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又在作死——林雪灵
时间:2019-04-26 11:14:06

  秦依依笑着点头,她在宫里什么都不缺,外甥女送不送礼物并不重要,有这份心意就足够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去接了秦家人进宫的齐王夫妇也到了。秦依依怀着身孕,不敢走太快,由宁嬷嬷搀着走在后头。三个孩子听说外祖父、外祖母和两个舅舅都来了,全都高兴地跑出去迎了。
  外祖父商人出生,现如今年纪大了,将手上的生意都交给了儿子秦昭打理。秦昭自继承秦家的家业后,这些年来生意越做越大,不仅是京城,外头的许多州县都有秦家的分铺。这便是他们的大舅舅。
  至于小舅舅秦绍元,秦依依嫁给楚离时他只有五岁,算起来只比楚祺长了六岁。秦绍元自小便跟着前丞相李宓读书,在去年的科举殿试中,秦绍元还考上了探花,如今也在朝中为官。
  秦依依每年的生辰这日,秦家人无论男女老少,都被允许入宫,可见楚冀是有多重视自己的皇后。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其乐融融,昭阳殿里欢声笑语不断。
  到了晚宴,楚冀携秦依依在主位入座,下方左右两边依次坐着温太妃、齐王、静王,还有秦家人和一众晚辈。外殿还摆了十来个圆桌,宴请了一些大臣及他们的家眷。
  宴至一半,安宁公主借故离席。
  楚凝在心里嘿嘿地笑了,妹妹这是去准备给皇后跳舞了,于是她托着腮,眼睛时不时地瞟门口,等着妹妹回来。
  果然不出片刻,换好衣裳的楚萱来了,她故作神秘地蒙着面。然而到底是自己生的女儿,她一进来,楚冀和秦依依都认出来了。
  楚萱初学舞技,跳得当然比不上那些苦练了十几年的舞姬们好,但公主头一回献舞,揭开面纱的那一刻,还是惊艳到了在场之人。殿内都是自家人,外臣们看不到,楚萱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跳完后,大大方方地回到自己的位子。
  一片称颂声中,楚凝拉着妹妹兴奋道:“萱儿,你跳得太好了,改日有空教教我吧,我也想学!”
  楚萱刚想答应,一旁的楚祺便笑道:“我看你还是算了吧,就你那性子,学不过三日便会放弃了。”
  众人大笑,楚凝使劲地瞪了哥哥一眼,闷闷地喝了一口果酒。
  突然想到了谢玉珩,哎,要是珩哥哥在就好了,他一定不会像祺哥哥那样扫她兴笑话她。
  楚凝吃饱了就坐不住,趁着父王和娘不注意,偷偷从偏门溜了出去。
  听说外殿里还有大臣和他们的家眷,楚凝好奇,便躲到了一根大柱子后面,探出头朝里面张望。在座的有些大臣她认识,有些见过几次,虽然记得不太清,但隐约知道是谁,还有些则是完完全全地不认识了。
  楚凝粗粗扫了一眼,都是些喝多了的老爷们,没什么好看的,正准备转身离开,突然瞧见一个人从人堆里站了起来,仿佛是在给谁敬酒。
  因为眼熟,楚凝不由多看了几眼,终于认出了就是枢密使费祐费大人。想到费大人可爱的小孙女,楚凝往他身侧看了看,也不知道小丫头来没来。
  只是小丫头没见着,楚凝却在费祐的右手边看到了另外一个人。他侧对着楚凝坐着,又被旁人挡去了半张脸,这才让楚凝没有第一眼瞧见他,可那鼻子那眼睛那嘴巴,除了她的珩哥哥还有谁?
