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错愕的眼神,满脸的疑惑都被战常胜看在眼里,微微蹙起眉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却又说不出来。
而且人就晕在脚下,想问也问不出来了。
“啊!雨停了,太阳出来了。”跑过来的司机举着伞颇有些懊恼地嚷嚷道,“这该死的雨早停一会儿多好啊!”
“团……”司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战常胜冷眼一扫,立马改嘴道,“您的衣服都湿了。”
“大惊小怪!”战常胜皱着眉头看着晕倒在他脚下的瘦巴巴的女人,弯腰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司机看着脏兮兮的丁海杏,伸手道,“还是我来吧!您的衣服都弄脏了。”
“啰嗦!”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可是这手里的人真轻啊!战常胜心里想着,脚的步伐可是一点儿都不慢,急匆匆地赶向自己的汽车。
身后民警同志人,分成两拨,一拨押着侯三回了派出所,一拨跟着丁海杏去了医院。
第3章 重生
丁海杏再次幽幽转醒,有了清醒的意识,一时间还不确定在哪里?情况没有明朗之前,她依然紧闭着眼睛。
回想昏迷前的事情,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梦’,也只有在梦里自己才会这么狼狈,现实中秒秒钟秒杀了他。头上传来的疼痛,是那么的真实,放在胸口的手,清晰的感受到心脏强有力的跳动。
梦里场景,难道是真实的经历,难道真的重生回来,轻蹙了下眉头,头一抽一抽的发疼,她已经很久没有痛的感觉了。
鼻间萦绕不去的是淡淡的药水味,耳朵里传来嗡嗡的吵杂的声音,丁海杏猜测应该是医院。
真的回来了,回来真好!
只是丁海杏心中充满疑惑,怎么鬼也能再死一次的。特别是有修为的鬼,一个无论是死之前,还是死之后,都经历了不同寻常的鬼。再怎么心如止水,也无法不动容。
好久没有让她动容的事情了,久到时间对她来说太漫长了,都说山中方一日,世上一千年,这么说吧!对于死之前的那半辈子的经历,就好比沧海一粟般短。
既然回来了,那么这一回是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了。
迷蒙的眼神慢慢有了焦距,丁海杏眼神向下就看着站在病床前的白大褂,里面军装,确定这是在军区医院,看来真的回来了。
面容和善的女医生拿着绑在病床前的病历本,记录着什么?挡住了视线所以没看见丁海杏已经醒了。
病房可真是老古董了,但在丁海杏眼里却意外的亲切,就连耳边的吵杂声,听着也那么的温馨。
自己躺在硌得后背生疼铁制的病床上,丁海杏脏兮兮的外罩被脱了下来,身上盖的是洗的泛白的军绿色的薄薄的棉被。
屋里烧着煤球炉子,长长的烟囱从空中架过,穿过窗户上玻璃,透出去。
病房内人多,所以丁海杏并没有感觉到有多冷。军区医院果然比地方医院的条件要好上许多。
如今这年月,许多市里的医院或者厂区医院,棉被大都是自己带的。实在不方便带的就在医院租借,租金虽然不高,但现如今的老百姓一分钱掰成两瓣花的人也舍不得。
丁海杏一抬眼就看见铁锈斑斑的铁质点滴架子,一滴一滴的在玻璃滴管中,清亮的液体顺着黄色的橡皮筋输液管,流入自己的身体,冰凉的液体,让她半个肩膀冷飕飕的。
唉……现在可没有好心人给她弄个暖水瓶,预热一下输液的液体。
站在床尾的李爱国看着医生着急地问道,“大夫,病人什么时候能醒。”
丁海杏清楚地听见站在病床前的医生,轻声细语地说道,“病人头部遭受严重的撞击,有轻微的脑震荡,什么时候醒,这个我也说不上来。还有病人……”
“大夫,您说啥子,我没听清楚。”李爱国追问道,现场环境太吵,而这位女医生说话声又那么小,能听得见才怪。
医生紧皱着眉头,跟在身边的护士,立马扭头大声地呵斥道,“安静一点儿,影响其他病人。”板着脸严肃地又道,“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要说给我出去说。”
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医生朝李爱国重复的说了一遍,然后又道,“病人有严重的营养不良,身体素质很差,也会影响她什么时候醒来。”
“那怎么办?”李爱国着急道,“她不醒来,我们怎么找她的家人,我们怎么问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有这医药费……”
“医药费不用担心,送她来的人已经付过了。”医生好心地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李爱国下意识地说道,话落才想起医生还在,非常尴尬地说道,“真是谢谢解放军同志了。”
丁海杏闻言,在脑中过了一遍,既然不是梦,那这出戏还得唱下去。是该让自己醒来了,囊中羞涩的她可不敢奢侈的‘生病住院!’该怎么醒来……
丁海杏从‘噩梦’中惊醒,凄厉地喊声,“救命……救命……”立即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缩成了一团的她,侧身背对着医生身体剧烈的抖动,额头上冷汗渗渗的。
终于能让被硌疼的后背休息一下,不过这胯部也逃脱不掉被硌的生疼。丁海杏内心苦笑一声,怎么都逃不过这么硬的床了。
女医生见状赶紧扔掉手中的病历本,弯着腰温柔地说道,“好孩子没事了,没事了,你现在医院,你扭过来看看,我是医生。”伸手想要将丁海杏掰过来,面对自己。
医生的手刚刚碰到丁海杏,就引起她挣扎,“不要,不要打我,钱都给你。”凄厉地喊道。
丁海杏这边的动静一下子吸引了病房内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家纷纷问怎么回事?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道。
“真是造孽哟!看把孩子给吓得。”
“怎么回事?”
