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来了!
“警察同志,就是这儿!”一个带着红袖章的大妈极有气势地指着出马仙的堂口,“就是这个女人搞封建迷信传播!还吓唬孩子!”
瘫软在地上的女人怒气乍起,正要惩罚大妈,才猛然发现自己没了那种特殊能力,她无法显出神异,也看不出大妈的任何过往,更无法看清她的未来,意识到这一点,她不由惶恐震惊起来。
“你们看,”大妈手指点点点,“宣传封建迷信的东西都在呢!”
她本来是出来检查街道卫生情况的,结果就听到这女人嚷嚷着说什么白大仙,还诅咒人家孩子死。气得她掉头就要去报案,谁知道半路上就遇见了办案人员,于是想都没想,就把人带来了。
“你们说,咱们五讲四美三热爱都开展多久了?还有人搞破坏!这不是给咱四九城老百姓脸上抹黑吗?!”大妈义愤填膺,“要评选全国文明城市呢,咱们能落后吗?”
首都啊,不是别的地儿!拼死也得做出个榜样给全国人民看看!
在红袖章大妈激愤之下,本就准备抓人的几个人,点了点头,带着女人和地上那只僵硬不知死活的刺猬就走。
被全程无视的商母一脸莫名,这真是警察?出警程序不对吧?都没问问她和阿渔,也没怎么了解情况,全靠红袖章大妈一张嘴,就能直接带了人走?
再说,这大敞的堂口怎么办?不管了?怎么说都是别人的家吧?万一丢了东西……
只是没等她收回视线,就又有一拨人过来了,简单问了一下,便催促商母和陆渔离开。
走出去一段路,商母还在琢磨,按说这样的小事儿出一次警就好了吧?这突然出了两次警,怎么都透着不对劲儿……
难不成,这体系里还有特殊警察?
陆渔见商母一直带着她往前走,哪怕前面有一堵墙,还照走不误,抿了抿唇,拽住她,“阿姨,你别撞墙。”
商母看着眼前仅一步之遥的四合院院墙,赶紧后退一步,干笑了两声。正准备说点什么,就见陆渔捧着一粒小小的迎春花苞递到她面前,“那个弟弟,死了。这个是……小妹妹……”
她想问她要不要这个小妹妹。
商母愣了一下,猛然想到商场负责人赵爱国含泪的样子。陆渔见她明白过来,点点头,有些低落,“为了,救妹妹,才死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可明明不应该这样的!
“阿渔,那孩子不能再活了?”商母还有些难以置信,“那天不是说——”
不是说生了小妹妹,这孩子就能醒过来吗?
陆渔点点头,自责地看了看自己的腿,“阿渔,腿太短了……”
如果她能跑得快一些,那个小弟弟还有生还的机会。
从陆渔断断续续的话里,商母终于弄明白了一件事。陆渔昨天之所以逃学,是因为小男孩耗费生魂,将求救的念力传达给她。而等陆渔到这儿的时候,小男孩儿已经把生魂耗尽,身上仅有的一点儿功德,也尽数附在了包着小姑娘的光团上。有功德,那白大仙便短时间不能拿小姑娘怎么样。
陆渔借助小男孩儿残存的执念和刺猬的一个背刺,用迎春花藤蕴含的春意杂糅到它的牌位上,逼迫得那白大仙不得不回到自己的堂口。
现在,小姑娘就在花苞里,待迎春花绽开,便是她消散的时候。
“不怪阿渔,阿渔尽力了。”商母摸摸她的脑袋,温声道,“只是,阿姨虽然喜欢这个小妹妹,可那个老爷爷可能更需要她,还是让她继续当小弟弟的妹妹吧。”
以后,哪怕是小男孩儿再也不知道此间事儿,也能有人牵挂着。赵爱国那个老英雄,也能有个救赎……
商母跟陆渔说清楚,便让司机开车带他们去商场,打听清楚赵爱国家的地址,便迅速驱车过去。
————
“节哀。”
商母的话刚落地,陆渔便盯着赵爱国开了口,“爷爷,你身上的,功德呢?”
当时给揪揪头小姑娘祝福虽然用尽了功德,可她能看出来,还有一些些微弱的功德回向他。如今二十天过去,合该聚起来指甲大那么一团的。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
赵爱国也不清楚什么功德不功德,但是听她的意思,好像是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对,立时便愣住了。
“功德?功德不都在他身上吗?”赵爱国儿媳妇红着眼睛看着赵爱国,冷声道,“有人说让他祝福我们家小宝,只要他诚心祝福,我们家小宝就能醒过来!”
如今儿子死了,赵爱国儿媳妇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死死盯着赵爱国,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怨毒,“小宝才六周岁,他还能活很长!只是要你诚心祝福,只要你诚心祝福他就能活过来你知不知道!”
