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又在作死——林雪灵
时间:2019-04-26 11:14:06

  “究竟是怎么回事?”费祐面色平静,并无半点怒意,看了眼身后缩着脖子忐忑不安的长乐郡主,又把目光移向谢玉珩。
  谢玉珩早知费祐一定回问他,神态轻松道:“祐叔莫忧,秋容倒进水里的,只是普通的面粉,并不是什么泻药。”
  楚凝诧异地抬头,喃喃道:“珩哥哥,你怎么知道?”
  谢玉珩解释道:“你让秋容去买药的事被阿仁听到了,扮作江湖术士给秋容‘泻药’之人也是他。”
  原来如此。
  经过谢玉珩这一解释,费祐总算是听明白了。虚惊一场,他也并非不讲道理之人,事出有因,若不是烈焰先前伤郡主在先,郡主也不会想出这样的法子来捉弄它。
  既然烈焰无事,费祐便没再放在心上,笑道:“郡主若还生烈焰的气,我让它给你赔个不是。”
  赔不是?一匹马还能给人赔不是的?
  楚凝瞪大眼睛,一双杏眼里充满了好奇。
  费祐笑了笑,亲自去马厩里牵出烈焰。他把烈焰牵到楚凝面前,楚凝怕烈焰报复,往谢玉珩身边躲了躲,惹得费祐哈哈大笑:“郡主莫怕,有我在,它不敢伤你。烈焰虽然性子劣一些,但不会轻易伤人,郡主想不想摸一下?”
  楚凝是有点怕,不过她更好奇一匹马到底是怎么给她“赔不是”的,于是壮着胆子,学着费祐的样子,在马的脖子上轻轻抚过,烈焰舒服地发出一声低鸣。
  楚凝觉得好玩,又摸了几下,身边的费祐笑了笑,突然发话,让烈焰跪下。
  楚凝挑了挑眉,她只见过马跑,还不知道马居然还能跪下,意外之余,看到烈焰动了动马蹄,四只蹄子一弯,竟然就这样听话地跪了下来。
  “它,它真的会跪呀!”楚凝蹲在烈焰身边,惊奇道。
  “郡主现在可能原谅它了?”
  楚凝点点头,站起来,对费祐歉意道:“对不起啊费大人,早知道烈焰这么可爱,我不会想坏点子整它的。”
  费祐笑而不语。
  .
  离开了马场,天色尚早,楚凝嚷着要谢玉珩陪她一去出去逛逛,原因无他,她又想吃南街的酥油饼儿了。
  还没走到南街,突然听到旁边的小巷子,传来女子的嚎啕大哭,隐约还有一个小孩的哭声,听起来像是个女孩。
  楚凝停下脚步,仔细分辨,确认自己没有听错,拉着谢玉珩道:“珩哥哥,那边好像有人在哭。”
  谢玉珩也听到了声音,不过隔得太远,听不真切,他回头望阿仁。
  阿仁上前道:“好像是一个男人在打骂他的妻女,他的妻子一直在求他,还说……”
  没等阿仁说完,楚凝已经气呼呼地往巷子里走:“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打自己的妻女,真是没人性!”
  “凝儿!”
  谢玉珩喊她,楚凝完全没听见,大步朝前走,谢玉珩无奈,只得领着阿仁跟上。
  还没靠近,楚凝就看到了一个衣着破烂的女人跪在地上,抱着一个男人的腿在哭,那个男人看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的衣服又脏又黑,像是穿了好几年。在他们的身边,还有一个两三岁的女童,什么都不懂,但瞧见娘哭,她便也跟着一起哭。
  楚凝最见不惯男人打女人了,阿仁的话听了半截,她挽了挽袖子冲上去,二话没说用尽全力推了一把那个男人。
  男人也没想到突然会有人过来,毫无准备之下竟然被楚凝退的倒退了两步,他的一条腿又被脚下跪着的女人抱住,一个没站稳,仰面倒在了地上。
  男人怒喝:“哪来的野丫头,竟然敢打老子?”
  楚凝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扶起哭得几乎已经趴在地上的女人,转头狠狠地瞪他:“这里是天子脚下,你说打人就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老子打自己的妻女,管你何事?”男人也急眼了,一屁股站起来,朝楚凝大吼。
  楚凝长这么大就没人敢和她这么大声说过话,瞪圆眼睛,不甘示弱道:“你打女人,我就管!”
  “你……”男人觉得自己多半遇上了一个疯丫头,不打算跟她计较了,看了一眼缩在娘身旁的小女孩,用力把她拽到自己身边,一把扛起来要往外走。
  女人见状连忙甩开楚凝,整个人扑上去要抢孩子,嘶声力竭道:“你把孩子还我,这是我的女儿,你不养我自己的养,我求你,不要把她卖了!”
