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真正极致的惊悚是不需要昏暗色调来助攻的。
明明画风堪称华美瑰丽,整个漫画的主色调也是最为明亮的赤金色,偏偏却让人看得毛骨悚然。
【金叶委地梧桐道,檀郎行于其上。】
【金叶委地梧桐道,檀郎腐于其下。】
得不到的朱砂痣,不如充作蚊子血。
她几乎是压着截稿日期的最后一条线,把稿子交给了来找她约稿的编辑。
一审编辑要审的稿件很多,基本上只能粗略看看画风和触是否过关,不过如言卿这样被约稿了的画,就跳过了这个步骤。
她第一次画的《跳动少女心》里的画,好歹还穿插着不少森冷的分镜,现在这部《梧桐》,直接从头到尾都温暖瑰丽无比。
编辑粗略扫了一眼,没有认真看情节,就直接把《梧桐》放到了少女漫的分类里。
这次新人大赏主要分两个组,一个组是长剑与弯刀,一个组是星月与瑶琴。
分别取了《斩月》两个字的示意。
而顾名思义,一个是少年漫的分组,一个是少女漫的分组。
少年漫和少女漫是以受众划分的,不过倒是没有太过分明的界线,尤其是一些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漫画,你看见赛场上的热血,我看见的是社会主义兄弟情。
大家和谐共处,友好团结。
共建美好家园。
所以现在很多的漫画画都很喜欢踩这种擦边球,两边韭菜一起割。
所以就连每期的投票,少女漫这边都要弱势许多。
除了当时横空出世的《跳动少女心》。
参赛作品很多,入围的也不在少数,杂志篇幅有限,还要就是做了特刊也不可能全部收录,所以大部分作品是在官网上刊登,不过两个组都要选一个代表上去,基本上也是代表这两部作品直接晋级初赛了。
负责星月与瑶琴这组的编辑们正在看第一次筛出来的海选稿的时候,有个编辑突然出了声:“卧槽,谁把这个放到星耀来的。”
星月、瑶琴的第一个字合起来就是星耀,所以大家也都喜欢叫星耀。
毕竟整个编辑组段位的就是黄金,这个组名代表了他们的美好愿望。
“怎么了?”
“你们看看编号四十的那个轻言十二爷的《梧桐》。”
和长剑那边的擦边不一样,少女漫这边基本上都是一点点的多糖的甜度。
看着嘴角都忍不住上翘。
结果猝不及防却来一篇这样的漫画。
环环相扣,逻辑严密。带着点推理意味的惊悚漫画,偏偏还用这么温暖华丽的画风。
就像温暖阳光罩在身上,触感却是阴冷无比。
毛骨悚然,欲罢不能。
第93章 Chapter93
抛开其余的东西不提,《跳动少女心》的画面质量也确实过硬。
只不过这个轻言十二爷却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作者。
办杂志不是做慈善, 销量才是硬道理。
这次星月与瑶琴组里边有好几个小有名气的参赛者, 就是比起正儿八经的《斩月》杂志的签约画,都不差什么。
甚至其有一个苏小鱼还是个相当出名的自由画, 发过单行本不说,作为一个从来没画过粮的原创画,微博能有十万粉也已经很厉害了。
本来约稿的时候,编辑组就曾经戏言过,如果她真的给稿子, 星耀组基本可以把上杂志的稿定下来。
偏偏如今有个轻言十二爷的《梧桐》。
“……要不还是苏小鱼的吧?毕竟确实还是她的要更少女漫一点?而且粉丝也多。”
“也没有谁规定过少女漫应该什么样吧?我觉得《梧桐》好像更有新意一点?而且画风要更精致一点,我总觉得小鱼这次画得跟她以前的东西大同小异?”
“……这个十二爷一共也就画过一次,当然不一样。”
这边还在争论的时候,另一边的长剑弯刀已经敲定了所有的东西。
来漫画杂志社的人多少对漫画还是有一种天然的热爱的, 所以也起了好奇心,过来帮忙看了两部漫画。
苏小鱼他们也是有所耳闻,这次比赛前大家在商讨请谁帮忙造势的时候就有提过这个画。
“还是小鱼吧, 她粉丝还能多撑一点销量。而且上杂志的人基本上第一轮都是稳压别人一头的,给那个十二爷,对其它新人不公平。”
那个第一个看到《梧桐》的编辑虽然有些许不甘,不过既然人都已经这么说了,也就定了下来。
而言卿自然不知道这些,自从拼死拼活画完整个《梧桐》, 她就已经陷入了贤者时间。
不要说自己的漫画, 就连着在追的几本漫画她都没有心情去看。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 走到自家的玻璃窗前。
透过木制的八角窗格看着外边的景致,突然想起什么,一时兴起。
她打开,打了个电话给苏遇忱。
电话还没有响那么一两声,就被人接了起来。
“言卿?”