知情人士满脸兴奋地说道,“这事我知道。”一副快问我,问我的表情。
“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遇上抢劫的了,小姑娘反抗,结果被打的遍体鳞伤的。”
“抢劫?这太平盛世怎么会出现这么恶劣的事情。”
“杀千刀的,纯洁的革命群众队伍中怎么出现如此的败类,应该将他驱除革命队伍。”
“就是应该让吃枪子儿。”
“抓到了没?”
“一定要抓到这个坏分子。”
一时间群情激愤,场面有些压不住,抱头蜷缩的丁海杏也有些傻眼,这么多年了她都忘了这个红色年代的热情了。
李爱国见状立马喊道,“安静点儿,大家安静点儿,嫌犯已经被当场抓获了,一定会接受人民群众的审判的。对于革命群众中出现的败类,我们坚决予以打击,毫不手软。请大家提高警惕,如遇见可疑人员、可疑事情一定尽快通知我们。”
“一定,一定。”病房内的人一致说道。
控制住场面的李爱国继续说道,“现在请大家保持安静,别再吓坏了受害者了。”
刷……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病房门口站着的战常胜见状,在内心讪笑了一下,我在胡思乱想什么?这不是正常人的反应吗?
将人送到医院的本来该走的,而她那双错愕的眼神,那满脸的疑惑,自己绝不会看错,闹得他心神不宁地转到了病房。
第4章 打消疑虑
“团长,我们赶紧走吧!您这湿衣裳还没换呢?”司机着急地说道,“这指定着凉了。”
“不急!”战常胜微微摇头道,“这点雨水算什么?想当年老子在朝作战时赤脚踏雪卧冰,眼睛都不眨一下,追着敌人跑。”
医生又轻轻哄了丁海杏一会儿,丁海杏才平静了下来,扭过来,平躺着,紧紧的抓着棉被,盖在脸上,只露着眼睛,神色惴惴不安地看着他们。
“别怕,别怕,你已经安全了,没事了,你看我穿着白大褂呢!”女医生微笑着又自我介绍道,“我姓郑,你可以叫我郑医生。”
“你好,郑医生。”丁海杏看着她脸上显出几分腼腆说道,郑医生三十上下,面若银盘,白白的,鼻子和嘴唇的轮廓都很周正而纤秀。双眸中透着和善,是一个很有亲和力的女人,身上的白大褂洗的泛黄,看得出来是一个爱干净之人。
郑医生笑着说道,“好孩子,能看见我吗?”
“嗯!”丁海杏点了点头,赶紧又道,“能看见。”
战常胜将丁海杏的反应尽收眼底,人虽然又黑又瘦,五官却精致,只是神情疲惫,两缕散发落在颊边,显得格外羸弱。
而那双大大的眼眸格外的黑亮清透,怯怯地一脸慌张无措地看着众人。湿漉漉的双眸像极了受惊的小猫儿,瞳孔变大,浑身轻微的颤抖,这应该是受到惊吓之后正常的反应。
那错愕的眼神,满脸疑惑,或许是在绝望后,没有想到初冬季节大雨天、荒郊野外,会有人听到她的救命声,出现在她的眼前救了她吧!
