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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方毅难得懊恼地摸了摸后脑勺, “也是我考虑不周, ”他看向这个村民口中被欺负长大的陆卫国, 心里愤怒的同时也是唏嘘。
“我们什么时候启程？”沉默了半晌，许是知道陆卫国不太想理陆家人，他也就不说出来徒添烦恼了。
陆卫国有节奏地在桌面上敲打着, 说, “明天, ”
方毅诧异抬眼, 内心激动，当然是越快越好，他也希望是这样的。“那我先回去收拾一下。”
他在招待所住了有些日子了, 衣服什么的都要收拾起来。还有一些证明什么的……
“嗯，”
门轻轻合上，方毅来得突然离开时也步履匆匆。
李静, “怎么不留他在家里吃个晚饭？”
陆卫国说他回去还要忙着收拾东西,
许是孕妇的原因, 李静前一秒还在纠结他们打什么哑谜, 下一秒就已经忘记了。
吃完饭, 两人照常早早地躺在床上，家里有了进项, 陆卫国舍得买灯, 晚上睡觉前还要翻翻书，李静有模有样的，读书一事本来也是她的执念, 她也捧着课本在那里认真地看。
至于明天买票的事，陆卫国根本不用愁，方毅都有本事把人的车开到县城里来，买票那肯定也不是事。
事实证明，陆卫国猜得很准，方毅通过特殊途径买了三张卧铺票，就连陆卫国和李静的证明也是开好了。他一大清早就背着个包过来了。
李静有心地留他在家里吃了饭，方毅这回也没纠结了，问他们有没有什么要帮忙扛的。
陆卫国说不用，方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板凳上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那重量看起来一个人就能拎起来，方毅闭了嘴，又在下一刻，眸子闪了闪。
是东西不多?还是不想在京都久留?
事实证明，只是他想多了而已。
一般人从农村进城的阵势都很大，但他不是一般人啊。
带多了东西，给自己添麻烦而已。
开车到了城里，又赶在火车开车时间前到达了火车站。
没有光滑的地板、滚动的红字屏幕……一切看起来都很破旧。
但依旧不变的是那人来人往的热闹，还有各种喧闹的声音，以及远处食物飘来的味道掺杂在一起。
李静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比知道陆卫国身份有问题的那一刻更加紧张了。
火车站却还是她来时的模样，几年前从车上下来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人生都是灰暗的，哪里想到还有今天。
“怎么了？”摸到她手脚冰凉，陆卫国问她，又大概从她神情上猜到了一些。
时间还早，方毅听见动静看了过来，李静肚子里的可是他们老先生的宝贝重孙啊，他再次提出了帮忙扛包的意见，陆卫国这回没拒绝了。
方毅肩膀上扛着两个包走在前面带路，头发乱糟糟的，不复往日的形象，看着倒像是穿了件好衣服逃难的难民。
陆卫国搂着她的腰走得慢了一些，他们这个特殊的亲密组合，自然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有女人看到李静那张红润细嫩的脸蛋，不屑地撇了撇嘴。
上车前的一切都很顺利，直到到达了他们的包厢，方毅的床铺和李静两口子的正是正对着的，序号是连着的。
方毅先放下行李，还没注意到他对面的卧铺上有人。
陆卫国避开人，搂着李静过来，他随意瞥了一眼卧铺号，又看了看上面蒙头大睡的人，叫了方毅一声，让他去处理，车厢里人来人往，他得护着李静。
嘿！要是不说，方毅还真没看到呢。
“同志，醒醒，这是我们的卧铺。”
躺在上面的中年男人本来就是在装睡，他睁开眼的时候努力做出一副凶狠的模样，但对上他锐利的眼神，再看看站在孕妇旁边的男人，身子一抖，一句话都没说赶紧爬下床滚了。
火车上这种占便宜的事经常发生，只不过是看你乐意不乐意给别人占而已，看你狠还是他狠。
方毅将那床被子换成他铺上还没盖的那床。
几天时间，方毅还是知道陆卫国的洁癖的。
李静是要睡下铺的，至于方毅，想了想又换了床被子，他准备睡上铺，这个位置还是留给陆卫国的好。
他的好意，陆卫国也不拒绝。
车厢里人越来越多，李静怕被人撞到肚子，早早地就上去坐着了。
