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霄月浑身一个颤抖,抿了抿唇,嘴唇轻颤,脸色煞白,有些事情她自己心里不是不知道,但她嫁妆不主动和有人点出来,是完全不一样的。
垂下眼眸,沈霄月眸中露出几抹苦涩道:“二哥,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想想的。”
“那就好,你千万不要钻牛角尖,陛下虽好,但他却并非你的良人。”沈天歌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沈霄月的头,语气满含温柔。
沈霄月抿紧唇,神色沉凝,声音极轻:“我知道。”
第78章 帝王的替身25
大庆朝在连续吃了好几场败仗后,大秦那边大概是因为这连番的胜仗信心百倍,一改之前小心翼翼试探的作风,开始派遣军队大幅进入战场,试图毕其功于一役,将大庆朝边境军马覆灭,长驱直入大庆朝腹地。
面对大秦军马的凶猛攻势,边境八十万沈家军表现得颇为不堪,完全没有大庆朝第一军队的气势,让朝中颇多人对沈家军颇为失望,甚至于开始担心边境大败该如何。
就在这样有些风声鹤唳的氛围中,大庆朝与大秦的大战来临。双方投入的军队数量超过百万,勘称是数年来两国最大的一场战役,这场战役的胜利与否,决定着两国接下来数年的局势。
此战,至关重要。
沈天歌难掩紧张的咽了口唾沫,抬头看向前方书桌后端坐的帝王,他姿态闲适淡定,即使在这等危急时刻依旧面不改色,胸有成竹一般。
作为知晓陛下与大秦太子“合作”的人,沈天歌此时非常紧张,因为如果没有算错的话,今天就是大庆朝与大秦最终决战之时。虽然早知陛下安排,可是他心里对大秦是不是会真的上当实在没有什么把握。
虽然前几次他们传到大秦去的阵防图,大秦都信以为真,并且拟定了战局,但很难就此确定,大秦太子真的已经完全相信他们,并且在这场大战中拟定针对他们“阵防图”的战略。
修长的手指握着奏折,玄渊目不转睛的看着奏折上所写的内容,十足的认真。再将最后一份奏折批阅完毕后,玄渊才有时间去处理那落在他身上无比灼热的目光。
放下手中的奏折,玄渊抬眸朝落在他身上的灼热目光看去,微一蹙眉:“沈卿家怎地满头大汗?”
沈天歌舔了舔干涩的唇,苦笑道:“臣心中紧张,又有些惶恐。”这一仗太重要了,不仅是关系到两国接下来的国运,而且对沈家也是无比重要。
沈家若是败了,可不仅仅是一身荣耀被褫夺,甚至在边关浴血奋战的父兄都可能有生命危险,如此怎么可能不让沈天歌心中担忧紧张。
玄渊微一蹙眉,俊美的面容无甚表情,冷淡疏离得很,他淡淡道:“沈卿家放心,此计万无一失,此仗也必会胜利。”
一日后,边关终于传来八百里加急战报,沈家军大败大秦军队,杀敌八万,俘虏十二万,大秦大败不得不退离边境,沈家军乘胜追击连破大秦边境城镇,如今已有五座小镇被大庆朝收服。
捷报传回朝堂后,举朝皆庆。此仗乃是数年来大庆朝最大的一场胜仗,自然令朝野内外皆是狂喜不已。
沈瑜班师回朝后,出人意料的呈上辞表乞骸骨,玄渊御笔同意后,加封沈瑜为太傅,封沈瑜嫡长子沈天阳为沈国公和骠骑大将军,继续统帅沈家军,而沈天歌则被封为御林军校尉,守卫皇宫安全。
虽然沈瑜离开朝堂,但沈家二子都颇受重视,沈家未曾败落下去,只是行事越发低调,让玄渊心中满意,没有再追究沈家之前的逾越之行。
被玄渊狠狠坑了一把后,大秦大败,边关数座城镇都沦陷,被纳入大庆朝的势力中,这场大战胜利后,不仅大秦数年再不敢轻易再与大庆朝交战,而且所获得好处也不少。
