在家胡思乱想,还是早点回去的好。
  
  大毛晚上没敢睡实,半夜就醒了。早早起来,去了城东坐马车的地等着。
  
  
 
 
 
第100章 好像有些不对
 
  大冷的天, 拉人的马车却是敞篷露天的。大毛来的早, 坐在车厢最里面,靠着车梆缩成了一团。手插在棉袄袖口里,脖子都缩的看不见了。杨二柱上次来的时候忘了把大毛的围巾帽子带来,她这会儿脸和耳朵都露在外面,冻地通红。车子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毛边上就挨着个胖婶子。大毛转着脑袋看了她一样, 这么大冷地的天, 她竟还打着呼噜睡着了。
  
  “婶子,婶子别睡了, 天这么凉,小心冻着”。大毛推了推,把她推醒了。
  
  “嗯?都到了?”, 胖婶子还一脸迷糊。
  
  “咱们才刚出城,还早呢。婶子快别睡了, 等下冻着了”。
  
  “哦, 谢谢姑娘了。我今天半夜就起了, 现在困得很。没事,我再睡会儿,婶子不怕冷”。说着竟又呼呼睡了起来。
  
  大毛也只能随她去,自己睁着眼睛看星星。可看着看着就有些晕乎, 没多会儿就和胖婶子头对头地睡到了一块儿。
  
  等太阳慢慢升起,身上渐渐有了暖意,两人就睡得更香了。大毛是被旁边咕噜咕噜地叫声吵醒的, 她使劲睁开眼,发现那声音正是从胖婶子的肚子里传出来的。大毛坐起身子,从包袱里掏出块糖饼,还没吃就打了个喷嚏。她觉得自己嗓子有点干涩,心想,“完了,完了,我这怕是要感冒了。这事还没办呢,自己可不能先倒了。等晚上到了,就赶紧找个药铺子抓点风寒发烧的药吃了”。
  
  “婶子,快起来吧,再睡真冻着了”。大毛又叫了遍。
  
  那胖婶子迷迷瞪瞪地醒了。“天都中了啊,这天过地真快”。大毛见她醒了,递了快饼子给她。
  
  “姑娘自己吃吧,你也太客气了,婶子也带了”。胖婶子打开自己包袱,“你看婶子带了多少好吃的”。大毛伸头望了眼,里面有三张鸡蛋饼,上面都抹好了酱,还卷了大葱。看着十分有食欲。
  