  珩哥哥居然也来了?楚凝顿觉惊喜,恨不得立刻跑进去找他玩。
  不过楚凝还记得她是偷偷跑出来的,外殿里头又全是大臣们,她不太方便进去,于是差了个正准备送菜进去的宫女,让她去把珩哥哥给喊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
 
 
第19章 
  月色皎洁,明月当空。
  楚凝站在大殿外,一边漫无目的地踢着脚下的石子儿玩,一边伸长脖子朝殿内张望,等着她的珩哥哥出来。
  不多时,谢玉珩便跟着先前楚凝差遣的那位宫女出来了,宫女朝楚凝行了个礼,道了声“郡主,您要找的公子来了”后,便识趣地离开了,留二人说话。
  楚凝点头,目光移向她的珩哥哥。只见他穿了一身蓝袍,长身玉立,风姿绰绝,站在月色下,目光温和地将她望着,柔情似水,深邃迷人。
  楚凝这些日子都忙着学做糕点,已经有好几日没见着他了,突然见到他,又是在宫里,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时间,竟叫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两个人对视了许久,最后还是谢玉珩先开的口:“怎么把我喊出来,却不说话?”
  他的唇角含着笑,温和地就和天上的明月一样,听到他的声音,楚凝这才回神,清澈的杏眼中带了些许疑惑:“珩哥哥,你怎么会在宫里?”
  谢玉珩早就猜到了她会这么问,也想好了理由:“今日下午我去费大人府上作客,恰好费大人要进宫来参加皇后娘娘的生辰宴,于是便带着我一起进宫了。”
  说是想的,其实也确实是那么回事,只不过是他提前知道了费大人会进宫赴宴,故意赶在他进宫之前去了他的府上。
  楚凝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她先前也猜到了原因,听谢玉珩这么说,并没有怀疑,也没有多想。皇后娘娘的生辰宴,是允许臣子们带上家眷的,珩哥哥与费大人相识已久,费大人又称他一声贤侄,带他来赴宴也无可厚非。
  弄明白了来龙去脉,楚凝想到珩哥哥是头一回入宫,正好她吃饱了也闲得慌,于是楚凝主动道:“珩哥哥,你想不想去宫里逛逛?我带你去吧!”
  “这……”谢玉珩为难道,“不太好吧。”
  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且不说目前除了费大人以外,还没人知道他是镇南王世子的身份,就算他是,天色都暗了,他一个外男跟着郡主在宫里溜达,算什么样子?
  可他又不好明说,楚凝这是好心,而且依着她的性子,就算他说了,多半她也会无所谓地摆摆手。小郡主天不怕地不怕连皇上都不怕,怎会将这些规矩放在心里?
  果然,楚凝在听了他的话后就表现出一副不在意地模样,大约是怕他不肯去,还上前拽住了他的衣袖,嘴里嘟囔着:“珩哥哥,走嘛,我都好几日没见到你了!晚宴多无趣呀,吃了那么久你也该吃饱了,里面都是些上了年纪的叔叔伯伯爷爷们,你和他们一定没话聊,还不如陪我说说话呢。”
  楚凝边拽他边走,谢玉珩没办法,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
  好在楚凝并没有走远,她把谢玉珩带到了离大殿不远的池塘边,放开了他,撑着下巴蹲在地上,时不时地随手捡起一颗小石子扔进池塘里,激起阵阵涟漪。
  楚凝一直都不说话,谢玉珩便知道她心情不好,只是向来无忧无虑的小丫头居然也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这让谢玉珩有些奇怪了。
  谢玉珩走近她,学着她的样蹲在她的身旁,楚凝伸手抓石子,不小心碰到一片衣角,顺着衣角往上,她看到了一张清润的俊脸,在月色下更显棱角分明,玉树临风。
  “珩哥哥。”楚凝低声唤他。
  谢玉珩嗯了一声。
  楚凝攥着他的衣角,垂眸,遮掩住了杏眼中的几丝委屈,小声道:“今日是皇后娘娘的生辰,她是我娘的亲姐姐,也是我的姨母,从小我就特别喜欢她。原本今日,我想在她的生辰宴上,亲手做一些糕点让她高兴,哪知糕点没做成,我还笨手笨脚的,差点把御膳房给烧了。珩哥哥,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没用呀?”
