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到上午十一点，睡眠时间刚好足够八个小时，这才起床洗漱换衣准备下楼吃顿早午饭，开始新的一天。
拉开房门刚好碰见站在他房间门口走廊上的周博，所念顿了顿，而后继续埋头擦头发，并且尽职尽责地咳嗽了两声，“周队长早上好？”
打过招呼，所念准备下楼的脚步一转，准备去自己隔壁的彭圆那边。
嘴角松垮垮叼着烟的周博却直接开口拦了所念，“聊聊？”
连方不方便这个客套话都不问了，因为周博觉得要是自己问了，所念回答“不方便”这个选项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
所念蹙眉满眼无辜地瞅了瞅周博，周博眼睫毛都没抖一下，整个人特稳，就那么叼着烟眯着眼双手手肘反手搭在背后靠着的走廊护栏上看他。
所念看懂了他的意思，点点头转身往房间里走，没关房门。
周博跟着进去了，顺手把门给关上。
“昨晚去了现场，有什么发现？”
周博一如既往的直接。
可惜所念没那么傻，“啊？”了一声，演技堪比炉火纯青，一脸迷茫满眼疑惑，顺便还带着一点对周博“突发神经自说自话”古怪举动的警惕怀疑。
周博定定地锁住所念眼眸盯着看，看得所念脸色越来越苍白，表情也越来越严肃认真。
“周队长，虽然我是搞艺术的，但我不交男朋友。”
说得很是义正严辞，似乎就是个普通漂亮男人面对同性骚扰的勇敢拒绝。
万年直男周博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愣了愣，脑袋里那根筋转过来了，明白了，顿时原本就粗狂略黑的脸更黑了。
所念还在那里试图向周博解释清楚，“外人都说艺术这个圈子多钙，这真是个误会，完全是把我们给妖魔化了……”
周博头秃，连忙抬手阻止所念继续解释下去，“好了好了，我完全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
周博一拍脑门，差点就被这厮给带进沟里了。
“所念是吧？我也是受许姐所托才下来调查这个事儿，许姐是我很尊敬的人，既然她愿意为你签下具有法律意义的担保，那我也相信这件事你是被诬陷的，所以现在我需要你的配合，这样我们才能早日把这个事调查清楚，还你一个公道对吧？”
诈是诈不出来了，因为一个对话间周博发现这个所念长得是好，气质也文质彬彬的，可实际上却是特不要脸的那种人。
所以周博转为把自己跟所念划分为一派，人都是有群体感的，所谓的“圈子”就是这个群体感的体现。
然而所念笑得腼腆地表示自己一定给予配合，可给出的信息却全是一堆废话。
“我跟杜珊珊闹矛盾？没有啊，没有吧？呃这个我真不清楚，毕竟周队长你知道的，男人跟女人思维上还是有很大不同的，有时候在我们还毫不知情的时候说不定对象就已经跟我们打了好久的冷战了。”
“周队长已经结婚了吧？对这个肯定深有体会，虽然我现在还没有成家的想法，可想到以后要跟对象……”
好在周博在这方面还是比较有经验的，自顾自问出下一个问题：“画室里一共有六个人，其他五个人彼此之间都有一定的交情，只有你是临时加入的，你平时会跟他们因为某些事意见不合吗？”
所念的表现很普通，无论是周博问他跟画室其他成员的关系还是画室成员之间的关系，所念都是茫然不确定的样子，很符合他平时跟画室里其他人关系很一般的情况。
周博耐心地陪所念玩了半个小时左右，这才笑了笑，看着所念说：“下午我们要去探访做认证指认你有杀害死者嫌疑的两位证人，你要不要一起去？”
原本还跟被警察询问的普通人一般忐忑疑惑又踌躇的所念表情一顿，而后勾唇一笑，挺不好意思的，“这不合规矩吧？”
这话不就是昨儿周博跟彭圆说得最多的那句话么。
周博哼笑一声，从衣兜里掏出烟盒，抖出一支烟，抽出来之前抬头问所念：“我抽支烟，介意吗？”
所念笑了笑，“其实还挺介意的。”
周博笑容一收，收起烟盒的同时站起身，“下午记得弄成证人认不出来的样子，彭圆身边那个木头人就不用带着了。”
所念假装没听懂，眯眼笑着站起身送周博。
虽然周博既点出了昨晚他去了命案现场，又怀疑张大招身上有他安装的小东西，可这也就是嘴上两句话的功夫，反正所念是自信周博绝对拿不出证据的。
为什么这么肯定？因为所念确定，要是周博能拿出证据，这会儿对方要做的就不是跟他聊聊，而是直接把他拘禁起来了。
恰好所念刚把周博送出去，站门口就遇上了也是同样刚从床上爬起来的彭圆揣着裤兜晃着肩膀出门。
