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来捉宝——六余
时间:2019-04-27 10:08:03

  陆渔抿了抿唇,想起一路走来,旧物新修,只剩一鳞半爪的图腾,整个人显而易见的低落起来。
  ————
  “吱——”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惊得陆渔猛地抬头去看商年,商母也吓了一跳,连声问怎么了。
  “阿渔,你看。”商年停稳车子,指着前面挡路的几个带毛畜生,犹疑道,“是不是咱们之前见的那只?”
  车头处,站着几只前肢立起的黄皮子,夜色里眼睛荧荧,盯着陆渔,“叽叽”地说着什么。
  商母:“……”
  商母淡定如斯。今儿算是大开眼界了,稀罕事一件接一件,还别说,挺刺激,挺好玩!
  “……”陆渔不想动弹,眼见着黄皮子跳上车头,对着挡风玻璃一边“叽叽”,一边不断回身指着车前头,才板着小脸下了车。
  她一下车,黄皮子就站在距她一米远的地方,比划着叫她看车头处。商年本就站在陆渔身边儿,这会儿顺着黄皮子的意思往车头看。等看清楚了,只觉荒诞得有些可笑。
  这是碰瓷呢?
  陆渔有些不高兴,可又不能不认账,对上那打头的黄皮子道,“你想怎样?”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不怎么样,就要你一句话!
  陆渔拧眉,“什么话?”
  “叽叽叽叽叽叽。”
  说我们能成精。
  陆渔一下沉了脸,“不行。不能成精。”
  黄皮子闻言,气得哆嗦了一下,落下前肢,蹿到商年车头处,躺下不动了。
  商年:“……”
  这是挡着人面硬碰了。
  “再不走,”陆渔盯着他们水滑的毛毛,有些意动,“剥皮,做围脖。”
  来的四五只黄皮子肉眼可见地僵硬了,看了看打头的那只,弱弱地“叽叽”叫了两声。
  打头的黄皮子就是被陆渔连说了几次不能成精的那只,它一路追到首都,却发现白天并不能进入四九城。好容易晚上了,嗅到她的气息,便带着兄弟来找场子。
  谁知道见了面仍旧是那么一句话不说,还惦记着它的皮子!它呆愣了一下,眼里盈满水光,弱小无助地蜷缩起来。不一会儿,便抱着毛茸茸的脑袋跟个孩子似的哭起来。这个人类真是……真是好坏好坏……呜呜……
  沉默,长久的沉默之后,陆渔揉了揉耳朵。
  “你,”陆渔定定看了它一会儿,“你修功德吧。”
  黄皮子闻言,愣愣地抬头看她,感觉到身上枷锁一轻,顿时前肢着地,重重叩了个头。
  建国前,它犯过杀孽。
  她的一句话,将它身上的孽障冲淡了一些。少了这一丝孽障,它便能开始修功德道了。
  此间灵气微弱,奇花异草渐消,除人族外,有灵之物骤减,想要生存,要么靠天地灵物,要么靠功德。可想修功德道,也有限制,第一便是不能犯杀孽,尤其是人。
  当年华夏举目疮痍之时,那个收养了它,给它饭吃的老道士也死于一次凶残的扫荡屠杀,它追了半个华夏,把那群人给弄死。自此修为散尽,再不能修功德道了。
  其实,不修便不修吧,可在追杀仇人期间,它发现了老道士还有亲人存世,便想着有能力维护他的后代。那肉灵芝,它追了差不多四五十年……
  “若作恶,殆消。”陆渔冷眼看着它,想想,又加了一句,“祸及族人。”
  黄皮子前肢立起,像人一样作了个揖,“叽”了一声,应诺。
  “走吧。”
  陆渔话音落地,黄皮子便迅速后撤,消失在三人的视线里。
  上了车陆渔便窝在位子上沉沉睡去,商母不由叹了口气,扯了一条小毯子给她盖上。
  “这叫什么事儿……”商母望着窗外,揉了揉眉心,脑子里有些乱。只是揉着揉着,手就是一顿,喃喃道,“我怎么觉着我眼神好多了?”
  她是配了眼镜的,两百多度,白天不怎么带,晚上光线不好,是一定要带的。这会儿她看得是不是太远了一些?也太清晰了一些?
  商年拿眼扫了一下后视镜,悠悠道,“地精,又名何首乌,补益精血和肝肾。”
  肝肾……
  提起肝肾,商母心里就是一哆嗦,她之前说她家老商虚来着……
  ————
  夜深,到了医院,商年把陆渔抱起来,商母给她搭了条毯子,轻轻关上车门,才一起往楼上去。
  病房里灯火通明,还有饭菜的香味飘散着。商老爷子阴晴不定地看着儿子跟老陆头吃东西,阴沉沉道,“我劝你们善良点儿!”
