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你娘确实不错,我小时候也常常羡慕富贵。我以后定要做个比你爹还好的爹”。
大毛听了这话噗嗤笑了,心想成才小小年纪倒是十分喜欢立flag。这都被打了一次脸了,还是不改。“走吧成才,赶紧回去,再不回真该冻着了”。
成才有些无奈,觉着自己还有好多话没说呢,怎么话题就被带到这里了。回去路上他一直扎挣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大毛”
“嗯?”
“没什么”
“大毛”
“到底什么事?你倒是说啊”
“没什么事”
大毛有些想发火,可想想成才这好像还失着恋呢,脾气古怪点也能理解。如此大毛也就释然了。“成才,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别这么一副惨兮兮的样子好不好?”。
成才这会儿连叫都不敢叫了。
两人走到坟岩堆的时候,见杨二柱正拿着草纸往这边来。今年在县城里过的年,都还没给老人上坟呢。大毛跑过去,和杨二柱跪在了一起。杨二柱今年的说辞终于变了,“爹娘,你们在那边好好的。保佑我们两家顺顺当当,家里人安安康康。保佑三掌柜这回儿能顺利脱险”。说完就磕了三个响头。大毛实在念叨不出来,只在心里默默许愿,愿一家子安康太平。
成才在路口站着,也十分想去磕上三个响头。
大毛也没回家,跟着成才往下头走,去了张老头家。今年是初二,可已经是下午了,大毛也不好提着东西去拜年,就空着手去了。
张老头看见大毛十分高兴,他也听说了富贵的事,连忙向大毛问了情况。
“老爷子,我哥哥如今基本没事了。现在在县城里住着,等着案子结了就能回来。不过和我哥一同被抓的三掌柜事情就大了”。
“三掌柜?就是前几年闹水灾时候的那个张善人?”。老爷子虽说快七十的人了,可一点都不糊涂,记性也还不错。
“对啊,可不就是他。他其实真的没碰过张家的私盐买卖。可是二掌柜说他是张家的私生子,这要是证实了他可就死罪难逃了”。
“那他到底是不是呢?”。
“真不是。为这事我特意去省府找了张家夫人,三掌柜的户籍文书全都在呢,真不是什么私生子”。大毛其实很犹豫要不要把实话和老爷子说了。说了,这事怕办不成,不说这就是诓着人家帮忙。
“那就该没什么事”。
大毛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全盘告知,这样人家才好掂量风险。她把耳朵凑过去,小声道,”老爷子,他虽不是私生子,却是张家老爷嫡亲的儿子。这事你可不能和外人说“。
“那你这事告诉我做什么?”,老爷子皱起眉头,猜出了大毛的来意。
“我想救救那三掌柜,他心善,又十分有才干,要是就这么被砍了脑袋实在可惜。况且富贵这几年跟着他,感情十分深厚”。
“你想怎么救?“。
“我找了县城里的县老爷,他说这事要是省府里有人帮着压一压,三掌柜这事或许就过去了。我来是想厚着脸皮劳烦您帮忙在徐大人那提上一句”。
“提上一句?大毛啊你这话说的倒是十分轻巧。你看你张大伯张二叔,日子过得也并不算多富裕,可我也从没在念儿面前提过一句。念儿他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好不容易混出个样子来。你不知道像他这种没靠山的,每往上爬一步是何其艰难。很多事我们或许觉得简单,他还不知要担上多大风险。所以这么些年来,我从没开口让他办过一件事。我们既然不能给他什么助力,那就更不能去拖他后腿。大毛,所以你这事老爷子怕是不能帮你”。
大毛听了这话既感动又羞愧。是啊,现在看徐念风风光光,却不知人家花了多大功夫多少力气,才从寒门走到贵子。他又没个靠山也确实要步步小心。可,可如今实实在在没有别的法子。“叫您为难了,实在怪我。老爷子这事情我也不知徐大人要冒多大的风险。您看这样行不行,我明天或是后天来见一见他,和他谈一谈。同不同意的他都随意。三掌柜往后还是很有前途的,这次徐大人救他一回,也未尝是件坏事”。
“这倒是没问题”。张老爷子想若是自己开口了,即便不好办,念儿怕是也要帮他办了。可是大毛就不同了,大毛自己去说,念儿觉着无关紧要就顺手办了,若是为难也就尽管推了。
