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关系很纯洁——镜妃苔
时间:2019-04-27 10:03:58

  可他却说“我会帮你”。
  许棉一时呆住, 问:“你要怎么帮。”
  霍江逸又捏了捏她的脸:“怎么帮, 也得等年后。明天就见不到了, 一直要等到香港, 现在你还要和我聊这些?”
  许棉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你下午和你哥吵的天翻地覆、比仇人还像仇人,这样你也帮?”
  霍江逸郑重道:“我说了,我是在帮你。”
  又撑着胳膊坐起来:“明天我送你去车站,再去机场。”
  他年前需要去一趟日本,半个月之前便订好的日程,本来要提早走, 知道她小年后才回家特意改签了机票。
  许棉想想也是,年前年后没几天,再急也不急这几天。
  她索性把那些问题全抛开,全心全意地扎进霍江逸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胸口:“忘了和你说,你们在客厅吵架的时候,我给家里打电话说暂时不回去了,回头买张机票,到了时间直接飞香港。”
  霍江逸没太意外,知道她留下来要做什么,只道:“老大要拍那块地,当局者迷,能解答你的多是站在他的立场上的答案。商业上的事你自己也未必搞得清是怎么回事,实在不懂,可以问荣哲。”
  许棉:“我们聊点别的。”
  霍江逸低头,眼前半张脸都是粉润的:“聊什么。”
  许棉:“饿不饿。”
  “还好。”
  过了点,又是晚上,没什么饿的感觉。
  许棉:“我也不饿。”
  都不饿,那就是不吃晚饭了。
  晚上的时间,除了吃饭,也没别的事可做。
  “看电影?”他问。
  许棉摇头。
  “出去逛逛?”
  “太冷了。”
  那就彻底没事做了。
  他又想了想:“聊天?”
  许棉眼睛噌一亮,从他胸口抬起头来,点点点。
  又坐起来,离开沙发,拖鞋都不穿地往楼上跑:“你等等,我去洗个澡换个衣服,等会儿去找你开夜谈会。”
  夜谈会?
  霍江逸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熟悉的溜走跑路的节奏。
  能纯洁地秉烛夜谈开一场文明和谐为基调的夜谈会——
  怕不是质疑他身为男人的某些方面的能力?
  低头,茶几上那只眼熟的木盒在灯光下泛着质感沉稳的光泽。
  时隔几个月,最后还是回到了他手里。
  “命定的,该我的,一定是我的。”
  *
  许棉早把围棋罐忘得一干二净,回了卧室就洗澡,从头洗到尾,洗得香喷喷、干净净,换上居家服,站在镜子前吹头发。
  浴室镜子上蒙着一片雾,只有中间一片拿手抹干了,印着许棉那张润过水后娇嫩的脸。
  吹风机呜呜呜呜地运转,她侧着脑袋高效率地快速吹干,对着镜子的表情却陷入沉思。
  本来没想那么快的,可现在情况有变。
  以她对她老板的了解,霍家就是定/时/炸/弹,随时得爆。
  以前他们都不知道相互的身份和关系,都以为她和他家里无关,可现在她这个有婚约的许小姐不是完全和霍家无关的……
  许棉的脑回路非常神奇地转到了某个岔路口,一去不复返——
  万一霍江逸回头想想不对,撂摊子不干了要跑路离得远远的,跑路还不带她呢?
  这男朋友捞到手还没几天、恋爱还没谈出个头绪好吧!