看见周博从所念那里出来，彭圆愣了一下，而后揉着脑袋干巴巴笑着叫了一声“小表叔”。
周博随口“嗯”了一声，上下打量彭圆：“你这也太没形象了，这方面你得学着点儿你朋友。”
简直难以相信，自己这个蠢侄子能跟所念那样的人做朋友，还一做就是二十多年。
周博突然心里产生了一点感动，感动于所念居然没把彭圆给卖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原来这世界还是有这么纯粹的兄弟情的啊！
周博自然不知道彭圆那纯粹就是从幼稚园就开始习惯了被所谓的“兄弟”压迫出卖玩弄，有了一定的抵抗力，自然就算是只剩下骨头渣子他也能倔强的从细胞重新繁衍成完整的彭圆儿。
彭圆只当周博是夸所念外表精致又注重打扮，再低头一看自己，脚上踩的是夹趾拖鞋，腿上是睡觉时穿的沙滩裤，上面是老人背心加出门时随便套上的长袖衬衣充当外套，头发也胡乱直楞着。
又转头看所念，一身妥帖修身的休闲装，脚上是干净的白色板鞋……
彭圆抠了抠屁股，抬手就要去揽所念肩膀，被所念拍开也不介意，苦着脸瞅着已经走到楼梯口正下楼的周博，“他跟你说什么了？我得给我妈打个电话，这小老弟不行啊，怎么盯梢盯到咱们身上了？他不是老妈找来的帮手吗？”
所念反手拉上房门，双手往裤兜里一揣，“就是跟我说让我下午跟着。”
至于帮手不帮手的，也就彭圆圆这傻白甜能抱着这么大的期待。
对于刑警来说，最需要忌讳的就是带入个人主观投入一个案子。
既然周博干出了名头，在这方面自然也是极优秀的，从一开始所念就没把希望完全放在这里，他需要的只是一个自己介入的渠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会有一更
这个案子不会太长，或者说每个案子都不会太长，除了这一个，其他的会是我现实中知道的看见过的听说过的案子，希望到时候能写出自己想要的那种感觉。
第9章 其他四人
中午吃过饭所念出去了一趟，周博没事儿干，跟着走了一趟。
所念也不介意，就当身边没这个人存在，该干嘛干嘛。
拎了几包东西回来，下午再出门的时候彭圆都差点没认出所念。
说是差点，纯粹就是给彭圆留下最后一点面子，事实上是根本没认出来。
还是所念拨了拨额头上厚厚的刘海，转身用自己本来的声音喊了彭圆一声“老板”，彭圆这才认出来人——此过程必须忽略彭圆被吓得卧槽一声跳到张大招身上的这一段。
别说彭圆，便是全程看着所念去买了那些东西的周博看见站在彭圆身后抱着公文包一副小助理模样的所念时，也是愣了愣。
所念冲周博腼腆一笑，像个性格内向的老实妹子往彭圆身后躲了躲。
站周博身后的马陆突然呛出一阵咳嗽，李秀秀用手拐捅了捅他，又靠上去小心地提醒队长，“队长，咱们现在直接过去找落雨吗？需要跟苟副队通个电话吗？”
说着话，李秀秀还是没忍住，又好奇地多看了几眼那个陌生的年轻姑娘。
队长也真是的，都是有家室的人了，怎么能像没见过女人的模样，盯着个生脸孔就看傻了眼呢？
再说了，那年轻姑娘也没多漂亮吧？顶多算是清秀，个儿还这么高，起码得一米八往上了吧？这样的姑娘可不好找对象吧？
李秀秀不知不觉跑偏了。
周博可不知道自己的神色被身后的李秀秀跟马陆误会了，毕竟要是这两人知道真相，肯定更要傻眼。
周博视线在“姑娘”略有起伏的胸口处徘徊了一下，心里想着所念果然是狠人，一抬手，没给彭圆说话的机会就直接吩咐：“走吧，你们副队儿有别的事要忙，下午就咱们自己走一趟。”
周博是不想让太多人参与进来的，免得所念那里露了馅儿对方直接把他扯下水。
这种事周博一点也不怀疑所念是否能干得出来，毕竟这可是位对自己都能轻松下手的变/态啊。
所念穿了一身劣质工作装，头上是黑色带厚刘海长度达肩膀处的假发，脸上画了妆，没有过度女性化，只是改变了五官，脸型自有披散的假发掩饰。
又戴上一副黑框眼镜，再配上他绝佳的演技，肩膀一缩背部习惯性驼起，妥妥的一个因为长得太高所以很自卑的沉默女孩儿。
站在人群里，哪怕因为身高问题别人会第一眼下意识看向他，却并不会放在心上，下一刻就会无意识地忽略这个人的存在。
张大招虽然没有跟着一起去，却也没有真就这样留在招待所里，而是早就在中午就已经出门了。
作为认证指认所念的是画室里剩下四人中的落雨跟杜空，卫眠跟章呈逸虽然没作为证人进行指认，却也客观的表示了对所念的怀疑。
在曲队长办公桌抽屉里那份文件袋中，所念也看过落雨跟杜空的证词。
总结起来就几点：