  “让开!”男人用力推开她,“我已经跟村里的王阿狗说了,今儿就把孩子送过去,他家儿子残废了,长大肯定娶不到媳妇儿,我们家娃过去,正好将来给他当媳妇儿。王阿狗家有点小钱,娃去了起码不会像我们一样饿肚子,你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不要,不要……”女人摇着头恳求他。
  男人无动于衷,肩上扛着的小女孩也哇哇大哭。
  “你放了她!”楚凝气得不行,动手要去抢孩子。
  男人一忍再忍,没想到这丫头不知死活:“我家的事要你管!”说着,他伸手,想要把楚凝从他身边丢开。
  哪知男人才伸出手,却突然感觉到手腕一痛,又一个人出现在他的身边,看起来斯斯文文地像个书生,可手上的力气一点也不小,几乎将他的手折成一个不可能弯的角度。
  男人疼得大叫,抱着女娃的手松了,女娃顺着他的身体慢慢滑落,被摔在地上的女人扑过来接住。女人跑到角落里,紧紧地抱着女娃安慰,还不停地亲她满是泪痕的小脸。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男人破口大骂。
  “阿仁,放开他。”谢玉珩出声。
  阿仁道了声是,松了手,退到他的身后。
  谢玉珩问那男人:“我方才听你说,你要把你的女儿卖给村里残疾的王阿狗的儿子当媳妇?”
  “是又怎么样?我卖我自己的闺女,要你们管?”男人上上下下打量了谢玉珩一番,看样子应该是刚才那个书童的主人,他吃了苦头,知道自己打不过阿仁,心里再有气,也不敢出。
  “我看你年纪不大,为何不去找一份正经的差事?”谢玉珩一眼就看出了这个男人肯定是好吃懒做,终日游手好闲,才落得如今的地步,否则像他这个年纪的男人,又是在京城这样的富庶之地,怎可能要卖女儿才能活下去?
  男人偏过头,并非他不愿找差事,只是年少时贪玩,不小心把身体摔坏了,空有一副身子骨,却干不了重活。
  “我不识字,苦力活也干不了,与其让娃跟着我们忍饥挨饿,不如把她卖了。”
  楚凝看不下去:“珩哥哥,你别跟他废话了,像他这样连亲生女儿都能卖的人,不值得同情!”
  谢玉珩安抚性地拍了拍楚凝的肩,又对男人道:“你有没有想过,你今日卖了女儿,能换多少银子,够你们用多久?你不能干活,这些银子迟早是要花光的,等用完了,又该如何生活?难道你准备把你的妻子也卖了吗?”
  这个问题男人确实没想过,他嘴硬道:“那是我的事,与你们无关。”
  女娃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抱着女娃的女人也看出来了这几个人不是平凡人,光看他们的穿着就能看出来了,犹豫了一下,抱着孩子跪着爬到谢玉珩脚下:“求公子帮帮我们,我的相公虽不能干活,但是我能,我会一些女红,还会洗衣做饭,求公子赐我一份差事,只要能养得起我们一家就够了。”
  女人的话让谢玉珩很意外:“他什么都不能做,你还愿意跟着他?”
  女人苦笑道:“那能有什么办法,当初他受伤,也全是为了救我,再穷,我也不能将他丢下,否则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男人没想过女人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满眼诧异地望着她。
  女娃娃不哭了,睁着一双大眼睛,伏在娘的怀里抽抽嗒嗒地哽咽。
  谢玉珩想了想,对阿仁道:“你带他们去费大人的府上,前几日我听费大人说,府里似乎缺人手。你带他们回去,把他们的情况告诉管家,看看管家能不能收留他们。”
  “是。”阿仁道。
  女人听了连连磕头道谢,男人则是没想到这个人居然真的肯帮他们,愣在原地,还是被女人催促后,才不明不白地跟着阿仁走了。
  他们走后,楚凝不解地问谢玉珩:“珩哥哥,你为何要帮他?”
  她只问了他,而不是他们,意思很明确。这个男人可恶,可他的老婆孩子是无辜的。
  “难道不是你先过来的吗?”谢玉珩笑着反应她。
  “是我,但是……”她当时只是气不过男人打女人,只是想来教训那个男人,可珩哥哥不一样,三两句话就让他们说出了实情,还帮他们安排好了差事,这是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
  楚凝觉得,珩哥哥可真是个大善人。
  出了巷子,没走多久,突然迎面跑来一个人,跑得有些急,额头上也出了许多汗。
  “秋颜,怎么了?”楚凝问她。
  秋颜气喘吁吁道:“郡主,您快些跟我回府吧,那个镇南王世子,来王府提亲了!”
  楚凝震惊,镇南王世子来京城了?提亲?提什么亲?她只记得上一世听到镇南王世子这个名字,是在皇帝伯伯把她召进宫后,而且是皇帝伯伯询问她愿不愿意嫁,为何这一世反过来了?
 
 
第22章 
  听说镇南王世子来了, 楚凝将酥油饼儿的事情完全抛到了脑后, 第一反应就是她不嫁!她要马上回王府, 趁父王没有答应这门亲事前,让镇南王世子死了这条心!
