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棉并不在意刚刚白惜见那番拒绝的说辞,伸手将包里的马票摸出来看了一眼。
加油啊,建辉。
*
马场很大,许棉四处瞎逛,该拍照拍照,该吃喝吃喝。
中途荣哲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要不要来‘骏轩’,室内观赛的最佳位置,有吃有喝还有wifi。
许棉觉得奇怪,问他:“你没在包厢和他们一起?”
荣哲:“我到别的包厢了,他们聊他们的,我又不用和什么华人老板攀关系拉投资,吃个饭走个场就行了。”又道:“你在哪儿,认识路吗,要不要我来接你。”
许棉还想再逛逛,等会儿就去看马赛,并不想在室内那点大的地方坐着:“不了,我不去了,等会儿去看台。”
荣哲:“你也不嫌晒。”
许棉诚恳道:“闺蜜,我以前跟你怎么说来着?你出门就是车,连来马场都是包厢、高级室内看台,空间就那么大,接触的人也就那么多,你还问我晒不晒?我只能告诉你,晒是晒的,但我在看台见到的人多,男人更多,哦,也有女孩子的,还不少。”
荣哲:“………!!!”
是这个道理啊!
他立刻改口道:“我也出来晒晒太阳吧。”
距离一点的第一场比赛还有一段时间,看台上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许棉随便挑了个空位坐,帽子一戴遮阳。
赛马场很大,赛道翠□□滴,正对看台的方向有一面巨型直播屏。
许棉听到周围有人在用粤语讨论第一场比赛的头筹,她略微能听懂一些广东话,连猜带蒙地听到几个名字,可惜没有建辉,也没有东山再起,这两匹似乎都不被看好。
临到第一场比赛快开始,荣哲都没有露面。
许棉以为是来了没找到她,特意打电话给他,没通。
人呢?
并不知道,当赛道上你追我赶、观看台震耳欲聋呐喊尖叫时,荣哲在看台的某个入口处和一位黑发红唇、气质高冷的长腿大美人交换了联系方式。
交换完,他面上淡定,心里直哆嗦。
竟然被搭讪了,搭讪!对方还用的普通话,国内的!国内的!
冷美人收起手机,又问他:“你多大?”
荣哲还是不敢相信,默默倒抽气,傻愣愣地直接说了:“26。”
冷美人转过,朝向看台入口,明明没有笑,眼尾几分慵懒却透出愉悦的气场,卷发披散在肩头,红唇明艳:“看出来了,是比我小一点。”
荣哲在商业场合之外,总透出些年轻富家子弟才有的不羁烂漫,今天来马场,穿的又是某小众品牌的潮服,一张俊脸被衬得格外年轻俊朗,工作后第一次被搭讪,头都晕了,傻乎乎地抬头道:“那你多大?”
问完才意识到自己嘴快了,怎么能问女人年龄,还问得这么直接。
冷美人回答了他:“比你大两岁。”
荣哲张了张嘴,一时还是晕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卡着壳,冷美人就侧头看着他,等着。
荣哲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原来是漂亮姐姐。”
漂亮姐姐?
冷美人忽然笑了起来:“姐姐回去请你吃饭?”
荣哲晕乎乎的看着她:“好啊。”
白惜见又笑了笑,神情全然是熟龄大女人对青涩小弟弟的关爱,看了他一眼,握着手机的手抬起,轻轻一挥,走了。
直到身影消失在入口处,荣哲还一动不动地朝着她离开的方向站着。
倏地回神,从头发丝到腿上的汗毛都开始齐齐颤栗。
对啊!
姐姐也可以的呀!
他又不排斥姐弟恋!
之前怎么没想到,怎么没人跟他说!
正激动得双手无处安放,静音的手机上闪过一条陌生号码的消息。
“我八号之前都在这边,你有时间可以找我。”
荣哲:“!!!”幸福的昏眩感在头顶环绕,荣总裁无处安放的双手紧紧攥起,曲臂,肘部用力往下。
Yes!Yes!Yes!
竞速赛马跑道上,第一匹马冲过终点,全场沸腾。
第一名:钻石达人。
许棉的张建辉跟和谐富强分别跑了第六和第七。
白惜见的那只东山再起十分给力地跑了第二名。
这种身临现场、人多热闹又有气氛的马赛果然很刺激,可惜许棉刚刚只投注了一张马票,她也懒得再动,不投注也无所谓,接着继续看一点半的比赛。
一点半那场赛道更长,刺激也更多,一场跑到中途,许棉嗓子都快喊哑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冲呀!!!