  楚凝的声音越说越轻,这件事他在晚宴前已经听大臣们闲聊过了,他当时也没有在意,楚凝的性子就是如此,她会做出这等事,其实他一点都不惊讶。可此刻听到她用这样小声的声音和他说这件事,而且语气神态都显得十分委屈,全然没了刁蛮郡主的模样,更像是一个被坏人欺负了的小丫头,惹人心疼。
  谢玉珩安慰她道:“谁说的?我就觉得凝儿很聪明,还很善良勇敢。”
  若是在平时,小丫头听到别人这么夸她,她一定已经高兴地跳起来了,可如今,楚凝丝毫没有因他的话而感到高兴,依旧耷拉着脑袋,瓮声瓮气地道:“珩哥哥,你别安慰我了。他们在背后说我什么,我都知道。我总是闯祸,还惹父王和娘烦心,连皇帝伯伯我都敢气。跟萱儿比起来,我又傻又笨,什么事都做不成,整日除了吃喝玩乐游手好闲什么都不会。这些,我都知道。”
  谢玉珩皱了皱眉:“他们是谁?”
  他实在想不明白,楚凝是郡主,除了皇上和齐王,还有谁敢在背后说她的坏话?更让他奇怪的是,楚凝都知道,居然还任由他们这么说,而她的话里,他只听出了委屈,却连半点生气都没有?
  楚凝没有回头,蹲在地上随手往后划了一圈:“就他们啊,都是。”
  谢玉珩转身,今夜宫里人很多,为了保护皇上和皇后的安全,几步每隔几步就有一个禁卫军守着,殿里殿外还有很多宫女太监。楚凝手指的方向,几乎将他们都包含在了里面,还有……大殿内正在吃喝的大臣们。
  来不及细想,楚凝的声音又细细地传来:“珩哥哥,其实我也不想任性的,我也想象萱儿那样琴棋书画什么都会,可是我就是定不下心来去学那些。小时候娘给我请了女先生教我作画,我只坐了一刻钟就坐不住了,就算坐得住了,画出来的也是歪歪扭扭的东西,那些下人丫鬟们见了都笑话我。久而久之,我就再也不想学了,宁愿回来挨父王的骂溜出府去玩,都不愿意学那些。”
  楚凝说到这里顿住了,谢玉珩终于有机会插上嘴,柔声问道:“下人们笑话你,为何不告诉你的父王?”
  楚凝摇摇头:“我如果告诉父王了,父王一定会罚他们。其实他们也很可怜,要不是家里穷,谁会来王府里当下人呢,做得不好还要被管事的嬷嬷训。秋容秋颜从小就跟着我,琴嬷嬷说,因为她们的爹娘在她们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她们走投无路,才会卖身来王府。”
  所以她宁可对下人们笑话她的事情视而不见,也不愿意让齐王和王妃知道去罚他们?
  谢玉珩没见过秋颜,但是总跟着楚凝的那个小丫鬟秋容,他经常见。他第一次认识楚凝时就觉得奇怪,她身为郡主,为何会让秋容和阿仁同他们一起吃饭,按照尊卑来说,这不该是她会说出的话,但偏偏她说了。当时他以为楚凝是觉得阿仁帮她立了功,才要嘉奖他,但事实显然不是如此?
  谢玉珩记得,楚凝头一回带他在京城里逛,她贪嘴,丢下他们一个人跑去去买酥油饼儿,回来时也给阿仁和秋容带了一份。他当时也觉得奇怪,哪有主子去买东西给下人吃的?可现在想来,他突然就明白了。在楚凝的心里,从来就没有什么尊卑之分,她是郡主,是人,而阿仁和秋容是下人,也是人,她把他们看作和她一样的。
  这一刻,谢玉珩的心里从未有过的复杂。说实话,他从出生起就是世子,他的父王和母亲教他的第一桩事便是尊卑有别。在他眼里,下人就是下人,无论出生如何,既然进了王府成了下人,那便低人一等。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和下人平起平坐,就连他的贴身暗卫阿仁,他也从不曾将他看得太高。
  .