“朋友,你现在在哪里?”
她还假惺惺地拿了条围巾,开着免提,声音听着有些闷。
“我在家里。”
言卿去过苏遇忱家里。
他家里在市心的一个楼盘顶楼,这个楼盘曾经的广告就是“住在南江的心脏之上”。
“你现在到你们家楼下。”
“嗯?”
电话那边的人明显愣了下。
“你到楼下嘛,你下来就知道了。”
电话那边的人几乎没有分毫的犹豫,一口就应下了:“好。”
他放下电话,瞬间换了衣服,没有丝毫地停顿,就按了电梯,直接到了楼下。
电话一直没有挂断。
结果楼下的大堂里,只有物业负责人和保安的身影。
根本没有其他什么人。
他喉结滚了下:“我到楼下了,你在哪里?”
电话那边传来言卿分毫不带节制的笑声:“我在北京啊,不然我会在哪?”
苏遇忱一噎,刚刚有些许雀跃的心思瞬间平静了些:“……那你叫我下来干什么?”
“我刚刚终于交了稿,想和你分享一下我现在的喜悦心情,所以给你叫了个外卖,估计快到了,所以让你下楼来等。”
苏遇忱嘴角抽了抽。
就听见电话那边的人语气里是满满的唯恐天下不乱:“你不会以为我飞去找你了吧?想什么呢哈哈哈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
他听着对面的人的话,揉了揉眉头。
他刚刚听见言卿那个语气的时候,确实是以为她来了。
虽然明知道是异想天开,但是还是忍不住去相信。
现在也确实是有些无奈。
而刚好这个时候,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外卖小哥抱着一大束的马蹄莲走了过来。
那个人左右张望了一下。
整个大堂,除开物业和保安,只有眼前衣冠楚楚人模狗样的男生。
他走了过来,扬了扬眉:“请问您是……这位么?”
他拿着花,迟疑了一下,指着随花附赠的小卡片上的字。
“离开的第四天,:苏遇忱大宝贝儿。”
大宝贝,还带个相当京腔的“儿”。
也难怪眼前的外卖小哥,连着卡片上的字都念不出来。
他面不改色地应道:“我替我朋友来拿的。”
神色平和得仿佛卡片上的人根本不是他。
那个外卖小哥的神色一时间更莫名了,仿佛不小心看到了什么神仙修罗场一般。
“这里有一位周健雄先生,为您这位……朋友订购了一束花。”
言卿出于安全考虑,所以订外卖的时候,备注一直都是男性,甚至还取了个听着就觉得是个年男性的名字――周健雄。
平时倒也没什么,只不过现在这个情形……
一个叫周健雄的年男性,写了个甜腻腻的土味情话,给看着像是刚刚分别的情人。
结果是个眉眼清峻身高腿长的年轻男生来拿的花。
这个楼盘是有名的贵,在南江这种二线的城市,都敢标到一平米四万。
一平米四万倒也不算特别贵,但主要是这栋楼的户型,两百平米起步。
那个外卖小哥已经觉得自己仿佛无意间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惊天大秘密,写出来就是年度爱情家庭伦理大戏的那种。
苏遇忱接过花,跟人点了头,努力无视外卖小哥的复杂眼神,保持着自然的姿态地往回走,上的电话拨了过去。
言卿大概是蹲在前守着的,电话几乎是一响就被接了起来。
一接起来,不等苏遇忱说话,那边的人就先开口了:
“遇忱大宝贝儿,喜欢你看到的吗,嗯?”
电话那头的言卿已经笑到岔气,末了的“嗯?”更是骚到断腿。
只不过少女的笑声清脆无比仿若环佩相击,在耳边滚过的时候,就让人连着气都生不起来。
他按了按自己的眉心:“你是真的跳。”
“嘤嘤嘤,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言卿那边假模假样象征性意义地哭了一声,“马蹄莲不好看吗?我可是特地买了最大的规格!”