终于，火车缓缓启动，李静依然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
她踏进这片土地时，是在秋天，树叶正黄，草木方凋。
现如今，窗外视野所见之处都是嫩绿色的芽，远处看过去郁郁葱葱的，还有一些在早春开的花朵儿，粉粉的，随着春风一摇一摆，或许是心情好，隔着玻璃，李静都能闻到它的味道，心旷神怡。
陆卫国已经收拾好了，问她，“要喝水吗？”
李静正好口渴，点头说要，方毅已经迅速下来拿走了陆卫国手里的杯子，说，“你照顾弟妹，我去。”
看着他迅速消失在人群中的身影，陆卫国挑眉，有人照顾，他觉得这次火车之行应该不会遭罪。
……
京都，方大嫂开了窗，听着院子大树上的喜鹊声，心情很是愉快。
秦老先生已经收拾好从卧室出来了，听见外面的鸟叫声，难得问了句，“这是什么鸟？叫得这么欢。”
方大嫂端着一碗面汤出来，笑着说，“先生，这是喜鹊呢，说明有好事要发生了，我听着这声音悦耳。”
秦老先生没说话，认真听了两下，倒是听出区别来了，嗯，很欢快。
方大嫂说着说着就停不下来了，说，“等我吃完饭去问问谁家有喜事啥的，也好沾沾喜气。”
秦钟元没再说话，但听着这声音，心情也莫名愉悦了起来，感觉压在心里的石头轻了许多。
吃完饭，秦老先生又想到一件事，方毅这家伙，都快五六天没消息了。
不过想想这小子以前也这么干过，现在形势还算安全，也没人敢招惹他，他就不担心了。
方大嫂一大上午的，还真出去逛了，东打听西问候的，问问哪家有喜事了，什么怀孕了结亲的，这都算。
能在这个地块上住的人，身份都不低，方嫂在秦家干的时间长，资历久，认识好几个老家伙了，关系也不错。
“你们早上听见喜鹊声了没?”
“那可不，我们那离大树近，我早就听到了，成群成群的喜鹊，我看倒是有大喜事了。”
这时有个人忽然插了一句，“方大姐，我看那喜鹊可是离你们家那最近的，不是你们家有什么喜事吧？”
方大嫂还真是愣了一下，她不说她还真没发现呢。那棵树可不就在他们院子里吗。
中午回去的时候，方大嫂说了一嘴给秦老先生听。
秦老先生笑了笑，心里叹气，要真是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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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到达
可能是技术方面的原因, 这个年代火车的速度要比后世慢许多, 铁路也不够完善，完全不能比, 本来一天一夜就能到达的，愣是给拖到了第二天半夜。
一路的风景，越往北走, 在白天视野清晰时，越能发现其中的不同，两边一棵棵参差不齐的树又挺又直，枝干笔直又瘦, 跟南方又矮又粗的大树墩子完全不同, 一望无际的都是田野, 视野开阔, 基本看不到几座山。
到了下车的点, 方毅自觉地扛好两大包行李，挤快人群, 在前面带路。
许是大家都在里头闷久了, 车一停下, 火车里嗡嗡作响, 吵吵闹闹的, 还夹杂着兴奋声和小孩的哭声, 过道一下子比上车时拥挤多了，别人可不会管你是不是孕妇，而且这个年代的孕妇在他们看来可没那么虚弱。
陆卫国护着她出来后, 后背隐隐出了汗，他视线晃了一圈。
还是半夜一两点，灰蒙蒙的一片，隐约有暗黄色的灯光闪过，空气清冷，火车站的人往外涌去，陆卫国庆幸在下车前就给媳妇披好了外套。
两口子走得慢吞吞的，方毅走老远了，回过头来看人不急不缓的，莫名奇妙就急了起来，可是想想人家怀着孩子，也不能走快早点回去让秦老先生惊喜惊喜，他就又忍住了。
于是就有了这么一个画面，身形笔挺的男人肩上扛着两袋子，走几步就回头看一下，眼睛里似乎是在催促什么。
陆卫国嘴角抽了抽，搂着媳妇的腰，又低声问她冷不冷。
李静不冷，只是有点紧张而已，坐了一趟火车，一连好几顿没吃好，她脸色都憔悴了不少。
“我们待会先找个地方歇息几个小时，顺便找点吃的，天亮再走?”陆卫国这话不是询问。
人变少了，也没那么挤了，两口子有意识地加快了步伐，因此离他们不过十步远的方毅恰好听见了这话，以为他们饿了，回答他们说，“回秦老先生家就能吃饭了，”
陆卫国抬眼看了他一下，又示意他看看外头，乌漆嘛黑的。
“这个点，我们只能找附近的地方先凑合几小时了。”
方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外头一片黑，愣了一下，他好像是太着急了。