  老陆头一觉睡到晚上八点多,等他醒了,商父才把保温桶打开,一样一样把饭菜摆出来。谁知道刚摆好碗筷,准备吃,亲爹就醒了过来。
  走又不让走,不走又死盯着他们,吃顿饭的功夫,就被狠狠记了一笔。商父叹口气,正准备拉上帘子阻挡老爷子的视线,就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打开门,果然是商年他们,见陆渔睡着,怕吵醒她,他只是点点头,轻轻说了一声。然而,陆渔这个时候已经被折腾醒了。
  她睁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面无表情地推开,开口,“又是你?”
  小名刘大牛的老者笑嘻嘻地弹了弹她的小揪揪,嘿嘿笑着点头,“对,又是我。”
  “为什么又来?”陆渔挥开他的手,护住自己的小揪揪,不高兴道,“你别来了。”
  烦人!
  商父和商年对视一眼,有些一言难尽,不会楼上那位又出什么事儿了吧?而商老爷子汗毛蹭蹭竖起来,竭力镇定道,“谁……谁啊?谁别来了?”
  陆渔回头,回他一句,“刘大牛。”
  刘大牛同志也不高兴了,拽着她的小揪揪抗议,“我不叫刘大牛!”
  陆渔乌润的眼睛看他,“那你叫啥?”
  “我叫……”老者迷茫了一瞬,“我叫啥来着?我记得我大名很威武的!”
  商老爷子瞪大了眼睛,“刘大牛又来了?”说着,催促商父,“你快上去看看,他是不是又进抢救室了!这混账玩意儿,就等着他好起来去前线呢,还敢飘来荡去偷懒!”
  时不时来一下,不是给人医务人员增加工作量么?
  见商父往楼上去,商老爷子死盯着陆渔跟前的那块空地,指着骂道,“刘大牛!还不给老子滚回去!”
  他们这一辈,也就他还年轻一些,担着重任。
  很可惜,刘大牛同志不仅听不清他说什么,还看不清他的脸,只是若有所觉地回头,看那人形光团手舞足蹈,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
  “我饿了。”他可怜地看着陆渔,巴巴地道,“你是不是带了什么回来?给我吃一口好不好?”
  陆渔眼睛眨了一下,抿唇,迅速否认,“没有。”
  “骗人!”老者往前凑了凑,鼻子抽动,“我闻见了,就在你口袋里。”
  他正睡得好好的呢,就闻到一股香到骨子里的味道,那味道就像麻辣之于川渝人民,于是他就顺着香味过来了。本想偷偷拿一些,可却没办法碰到她。
  陆渔:“……”
  “你别不说话,我知道你有。”老者腆着脸道,“给我吃一口好吧?就一口!”
  商年看着往他臂弯里钻的陆渔,眉毛微微挑起,这丫头又偷偷藏了东西?
  眼见她那俩小揪揪不合常理的往一边歪,商年伸手挡了一下,抱着人往旁边走了两步,脚勾了个凳子坐下,一把扯了小毯子给她蒙住头。
  追着过来的老者:“……”
  欺负人,简直太欺负人了!
  老陆头睡了一觉,手软脚软,这会儿吃了东西,积攒了一点儿力气就往抱着陆渔的商年跟前走。“阿渔,你吃过了没?”
  陆渔从毯子里冒出个脑袋,朝爷爷招了招手,老陆头见她睫毛颤了颤,心领神会地凑到她跟前。
  商年:“……”
  商年视线微微垂下,看着挤在自己怀里的两个脑袋,嘴角抽了抽,本来面无表情的脸就更加面无表情了。
  这样……感觉很奇怪,特别奇怪!
  然而商年不知道,在老陆头把脑袋凑过去的时候,刘大牛同志也把脑袋凑了过去。所以,准确来说,他怀里是三颗脑袋。
  陆渔一把把刘大牛同志推开,他本就是个魂体,这一推,一下子飘到了商老爷子病床上空。商老爷子顿时感觉到了一股阴风,抖了一下,抽着眼角往上面看。
  趁着他还没飘回来,陆渔迅速塞老陆头嘴里个东西,催促道,“爷爷,快咽!”
  老陆头刚囫囵吞下去,商父就回来了,看了商年一眼,回复老爷子,“爹,刘叔睡得好好的。”
  说完,他瞥了一眼众人的眼神,有些疑惑,“刘老还在?”
  不需要拽住他,阻止他乱飘了?
  商父不知道,之前刘大牛同志乱飘,是因为他濒死,甚至可以说已经死了。这会儿身体数据稳定,哪怕乱飘,他也是活物,总有牵制的。之所以又到这边,不过是熟门熟路飘着方便罢了。
  “在呢。”陆渔瞥了一眼商老爷子病床上空下不来的刘大牛同志,指了指,“在那呢。”
  哪儿?