最后一点儿疑虑战常胜在她正常人该有的反应中,也打消地差不多了,“好了,走吧!”转身大步流星的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司机闻言得令,在后面追着他出了医院。
病房内郑医生闻言目光温柔地看着丁海杏轻笑道,“不用紧张,现在我问些问题,要如实的回答。”
“您问吧!”丁海杏睁着秋水般的双眸轻声说道。
郑医生看着她的水汪汪的大眼睛,虽然人又黑又瘦,这眼睛可真漂亮。
她微微弯着腰看着丁海杏,在丁海杏眼前伸出一根手指道,“好孩子,这是什么?”
丁海杏满脸的黑线,不过想想,她刚才说的轻微的脑震荡,却非常配合地说道,“手指!”
“很好!”郑医生继续问道,“几根?”
“一根。”
郑医生又竖起三根手指道,“几根?”
“三根!”
“很好,视线不模糊。”郑医生继续问道,”头晕不晕?有没有想吐的感觉。”
“头有些晕,但没有想吐的感觉。”丁海杏非常老实的有问必答道。
“能不晕吗?后脑勺上那么大的包。”李爱国立马说道,笑容可掬地看着丁海杏问道,“姑娘,还记得我吗?”
“记得,是您警察叔叔和解放军叔叔一起救了我。”丁海杏乖巧地说道,“谢谢!”
“哎呀!太棒了还记得我。”李爱国高兴地说道,“大夫,我现在可以给她写笔录了吧!”
“说话条理分明,意识清楚。”郑医生笑了笑道,“现在告诉我你叫什么?你的家人呢?”
“我叫丁海杏,我爸妈现在住在军区招待所,我们是来部队探亲的。”丁海杏腼腆羞涩地说道。
“原来是军人家属啊!”李爱国笑道,“看来这军区医院还真是来对了。”
“没什么大的问题了,在观察一晚上,就可以出院了。”郑医生笑着说道,“不过小姑娘,你有严重的营养不良,得回去好好的补补。”
粮食紧张,副食品供应更是奢侈品,每当遇见这种营养不良的,郑医生由心痛到了麻木,她每天接诊十个里面七八个都有这不同程度的营养不良,身体浮肿、或者有夜盲症,等等不良症状。
军区医院只有生病的军人拿到医生开具的条子,才能单独吃小灶,补充营养,也就是俗称的病号饭。
而像丁海杏这种农村出来的,又不是城镇户口,根本没有资格,所以郑医生才让她回家补补。
郑医生心里也明白,回家补补只是说说而已,最艰难的岁月才刚刚过去,农村的生产虽然相比前两年大灾大荒的要好。可粮食有它的自然的生长的周期性,所以农村的生产生活并没有完全恢复。
丁海杏乖巧地点点头道,“知道!”心里也明白郑医生只是‘例行公事!’
“姑娘,你还记得当时发生的事情吗?”李爱国急切地说道。
丁海杏突然害怕的躲避着李爱国的眼神,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
郑医生赶紧说道,“公安同志,病人才刚醒,不要这么快就让她去回忆那么恐怖的事情。”
“可是我急需知道事发情形。”李爱国着急地说道。
郑医生想了想道,“这样啊!我想孩子的父母在的话,对缓解她害怕的情绪有帮助。”
丁海杏眼前一亮,在心里默默给郑医生点个赞,真是说出她的心声了。
李爱国闻言点点头,“请问,你爸妈叫什么?我现在就派人去叫他们。”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我爸叫,丁丰收,妈妈叫,章翠兰。”丁海杏颇有些急切地说道。
李爱国立马说道,“我现在就去找你的父母过来。”
“谢谢!”丁海杏轻轻勾起唇角腼腆一笑道。
“不客气。”话落李爱国匆匆离去。
郑医生看着点滴还有大半瓶,视线转向丁海杏道,“现在好好的休息,一会儿在你父母的陪同下,告诉民警叔叔发生了什么?这样才能将坏人绳之以法。”
丁海杏紧紧抓着棉被,身体微微颤抖,指节泛白,却强撑着点头应道,“嗯!”
“乖,休息吧!”郑医生说道,直起身子看向护士道,“注意液体,滴完后及时拔针。”压低声音又道,“乡下孩子,从小到大可能没有输过液,对这些不明白,所以你要多关注些。”
“是,郑医生。”护士很干脆地应道。
大家都同情她这个受害者,也都热心地说道,“医生同志、护士同志,你们就放心吧!我们会看着液体的。滴完我们会通知护士同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