自此,大庆朝局已定,许多借着沈家谋私利的臣子被清理出朝堂,这些空位很快被新的官员填补,没有引起任何动荡。借着沈瑜退出朝堂的契机,整个大庆自此完全被玄渊掌握于手中。
九个月后,柔嫔诞下一子,取名为宴承祚,这个名字的暗示意味实在太浓,几乎是名字被取好,朝中众臣就心中有数,陛下是打算以此子承继帝位了。
许多还不死心,妄图等元贵妃诞子后挣从龙之功的臣子都消停了下来,毕竟承祚这个名字的寓意可不一般,别说元贵妃自今无子,就是她日后真的生下孩子,争不争得过还要另说呢。
宴承祚被赐名后,一直犹豫着,不曾做下决定离开宫闱的沈霄月终于下定决心,在玄渊下旨封她为郡主后出宫,准备再嫁。
宴承祚出生后就直接被玄渊从李茗雪身边抱走了,失去了用处的宴君贤,玄渊自然没有继续将他留在大明宫偏殿,而是将他和李茗雪迁到了宫中一处偏僻的宫殿中,继续着人看守着。
这一生,他们两个都要继续纠缠下去,无论他们之间是否还有爱情,无论他们对彼此是相看相厌还是相濡以沫。
宴承祚出生后,玄渊亲自教养他,教导他为君之道。从他出生后,宴承祚的成长轨迹中就全是玄渊的身影,一言一行都受到玄渊影响。
十年后,玄渊已在这个世界停留了十一年,而在他日复一日的勤政下,整个大庆朝国泰民安、政务清明,国力强大,已是这片大陆最强大的国家了。
之所以会在这个世界停留这么久的时间,除了玄渊要多花些时间去学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帝王,还因为他要等宴承祚长大,能够接过这个国家的担子。
不管是宴君贤也好,原主也好,都不是能接过这个国家的人选,所以在宴承祚成长起来之前,玄渊不可能撂摊子走人,虽然他从很久之前,就已经对这个世界失去了兴趣,但有些责任,必须承担。
“陛下,这是今日太子所做的功课,依臣来看,极是出色。”三十而立,面容清隽的顾文清抚了抚自己的美须,将一卷策论递给玄渊。
刚刚批阅完今日的奏折正在闭目养神的玄渊闻言睁开了眼睛,接过了顾文清递过来的策论,目光一扫迅速看了一遍,不由微微勾了勾唇,点头道:“确实不错。”
御书房中,灿烂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落在玄渊的侧颜上,他长眉修目、薄唇微挑,容貌俊逸雅致,神情冷冽淡漠,一眼看去竟与十年前一般无二,不见半点老态。
玄渊眼中眸光微闪,目光从手中的策论上移开,他看向顾文清,沉吟片刻后语气淡淡的问道:“顾爱卿可是觉得太子已经长大了?”他墨黑眼眸中波光深邃,极是慑人。
顾文清心中一个咯噔,为玄渊的话心中有些惊疑不定,不知道陛下是真的赞赏太子,还是觉得太子已经成长到威胁他地位的程度了?
虽然如今他已经是朝中高位,虽然侍奉玄渊多年,但顾文清自认为他依旧摸不清陛下的心思,此时他斟酌再三后,谨慎道:“太子确实比同龄人成熟得多,这也是陛下教导有方。”
玄渊垂下眼眸,右手食指轻轻在放在书桌上的策论上轻点了两下:“这样看来,也确实是时候了……他确实成长得很快。”
宴承祚虽然只有十岁,但成熟不输十几岁的少年,又是他一手教养长大的,也到了能承受事实真相,担负起这皇位的时候了。
挥退顾文清后,玄渊在御书房呆坐了片刻后,就下令让宫人去请太子前来。
0617叹了口气:“宿主,我们终于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吗?”