  顺着那指向看过去,商父顿时一噎。视线下移,瞧见亲爹手上竖起来的汗毛,咳了一声,装作没看见,面向陆渔道,“阿渔,他以后就这么乱来?”
  “他还有,什么名字?”陆渔捏着毛毯,不愿从商年暖烘烘的身上下来,听商父问,只探着个脑袋说,“喊一遍,他所有的,名字就好。”
  说完,人就有些恹恹的。她不喜欢首都,每天要说好多话,舌头好累。
  商父一愣,脑仁都疼了。所有的名字?那是怎么一个所有法?刘老家乡那一辈的人都差不多死绝了,谁知道他除了刘大牛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稀奇古怪的小名?
  “刘大牛,狗蛋,柱子,粮多。这是小名。”商老爷子面无表情道,“刘威,大名。”
  刘大牛要是喝醉,谁都别想从他嘴里撬出半点儿跟部队和政策有关的事儿,可却爱拉着人哔哔自己小名的由来。他就曾被迫听了他一宿的小名更迭史。可他人醒来之后,谁要是喊他小名,立马翻脸干架。
  商父看商年,眼神示意,“听到了吧?”快喊啊。
  商年瞥了亲爹一眼,低头问陆渔,刘大牛同志是否跟之前一样,仍旧会忘记他喊过他小名的事。见陆渔摇头,商年抿唇,抬头看向亲爹,眼神反问,您也听到了吧?
  父子俩对峙,想到刘大牛同志的难缠,都不愿意开这个口。陆渔有些奇怪,试探着把几个名字都喊了一遍。
  她每喊一个名字,刘大牛脸上就难看一分,待她按照商老爷子的顺序,喊出刘威这个名字,人像是被什么猛然一拽,刹那消失。
  商年低头看她,陆渔也抬头看商年,默了一瞬,她缩缩脑袋,“想去,商爷爷,那儿。”
  可是不想说话,不想下来走路。
  商年闷笑一声,抱着轻飘飘的人儿去了商老爷子病床前,陆渔伸手把东西递给他,“吃吧。”
  看着她空荡荡的掌心,商老爷子无辜又茫然地回望。陆渔叹了口气,一副真拿你们大人没办法的表情,示意他张嘴,然后把手里圆润的小珠子放进他嘴里。
  这是那两条小龙回馈给她的东西,微小却珍贵。
  做完这些,陆渔越发困倦,眼睛快要闭起来的时候,喃喃了一句,“阿渔,要去山里……”
  几个人见她脸色还好,以为她太困,便由商年抱着她,带着老陆头回去休息。
  谁都没想到,这并不是什么困倦。
  待到第二天商年发现不对劲儿的时候,陆渔已经喊不醒了,心跳微不可见,就连呼吸也难以察觉。送到医院,医生直接下了病危通知。
  老陆头整个人如遭雷击,他只是想叫阿渔多睡一会儿,如果不是这一会儿,是不是就能早点儿发现不对?
  商年:“能抢救回来的把握有多大?”
  “两成不到。”生命体征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身体也已经开始凉了。
  “那我们不抢救了。”商年一把抱起陆渔,喊上商父,“爸,跟我来。”
  话落就往外冲,商父只来得及给商母一个眼神,便也跟着冲了出去。
  “爸,等会儿你来开车,往最近的大山开!”父子俩同时冲向车子,很快,便有一辆特殊车牌的车子飞一样往郊区驶去。
  最近的一座山,再远一些的山,接连折腾了三个山头都不见陆渔有丝毫缓解,商年有些焦躁起来。
  商父也没了招,弯腰查看着陆渔的脸色,“阿渔说的山,到底是什么样的山呐?”
  就在他习惯性地掏烟出来的瞬间,“叮当”掉下来个东西。商父低头,把落在地上的徽章捡起来,朝着上面“哈”了口气,小心擦了擦,塞进口袋。
  又奔赴下一座山的父子俩不知道,若不是商父身上掉落的徽章,还有他那口中正的气,陆渔的魂体就要被什么扯了出来。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陆渔,那庞然大物挣扎咆哮,挣得四肢上的链子哗哗作响。林业局的人以为是有什么人偷猎,迅速去事发地巡视,却发现只是山石滑落,砸死了两头野猪。
  等林业局的人拖着两头野猪走后一个小时,便有几辆车迅速驶向那座山头,查看过后,发现锁链没有任何松动的痕迹,仍旧又又加固了一番。
  这些商家父子全然不知,只是奔赴一座又一座山头。就在陆渔差点遇险的瞬间,石牌楼上的两条小龙猛地从石牌里钻出来,可惜受规则所限,十米开外便不能寸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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