为了那一点儿功德,为了爬上更高的位子,竟然连亲孙子都不顾了!他怎么就不去死!
“谁说的?”陆渔拧眉,“祝福,也不会醒。”
赵爷爷耗尽功德,给他们蕴养了聪明又祥瑞的漂亮小妹妹,他们为什么还要怨他?想他死?本就是执念,执念未成,怎么可能醒来?
陆渔不明白,所以她不太想把手里的迎春花苞交给她。
商母这些日子都跟着陆渔,再加上当初她也在商场,三言两语便把之前的事儿给说了一遍。然后看了看陆渔,漫不经心地说出了出马仙堂口的位置。
赵爱国儿媳妇骤然色变,“这里有什么问题?”
只是不待商母继续开口,陆渔便看着她子女宫的位置,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赵爱国儿媳妇已经有了孕相,正是因为如此,那小小少年和揪揪头小姑娘才能离开赵爱国,跟着她。只是她不知道,且太心急,胡乱听信人言,使得赵爱国再也没有回护两个小人儿的功德,这才被那白大仙鬼迷心窍给抓了个正着。
带有功德的小小少年它没办法伤害,但是缭绕着祥瑞之气的小姑娘神志未开,就跟含了灵气却未开灵智的灵芝人参一样,大补之物,于修行有益,不算杀孽,于是才有了小小少年耗尽生魂求救陆渔的一幕。
弄清楚陆渔的意思,女人身子一软,直接昏死了过去。
原来是她害了两个孩子!
赵爱国儿子离她近,一把抱住她放到沙发上,简单检查过,知道没有问题,忍着悲痛朝商母和陆渔道谢。误会解开,再难,一家人也能过下去。
“爹,对不住。”他朝着赵爱国,红着眼道,“我之前怪过您。”
商母闻言,叹了口气,戳了戳陆渔头上的揪揪,下巴点点她手里的迎春花苞。
第26章
不想给。
陆渔攥着迎春花苞, 左顾右盼, 就是不看商母的眼睛。她不喜欢这个女人,不想把小妹妹给她。
商母:“给吧,给了咱们就回家。就算是为了赵爷爷?”
陆渔皱眉,视线落在赵爱国憔悴苍老的脸上, 终于点了头, 走到他跟前,松开了攥紧的手心。“你摸摸它。”
“这是?”赵爱国视线落在那娇嫩的花苞上,抖着手, 突然老泪纵横, “是丫头吗?”
那天说出祝福的的时候, 他心里陡然生出一股鼓鼓胀胀的喜意, 隐约好像还听到了娇娇嫩嫩的“咿呀”声……
陆渔点点头,抓着他的手就往迎春花苞上放,“她喜欢你, 你要好好, 保护她。”
迎春花苞乍然绽开,里面缭绕了功德和祥瑞的光团亲昵地蹭了蹭赵爱国粗裂的手指, 才依依不舍地冲向沙发上的女人, 在她小腹停留片刻,找准位置, 缓缓沉入孕卵里。
就在刹那,沙发上的女人睁开了眼,不待她有什么反应, 陆渔便下巴一抬,睨着她道,“不许隔开,爷爷和妹妹!”
小妹妹以后会跟赵爷爷很要好很要好,第一好。这个女人说不定会使坏隔开爷爷和小妹妹,她得警告一下。
气哼哼地警告完,陆渔掉头就走。商母给了赵家人几句忠告,让他们不要信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之后,迅速追了上去。
震惊于瞬间花开的赵爱国和儿子:“……”
————
路口,陆渔等商母追上来之后,嘟着嘴道,“阿渔,不想上学。”
“为什么啊?”商母摸摸她的脑袋,把她带上车,“是有人欺负阿渔吗?”
陆渔叹口气,望着她,并不是太想说话。
同学们跟她不一样,她知道的看到的,他们都不知道也看不到。每次都以为她是在吓唬他们,不相信她还给老师打报告,老师也不相信她,老找她谈话还要她去医院做检查吃药。
她讨厌打小报告的人!也讨厌吃药!
看出她眼里的不耐,商母沉吟了一会儿,点点头,“行吧,不去就不去。等你商年哥哥出任务回来了,让他教你。他是大学生,最起码小学阶段的内容应该没什么问题。初高中的话,真有难度再让他去学。”
司机眉梢狠狠抽了一下,老板她是不是对大学生有什么误解?
不用上学,陆渔心里一轻,弯着眼睛问,“商年哥哥,要好久,回来吧?”
不回来最好了!
商母轻笑一声,逗她,“这可说不定,万一明天就回来了呢?”
“!!!”
