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洗过澡,换了衣服,是一件很薄的棉麻质地的中袖居家服,衣服不长,质地又轻,带着她翻身时,衣服下摆撩了起来。
她的手在黑暗下的热吻中无意间碰到了衣服下最真实的他,像被烫到似的,刚缩回手,被他抓住按了进去。
皮肤是烫的,肌理的纹路精瘦结实,她的手如一把火,摸到哪里,哪里就烧了起来。
她在略显被动的亲吻中摸索到他心口的位置,按住,像触动了某个开关,他忽然深喘着气埋首在她脖间的头发里。
她刚洗过头发,吹过,湿软清香,他本想冷静一下,不想这味道如诱人的迷迭香,招惹得他更为难耐。
脖子上湿漉漉的,是他吻过留下的痕迹,从耳后到下巴,从脖颈到锁骨,一路都是他的气息。
暖光在远处的角落里,沙发上烧起一片火。
霍江逸的克制写在骨子里,到某个意志力即将濒临城破的阶段,忽地戛然而止。
他将许棉再翻过去,背对着他,拿了一个靠垫搁在两人之间。
许棉躺在他一条胳膊上,额发上全是细密的汗,朝着沙发靠背喘息。
霍江逸从后面吻了吻她,哑着嗓子:“下次,今天不行。”
许棉侧着身,一只手就抓在他的胳膊上,闻言重重地挠了几下。
算了?他竟然说算了?!!!!
霍江逸被挠了两下,知道她不乐意了,另外一只手揽上她的腰,安抚毛绒小动物似的抱着:“我明天飞机去日本,怕起不来。”
你怕,我不怕啊。
你真起不来,我可以喊你啊。
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他在她耳边轻轻笑了一下:“真做了,你起不来的,我保证。”
“……”
说得这么露骨,也不害臊。
许棉耳根子红,躺在他胳膊上,没说话。
室内地暖开得足,很暖和,躺在他身前狭小的空间内,如同整个人都被填满了,又觉得特别满足有安全感,人不知不觉便乏了。
没一会儿,她阖上了眼睛。
静谧的黑暗中,光亮在地上斜着铺开,地板反射着微弱的荧光。
霍江逸躺在沙发上,搂着怀中沉沉睡去的女孩儿。
当提到过去那段,她突然吻过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真的彻彻底底——
沦陷了。
第四十七章
距离除夕夜只有六天, 许棉有四天时间, 四天后飞香港。
年前,她想尽快搞清楚霍江纵要拍的那块地是怎么回事, 以及他到底需要多少钱。
霍江纵给了她一个大概的数字,亿做单位,许棉听了直抽气。
又问他:“你一开始是想我怎么帮你?”
霍江纵简洁明了:订婚, 再结婚。
根据霍老爷子的遗嘱,许霍两家一旦确认联姻, 孙辈订婚, 信托基金里会各给订婚的两位新人五千万, 结婚时,一人再分一亿,作为霍家后代的当事人还能拥有更多的分红权,乃至公司的一部分股权。
除此之外,怀孕、生子, 都会有相应的“奖励”, 且孩子的奶粉钱、教育金、医疗费也全都囊括了, 金额不菲。
霍江纵是个商人, 不是个小人,最多只算计到假结婚这一步,所以满打满算能拿三亿到五亿。
而三亿,足够解决眼下的资金难题。
可许棉哪里拿的出来三个亿。
那么多钱,天文数字。
霍江纵却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幽幽道:“不用急, 其实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
许棉:“?”
霍江纵:“江逸愿意让你来见我,向我打听那块地的事情,说明他心里已经有想法了。”
又道:“现在这个情况,你帮不上,他来帮,都一样。”
许棉看霍江纵的眼神都变了:“你们……”
霍江纵:“别误会,他说是帮我,其实都是为了你。”
许棉的眼神进一步转变,跟在北极见了企鹅,和尚庙里见到道长一样稀奇。
她眨巴眨巴眼睛:“你们还说亲兄弟关系不好,性格不合?想的说的都一模一样。”
霍江纵呵了一声:“跟他关系好?”
