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晚晚这才觉得不对劲儿,她的卧室,她的房间,只有她自己一个,哪里有第二个人?
付晚晚猛地抬头,只见那张朝思暮想的脸,赫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付晚晚看呆了。
她咽了口唾沫,伸出手,揉了揉眼睛,一开始脸上是全然的震惊,现在变成了要哭不哭的,要笑不笑的状态。
“你果真变成鬼了……”付晚晚伸手摸了摸陆长安的脸,“没事,变成鬼我也不怕你,我也喜欢你。”
她什么都顾不上,只一个劲儿地抱着陆长安,让陆长安不能逃开。
付晚晚看不到陆长安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他胸口“砰砰”的心跳,和自己的交叠在一起。
这年头,鬼都有心跳了,还真与时俱进。付晚晚想。
付晚晚从陆长安怀中出来,对陆长安眨眨眼睛讨好道:“你别走啦。”
陆长安可能做鬼时间比较长了,已经不太会说话,在付晚晚说完这句话之后,只是点头。
付晚晚说:“你倒是说句话啊。”
莫不是鬼不会说话?
陆长安喉结动了动,他适应了半晌,方才说道:“好。”
他的声音果然哑得很,看起来做鬼确实不用长时间说话。付晚晚想,不行,我得和他多多说话,不然他忘记怎么说话怎么办?
“你还走不走啦?你说话,说不走。”付晚晚小心翼翼地说。
陆长安喉结滚动,好半天才回答:“不——走。”
付晚晚得了这句保证,开心得从陆长安怀里滚到床上,翻身打滚,差点掉到地下。
还好她滚到床的边缘的时候,被陆长安大手拦住,付晚晚滚的气喘吁吁的,从床边坐起,看着陆长安说:“你真是陆长安,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变的——只有陆长安知道,我打滚儿会掉下床去。”
付晚晚说得欢欢喜喜的,忽然意识到自己表述有错误,“妖魔鬼怪”可不是把陆长安这个鬼也包括进去了吗?
付晚晚解释道:“我不是说你,我可喜欢鬼了,特别特别喜欢!”
陆长安摸了摸鼻子,有点无奈,自己怎么就被定义成鬼了呢?
付晚晚双手抓着陆长安的双臂,摇着,说道:“你生气啦?”
她说这话的时候笑眯眯的,甜滋滋的,忽然话锋一变:“你还生气?你知不知道我多委屈?你躲到阎王那里不见我,你知不知道我多着急,我……我多想你……”
付晚晚光说还不解气,甩起拳头,在陆长安月匈前打了两记,以解心中痛苦。
却也不敢狠打,雷声大雨点小地打了三拳,陆长安却好像支撑不住的样子,笑着倒在床上。
付晚晚吓得不得了,怕他从此灰飞烟灭,魂飞魄散,那可上哪去找他啊。
谁知陆长安只是趴到床上,说道:“捶后背吧,后背抗捶。”
付晚晚心忽然就软成了溏心蛋,心想,还捶什么啊,睡啊。
她也躺到了陆长安旁边,推了推陆长安。
陆长安笑道:“不打啦?”
付晚晚往他那边挤:“不打了。”
陆长安翻过身,把付晚晚揽在怀里:“解气啦?”
付晚晚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我没气。”
陆长安却诧异道:“不生我气?”
付晚晚也很诧异:“我生你气干嘛?”
随即想明白了,狠狠点头:“是啊,我生你气,你都要把我气死了。——你说你变成鬼就变成鬼吧,怎么不来见我?我要是知道你真变成鬼了,能不给你报仇,我就是一命换一命,也要把肖丽丽送下去陪你。唉,她下去也是气人,不对,气鬼!”
陆长安听付晚晚说得有趣,她竟是到现在还以为自己是鬼。
可即便自己是鬼,她也一点不怕,还和自己亲近。——这实在是陆长安“活着”的时候,都没享受到过的待遇。
因此便觉得,鬼就鬼吧,付晚晚开心就好。
“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付晚晚问。
陆长安说:“之前,身体……”
“哦,我知道了。你化成鬼,是需要时间的是不是?可惜我以前不信你死了,从没给你烧过纸,我要是烧点纸,你是不是会化成鬼更快些?”