1、所念性格古怪，偶尔看起来有些神经质，日常生活中缺乏同理心[个人猜测性言论]
2、所念与杜珊珊有感情纠葛，所念曾说过相关言论[不真实，有问题]
3、案发当晚，杜珊珊发过一条短信给闺蜜落雨，抱怨了一句所念过来画室，附微信聊天截图打印纸一张。
所念看了证词之后却没有直接将凶手定为落雨跟杜空，因为另外两个人也完全有能力构造出这些假象，让落雨跟杜空做出头鸟。
说白了就是所念不相信落雨跟杜空的智商跟勇气，能够促使他们完成这样一出冷静的杀人案。
他们可能是从犯是帮凶，但主谋？还有待商榷。
另外，也不排除凶手有可能是跳出了画室这个小圈子的其他人，便是过来上课的那些跟杜珊珊落雨有纠葛的学生也有嫌疑。
落雨他们是合租的，跟所念不是住在一个地方。
毕竟这几个人都是家境一般的人，跟所念这种来历不明却从来不缺钱的人可不一样，住的是跟画室那边差不多的老旧小区。
不过毕竟是休息生活的地方，所以他们选的是比较靠近县城边沿相对更安静的地方，是一栋没有物业的老旧小区，名字很不符合现实，叫街心花园。
周博他们穿的是便衣，一路过来也没引起别人注意，上了七楼，敲响七零一的门。
过了一会儿，一个寸头男过来开了门，看见周博他们一行人，寸头男警惕地把门缝关上了一点，脚也抵在了门背后，放置这些陌生人强行闯门，“你们是谁？有什么事儿？”
听说所念那小子从局子里跑了，现在还没抓到人，寸头男知道所念家里可能有点背景，怕这些人是所念那边的人。
李秀秀上前笑着亮出自己的证件，“你好，我们是调查小组的，现在要进来对你们做一些询问。”
寸头男第一眼的视线着落点就是站在周博跟彭圆后面的所念，不过他根本没认出来，只一掠而过，认真看了看李秀秀的证件，而后将信将疑地又看了看周博等人，“怎么不是以前那些人？”
房间里其他人也听见了门口的动静不大对劲，接二连三走了过来。
所念趁机视线越过门口的章呈逸，往里面看了看，卫眠落雨杜空，一个不差的都在。
出了命案，画室肯定是开不下去了，就算是目前教着的那些学生恐怕也无法继续，遇见难缠的家长还会叫他们退钱。
正常情况下，这几个人的情绪过了这么几天后，应该是对杜珊珊被杀这事的震惊不敢置信渐渐沉淀下来，然后是对自己未来的沮丧颓废失落郁闷，甚至会暗恨怎么出事的是他们画室。
毕竟出事前画室已经渐渐有了起色，每个月能给他们带来一万多的收入。
虽然不够支持什么奢侈的物质生活，可好歹说出去也算是高薪水平了。
所念视线在卫眠脸上顿了顿，而后垂眸拿出一本笔记本跟笔，认真当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助理，同时内心期待周博的表演。
再三确定了周博他们的身份后，章呈逸又回头得到了同伴的点头，这才把周博他们放进了家门。
周博整个状态很放松，左右张望，随口跟几人聊了几句普州市，第一时间确定了四个人里的小中心：卫眠。
所念也是第一次来卫眠他们的住处，这会儿也一心三用的一边随手装模作样记着笔记，一边听着周博对落雨他们的询问，一边观察着房间里的一切。
家是一个比较私密的空间，虽然这里只是卫眠他们租住的房子，可也是他们住了快两年并且准备继续住下去的地方，所以这个地方只需要仔细观察，就能看出每个人的很多私/密/信息。
“在你们心目中，死者杜珊珊是个什么样的为人？”
一开始周博就是随口问了几句，之后都是李秀秀在走流程。
等到流程性/问题问完，周博揣着手突然问到。
这个问题一出，章呈逸四人纷纷一顿，而后不知为什么，互相看了看彼此，没像面对其他问题那样直接开口作答。
房间里气氛为之一静，最后还是杜空不耐烦地站起身，口气不是很好的昂着下巴看周博，“警官，这个问题不好吧？怎么说也是死者为大……”
“所以说在你们心目中，杜珊珊是一个不怎么好的人？你们都对她哪些性格或习惯行为等产生厌恶反感情绪的？”
周博粗暴地打断杜空幼稚的挑衅，一双眼睛含着威严注视着杜空眼睛，把杜空看得露出缩瑟的表情。
杜空哑火后，周博将堪称凌厉的视线一一投注到其他三个人那里，三人都没敢跟这样的周博对视多久。
“现在请你们配合我们的调查，别以为你们跟杜珊珊之间的真实情况我们会不知道，如果现在你们能老实交代，法官还能看在你们有悔过之心的份儿上稍微宽容一点，毕竟做伪证可是违法犯罪的行为！”
周博此时的声音洪亮有力，可以说是振聋发聩，一字一句犹豫雷霆，落在人的心尖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