玄渊原本有些怅然的情绪被0617的问话打消,微勾起唇,玄渊笑道:“你之前不是最不喜欢我撂摊子么?怎么现在又急着要离开。”
0617语气苦逼的叹了口气:“因为人家想赚积分啊!怎么可以在这个世界浪费那么多时间嘛。”说起来,0617都是被玄渊养足了胃口,玄渊完成任务的时间短,积分却赚得不少,0617虽然嘴巴上嫌弃玄渊撂摊子,但其实还是很高兴的。
因为赚积分快……
“放心吧,很快就能离开这个世界了。”勾了勾唇,玄渊开口说道,他眸光深沉,幽深若海。在这个世界作为帝王的十一年,带给他的印记也是非常深重的。
只有真正处于这个位置,才能明白帝王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又具有什么意义。
“父皇。”在玄渊稍稍走神间,宴承祚已经走进了御书房中。十岁的小少年身着明黄四爪金龙的衮服,眉眼精致清秀,聪颖慧黠,已经初见风华。
玄渊轻轻应了一声,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祚儿,你今年已经十岁,有些事情也该叫你知道了,父皇希望你能够保持冷静,以储君的身份来处理这件事。”
宴承祚眼神亮晶晶的,满是崇拜和依恋,闻言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父皇,儿臣不会让你失望的!”
第79章 帝王的替身(完)
见宴承祚如此自信从容,玄渊不由微微一笑,对于这个他一手教导出来的孩子,玄渊心中还是有几分感情的,他越好,不正是越说明他教导有方么?
玄渊带着宴承祚出了御书房后,就直接朝着宫中一处十分偏僻的宫殿而去,这座宫殿修建在御花园的南边,毗邻园中的荷花湖,虽然不是冷宫,但确实是宫中最偏僻的宫殿。
站在这处偏僻宫殿门口时,宴承祚是极为不解和疑惑的,但他虽然人小,却很是聪慧,也很沉稳懂事,虽然心中疑惑却并未直接询问,只是静静等着玄渊为他解答。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母妃的事情么?”玄渊低头看了眼面露不解之色的宴承祚一眼,语气淡淡的开口说着,“答案就在这里,你自己进去看吧。”
宴承祚整个人都是一惊,哪有人会对自己的生母不好奇,不渴望知道母亲是谁呢?宴承祚也不例外,他从小是玄渊抚养教导,从未见过母亲,自然十分向往。
往常他也问过这个问题,但玄渊都没有给他答案,久而久之他便也知道,父皇是不喜他问这些的,也就渐渐知道忍耐了,再不敢轻易多问什么。
可是现在,他向往憧憬许久的母亲,就要出现在他面前了吗?可是,宴承祚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会哭着问母妃在哪里的孩童了。十岁这个在常人看来是天真烂漫的年龄,在皇家却已经能算是成年了。
“进去吧。”见宴承祚在门口迟疑,玄渊背负双手,语气清淡的说道,“你长大了,这些事情也该告诉你了。”
踌躇了片刻,宴承祚终于推开殿门走了进去,这座殿宇非常偏殿,而入内后宴承祚便发现里面的环境也非常陈旧,隐隐有破败之象,与富丽堂皇的皇宫格格不入。
他先看到的是院子中开垦整齐的菜田,种着许多蔬菜,院子角落还有鸡笼,时不时响起几声咯咯的声音,菜田边拉着绳子,上面晾晒着几件打着补丁的衣衫。
非常寻常、非常普通的一幕,如果这样的场景不是出现在皇宫中,那么应该是随处可见的平凡。可是在宫中,有这样农家风味浓重的一幕,却实在让宴承祚不解。
他站在院门口,怔怔的不敢继续前行,可就在此时,从稍显陈旧的殿中走出一个人来,她身材削瘦,身着褐色棉服,微微枯黄的长发绾成妇人发鬓,微低着头,手里提着一个手编的篮子。
宴承祚微微颤抖起来,才十岁的小少年目光又是惊骇又是贪婪的看着这个人,嘴唇轻颤:“父皇,她、她就是我的母妃吗?可、可为什么她要住在这里?”