  没来得及多想, 楚凝撒腿往王府跑。同样奇怪的还有谢玉珩,他这个镇南王世子就在这里,会有谁冒充他去齐王府提亲?犹豫了片刻,谢玉珩也跟上了楚凝。横竖齐王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他并不担心齐王会答应那门亲事,只是想去看看到底是谁冒充自己。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进了齐王府,有楚骞的交代,守门的下人们都很识趣, 没有拦谢玉珩。
  快到堂屋了,楚凝随手抓了一个刚从里面出来的丫鬟,急道:“我问你, 父王是不是在里面?”
  “是。”小丫鬟如实道。
  果然是有人来了, 楚凝追问:“还有谁?”
  “回郡主, 是一位年轻的公子, 听说是从逸都来的。”小丫鬟轻声道,郡主的脸色看起来有点吓人,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她方才一直在后院待着, 直到管家来跟她们说有贵客来了,让她们准备些茶点,她这才出来。进去送茶的时候, 隐约听到了那位公子说来自逸都,至于其他的,她也不清楚。
  见小丫鬟是真的不知道,楚凝放她走了。
  逸都,年轻的公子,楚凝听到这两个词的时候,心里几乎认定了里面的人就是镇南王世子。如果换作三个月前她刚醒来时,楚凝一定会乖乖地听父王的话,可如今……偷偷瞧一眼落后半步的珩哥哥,楚凝心里又是万般不愿。
  “秋颜,你是怎么知道他是来提亲的?”
  秋颜道:“回郡主,方才下人来报,说镇南王府来了位年轻公子,琴嬷嬷便猜测应当是镇南王世子,听说他二十了尚未娶妻,又千里迢迢地来京城,不是为了提亲又是什么?所以琴嬷嬷就让我赶紧把您找回来。琴嬷嬷还说,郡主若是不想嫁,得快些跟王爷表态,否则等王爷答应了这门亲事,再想悔婚就来不及了。”
  不愧是从祖母身边过来的人,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联想到这么远。这一刻,楚凝不得不佩服琴嬷嬷确实有先见之明。
  撇撇嘴,楚凝装作不知,大摇大摆的往堂屋走:“父王,我回来了!”
  楚骞正端着一碗茶,脸色与平常无异,听到女儿的声音,他放下茶碗,抬头,见女儿走在前头,身后还跟着谢玉珩。
  来得正好,楚骞勾唇,心中带了些许玩味:“凝儿,过来,见一见镇南王的公子。”
  楚凝不耐烦地往谢玉珏的方向望过去,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凤目狭长,眉清目秀,生得倒是挺英俊,只不过楚凝没什么兴趣,粗粗瞟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毫不客气地指着谢玉珏道:“父王,他来做什么?”
  楚骞没有回答,而是看着谢玉珏和谢玉珩两人。
  谢玉珏早在看到谢玉珩进来时就惊得站了起来,满脸不可思议地望着来人,眼底闪过几抹复杂的神色。
  谢玉珩只当没看见,见齐王看过来,朝前走了两步,行礼道:“草民萧珩见过王爷。”
  “不必多礼。”这个时候还自称萧珩,看来这兄弟二人之间是有什么过节了。楚骞笑着开口,将二人脸上的神色尽收眼底。
  待几人坐下,楚骞吩咐下人又上了两碗茶,楚凝坐在谢玉珩的身边,狐疑地打量着对面的“镇南王世子”。
  父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方才听你说是你父王让你进京的,不知道你父王现在可好?”
  “回王爷的话,父王一切安好,多谢王爷挂念。”谢玉珏回了神,朗声道。
  “是吗?”楚骞笑笑,若无其事地看了谢玉珩一眼,又问,“那他此番让你进京,目的为何?”
  “这……”谢玉珏犹豫,原本他是得了母亲的授意,抢在兄长之前,向齐王提亲,求娶长乐郡主。他来入京之前特地派人来查过,得知兄长尚未入京,他才敢直接来齐王府。可却偏偏想不到,兄长不仅早在京城,还与长乐郡主一起过来,看齐王方才态度,似乎也早就见过兄长。只是,兄长为何要自称萧珩?难道他一直都瞒着齐王他的身份吗?
  事情既然有变,为了以防万一,谢玉珏决定暂且不提此事,想了想,谢玉珏恭声道:“父王听闻长乐郡主即将及笄,命我来给郡主送上贺礼。”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了一枚玉镯,通体透明,翠色鲜艳:“此玉乃是由上好的蓝田玉打磨,前些年父王无意中得到,便一直珍藏至今。得知郡主即将及笄,特命我将此玉送来,献给郡主,以庆郡主及笄之喜。”
  楚凝再过三个多月便要满十五了,自从皇后的生辰过后,朝中大臣的夫人们便开始想着为她准备贺礼,有些手快的,早就已经送来了不少。谢玉珏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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