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曲——乔家小桥
时间:2019-04-29 08:45:27

  九荒一时没听懂,怔愣片刻之后,摇头:“是木头,我亲眼瞧见师父砍树做出来的。”
  曲悦解释:“木头是真木头,却是抽了活人的魂,以邪术封印进木头里去。”
  她忽然又想到一种可能,也许他小时候身边那些小动物,也是他师父抽走人魂,以兽皮缝制出来的。
  九荒山光秃秃的,遍地是毒,他小时候哪来那么多小动物陪伴?
  九荒停下了脚步,若是旁人这样说,他连想都不会多想,直接拧断对方的脖子。
  但六娘不会乱说话,他的脑子有些混乱:“不可能啊六娘,你从哪里听来的?”
  曲悦也停下脚步,高他一个台阶,转身恰好与他平视:“是你们十九洲界来人了……”
  她将来龙去脉说了说。
  九荒许久没有反应,倏然抓住曲悦的手腕,急迫道:“不可能的,我师父常常告诉我,南蛮洲的邪魔随便杀,没几个是干净的。但出了南蛮洲,杀人之前要动脑子想一想,以免伤了天和,不得好死。师父既然如此教我,他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若不然的话,我们养的蛇吃人更简单,何必去修冤孽气?”
  曲悦哪里会知道,那老邪修的行事作风邪乎的很,她摸不透。
  会这样教九荒,是怕九荒会滥杀伤了天和,他自己未必怕。
  另一只手拍拍他的手背,曲悦安慰他:“先上去看看情况。”
  九荒应下:“好。”
  曲悦又在他肩膀一戳,严肃道:“不许发脾气,不许出手打人。”
  九荒稍作迟疑,才点头:“好。”
  曲悦得到他的承诺,放心不少,转身继续上台阶。
  九荒并没有跟上去,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等曲悦要拐弯时,他哑着嗓子喊道:“六娘。”
  曲悦再一次停下脚步,扭头看他:“怎么不走?”板起脸,“该不是反悔了吧?想出手揍他们?”
  “没有。”九荒错开视线,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如果是真的,你会不会很失望?”
  曲悦微微一愣,不解其意。
  眼睫一垂一抬间,稍懂了一些,勾勾手指头:“上来。”
  九荒的双腿宛如灌了铅,不想上去,不想去被人指认。
  曲悦唯有走下去,依然高他一个台阶,直视他:“韭黄,你师父是你师父,你是你,这不是你的错,我为何要失望?”
  九荒不敢看她:“但我师父是因为我才干坏事,而我也经常去砍那些木头人,砍坏好些个,我也杀了不少人……”
  “不会的,你砍那些木头人,是杀不死魂魄的。”曲悦非常笃定,他师父不明说,是想一肩承担,既然如此,就绝不会让九荒身上沾了罪孽。
  九荒却被恐慌所充斥,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满心都是曾被他砍零碎了的木头人。
  “原来我坐牢一点儿也不冤枉。”九荒揪着她的衣袖。
  “这根本就是两码事。”曲悦看他这幅模样,真好奇他的黑脑洞又开去了哪里。
  “倘若我被十九洲判定有罪呢,你们这里同样认定我有罪?”九荒小声嘀咕,“在我们那里,一贯是父债子偿,师债徒偿。”
  “不会,搁我们华夏你是无罪的。”曲悦不明白他关心这个干什么。
  “那就好。”
  九荒放心了,在华夏他是无罪的,曲宋依然得赔偿他。
  六娘说特殊部门从未出过冤案,那必然会赔偿他许多许多钱,就能拿来当聘礼了。
 
 
第85章 兄弟俩
  “走吧。”确定了这一点之后, 九荒的心情顷刻间恢复平静。淡定自若的迈步上台阶。
  曲悦对他情绪的转变, 真是摸不着一丁点头绪,快走两步追上他:“你不替你师父担心?”
  曲悦毫不隐瞒的, 讲了叶蓝倾他们的想法。
  九荒听闻师父可能还活着,微微一诧,但很快又无动于衷:“该担心的, 是想出这个办法的人。”
  ……
  当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两人走进去,叶蓝倾身边的女修一眨不眨的盯着九荒。
  “荒山君, 多年不见了。”叶蓝倾先开口。
  九荒不搭理他。
  叶蓝倾想到“称呼”:“盖世,可还记得我?”
  九荒依然不搭理他。
  叶蓝倾下不来台:“我和你说话,你听见没有,莫非你又改名字了?”