  要不还是先干脆睡了,省得夜长梦多。
  倒不是许棉某些方面很开放,只是纯粹觉得这男朋友太优秀、她太喜欢了,不睡一下,总觉得人不是自己的,不踏实。
  今天这么一闹,更不踏实了。
  可到底要不要睡,能不能睡,怎么睡——
  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许棉吹完头发,也没想清楚。
  她从浴室出来,又在房间里转了几圈,看看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也不好让他等很久,便准备下楼。
  拉开房门,走出去半步,想到什么,转身往房间床头柜看了一眼,走回来,拉开抽屉,摸出一只四四方方扁扁的小东西,揣进居家服口袋里,出门。
  都走到楼梯了,想想不对,又折返回去,把那东西塞回床头柜。
  可塞回去,又不甘心,还是拿了出来。
  几次几番的挣扎和反复无常之后,许棉心一横,干脆把东西塞进了自己袜子的袜筒里面,压好。
  这次她站起来,捏拳,下了极大的决心——
  试试看呗,万一成功呢。
  她先去了二楼,大卧室的门开着,灯亮着,没人,又去一楼,他果然在,正面向朝南地落地窗,一手插兜,一手捏着手机,在打电话。
  许棉一下楼见他在打电话便放轻了脚步,霍江逸从夜幕为底色的落地窗玻璃上看到她,转过头,朝她示意:过来。
  许棉指了指沙发,示意他打他的,她去沙发上坐着。
  霍江逸便转身走过去,嘴里还在回复电话那头的人:“每年从沉船里打捞的旧瓷已经让他们猛赚一笔,他们现在也很清楚,比起字画,国外市场对中国瓷器的消化能力非常有限,最好的方式还是卖给中国人、华人,在他们眼里,国人的民族爱国情怀也是发财的途径之一,现在连三四等的拍卖行都知道策划一次展览一定不能不考虑中国人的审美,最好次次营销都拉上中国富商。”
  许棉本来没听他在跟电话里说什么,“旧瓷”两个字一出来,她噌一下就竖起了耳朵。
  她原本坐的单人沙发,霍江逸一过来,就将她拉去了长沙发上搂着。
  许棉往他肩上一靠,很清楚地听到电话那头是个女人的声音。
  她敏锐的神经跟着“噌”一下绷紧。
  电话那头的女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霍江逸一直没有应声作答,许久才道:“就先这样,明天见面再说吧。”
  这次“噌”一下起来的是许棉的眼珠子。
  他去日本见的是个女的?
  霍江逸不知在电话里听到什么,眉心很轻地拧了一下。
  电话里的女人接着道:“我知道有些话你不爱听,但还是得提醒你,现在并不是你把精力分散到感情上的时候,你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走出事业低谷期,你回国也有段时间了,和你家族的拉锯对抗消耗了你太多精力,如果你再不抓紧,我很怀疑你到底能不能东山再起。”
  霍江逸反问:“一定要在电话里讨论这些?”
  电话那头的女人从善如流地回道:“我只是善意地提醒,明天见。”
  霍江逸挂了电话。
  他搂着怀中人,并未察觉异样,余光一瞥,才注意到许棉在瞪她。
  霍江逸扔开手机,若有所思地在想什么,敏锐地神经已经及时帮他察觉出了问题所在。
  “以前的事业伙伴。”
  许棉:“性别——”
  他如实交代:“女。”
  许棉斜眼看他:“我就知道,你这样的,不可能身边都是男的。”
  霍江逸想了想:“座谈会之前要先开个审讯会?”
  许棉并没有将这个插曲放在心上,摆摆手,大方道:“不用,我老家的亲友里面也有一堆男的,谁还没个异性朋友。”
  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在琢磨,算了,一不做二不休,睡了吧。
  按照她天真的假想,这种事让她主动她也不知道怎么下手,干脆就像之前那样,先亲一亲,亲过火了,也不用她主动下手,事儿就成了。
  可霍江逸搂了她,却只是抱着她靠在沙发上说话。
  叮嘱的还是他明天走之后,她一个人在别墅时需要注意的事。
  “你和江纵见面的时候还是要注意,我之前和他在酒店动手,打得有点冲动,家里应该会疑心,不一定会主动找你,但可能会想办法打听你在海城这边的情况。”
  “年前如果没有太要紧的事,我还是建议你回老家,尽量不要见霍家的人。”
  “荣哲会帮忙打听一下那块地是怎么回事,你不懂可以问他,或者打电话和我商量。”
  “机票我帮你订了,你去香港的时候我会先回海城一趟,回去看看奶奶,年初一再去香港。”
  “如果家里找我麻烦,可能会晚,现在还不能确定,到时候我再告诉你。”
  “要是晚了,你再等我两天,最迟初四早上,我会过去。”
  ……
  他事无巨细,一一交代,她也听出来,他最担心的其实是霍家会找她。
  想到霍家,许棉心里有关羞羞答答的那些事顿时跑得烟消云散。
  她又担心起来。
  人都坐直了,神情关切,认真道:“你家里会找你麻烦?”
  霍江逸调整姿势,人靠着扶手,曲腿上沙发,一只腿弯着,一只腿支起来,右胳膊松松垮垮地搭在膝盖上。
  说是夜谈会,还真坐着“谈”上了。
  “在他们观念里,家族是个利益共同体,荣辱与共,休戚相关。家族的利益、发展、方向如果和个人需求相矛盾,就一定要纠正过来。如果有谁不同意,那就是‘叛徒’。”
  “完全不能调和?”