宴承祚的声音让准备将晾晒的衣服收起的李茗雪愣了愣,然后猛地抬头看了过来。
她抬起脸后,脸上未曾遮掩,有着长长一道从左眼尾一直划到唇角的伤疤便露了出来被宴承祚看到,让他惊呼了一声。
李茗雪看着容貌有几分像她的小少年,目中露出不敢置信之色,她看了眼宴承祚身后负手而立的玄渊,不敢置信的问道:“陛、陛下,他……他是?”
玄渊微一点头,确认了李茗雪的猜测:“他是你与宴君贤的儿子。”抬手拍了拍宴承祚的肩,玄渊道,“她是你的母亲,当年是她拼死将你生下来。”
宴承祚再也忍不住心中满腔的感情,他不想再去想为什么母亲住在这里,他只是知道,这么多年,他终于见到生母了。
他抛开了储君的风姿和威严,猛地朝着李茗雪扑了过去,两母子抱在一起,双目相对皆是忍不住哭泣,互诉衷肠。宴承祚被玄渊教得极好,这大抵是他感情波动最剧烈的一次。
这是十年来,自宴承祚被从李茗雪身边抱走后,她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儿子,他长大了,清逸如竹、聪颖慧黠,比她想象的还要好一百倍、一千倍。
等两人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李茗雪便看到负手立在院门,神情依旧清冷淡漠的玄渊,她猛地跪了下来,朝玄渊磕了个头:“多谢陛下,您把他教得极好,他是个好孩子!”
虽然才第一次见着儿子,才与他说了一会儿话,但李茗雪却看得出来,她的儿子年纪虽小,但却是真的聪颖出众、谦恭虚己。这样的孩子,李茗雪心里明白,不管是她还是宴君贤,都教不出来的。
玄渊淡淡应了一声,就问道:“宴君贤呢?让他也出来见见你们的儿子吧,有些事情也该告诉他了。”
李茗雪微微一愣,突的咬了咬牙:“陛下,不若先把事情说与祚儿吧。”她这十年与宴君贤一直生活在一起,十年时间足够让她知道宴君贤本性如何了,作为一个母亲,她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去见他。
眸光微闪,玄渊立刻对李茗雪的打算心中明了,但他也没有反对,只无所谓的点了点头,道:“也可以。”
于是在宴承祚不解迷茫的眼神中,李茗雪开始徐徐将当年的一些事情尽数告诉给他,而玄渊负手立在一旁,时而补充两句,让他对事情了解得更全面。
等到他们将事情说完,才十岁的宴承祚脸都白了,他不敢置信的看向玄渊,一双琉璃般的眼眸睁得大大的,满是难过和不愿相信:“父皇,我不是你的儿子吗?”
玄渊微微点头:“我今日将此事告诉你,便是因为你已经长大,能担得起这大庆天下。我终归不是宴家之人,这皇位还是会还给你们宴家。”
宴承祚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今天他所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叫他难以置信了。他见到生母了,然后突然父皇不是父皇了,他的父皇另有其人,他真正的父皇被囚禁在宫中,这些年坐在皇位上的却是父皇曾经的“替身”……
再怎么聪颖,宴承祚到底是个才十岁的小少年,如果不是这些年来玄渊对他的教导颇为上心,只怕他现在已经承受不了了。
可是叫宴承祚难以接受的事情不止这么一件,很快玄渊又朝他放了颗雷:“你已经十岁,我自小带着你处理政务,你对朝堂并不陌生,顾爱卿也言你成长得很快,如今也是时候将皇位传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