  九荒这才扫他一眼:“你和我说话, 我就得理你?”
  叶蓝倾的脸色黑了一黑。
  身后几人想要出口呵斥九荒无礼,但彼此面面相觑, 相互怂恿,始终不敢。
  他们是十九洲人士, 比谁都清楚眼前之人是个什么角色。
  凶残到令整个南蛮洲的邪魔都瑟瑟发抖的人物, 华夏人竟不锁死他的气海, 容他自由来去。
  看来世界虽小, 本事不凡啊。
  “是他不是?”曲宋看向叶蓝倾身畔站着的女修。
  女修不答,自储物镯内取出一个木头人, 以指化刀, 倾斜着砍断木头人的左手臂, 再徒手拗断右手臂。
  随后看向九荒,语气冰冷:“想起来了没?”
  九荒蹙眉:“你是那只开了灵智的木偶。”
  女修将木头人收回去,重新落座:“没错了。”
  叶蓝倾关切的看向那女修,见她状态尚好,稍稍放心,将视线转到曲悦身上:“这算证实了吧?可以将人交给我们了?”
  在曲悦看来,这只是证实了女修的一魂入过木头人中,可后来又魂归本体了,与其他被抽魂致死者并不一样。
  不过凭此,已可以将九荒的师父列为疑犯。
  依照公约,他们需要配合。
  因为按照十九洲的连坐规矩,师父没死逃走了,由亲传徒弟负责。
  除非华夏这边证实九荒是冤狱,立刻释放了,就不用再管十九洲的事情了。
  想拿下九荒,十九洲只能自己动手。
  曲悦道:“恐怕暂时不行。”
  叶蓝倾是真怒了:“你们莫要欺人太甚!”
  曲悦拱手:“前辈息怒,只是我们的天罗塔与别不同,会在囚徒的神魂上烙下印记,九荒前辈先前受到神塔制裁,身体虚弱,且无法离开神塔,必须等印记重新稳固,才能离开数月时间。”
  叶蓝倾:“分明是……”
  曲宋打断:“是不是真的,凭你的修为,检视一下九荒的身体状态,莫非看不出来?”
  叶蓝倾微滞,检视过后,还真是神魂有损。
  曲悦提议:“诸位前辈不如先回去,等九荒前辈印记稳固,晚辈亲自将他送过去。”
  就这么交人是不可能的,即使九荒印记稳固也不行,她必须陪着走一趟。不然以九荒的性格,什么屎盆子都能往他头上扣,他根本不懂得辩解,随后血流成河。
  可她手头还有事情要做,五百年前的旧案子,不是迫在眉睫,拖一阵子也行。
  叶蓝倾:“需要多久?”
  曲悦:“快则三五个月,慢则三五年,那都是不一定的。”
  叶蓝倾冷笑:“无法人为稳固印记?”
  “可以人为?”曲悦目露欣喜,虚心求教,“关于神级宝物,我们研究的不多。十九洲种族繁多,地大物博,想必神级宝物多不胜数,前辈应比我们更清楚,不如指教一二?”
  叶蓝倾的脸色有些绷不住了。
  身后几人嘴角直抽抽,这小丫头也太记仇了吧。
  他们家大师兄平素并不倨傲,不过被曲宋的态度给气着了,一时冲动,才出言讥讽了一句,却被连怼两回。
  “行了,将九荒押回去吧。”曲宋出声,“余下的事宜,由我与这位来自种族繁多地大物博的十九洲的归海宗大师兄谈一谈。”
  叶蓝倾:……
  身后几人:……
  果然冲动是魔鬼,任何时候都要心态平和。
  曲悦点头,示意九荒跟着自己走。
  九荒迟疑了下,看向叶蓝倾:“你说我师父没死?你们想以我引他出来?”
  叶蓝倾恢复常态:“是的。”
  “真是想不开。”九荒根本不去担心师父,“师父被引出来,大开杀戒,这笔账算在谁头上?
  曲宋脊背一凉:“你十九洲的事情,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九荒就盯着他看:“我怕到时候血流成河,你们说是我引的,又赖我头上。”
  曲宋指着叶蓝倾:“问他。”
  九荒管他做什么,重点是曲宋。
  他还想要问问,坐冤狱的赔偿是按次算的,还是以天数来计算的。
  先前被六娘召唤出去,算不算?
  为曲唐凑数,算不算?
  他稍后被送回十九洲的一段日子里,算不算?