  “姑娘,这大冷的天带什么糖饼,牙都要杠掉了。你看婶子这鸡蛋饼,到现在还软乎乎的”。婶子说着大口吃了起来。
  
  大毛想这礼尚往来的,您不是应该也央我一声吗?要真央了我可就不客气了。不过大毛也就想想,还是默默地啃起了自己梆硬的糖饼。
  
  下午的时候,大毛觉得屁股都被颠散架了。中间下车找了个路边林子解了个小便,其余一天都在车上。
  
  冬天日头短,天都黑了还是没到。车夫有些着急,抽了几鞭子,加快了速度。
  
  “婶子你等会儿住哪?”。大毛这半天聊下来,觉得胖婶子人还不错,不如和她搭个伙,还能省些住客栈的钱。
  
  “我去女儿家住,她家离的也不远”。大毛计划破灭。
  
  晚上到的时候,大毛都开始流清水鼻涕了。她一边用帕子擦着鼻涕,一边问客栈的伙计,“小哥,这附近有没有什么不打烊的药铺没?”。
  
  “都这么晚了,谁家药铺还不打烊。不过你倒是可以去街头王家铺子看看,他们家人就住在后院,你要是使劲敲也能听见”。
  
  “离这有多远呢?”。
  
  “不远,两里路”。
  
  大毛走到门口望了眼,黑黢黢的天。她孤身一人,还揣着十五两银子,真的有些害怕。哎,算了吧,还是明日早起再去买药吧。
  
  睡前大毛喝了许多白开水,又泡了脚,把被子裹地实实的才睡。第二天醒来,她觉得有点头重脚轻,可也不敢耽误,今天都二十五了,她还得赶回去过年呢。
  
  大毛把屋子退了。这客栈虽在城边,可这一晚就花了二十文钱,大毛十分心疼。如今每花一文她都心疼,因为这后头的路十分不明朗,钱还是能省则省啊。
  
  她在药铺子抓了四副药,直接在铺子后面的主家伙房里熬了一副。那药味很重,十分苦涩,大毛咬牙憋气才全部喝掉。这加起来又花掉了八十二文。
  
  这里是城边,离三掌柜家府上还远地很,大毛狠狠心拦了辆小马车。等好不容易到了三掌柜家,却已是人去楼空。
  
  大毛敲了敲旁边邻居的门,想问问掌柜娘子搬哪去了。可大伙儿要么对此事闭口不谈,要么是真的不知。大毛有些慌了,她不由地想,“这掌柜娘子不会不会是带着孩子跑了吧?搬家怎么连个音讯都不留呢?这要是三掌柜回来看着空荡荡地屋子该有多伤心”。大毛轻轻拍了下脸,使自己清醒。“听富贵说,三掌柜两口子感情很好,该不至于此。那可能是跟着张家一道搬了”。大毛觉得想通了,又赶紧去了张府。
  
  两家本离地不远,不到一刻钟就走到了。张家门上还贴着大大的白封条,门口落了许多枯叶。没了往日的热闹,只余下一片凄凉。大毛也无空感叹,她又去旁边问了问。张家边上的几户人家,也都是省府里的大户,门口都站着看门的小厮或是老大爷。大毛先去了张家东边那家,可她刚开口提了下张家,就被看门的小厮轰走了。她又打起气,去了西边。这回先塞了两文钱给看门的大爷,后才问起张家的事。
  
  这大爷倒是个能说的,先唏嘘了下张家由盛到衰的悲惨境遇,后才提起张家现下境况。“他们一家子好像都搬到城西三石巷去了。现在的院子也不小,你到那边打听打听新搬来的张家,该能找到。哎,你说这本来多大的家业,说没就没了,连命都没了”。这张家之前的宅子是在省府的东北边,是地地道道地富人区。而那城西就是些普通人家了。大毛和大爷到了谢,心里稍微踏实一些。
  
  大毛往路边走,准备叫辆马车。突然地身边跑过去一匹马,马上的人看着好像有些眼熟啊。
  
  “成才,成才”,大毛赶紧转头喊了两声。成才听见了,“吁”了声,勒住马绳,调转马头,到大毛边上才停了。成才腿长,一下子就从马背上跨了下来。
  
  “大毛,富贵没事吧?我从外头刚回来,就听镖局里的人说张家出事了”。大冬天的,成才骑马还骑出一脑门子的汗来。
  
  “没事了,之前在县城牢里关了两天,现在已经没事了。成才,我今天还有些别的事,就先不跟你聊了,等下次见再聊”。
  
  “你这嗓子怎么了?怎么哑了?”。
  
  “嗯哼”,大毛清了清嗓子。“没事,昨天来的时候吹了点风。你去忙吧,富贵的事你不用担心。对了,你今年还回去过年吗?我们家得在县城里过年了”。
  
  “我已经和镖局告了假,估计是回去的。你这是要去哪,我送你过去吧”。尽管大毛这么大个子,在成才眼里,她似乎还是个孩子,还是个围着父母转的小女孩。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好啊,那就麻烦你了。张家搬到了城西的三石巷,我得到那去一趟”。不用坐马车能省下个几文钱呢,大毛很开心。
  
  “那边有个石头,我把马牵到那,你踩着石头先上去”。
  
  “好”,大毛跑过去,先在石头上站好,成才跟着把马牵了过去。大毛这是第一次骑马,还是有些怕的,坐在马背上战战兢兢的,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成才等她坐好,踩着马鞍上来坐到了前面,“大毛,你拽着我的袄子吧”。
  
  “好”,大毛救命稻草似地,分别抓住了成才两边的袄子。
  
  “驾”,成才噔了噔马绳,腿轻轻踢了下马背,马就哒哒地跑了起来。
  
  省府的路平,成才赶地又不快,马上倒不是很颠。大毛坐在后面恍惚有种以前小时候,坐在姐姐自行车后座上的感觉。她又不知怎么地想起了许多电视里,坐在自行车后面笑地欢快地姑娘,那些多是年轻地小情侣们。大毛挺想问问成才,他和那林雪现在怎么样了,到底表白了没有。不过这拉的风大,要扯子嗓子喊前面才能听到。她现在嗓子都哑了,又不想开口了。
  