  楚凝这些话还是第一次说给别人听,见谢玉珩蹙着眉,许久没有说话,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试探性地问:“珩哥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傻?”没待他答复,她又转过头,开始拔脚下才长出来不久的草,喃喃道,“刚才看萱儿给皇后娘娘助兴献舞,我很羡慕,想让萱儿教我,可是祺哥哥在一旁说我学不过三日就会放弃……我知道祺哥哥没有恶意,只是开个玩笑,不过我心里,还是很难受。”
  她很想做好一件事,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长大了,为什么大家总不肯相信她呢?
  看着楚凝又陷入了沉默,谢玉珩犹豫了一下,无声地叹了口气,随后拍了拍她的肩,想再安慰她几句,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活泼开朗的疯丫头突然安静下来,他还真有些不太习惯,想了好半天,才低声道:“凝儿,你不傻。”
  确实不傻,只是聪明地让他有些心疼。
  “真的吗?”楚凝重新转过脸,杏眼亮晶晶地望着他。
  这些话在她的心里憋太久了,也不知怎么的,今晚就特别难受。现在说出来了,像是一块积压在胸口很久的大石头终于动了动,哪怕依旧压着,却能稍微感觉到一丝放松,她的心里顿时好受了不少。
  楚凝笑着拉住谢玉珩的手,高兴道:“珩哥哥,谢谢你安慰我。不过你可得答应我,刚才我跟你说的话,千万不能说给旁人听哦!”
  楚凝很认真地交代,谢玉珩勉强地笑了笑,他可没她这样的胸襟,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忽的感觉到身后有人在接近,伴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还有一道响亮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凝儿有什么秘密,是不能说给旁人听的?”
  楚凝吓了一跳,连忙松开谢玉珩的手,一回头,只见她的皇帝伯伯和父王齐齐地站在离她两丈远的地方,他们身后还跟着她才说过坏话的祺哥哥,三个人均神色难辨。
  完了。
  楚凝心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往谢玉珩身后挪了两步。
  作者有话要说:  看八卦看到凌晨才开始码字的我……_(:з」∠)_
 
 
第20章 
  今晚算是家宴,楚冀没有穿龙袍,和楚骞站在一起,兄弟二人身形相仿,年龄也只差了两岁。谢玉珩没见过楚冀,但他身边站着的齐王却是认得的,谢玉珩愣了愣,率先站起来,朝来人行礼:“草民拜见皇上,王爷。”
  楚冀沉默地看了他片刻,才点头,嗯了一声。
  这个人是谁,看楚凝方才与他相熟的模样,楚冀便已经猜到了。他派去逸都的人回来报信说,镇南王世子年轻有为,气度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只是他有点奇怪,镇南王世子进京多日,至今未进宫拜见过他,今儿皇后生辰,他是如何进了宫,又与长乐郡主在一起的?
  而且他自称草民,而不是臣。
  “免礼吧。”楚冀看着他道,“朕瞧你眼生,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当值?”
  谢玉珩恭声道:“回皇上,草民名叫萧珩,来自逸都,无官无职。”
  来自逸都的萧珩,果然就是镇南王世子谢玉珩,楚冀了然,正要继续问话,躲在谢玉珩身后的楚凝才小心翼翼地探头走出来,脸蛋白净,一双杏眼浑圆清澈,里头还带了丝紧张,央求他道:“皇帝伯伯,珩哥哥是跟着费祐大人进宫的,他没有擅闯入宫,您不要怪他。”
  他什么时候说要怪谢玉珩了?楚冀听着好笑,但见小郡主一脸紧张和担忧,楚冀想了想便明白了。谢玉珩的身份,他和楚骞猜到了,但楚凝至今一直被蒙在鼓里。在楚凝心里,多半以为谢玉珩只是从逸都来的一个富家公子,来京城是为了遵父命提亲的,皇宫不允许外人随便出入,而谢玉珩现在在宫里,又被他抓个正着,楚凝会担心他,也是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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