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财人生[综](四)——林木儿
时间:2019-05-01 09:30:45

  骂完了又叹气:这也就是这几个了。至少还知道留一半。再有,剩下的那一半,好歹还卖了两块大洋解了燃眉之急不是?
  钱思远将仓库锁好,拉着范舒拉就跑,“现在就走。要不然,就不好走了!”
  从钱家出去的人一串一串的,还有放下东西第二次跑来扫荡的呢。
  而戏台子上,钱老金正跟程东吵呢。
  程东的意思就一个:“……地已经是我家的了,就绝对不会还回去。另外,钱家骗婚,用一个奶娘家的穷小子,骗我们家如珠如宝的好闺女!婚事作罢,彩礼不退!”
  钱老金觉得跟这样的傻子扯皮都掉价,只一个劲的点头:“好好好!你说什么是什么。地是你的,婚事作罢。行了呗?”
  程东得意了,从此之后,咱就是三林屯第一人了。
  常秋云就说:“你说这一样是人,但这人跟人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是呢!钱老金多机灵啊,风向不对了,立马出手了。不光是家业不要了,还把儿子往出摘。说实话,看出这事的人不少,但咋说的呢?钱老金这人,是有钱,但那些欺男霸女欺负人的事,钱家真没做。乡性其实还算是不错。大家都只是看破不说破,再说了,这不是拿了老钱家那么多东西粮食吗?都给封嘴了。说话的时候留几分情,钱家就能受用不尽。
  可像是程家这样,穷疯了一般的,见到肉就咬,也不看有毒没毒。那真有点活该了!
  林雨桐就看常秋云和林老太带回来的东西,这婆媳俩拿回来的只有两样,一样是犁地的犁耙,一样是一个大樟木箱子,里面是一箱子的书。
  都挺沉的,难为怎么弄回来的。
  林老太得意:“别人不是抢炕上铺盖就是抢箱子里的衣服,再不就是去厨房,顺二两香油。没出息的。一点都不知道什么才是最值钱的。那时候人家都讲究的耕读传家。到你爹那会儿,家里还能叫他念书,到了你们三个身上呢?大原和大垚还算是上了几年私塾,可咱虎妞呢,该上学了,日本人打来了。耽搁到现在了。这书啊,奶弄回来了。说起来,咱家以前也有半屋子的书,你爷当年就是为了把书给抢出来,结果没跑出来,给山洪给埋了。他啊,一辈子就稀罕读书人,老是说,这才是传家的宝贝。”说着,就怅然起来,“也不知道咱家,啥时候能出个读书人。”
  唉!没赶上好时候啊!
  大原和大垚如今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从钱家弄出来的细粮,“就想吃白馍馍,我能吃一锅。”
  后半夜的时候,都偷摸的起来,摸到那地窖里,搬了好几次,才把粮食归置到菜窖里。按着人头要分四分,四爷不叫分,只叫拿一麻袋出来放他那边的地窖的瓮里,主要是为了金家的老两口,时不时的能带点过去,不打眼。
  吃还是跟着林家一起吃的。
  这一个大小子在家里进进出出的,好说不好听啊。常秋云就说:“改明,叫你爹你妈请人来,把事儿定下来。”
  看了这么一段时间了,实在挑不出这金家老四的不好来。而且从这孩子住过来,家里的日子反倒是越过越好了,自家闺女又确实是稀罕人家,当然了,人家要是不稀罕自家闺女,也不会几块大洋几块大洋的往家里送。
  四爷应了,第二天金家就请了林千河来了。
  一个老戒指,一对旧耳环,另外再上一匹自己织出来的老粗布,就是金家给的聘礼了。
  不算是少了。中规中矩还能偏上了。
  林老太和常秋云都比较满意。
  李月芬是急着叫成亲的,“看看年底,是不是把婚事给办了。”
  常秋云就说:“容我点空,我这上面不是还有俩儿子吗?”