许棉不得不提醒他:“在窗户纸戳破、相互知道对方真实的身份之前,你们关系的确不差,还能单独用微信聊一个下午。忘了吗,他帮你在拍卖会上选了几件拍品,你帮他拍了那件宝石胸针,现在都没问他要钱,还商量好了以后有机会就合作。”
“……………”
霍江纵仿佛听了个天方夜谭,怎么也不肯承认这些,还举了个例子予以反驳,说隔着网络狗都能敲键盘谈恋爱,一见面就得见光死。
许棉震惊地问他:“你拿网恋比喻你和你弟。”
霍江纵:“……我只是打个比方,意思是隔着网络,谁都会展露自己优秀的一面,但这一面和现实相差较远,不能算数。”
许棉哦了一声:“那至少你们相互也见到对方好的一面了,这样总不能再彻彻底底地否认贬低对方了吧。”
霍江纵意识到许棉是什么意思:“你想让我和他修复兄弟关系?”
许棉眨眨眼,反问:“不应该吗?都要乘一条船做一只绳上的蚂蚱了,再翻脸不是船要翻,绳子要断。”
霍江纵解释:“他虽然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出手,但绝对不会只是义务性或者做慈善一样好心帮我,最后落到实处,都是各种利益联结,他帮我,他一定不会亏。”
许棉又眨眨眼:“对啊,都利益联结了,不是比亲兄弟还亲?别人家的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你们能有利益上的瓜葛,不就像老早之前工农兵好兄弟一家亲一样吗。”
霍江纵被说得有点转不过弯来,顿时有种是不是过年之后就要和霍江逸手牵手、哥俩好地共谋宏图大业的错觉。
脑海里还不禁钻出这么一个画面:他一手指着远方,一条胳膊挽起,霍江逸挽着他的胳膊,一起目光坚定地看向远方,哥俩工农兵好兄弟似的遥看远大前程。
霍江纵:“…………”
他简直怕了许棉那张嘴了。
还有更可怕的。
许棉给他们拉了一个微信群,群名叫“工农兵好兄弟”。
建群就建群,还把荣哲拉了进来。
荣总裁进群第一件事就是上传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拍的是一条拉起来的横幅,背景就是许棉他们住的那套别墅的前院,横幅就拉在前院的两颗歪脖子树之间——
“热烈庆祝霍江纵、霍江逸摒弃前嫌、携手共进、同创未来。”
红底白字下还有一行小字——
“订个小目标,兄弟携手就先赚他十个亿。”
霍江逸:“……”
霍江纵:“……”
照片发出来,群里安静的气氛可以上坟。
荣哲却不自知,还觉得自己干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嘚瑟的口气在群里邀功:“怎么样,我亲自去打印店找人做的,是不是很应景也很喜庆。”
又说:“这横幅就挂这里了,你们年后过来,我给你们在这条横幅前面拍个合照,回头你们创业成功了,一人一张放大了裱起来,就挂你们办公室里面,以后别的老板来了看到,还能吹吹兄弟情的牛逼。”
霍江纵捏着手机,差点对着屏幕喷一口血。
霍江逸在群里回复:“你再去备一条横幅,就写‘热烈庆贺霍江纵、霍江逸同创共进不成纷纷破产,恶语相向,你死我活,永世不得超生。”
“也加一行小字。”
“写‘荣总打脸,这辈子都谈不上恋爱吃十吨狗粮’。”
荣哲:“……………”
许棉跳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霍江纵看了,唇角禁不住弯了弯,手指放到屏幕键盘上,打了两行字,顿住,又删掉了,笑意却在脸上越发明显。
是时正是几个管理层来他办公室开小会的时候,一人说完,大家纷纷看向主位,等老板的意见,却见老板捏着手机边看边笑。
“霍总?”一位高管轻声提醒。
霍江纵抬头看了他一眼,扫过小会议桌,低头:“嗯,我在听,你们接着说。”
所有人:“……”说什么呀,早说完了!
坐在霍江纵旁边的男助理不得不抬手掩唇小声提醒:“霍总,霍总,说完了。”
霍江纵又抬头:“说完了,那行,散会吧。”
所有人:“?????”
霍江纵的手指在九宫格键盘上来回几次,终于打出了一条回复:“微笑.jpg(图)”
荣哲:“哟,霍总。”
又说:“都快过年了你还在上班?”
霍江纵:“嗯。”
荣哲:“握手.jpg。”
霍江纵见许棉和霍江逸都没动静,群里也静下来,正要放下手机。
荣哲:“对了,霍总,@霍江纵,你有女朋友吗?”