“嗯……”陆长安被付晚晚的歪理邪说弄得,有些想笑,又努力憋着笑,想看看付晚晚究竟会想歪到哪种地步。
“你说话啊。”付晚晚着急了,推了推陆长安。
陆长安却在她一推之下,狠狠地咳了起来,吓得付晚晚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如果她有毛的话。
付晚晚清楚地知道,她那一推,没用十分大的力气。
怪不得刚刚陆长安要趴下,让她捶打后背,却原来当鬼这么柔弱,挨不得一丝推,一点打。
付晚晚手足无措地看着陆长安咳嗽,说道:“我错了,我再也不推你了,你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她听着陆长安的咳嗽是渐渐小了点,问。
付晚晚不说不要紧,一说,刺激得陆长安又咳了两声。
陆长安心想,我的晚晚,什么时候竟然学会道歉了?他此时,竟有一种老父亲的成就之感,晚晚终于长大了,懂事了。
心里一阵感慨,却又心疼,我的晚晚,在我不在的时候长大,而长大,必然是经历了某种痛苦,这几乎不用去想。
陆长安笑笑,说道:“没事。”
“你这个人呀,就是这样,总说没事,都咳成这样了,怎么会没事?”付晚晚指责陆长安。
嘴上这么说着,身体还是很贤惠地翻身下床,说:“你等着,我给你倒点水。”
说着也不等陆长安回答,自去下楼倒水。
陆长安看着床头柜上的小水壶,想,给我倒水也不用跑那么远啊。然而他心下又十分开心,付晚晚对他实在太好了,让陆长安生出某种重生的错觉,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和付晚晚,好像经历了某种劫难,而双双重生了。
付晚晚很快回来,陆长安坐在床上,听着付晚晚的拖鞋声响由远到近。
付晚晚将一杯水递给他,之后,还甩甩手。
陆长安只觉得她可爱,却不知他为何甩手,摸着手上被子的温度,他懂了。——这是一杯加了冰的凉水。
陆长安一边无奈地笑,一边问:“你特意下去,是为了给我倒冰水?”
付晚晚点头,说道:“你是鬼嘛,我觉得不能喝热的。”
说完狡黠一笑,是陆长安最常见的模样。
陆长安在心里想,她这是知道我不是鬼了,在耍我?还是她真的以为鬼是不能喝热水的,特意去给我倒?
付晚晚很有一点可以迷惑人的资本,就连最亲近的陆长安,也经常弄不明白她种种举动的真意。
有很多时候,你可以说她是娇憨,而也有一些时候,她分明是装傻来戏弄人。
陆长安不想付晚晚对自己说谎,然而对她戏弄自己,却又很是享受。
在他这儿,这也是撒娇的一种。
陆长安望着还有冰渣浮在水面上的水,舍命般的喝了一口,然后放到旁边柜子上,微笑道:“谢谢晚晚,好多了。”
付晚晚显然很是高兴,跳上床,双手伸到陆长安月夜下取暖,说道:“这就好,我还怕你不喝。”
“晚晚给我的,毒.药我也喝。”陆长安说道。
付晚晚却不乐意了:“我怎么会给你喝毒.药呢,我才舍不得。”
陆长安口中冰凉,但心里被这句话激得,就像一个小火炉一样,什么冷啊,凉啊,都抛到九霄云外。
付晚晚把手捂暖了,就着在,的姿势,戳了戳陆长安。
陆长安有点想笑,还有点想躲,但一想到躲了,付晚晚的手也就抽回去了,遂像革.命着一样,意志坚定,咬牙坚持。
付晚晚笑着说:“嘿,你那个还能不能用?”
陆长安不知道付晚晚说的是什么,挑眉看她。
付晚晚也学起陆长安的样子,挑起一边眉毛,很是狂傲地抽出手,向下指了指陆长安的某处。
“咳咳咳……”陆长安这回,咳得比刚刚还惊天动地。
付晚晚赶忙对他又是拍后背,又是顺气的。
陆长安百咳之中抽出口,苦口婆心地说:“太太,那个,不能那么……”
付晚晚不乐意了:“不能什么啊?”
忽然大悟:“哦,你是不是不行了啊?”
转而,又非常“我懂的”说:“没关系,不行我也爱你。”
陆长安第一次听到付晚晚说“爱”,心魂都要飘到了天边,全身无一处不舒泰。
然而又是在如此诡异的误会之下说出,不禁让陆长安很是感慨:自家太太,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付晚晚说:“那我们就盖着被子聊天好了。”
说着,扯过被子,将两人团团盖好,还命令陆长安:“躺下。”
陆长安现在不咳了,也没有理由拒绝,但是实在很想对付晚晚表明,他是可以的,不盖被子聊天,进行某项体能活动,真的可以。
然而付晚晚并没有给他争辩的机会。
付晚晚将被子盖于两人胸前躺好,因为正面躺着,看到的只有天花板,付晚晚很不放心陆长安,怕她一个眼神没照顾到,陆长安又飞走了。
遂躺着侧身,正对着陆长安看;陆长安也转过头来,他们就这么互相对视着,谁都没说话,但眼神中似乎有千言万语。
她思念我,我不该让她担心我。陆长安想。
他抬手抚摸付晚晚的眼角眉梢,对她说:“我不会再走了,绝对不会。”
付晚晚的脸细滑,陆长安的手指在上面划着,微微的痒。
她享受地闭上眼睛,舒服得像一只猫,还在陆长安摸到她耳后的时候,露出惬意的笑容。
付晚晚是有一点痒的,为了恶作剧,她也把手伸进了被子里。
……
陆长安的觉得自己的心跳加速,耳膜像是有鼓在敲,额头上的筋都鼓了起来。
她的眼神看着付晚晚,好像在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付晚晚很是不在乎地想,我当然知道呀。然后猛然醒悟,陆长安不是不行吗!?