第二天,大毛一大早就提着东西给张老爷子拜年去了。她吃了张婶子炸的果子,炒的花生还是赖在人家不走。张婶子看着就央了声留下吃中饭,大毛竟干脆地应下了。
到半晌的时候,徐家的马车来了。徐家人就来了三个,徐念带着他的儿子孙子。可东西却是满满地装了一大车。大毛有幸见到了这传说中的徐大人。徐大人下了马车,抱着小孙子就进了屋里,留下自家儿子来回搬东西。大毛感叹,这么大个官也不带个仆人。
徐念来了就到屋里和张老头两口说起话来。大毛帮着两个张婶子在锅屋里忙活,张二叔一家子也过来了。其实这么乌央央的一片人,就大毛这么一个外人是很有些尴尬的。可是没办法,大毛还是硬着头皮在这呆着,先混个眼熟吧。
中午吃饭分了两桌,张家的两个儿媳妇和一并小辈都留在了小桌,其余的在大桌。大毛厚着脸皮挤到了大桌上,坐在了倩子弟弟的下手。倩子的弟弟叫张传学比大毛小一岁,还在县城里读书。他今年还是第一次坐在大桌上,看着旁边挂在桌角的大毛,很有些发愣。张老头看着倒是觉着好笑。
虽是自家人,饭桌上也少不了你来我往的敬酒。徐大人倒是没什么架子,有小辈敬酒他多是喝了。大毛是个姑娘倒是不好敬酒的,她只蒙头吃菜,时不时地看看徐念一样。
徐念瞅着这个眼生的姑娘也很纳闷,心想这难道是传学新定的亲事?怎么也没人给他介绍下呢?“传学,你旁边这位姑娘是?”。
传学像被夫子点了名似的,连忙站了起来。徐念赶紧朝他压压手,示意他坐下。传学朝大毛看了眼才开口道,“舅爷,她是我爷爷的关门弟子,叫杨大毛。就是山下那家的”。
大毛一口饭差点没喷出来,心想这孩子怕不是武侠故事看多了吧。大毛站起来朝徐念笑了笑,“徐大人,我叫杨大毛,小时候跟着张爷爷学吹笛子的”。
徐念朝大毛点了点头,道了句,“你就是杨大毛啊”。
这句话后,大毛又默默吃起饭来。一直到收了桌子也没能和徐念再说上一句话。饭后徐家三人去歇了会儿午觉,实在是马车颠的人疲累。大毛就又一直在这等着,倒是和传学聊了会儿倩子的事。
过了一个时辰的样子,三人醒了。徐家小孙子如今不过三四岁岁,这会儿精神好了,闹着要去山上撵兔子。大毛见了自告奋勇地去当了导游,“我家就住在山脚下,我带小公子去吧”。徐念这会儿也缓了过来,想着难得来一次倒不如四处走走,也就答应了,并揪着儿子一同去。张大伯不放心,让传学也一道跟着。
徐念、大毛和传学三人走在后头,徐家那对父子远远地跑在了前面。“传学,你去前面换换徐公子吧,他怕是抱累了”。徐小公子走一会儿就要他爹爹抱,还让他爹爹跑快些,看看前面有没有兔子。
等传学走远了,徐念笑着问大毛,“姑娘怕是有什么话要同我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成才又立了一个flag
第107章 尘埃落定
“果然瞒不过大人, 民女确实想叨扰大人一会儿。省府张记货铺的张家贩卖私盐案, 大人您知道的吧?我哥哥之前是跟着张家三掌柜跑腿,我们家也同他做些小买卖,所以和三掌柜有些交情,想帮一帮他。六年前旺城的水灾,三掌柜也算是立了功的,您看在这个份上, 省府里要是有什么风言风语, 您能不能帮着压一压?”。
“会有什么样的风言风语呢?”。
“大概是些关于三掌柜张贤身世的,譬如说他是张家外室子之类的”。
“这种事情它若真是传言, 那便不用去压;若不是传言,那张贤确实有罪,我又为何要压?”。徐念这话说的轻飘飘的, 脚步都没停。
大毛深吸口气,她在梁泽面前或许还敢放肆, 可面对徐念, 每句出口的话, 她都要仔细思量。“大人,我来见您之前,查了查《明扬律令》,才知道您是个了不得的大官, 管着整个省城的钱粮。这个案子看着和您没什么关系,其实仔细想想也是有些关联的。张家虽说贩卖私盐,可别的生意也做的十分红火, 每年上缴的商税定然十分可观。如今张家倒了,之前好不容易闯出来的路子也就要断了。我琢磨着,这对您或许多少有些影响。我听梁县令说,其实这个案子到三掌柜这已是细枝末节,他是死是活其实并不重要。若是能留他一命,他或许能接手张家从前的路子。您不知道有没有见过三掌柜,梁县令说他是个难得的经商之才”。大冷的天,大毛却是十分想抬起柚子擦擦汗。
“我见过那张贤,确实是个人才。可谁又能保证他不会走张家老路,张家这个案子可是托了不少人下水”。
“定然不会,他从前不敢碰以后更不会碰”。大毛想这么血淋淋的教训,搁谁也不敢再动别的心思了。
“姑娘哪来的《明扬律令》?”