  “不能。”
  “那你帮江纵……”
  “等于我和他一起造反。”
  霍江逸用了“叛徒”“造反”这样的词,听得许棉心里直跳。
  她自己虽然父母早逝,却有奶奶疼爱,奶奶去世之后,师父师母回老家收养她,给予的也都是至亲之爱。
  因此即便没有父母,她也很难想象一个家庭里没有爱,亲生父母和子女撕破脸是什么感觉。
  那他会是什么感觉?
  一定不好受。
  她想起霍江逸从小是在国外长大的。
  “和我说说你以前的事吧。”许棉往后坐,盘了腿上沙发,胳膊抱着,一副“坐”“谈”的姿势。
  霍江逸伸手从沙发缝里摸出遥控器,关掉大灯,换成地灯。
  灯光暗下去,光源太远,暖黄色笼罩在角落,像一盆火焰渐熄的炭,幽幽然间,将光影都笼罩在一隅。
  她看向他,刚好是逆着光,北庭院的灯又刚好开着,屋内一黑,外面院子里的光便清晰地印在玻璃上,在他身后形成一张柔亮的光幕,他的剪影在这篇光幕中变得坚毅而清晰,侧脸颊上,从额头到下巴的线条也泛着融融白光。
  静默中,如同夜幕下月光里的雕塑。
  许棉看着他,很难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她从前看他,觉得他这人的优点突出又明显:雅致、绅士、有才华,富有且大方,又对她分外关照。
  她词穷,很长一段时间都用“我老板是个好人”来描述霍江逸。
  随着相处和渐深的认识,她又发现他更多的面貌。
  此刻,他们明明离得很近,一臂之间的距离,她却觉得他有些孤独。
  孤独?
  她为这个认知心中震动。
  她忽然想起很早之前,不知是谁说的,又或者是她在哪本书上看到的一句话。
  说画家、作家、艺术家,这些人中,很多都是孤独的个体。而孤独又恰恰是创作中灵感的培育皿。
  那江逸呢?
  他孤独吗?
  许棉回过神,暗道自己是不是想太多。
  他毕竟不是艺术家,不是搞创作的那群人,而是个商人。
  霍江逸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简洁道:“其实也没什么,毕业之前就是上学、打工。”
  许棉一听不对:“打工?”
  他家境优渥,从小学起就在国外念书,有那么有钱的父母家族供他,怎么会需要打工?
  霍江逸不紧不慢道:“从小就不是省油的灯,出国也能照样和家里闹得不愉快,那时候心气高,隔着电话一吵就要离家出走,家里知道我翅膀不够硬,很无所谓,话也说的很难听,后来索性也不用家里的钱了,自己供自己。”
  许棉意识到自己刚刚的那些感觉,可能并不是想太多。
  “你出国就一个人?你家里呢?”
  很多都已经记不太清了,霍江逸想了想:“最开始出国的时候住的地方有管家保姆,奶奶不放心,过来陪过好几次,但也陪不了多久,后来一个人习惯了,吃的都会自己做了,也就无所谓有没有人照顾了。”
  许棉听不下去了。
  这番话触及她内心最深处隐秘的痛意。
  其实这些痛她早忘了,时间太久,冰山一角似的沉淀在记忆深处。
  可当某些相似的经历被三言两语简洁的描述出来时,那些让人痛得发麻的记忆,便鲜活的跳了出来。
  她小时候,因没有父母关爱,只有奶奶,显的与别的小孩不太一样,很久都是孩子中的“异类”,不受欢迎,没有朋友。
  她就一个人。
  很长很长时间,都是一个人。
  一个人有什么不好?
  她那时候告诉自己,没什么不好,想干什么干什么,没有吵闹,没有争抢,可就是——
  太孤单了。
  一口气压在心口,喘不过去,许棉心疼不已,倏地坐起来扑到霍江逸身上,用嘴巴堵住他的唇舌。
  算了算了,聊过去那些做什么呢。
  她不想知道、不要知道了,他的过去都已经过去了,她触及不到也不想触及了。
  她只要他的现在和未来。
  许棉扑过去,扑在霍江逸怀里,他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压向自己,在她主动舔抵他的舌尖时轻轻含住、重重地允吸。
  她吃痛,哼了一下,他掌心揉着她的腰更紧地将她压向自己。
  她是真的喘不过气了,觉得姿势非常不好,两臂撑着他胸口要起来,被他夹着腿,翻到沙发里面去。
  靠背、扶手与他,便是一方天地,没有灯,她什么都看不清了,就听到他的心跳,还有两人之间很轻的喘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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