霍江纵看了,觉得这问题过于私人,本不想回,霍江逸替他回了:“没有。”
荣哲:“那太好了,要是有十吨狗粮,我分你五吨。”
霍江纵:“…………”
再一看,霍江逸在群里的名字都改了,添了个前缀,叫“男朋友-霍江逸”。
荣哲跟着也改了,叫“闺蜜-荣哲”。
这宣誓主权和地位的方式真特么幼稚。
霍江纵捏着手机隔着屏幕鄙视。
*
许棉用最短的时间了解了那块地的情况,和霍江纵细聊过资金的问题。又在年前最后一次去了公司,扫尾看看有没有别的事,还和贺彦因打了个电话,聊了聊年后要忙的工作,又登招聘网站,把年后要发布的招聘内容修改了一遍。
这期间荣哲来别墅挂了横幅,又送了一个价格过万的咖啡机给她;霍江逸在日本忙,时不时手机联系。
她见的最多的反而是霍江纵。
还一起吃过两顿饭,闲聊的时候,无意间聊起新公司。
霍江纵之前就知道许棉这家公司在初创阶段,后来在不知相互身份的情况下和江逸聊过一些,外加本来就知道一些富海宝莱的情况,综合起来一猜就猜到新公司如今的难处。
他虽然不了解文物艺术品拍卖这个行业,但深知商业上想要打破行业壁垒的惯用手段。
霍江纵便闲聊的口气和许棉道:“你老板常年在国外,不了解国内行情,第一次创业失败很正常。不缺钱的情况下,如果想要快速进入正轨,最好的办法就是从现成的公司入手,这样能帮他省去很多初创型公司面临的问题,起步就快了。”
许棉想了想,没有说太细,委婉道:“我们现在就是这么做的。”
霍江纵一语道破:“忠正国际?”
许棉惊讶:“你怎么知道?”
霍江纵轻哼:“你老板还不知道我是谁的时候在微信里和我稍微提过一些,也和我咨询过一些事。”
许棉叹气:“你看,你们早就勾搭在一起了,还装关系不合。”
霍江纵生怕她那套工农兵亲上亲理论再出来,接着刚刚的话题:“但忠正显然不够,一家几乎没什么规模的公司并不能帮你们改变太多现状。”
“要更大的公司。”许棉想了想,“比如丹舟那种?”
可她想想又不对:“丹舟是国内很知名的大拍卖行,也不止做文物艺术品拍卖,他整个公司其实是个文化集团,我记得好像还做文化经纪、艺术学校、会展公司这些。”
砸钱拿下这种大公司谈何容易。
就算真的要从现成的公司入手,也只能是比丹舟差一些的中等规模的拍卖行。
霍江纵却忽然道:“丹舟的那位邱经理你还记得吗?”
话题转得突然,许棉想了想:“记得,之前在星海见过,他是那次展览的负责人。”
霍江纵不紧不慢道:“他辞职了。”
许棉:“跳槽了?”
霍江纵:“正确来说,是站队错误,在上层内斗失败之后不得不离开。”
许棉意识到霍江纵给她带来了足够劲爆的消息:“丹舟内部出事了?”
*
丹舟原来的老板是两个人,兄弟俩,姓白。
公司取各自名字里的一个字,所以叫丹舟,也有点“同舟共济”的意思。
可惜共济的兄弟最终却因为经营公司理念的不同分道扬镳,各自分别创立了拍卖行、艺术经纪公司、文化艺术公司、以及艺术学校等产业。
本来理念不合,都各自分家了,也该早早分清楚谁是谁的,可早年的那辈人,因为一母同胞又是血亲,总觉得彻底分开显得薄情寡义,于是白家兄弟两人谁也没有提出分算清楚的要求,于是钱各自赚,公司却混在一起,后来创建集团,才把股权理清了一些,可里面纠缠的利益关系却想当复杂。
五年前,白家兄弟一个意外离世,一个不久后生病走了,都十分匆忙,而公司内部产权不清不楚,又没有遗嘱,留下偌大的家业,两个妯娌干干脆脆撕破脸,争了个你死我活。
都为了家产,都为了钱,也都是女人,都有差不多大的孩子,不为自己也为了后代,谁能让谁,于是官司打了一个又一个,矛盾一步步积累,丹舟也在老板相继离世后靠着从前的底子苦苦支撑,直到白家第二代上位掌权。
于是内斗进一步升级,从妯娌互争变成了白家堂兄妹之间的你来我往。
年轻人到底更果决,也都明白撕扯不清还不如彻底划分清楚的道理,于是官司照打,公司照管,撕扯照旧,能掰清楚的掰清楚,掰不清楚的继续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