  不算的话,他就不去了,亏。
  引出师父没用,师父也穷,一件破衣裳穿两百年,给不了他钱。原本他时不时会有些思念师父,知道他尚在人世,那就无所谓了,甚至还有点生气。
  九荒正在心里仔细琢磨着,曲悦已将他拽出门去。
  ——
  江善唯感觉到了不对劲。
  午睡时梦见影子不跟着自己走,夜晚做梦,又梦到自己对镜梳头发,镜子里的“自己”突然七窍流血。
  这通常是恐怖片里的情节,他一个修道者,院子里还住着一个剑仙,周围总不会闹鬼吧?
  江善唯再不经事儿,也明白肯定是哪里出了状况。
  很像是冥冥中有一股力量通过梦境提醒他,如今正身处危险之中。
  “是什么东西在跟着我?”他指尖燃起一团绿光,谨慎观察周围。
  自己的事情,先自己尝试解决一下,动不动就张口喊救命,会被皮皮笑话。
  “不出来是吧!”喊了半天没有动静,江善唯没办法了,准备去告诉师姐。
  拿定主意,刚要出门,突听一个声音:“哥哥,不要去。”
  江善唯震惊着停下脚步,这声“哥哥”他听过!
  他眨眨眼睛,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不是梦。
  再想到几个月前做过的怪梦,令他惊恐不已。
  他真有个弟弟?
  还要吃掉他!
  江善唯想揭开门禁呼喊师姐,却被一条黑色的荆棘绳困住,禁锢住他的法力。
  “我叫支岐。”一道黑影自江善唯身体里钻出来,拔地而起,卷发从黑袍里露了出来,“我本不想介入你的生活,扰你平静 ,实在是迫不得已。”
  支岐本就有伤在身,又被君执穷追猛打,无奈钻入江善唯体内。两人一善一恶,气息却是一样的,不但可以藏匿,还能帮助他休养身体。
  江善唯本不该发觉才是,为何对他的存在如此敏感,这令支岐想不通。
  江善唯看着眼前人,并不觉得诡异,幻波经常变成他的样子:“你是什么妖物!”
  “我是你的亲弟弟。”支岐伸出手,“无需我多言,你感受一下。”
  江善唯胆子也大,真将手心与他贴合在一起。倏然间,两股气息凝结在一起,江善唯从心底感觉到了亲切,感受到了一脉同源。
  “哥哥……”支岐声音哽咽。
  江善唯一瞬也有一股想流泪的冲动,脑袋茫茫然:“我竟有个胞弟,爷爷为何从来不曾告诉我。”
  支岐道:“此事说来话长,而且你不知道更好。”恳求道,“哥哥,帮帮我。”
  江善唯皱眉:“帮你?”
  支岐道:“君执想要抓我,帮我离开别院。”
  君执将整个别院笼罩住,他只能等着江善唯走出别院。
  可江善唯莫说离开九国别院,连居住的院子都不出。
  江善唯问:“他们为何要抓你?”
  “道不同。”支岐稍作沉默,“哥哥,请你帮我这一次,不然我真会死的,你才刚刚得知我的存在,就忍心看着我送命么?”
  江善唯不吭声。
  支岐再喊一声:“哥哥……”
  江善唯眉间一紧,艰难做出决定:“行,我帮你。但出去以后,你得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好。”支岐松了口气。
  这几日他看的出来,江善唯单纯没心机,善果子原本就是如此,被人类教导了这么些年,并没有影响他的本质。
  支岐松开困住他的荆棘,再度钻进他体内,以防万一,本想威胁他一句,又咽下了。
  他打的是感情牌,最好不要说出伤感情的话。
  江善唯躲在窗后暗中观察,院中只有皮皮,剑仙前辈和师姐都锁了门禁。
  支岐颇无语:“你不必如此谨慎,似往常一样就好,不然反而容易遭人怀疑。”
  江善唯讪讪“哦”了一声,开门出去。
  房顶上的皮皮瞧见他蹑手蹑脚,狐疑道:“江善唯,你做贼呢?”
  江善唯被吓了一跳,抬头瞪它:“你站这么高吓谁呢,师姐和剑仙前辈都在,需要你看家?”
  皮皮“嘁”一声:“我是能者多劳,难不成像你一样吃了睡睡了吃,毫无贡献还心安理得?”
  支岐道:“这只鹤很烦。”
  江善唯可以听见他说话,尝试传音:“不只烦,还很坏。”
  支岐:“回头我寻个时机,替你杀了它。”
  江善唯忙道:“别,师姐留着它有用,何况它现在比着从前好多了……你知道吗,从前它……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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