就算他有本事，也不可能在大半夜这个点来找人接啊。
到达京都的时间点选得不好，三个人愣是找了个招待所，方毅想办法要了点吃的，还有四个小时就天亮了，他们打算凑合凑合等天亮。
招待所环境也没多好，但至少比火车上安静，空气也好。
李静是习惯和陆卫国睡在一起，吃饱喝足了，疲乏的身体一挨着床，陆卫国虚虚抱着她没几分钟，她就睡着了。
两口子好歹睡了三个小时，恢复了一点精神，方毅是一晚上没睡。
从这里到秦老先生的住所大概还要一个小时，方毅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为了赶在秦老先生出门前到达家，他就连早餐都提前买回来了。
天色微亮，方大嫂又是被一群叽叽喳喳的喜鹊吵醒的，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今天喜鹊叫得更欢了。
入了春天，北方的天气还是冷的。
方大嫂居住的房间在一楼靠近楼脚处，她房间的窗户外边就是一棵大树，树是在这座屋子建起来前就有的。
她穿了几件暖和的衣服，又披了件外套，她缓缓打开窗户，绿色的叶子迎面而来，方大嫂也忘了这棵常绿的树叫什么名字了，在她看来，冬天能不被雪摧残，就是很厉害了。
被方大嫂的动静吓到，一群鸟顿时散开，喜鹊叽叽喳喳的声音却没停。
方大嫂听着这欢快的声音，隐约笑了一下，忽然想到方毅又消失好些时间了，大概也猜到他去干什么了。
她拢紧了衣服，不知怎么又想到了白日里别人家跟她说的，喜鹊是在他们家叫，有好事也应该是在他们秦家，关上窗户前她嘀咕了一句:可是真要有好事啊。
五六点起床是常态，方大嫂从房间里出来时，客厅里还不是很亮。
她熟门熟路地紧了厨房，准备像往常一样煮点容易消化的东西。
被她念叨了一句的方毅他们，彼时已经走了一半的行程了。
秦钟元早上醒来后一般会先去锻炼一圈，再回来。
听见门落锁的声音，方大嫂有条不紊地加快了动作。
秦钟元已经去了附近的训练场，走着走着，他的肩膀忽然被人一拍，他回头，发现是他的老朋友孙老。
孙老笑眯眯的，“我听你们家门口喜鹊叫了两天了，这是有什么喜事了?又瞒着我升官了吧？”
他家就在秦钟元隔壁，他听了两早上喜鹊了，肯定是有好事瞒着他。
说到这，孙老还真觉得是。
秦钟元暗眯了眼睛，“我升官你会不知道?”
孙老像是没听懂他的话，暗骂了句老狐狸，下一秒他又乐呵呵地笑着，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完全不在意。
两个老头子在训练场前一刻还笑眯眯的，下一刻就拳头相对，大家都习惯了。他们不动手就痒痒，反正他们是这么跟担心他们的小辈说的。
听见敲门声，方大嫂正好熄了火，心想怎么没带钥匙，这么快就回来了?
“来了来了，”
听见敲门的动作跟催魂似的，方大嫂探出头说了一句，她赶紧放下勺子。
陆卫国和方毅他们进门时，还没碰见什么人，一路顺顺畅畅就进来了。
“粥还没凉快呢，先生你今天怎么……”
方大嫂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她看见眼前的人，惊喜地说了一句，“你小子可算……”
然后在看见方毅后面的人，又卡壳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圆。
跟当初方毅第一眼看见陆卫国时的反应是一模一样的。
“方婶，我回来了，这是秦老先生的亲孙子，先生呢？”方毅到底是想让秦钟元看到的。
尔后，他又对陆卫国介绍说，“这是方婶，”
陆卫国颔首，李静跟着打了招呼。
方大嫂的目光牢牢钉在陆卫国身上，完全没反应，她握着门沿的手都是抖的。
像——真像——她都以为自己见到年轻时的先生了。
“这，这……”方大嫂一时大脑空白，都忘了放人进来了。
随后，她的目光又落在依偎在陆卫国旁边的女人身上，落在她肚子上的眼睛又圆了一圈。
“方婶?”看她愣了老半天，方毅都开始怀疑自己带回来的不是惊喜是惊吓了。
“诶诶诶!”方大嫂心不在焉地应着，想到自己还拦在门口不让她们进，立马松开了手，“进来，来，赶紧进来。”
方大嫂声音激动又紧张得发颤，嘴皮子叶是颤的，甚至连心都是发颤的，她发紧的眼睛盯着两口子的脸蛋都快盯出一个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