那……现在……他怎么又行了?
难道是真爱的力量?付晚晚心情很好,情绪更是兴奋,陆长安回来了,她更加可以放肆,口无遮拦,说道:“你竟然行了!”
她的眼睛好像闪着星星,迫不及待地要和陆长安试试!
陆长安又是好笑又是气,想,晚晚,我应该用行动,让你把“竟然”两个字收回去。
他栖身上前,像一只大型食肉动物在巡视领地,低头,将付晚晚的嘴唇噙住,辗转深吻,再不放开。
……
付晚晚想,陆长安是行的,一直都是行的,如今陆长安已经证明完自己的实力,他将付晚晚抱在怀里,盖着被子,聊天。
“怎样?”陆长安声音沙哑地问。
付晚晚想,把你行的!
不过刚刚确实不错,付晚晚加上怀孕期间,已经禁欲一年多,这一回解放天性,很是受用。
然而她深深地觉得,陆长安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还“怎样?”,我能说不好嘛!
就是你不行我也要说行啊,笨蛋。
她不知道,陆长安却是真心实意的提问。他同付晚晚许久未做,他怕刚刚动作过于激烈,付晚晚不喜欢。
付晚晚刚要回他,却猛然想起件事,大惊小怪地说道:“哎呀,我这算不算和鬼做了?陆长安,你那么爱我,可要当一个好鬼,别吸我阳气!”
陆长安正在这儿和付晚晚耳鬓厮磨,享受事后的爱意,听到付晚晚这么说,很是愣了一愣。
感情她到现在还以为我是鬼!
陆长安有心和付晚晚说明真相,又觉得她好玩,很想逗上一逗。
陆长安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说道:“唉,你也知道我是鬼,鬼就是要吸人阳气的,不然我就魂飞魄散啦。”
付晚晚一听,魂飞魄散?这后果太严重了,不行,绝对不能让陆长安再离开。
她很是思考了一番,大义凛然地说道:“那你就吸吧,少吸一点好了,让我多活两年,我还没活够。”
付晚晚一副从容就死又不想死的话,把陆长安惹得想笑,又不能笑,都快憋出内伤来了。
陆长安想,娶妻如此,每天不做别的,和她说话,都能长寿。
她说话实在太好笑啦!
陆长安情人眼里出好笑,看付晚晚的言语举动,无一不好,无一不可爱,无一不让陆长安开满心花。
“不行,我可舍不得让晚晚死。我看,我还是不吸你阳气了。”陆长安假意推脱。
付晚晚急了:“别呀,你不吸我阳气,你就要死了——哦不,你已经死了,反正不能离开我!”
“你不想我离开你?”陆长安快速捕捉重点。
付晚晚眼圈都红了:“不想!你也不许找别的女人吸阳气!什么徐小姐林小姐都不行!小女孩也不行!——只许找我。”
陆长安听得心花怒放,强自镇定:“别人都不行?”
“不行!”付晚晚很坚定。
“一个都不行?”
“一个都不行。”付晚晚说完,忽然想到,要是陆长安他们鬼界,有什么任务,一定要吸满多少人的阳气才可以,那怎么办?
付晚晚犹犹豫豫地说:“你要是有任务的话……”
陆长安那还受得了付晚晚这泪眼汪汪、委委屈屈的表情,马上吻住了付晚晚,阻止她接下来说的话。
唇齿相依,陆长安轻声说:“什么人都没有,也不会有其他人。我只有你一个,陆叔叔只有晚晚一个人。”
付晚晚本来不想哭的,久别重逢,虽然是人鬼情未了,但到底欢喜多过悲戚,此时听到“陆叔叔”这久违了的叫法,付晚晚忽然就受不了了。
她的眼泪一串一串地流,好像自来水一样。陆长安舌忝干了嘴角边的泪痕,马上又有新的流了下来。
陆长安抬头看付晚晚,付晚晚哭得满脸都是泪。自打陆长安人是付晚晚,到现在为止,陆长安从来没见付晚晚这么伤心的哭过。
付晚晚边哭边说:“陆叔叔,你告诉我,我不是在做梦,好不好?我怕我一醒过来,你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