荣哲姗姗来迟,弯腰越过半排的人悄悄走到了许棉身边。
许棉吓了一跳,在周围鼎沸的喧哗中问他:“你怎么才来?都跑两场了!”
荣哲一脸快升天的超然,喊:“我刚刚被搭讪了。”
背后是两个外国人在大声呼喊,许棉耳膜上全是杂音,没听见:“啊?”
荣哲抬手掩唇:“我说!我刚刚被搭讪了!”
“哇哦!!!!!!!!!!!”第一名冲线,全场再次沸腾,大屏幕上给骑师一个超级大特写,这边所在的粤语看台上全是叽里呱啦的广东话。
荣哲那一嗓子湮没其中,许棉又是什么都没听到。
他索性拿出手机,两人肩并肩站在一起打了个电话。
许棉在手机音筒里听清了他的话,吓得连忙转头瞪眼:“真的?!”
荣哲拿着手机当着她的面大声喊道:“她还告诉我,她八号才走,让我有空找她!”
!
大兄弟,你的春天终于来啦!
荣哲激动得满脸通红,比赛是完全看不下去了,索性示意外面:“我先走了。”
许棉点头。
荣哲走了没多久,霍江纵找了过来,问她比赛怎么样,有没有投注。
许棉:“我就投了一张马票,一个都没蒙对。”
霍江纵:“我也是,江逸倒是猜中了第一名,可惜他没买。”
恰逢两场比赛交界,赛道上正在做第三场比赛的准备,周围才沸腾过的人群也陆陆续续坐了下来。
许棉和霍江纵肩挨肩坐着,聊了一小会儿,许棉问他和那位华人老板聊得怎么样。
有些吵,霍江纵微侧向她那边:“我有预感,”他笑了一下,“你老板马上就要爬到我头上撒野了。”
这说法把许棉给逗笑了,她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可我觉得你们现在的关系比以前好多了。”
霍江纵转头看她,笑了笑,没说什么,坐了一会儿,也走了。
他前脚刚走,第三场马赛还没开始,又有一个男人坐到了她身边的位子。
她以为是霍江纵去而折返,一转头却看到了一张债务人的脸。
池霆侧身看着她,表情不善,不等她开口,先无语地竖起一根指头:“第一次,自助餐厅,我看到你的时候你身边有个男人。”
说着又竖起两根手指:“第二次,刚才,一个男人,穿潮服戴帽子;第三次,也是刚刚,一个男人。”
“妹妹,”池霆一脸过来人的深沉,“你知道你让我想起了什么吗?”
许棉淡定地回视他:“什么?”
池霆:“年轻时候的我。”
许棉:“……”
她默默扭回头看赛道,决定还是别搭理他了。
他们关系很好吗?遇上就遇上,他这管的也太多了。
池霆却痛心疾首道:“你这样你师父师母知道吗?”
许棉无语地回头:“我怎么了?”
池霆:“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你不知道?”这丫头也能招蜂引蝶了!
许棉眨眨眼:“知道啊,看别人或许不知道,看你我就知道了。”
池霆:“……”
许棉没想到会在马场遇到池霆,真是天生犯冲、八字不合还偏偏狭路相逢。
她决定还是去室内看,起身就从座位所在那排的另外一侧离场。
池霆要追她,却因为人高马大不及她在人群缝里钻得灵活,眼看着她跑出了看台。
许棉离开看台,一出去就问室内厅的方向,工作人员提醒她部分消费厅需要提前预约,部分已经满员。
许棉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这个可以用吗?”
工作人员见了那张卡,立刻礼貌地示意稍等,用电话联络了别的工作人员过来接他的班,准备亲自带这位年轻的女士前往五楼包厢。
恰在这个时候,池霆从看台追了出来,朝着许棉这边就跑:“你等等!”
工组人员刚放下手机,正要带许棉上楼,见一个男人追过来,犹豫地站在原地。
许棉直接转身:“走吧。”
工作人员恭敬礼貌地抬手示意方向。
池霆:“喂!”