陆渔如临大敌,瞪着眼睛看着她,心里有些惶惶。自然科学好难,数学好难,外语也好难……
而此时被陆渔牵连的商年也很想表示,从科学走入迷信成为特别部门一员的特训课也好难好难。
“叔爷爷,我错了!你放我回去吧!我求求你了!”跟商年一屋的李乾痛哭流涕,“我就是个渣滓,朽木,烂泥,你别把我扶上墙了,我根本上不去啊啊啊!”
商年皱眉看着手里的特训资料,头也不抬地呵斥,“闭嘴!”
“我不要!”李乾抹了一把泪,“你是被抽调来的,可我是被骗来的!被骗来的你懂不懂?我真傻,真傻……”
如果时间能倒流,他绝对不去找他那个神神叨叨的叔爷爷!李乾现在后悔的一笔,为什么商年走后他不走非要观察那两条龙,为什么观察着观察着就看到那两条龙的须须在飘,须须飘也就算了,他还看见它们咧嘴笑!
这他妈简直震惊了他!当时也不知道哪根筋错了,他兴奋莫名地上了车,一溜烟就冲到医院请他那个肺炎住院的叔爷爷给自己开个天眼,好去看看真正的龙是什么样子。
早在他小时候就想给他开天眼的叔爷爷一听,也高兴哇,不顾病体,当场给他开了天眼。结果他龙还没见呢,半道上先遇到了几个小鬼!吓得他屁滚尿流地回来,跪求叔爷爷给他关上那所谓的天眼。
可惜天眼一开,没办法关不说,不懂异术还容易招惹乱七八糟的东西,没奈何他只能来这儿求自保了。
可是为什么要给他一张鬼画符让他比着画啊?他根本就看不出来哪是头哪是尾,怎么下笔?!二十天了,天天对着这张玩意儿,他眼睛都角膜炎了还没画出来一张好吗?
本来想盖张纸描摹,可是特么明明握住了笔,却愣是在上面留不下任何痕迹……
“这日子没办法过了!”李乾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摊成一个饼子,目光放空,一脸呆滞地道,“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开了天眼能看见龙,却不知道还能看见别的玩意儿。那几个小鬼就在我面前飘来飘去,还坐墙头玻璃碴子上面表演杂技……”
啊啊,他这辈子就没有遇见过这么血腥这么高难度的杂技!
商年放下特训资料,揉揉眉心,沉声道,“你够了!”叫了这么多天了,有用吗?
“不够!”李乾抹了一把辛酸泪,喃喃道,“我这么聪明的人,本来要当四九城首富的人,竟然没有看破我叔爷爷的狼子野心……”
“看你这么精神,”商年眯眼道,“今天的饭自己挣吧。”
李乾比他早来两天,他来的时候,这货已经饿了两天了。当然,第一天他也没有完成任务,饿了一天,这货算是饿三天。等他第二天完成特训任务,拿到属于自己的饭时,这货牲口一样冲上来,对着饭就是一通吐口水……
当然,他也没让他好过,狠狠揍了这厮一顿,只是那顿饭他到底是下不了口了。后来嘛,见他哭唧唧地太可怜,每次吃饭就分给他三分之一。
想到自己松了一个皮带扣眼的腰,从到这儿就没吃饱过的商年给他下了最后通牒,“三天期限,之后你自力更生吧。”
“不要哇!”李乾惊吓地从椅子上弹跳起来,一把抱住他的腿,哭嚎道,“我是你发小啊!你要饿死你发小吗?”
商年无情开口:“我还有发小。”
“你是说肖宇那个狗东西吗?”李乾撇撇嘴,点头,“成,你要认他是你的发小,那我无话可说。”
说起来,他李乾和肖宇那狗东西还是从比谁尿的远,比谁叽叽大结下的梁子!就三毫米的差距,妈蛋,追了他整个小初高要比回来……
他好不容易小赢一把,会同意再比吗?
肯定不啊!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传出去的,弄得大院里的人都听说了这事儿,从此,那个牲口就记恨上了他,顺带着把天赋异禀的商年也给恨上了。
商年当初完全就是无辜躺枪,这会儿见李乾别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一脚踹了上去,拿着朱砂笔道,“看好了,你这样分解……”
其实跟迷宫游戏差不多,只是有些要一笔而成。
李乾按照商年的办法,画出了第一张勉强能看的符咒,终于在晚饭时间换了一碗白米饭,吃的泪流满面。“啊,我真傻,真的……”
开什么天眼啊!蠢货!
商年恨不得一脚踹上去,这样的叨叨从他来这边,每天至少要听十四遍。
两人好不容易提前完成任务,结果睡到凌晨三点又被姬老喊起来,说要带他们长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