  “到三石巷了,张家如今住哪儿?”。
  
  “我也不知道,找个人问问吧”。
  
  成才见边上有户人家,门口有两个八九岁的小孩,在玩竹蜻蜓。他下来把马牵过去,问他两知不知道最近新搬来的张家在哪儿。那大点的孩子往前指了指,说前天巷子中间搬来一户人家,不知道姓什么。成才也不再骑马,牵着就往中间走。大毛坐在上面十分慌张,“成才,你要不靠在块石头边上,我下来吧”。
  
  “你直接踩着鞍子下来就成,我在下面扶着你”。成才说着扶了大毛的膀子,让她借了点力。大毛踩着马鞍,轻轻跳了下来。“谢谢你,成才。等我回去和富贵说,我今天还骑上马了”。
  
  成才笑笑,“哪天你能一个人骑,那才叫骑。你这最多叫坐马,就跟坐马车一样”。大毛听了,也哑着嗓子笑了。
  
  张家倒是不难找,确实如之前的大爷所说,现在的院子也不小。只是大门紧闭,门口连个看门的都没有。
  
  “我去敲门吧”,成才把马拴在旁边树上,走到门前,抓起门上的锁环砰砰砰地敲了起来。敲了好一会儿,里面才传出个声音,“谁啊”,说着门就开了。
  
  “这位婶子,我叫杨大毛,我哥哥杨富贵以前跟着三掌柜跑腿。我前两天去旺城牢里见了三掌柜,他托我给掌柜娘子带几句话。掌柜娘子该是住这吧”。
  
  那婶子听了大毛的话,眼睛亮了亮。“老爷让带话来的?二位快快请进”。后她又朝着院子里喊,“娘子,娘子,老爷托人带话来了”。
  
  大毛和成才刚进了院子,就见个妇人装扮的年轻女子,从侧面一间屋子跑了出来。“人呢,老爷带什么话来了?”。
  
  大毛猜这就是三掌柜的妻子,许子兰了。“娘子,我叫杨大毛,杨富贵是我哥哥”。
  
  “原来是富贵的妹妹,两位快请屋里来坐”。许子兰把二人领到侧房,请二人坐下。“张婶子,去倒两杯茶来”,她朝着刚刚的婆子吩咐了一句。等婆子走了,她忙问大毛,“姑娘,老爷像现在如何?那牢里冷不冷?饭菜他是不是吃不下?他在里面有没有挨打受欺负?我早该过去的,可这新搬家,又赶着过年,有许多东西要置办,这才拖到了现在。好在如今都安排妥当了,我准备明天就过去,到那边先住下,陪他过个年”。许娘子说着说着,眼眶还红了。
  
  “娘子,三掌柜现在一切都好。三掌柜的账都对得上,县老爷大概是觉得罪证不足,倒是没把她关在牢里,而是关在了自己家里。平时吃好穿好的,也冻不着。娘子,这是三掌柜让我给您的信,我想见一见张夫人”。大毛说着从怀里掏出那张纸来。
  
  许娘子接过去看了,越看是越皱眉。“杨姑娘,这户籍文书如今十分重要,张夫人怕是不会给你。这样,明日我把新旧文书都带在身上,同你一起去旺城”。
  
  “娘子说得有理。不过我还是想见见张夫人”。大毛想知道事情真相,后面才好见机行事。
  
  “哎,杨姑娘怕是不知,自从出了这事,夫人现在是谁都不想见”。
  
  “可是娘子,这件事至关重要。三掌柜该是也和您道明了原委,还请让我见上一见”。
  
  “杨姑娘还请不要强人所难,张夫人如今真的没有什么见客的精神”。
  
  大毛这趟来主要就是为了见张氏,把三掌柜身世弄个明白。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住处却见不到人,大毛哪里甘心。“娘子,我刚刚的话有一半是骗你。三掌柜之所以能从大牢里出来,盖是因为我们家和如今的县老爷有些交情。我这趟来,就是为了见见张夫人,把事情弄个明白,这样回去后我们才好和县老爷周旋。还望夫人能体谅,这于三掌柜的前程十分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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