许棉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池霆追上来:“小姑奶奶!不是我想多管你的闲事,你要是在正常吃饭逛街看比赛赌马,我看到你也当没看到。”
工作人员引路到一处电梯厅,礼貌地抬手拦池霆,示意这边的电梯是通向楼上包厢的,他不能再跟着。
池霆还盯着许棉,没废话,衣服内衬口袋里摸出钱包,取出一张卡举到他眼前,工作人员便不好再阻拦。
许棉没想到砸卡都买不了清静,无语地走进电梯。
梯门一合,工作人员面朝梯门背对他们两人缩在一角,将大半的空间都留给两人。
池霆开始了身为过来人的说教流程:“我知道年纪越小越喜欢到处玩儿,我以前就是这样的,这些我都经历过,但你一个小丫头不一样啊。”
许棉抬眼看了看他。
池霆:“我是男的,你是女的,都是玩儿,性别不同,性质就不一样。”
恰在这时,电梯抵达二楼。
梯门打开,站门口的工作人员侧身避让,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那男人进门的时候扫了许棉他们这边一眼,没吭声,走到里面的角落站好。
池霆没留意那男人,注意力始终在许棉身上:“当然我也知道,你长得漂亮,搭讪的男人就多,这也不是你的错。”
又说:“早知道你今天也来这边,我就直接带你过来了。”
许棉终于开口道:“你能闭嘴吗。”
“叮”,三楼,梯门打开,又一个男人走了进来,同样在许棉他们这边扫了一眼,站到一旁。
池霆叹气:“你拿我打掩护,还让我闭嘴?”顿了顿:“你是不是私下里偷偷瞒了很多事情?你拿我给你打掩护到底想干嘛?就为了今天过来看场比赛?”
“不对,”他忽然想起什么:“刚刚在看台上那两个男人你本来就认识吧?”
“叮”,四楼,梯门打开。
电梯里人多了起来,又进来一个男人,池霆不得不侧身让了让,边让着,嘴里还不停:“还有在餐厅的男人,你也认识吧!对了,他好像还给了你一张卡是吧?所以你这会儿才能去楼上包厢?”
说着说着,逻辑越来越通顺,醍醐灌顶似的恍然大惊道:“难怪刚下飞机的时候你就不想住我家,要去住酒店,原来是这样!”
“你不会这次在香港偷偷安排了三个男人约会吧!”
许棉:“……”
工作人员:“……”
二楼进来的霍江纵&三楼进来的荣哲&四楼进来的霍江逸:“……”
“叮”,五楼到,梯门打开。
工作人员意识到自己可能窥探了私人包厢客户的秘密,默不作声地在门口侧过身,伸手挡着梯门,示意电梯内的客人们:请。
没人动,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池霆脚尖朝外,看许棉站着不动,也定在原地,回头看她:“走啊?你不是要去包厢吗?”
许棉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头往侧后方。
池霆顺着她的视线跟着扭头。
电梯内一侧的角落里,并排站着的三个男人姿态一致、神情一致、目光一致地齐齐看着他。
其中荣哲他是见过的,但昨天晚上一身西服,今天一身潮牌,装束差距较大,池霆一时没认出来,至于其他两个,之前分别在餐厅、看台远远扫过,可惜样子没看清,此刻自然也没认出来。
于是他一脸生疏莫名地看着三个男人,三个男人也沉默无言地回视他。
所有人:“……”
许棉开口,试图最后救一次场:“我的事和你没什么关系,你还是别管了。”
池霆和三个男人莫名其妙地对视完,终于也察觉到气氛不对,但他没多想,听许棉这么说,反而有点生气:“我不管?我不管回头我妈又要削我。”
“抱歉,客人们,打断一下,你们……?”工作人员站在电梯外,面朝梯门内,一脸疑惑。
池霆伸手“啪”一声按住关门键,又按了一层。
梯门合上,下行。
他也不管那三个男人,接着道:“我妈为什么削我这件事,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啊,早上她安排我们一起出门逛街,她桌子下面拽了我一脚你不是很清楚吗?”
“我也不兜圈子,跟你直说了吧。我妈现在指望我娶你这个白富美呢,对我对你都报了大希望,所以你在香港这几天但凡出一点点事,她都要觉得是我没把你照顾好。”
“所以小姑奶奶,我也求求你,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拿我打掩护没什么,但一天时间内分段次地约不同男人,这种事你就别做了吧!我怕这么复杂的事你没经验兜不住啊,别回头出个什么三男为一女在马场打到头破血流,我们两家这年还过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