“哦,是梁县令赠于我的。也是梁县令给我指的路”。大毛想十分隐晦的靠一靠梁泽的大腿。
“那姑娘怕是找错人了,这类事情可不归本官管”。
大毛一时真的不知这话该如何去接,暗恼自己嘴笨脑袋钝。好在她来之前就想好了,遇到此类卡壳的情况,就厚着脸皮拍马屁,一定不要冷场。“并没找错,大人宅心仁厚、足智多谋、清正廉洁,民女并没找错”。
“呵,你一个村户姑娘知道的词还不少。我以前就常常听我姐夫提起你”。徐念终于有了点笑模样。
“张老爷子必定是夸我的”,大毛这话说的倒也不害臊。
“确实是夸你。他和我说了许多你小时候的趣事。说你从前是个小傻子,说你耳朵里进过虫子,说你是如何练出的一手好笛子。他每次提起你都是极开心的”。
“说起来张爷爷算是我恩师,之前传学说的关门弟子倒也没错。我小时候有阵子不知道抽什么疯,特别想学笛子。整个王家村就张爷爷吹了一手好笛子,我就天天厚着脸皮去缠着他教我。慢慢地我发现张老爷子确实和村里的其他的老爷子很不同,他走过很多路,知道很多外面的事。我特别喜欢听他说话,这么些年来来回回的,我但凡是遇到什么想不明白或是自己不知道的,总是要找他问问”。大毛这会儿已经没了之前的拘谨,尽量把这徐大人当做一个普通前辈,说些常人的闲话。
“我听他说你比他亲孙女还要孝顺,比他亲儿子还更讨他的喜欢。说你前年花了好几两银子给他买了个乐谱,他现在这笛子吹得比之前还好了,每回见我还要给我吹什么新曲子。你还常常淘些话本子念给他听,倒是帮他打发了许多时光”。
“您这过奖了,我哪有这么好”。大毛这时候居然还能忍不住乐起来。
“你这个忙我帮了,就当是这些年来对你的答谢”。
“谢谢大人,谢谢”。大毛连连做揖。“其实该我答谢才对,老爷子真的教了我许多东西”。大毛突然觉着自己之前的那些个小心思都如此不堪一提。
“大人,这会不会叫您为难?”
“诚如梁大人所说,到这已是细枝末节。我回去后和吴大人打个招呼,就该差不多了。走吧,咱们安安心心的去爬个山吧”。徐念其实早已不是吴下阿蒙,在官场混迹了这么些年,早不是张老爷子以为的无依无靠,举步维艰。
这事徐念虽说的轻描淡写,大毛心里却是十分感激。她想三掌柜这回若是脱了险,她一定要把这事和他说了。日后若是有能力,希望三掌柜能自己还了这份情。大毛觉着指望自己怕是还不了的。
此事一了,杨家父女又收拾包裹去了县城。等成才第二天兴冲冲跑上去的时候,就见院门又落了锁。他心里有些难受,心想为何走了连个招呼都不和他打。
回到县城之后,大毛把这事同富贵和李杏儿说了,一家子才都放下心来。大毛也安安心心地睡了两天懒觉。
初五这日,成才骑着马匆匆来到了小院子里。富贵听见马蹄声就迎了出来,“成才你这是要回省府了吗?你是特意来看看我们的吗?”。
成才下马,对着富贵说了句,“大花走了”。
“哪个大花?”。
“你家的大花”。
大毛出来的时候,两人在院子里愣愣地站着,大毛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忙招呼成才进去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