苏遇忱抿唇,磨了磨牙,按下性子:“……你怎么会突然想到给我送花?”
“其实我本来想给你买个定个蛋糕,但我发现自己有个二十块钱的超市水果鲜花红包快过期了,而且刚好那家花店离你家很近,我觉得应该送得很快。”
苏遇忱:“……是很快。”
“那你喜欢吗?”
苏遇忱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良久才说了一句:“……喜欢,但是送花这种事情,应该我来做。”
言卿轻笑一声:“好呀好呀,那我等下发我家在北京的地址给你,麻烦您给我定束绣球来,不用太多,八百八十八朵就行。”
“我以为你会说个一千百一十四朵,要么五百二,包个888是不是太俗气了。”
“啧,那你来个不俗气的万里挑一一万零一朵?”
一朵绣球花基本上就已经可以包一个小小的花束了,那么多不过是说着玩。
多少钱倒是一回事,但正常花店哪里会储备那么多在店里?
鲜花这种东西,保质期非常短,万一卖不出去就只能烂在里,除了情人节之类的日子,旁的时候,只有脑子被挤了才会囤货。
言卿还真把自己地址发了过去,只不过她也是随口说说而已,倒也没觉得苏遇忱真的会送她这么多,充其量送束花也就完了。
只不过一直到了天色完全暗下来,也没见着有什么电话之类的东西。
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也就抛到脑后了。
言卿一家人到了北京之后,其实是住在自己在北京的房子,只有临着春节那会儿才会去大院里住几天。
毕竟再怎么亲,说到底也没有在自己家里安逸。
比如说放在大院里,言卿就根本不要想睡到日上竿。
言老爷子可是把这些孙子孙女全当成兵蛋子来练,最看不惯什么赖床之类的行径。
而没有工作的时候,言斯诚自己也起不来,所以一家人就十分坦然在自己家里一起赖床。
结果言卿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点多了。
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言丛交游遍天下,大概又是跟哪个人出去玩了,以前言丛还想拉言卿出去,但奈何言卿懒得出门,后来也就不怎么问了。
而越清欢和言斯诚,又是惯常抛儿弃女自己跑出去过二人世界的。
所以整个家里,只剩下言卿一个人。
她的窗帘是特制的,格外厚重,隔光能力一流,房间一片昏暗。
一时间,这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极为浓重。
她爬了起来,打开房间里的灯,又赤着脚跑去拉开窗帘。
回归了明亮之后,坐在床边陷入沉思。
不过刚刚开始思考哲学大问题的时候,就响了起来。
电话那边隐隐约约还有风声。
“言卿,你现在在家吗?”
似曾相识的开头。
“是啊。”
“那你现在,到你们家的阳台,往下看。”
言卿愣了下。
第94章 Chapter94
她嗤笑了一声,说道:“同样的把事, 难道我会上当吗?”
说是这么说, 但言卿一边跟人打着电话,一边却连着拖鞋都没有穿, 直接赤着脚跑到阳台门口,犹豫了一下。
家里有暖气,加上房间里是木地板,客厅虽然是大理石石砖,但铺了一张把整个客厅占了大半的地毯。
但阳台就不一样了, 站在那里阳台门门口,连着玻璃门摸上去都是冰的。
不过也就犹豫了没有那么一瞬间,言卿就开了门,走到阳台上往下看。
她家里住在十六楼, 一眼看下去其实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只是你想见到一个人的时候,脑海里已经描摹了他的脸。
然后见到个大概的轮廓,就把人给套上了。
一个穿着军绿色风衣的人, 靠在一辆黑色的轿车上。
虽然有些许难以置信,但确实就是,自己想着的那个人。
她跑回房间,随便换了身裙子,拿了一件到脚踝的羽绒外套,就出了门。
一直到等电梯的时候才来得及套上。
兵荒马乱, 就连着以前上学快要迟到的时候, 都没有这种架势。
电梯的数字从16变成了b1, 甚至没等电梯门完全打开,就从门缝里跑了出去。
她一路小跑,直接从地下车那边跑出了小区。
闸杆一开,她跑出去的速度比边上的跑车还快。
而到了光源之处,一眼就看到靠在车上的苏遇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