  李月芬就赶紧道:“给亲家大侄子说媒,这事包我身上了。亲家母只管放心,我一准给咱家孩子找一妥当的。”
  常秋云虚应着,她是真不着急。晚上叫了几个孩子到屋里:“细粮咱不留这么多,只留下四分之一解解馋,剩下的大部分,能不想想办法都给兑换成粗粮回来。这日子可长了去了,看不到头啊。省着一些,咱心里不慌啊。”
  过日子,是该这样的。
  四爷就说他办,转天叫上大原和大垚,弄了个架子车,只说吃出去帮人拉货的,每次运两袋细粮出去,能弄五袋粗粮一袋子豆子麦麸之类的回来。如此倒腾了十多天,菜窖被粮食塞满了,冬天来了。
  冬天来了,土改工作组也来了。
  来的还是那个田占友,组员也都是游击队的战士。
  土改工作的第一个工作,就是成立农会。一切权利,都归农会所有。
  地契是从程东家搜出来的,他把地契缝在枕头里,恨不能是睡觉吃饭上茅房,都抱着枕头。这德行……谁不知道枕头有猫腻啊。
  这么宝贝的东西被人抢了,程东能干吗?
  他整个人都魔怔了一样:“地契,我的!我的,地契!”
  “地契是你的?”田占友问程东。
  “嗯!”程东头抬的高高的,“我的!都是我的!我是咱三林屯最大的地主。”
  “你是地主?”田占友瞧程东,似乎有些不解,又看向人群:“钱老金呢?他不是地主吗?”
  “哎呦!田组长,你可不能这么说啊。”钱老金挤进来,穿着不知道从哪里淘换来的破棉袄,“你去我家看看,家徒四壁啊。哪个地主过的跟我似的!”
  咦?
  “你是吃喝了还是嫖赌了?”田占友就扭脸问,“我跟你说,现在解放了,新社会了,你的这些个毛病……”
  “哎呀,我的田组长,这说的是啥话嘛。”钱老金红着一张脸就道:“这不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儿子嘛。”
  啥意思啊?
  林千河就低声给田占友把事儿说了,田占友一挑眉,上下打量钱老金,嘿嘿就笑:“行啊,钱老金。”
  要解放了,你儿子也不是你儿子了,地也成了别人家的了。
  回了村公所,他就一巴掌拍桌子上,给气的啊:“就没见过这么滑头的!”
  这不是躲避阶级清算吗?
  但大家关注点不在这个上面,只关注到底能分多少地。林雨桐家有三亩地,一共五口人,按一人分两亩算,家里该有十亩才对。所以,还得补给林家七亩地。
  像是四爷,之前没有属于自己的土地,他得两亩。
  而钱家也一样,带上钱思远,一家得六亩地。
  程东被刺激的有些不好了,一到晚上就出来嚎啊,“我的地……都是我的地……”
  程家就程美妮一个姑娘,她爹一这样,她就得满世界的追着她爹跑。大晚上的,常听见也一个姑娘到处呼喊她爹。
  大原有些不忍,好几次要出门,都被常秋云给拦了,“你要敢出这个大门,你就别认我这个娘。”
  林雨桐就说:“村上有工作队呢,治安好的很。放心吧!再说了,如今谁沾程家啊?”
  常秋云就拍了大原一下,“还没虎妞明白事。”
  林雨桐翻身就想:这要划成分了,家里的成分好说啊。但是这家里不是还有个生死不明的林百川嘛。这说不清楚,就是最大的麻烦。
  结果,第二天下着雪呢,该开的会还照样开。
  林雨桐穿的跟只熊似的,头脸都用四方翠绿的头巾裹着。脚上是老棉鞋,可厚实了。
  四爷那边也暖和,林雨桐偷偷的给衣服里面动了些小手脚。
  一人一个小板凳,去场院上开会。
  这就是挨家挨户的定成分。四爷这种属于雇农,没有自己土地,以现在的划分标准,那是连贫农的标准都够不上的。
  至于林家,平均一个人不足一亩地,根本不可能靠土地自己养活自己。还是得出去靠别的技能谋生,也就是受别人的剥削。
  像是村里一个家里三五口人,有十多亩地的,这是妥妥的富农。
  还有些是一人差不多两亩地,那便是中农。
  这种划分,那都是一目了然的,没啥可吵吵的。
  唯独对地主的界定,到底是钱老金,还是程东,出现了分歧。
  “他钱老金,一家老小都不劳动。偏还吃香的喝辣的,吃一口饺子也得蘸上半斤香油。咱们呢?累死累活的干,却一口稀的都喝不上。你们说说,这不是剥削是什么?他这大半辈子都是靠着剥削咱们活着的。就因为现在没田地了,就不是地主阶级了?凭啥啊?”
  “那程东呢?他是之前没剥削咱们。但是他可从来没断过靠剥削奴役咱们过上地主阶级好日子的想法。他的皮不是地主阶级,但他的心,就是地主阶级的黑心。”
  于是,谁也没逃出去,都被定位地主了。
  定了地主了,那就得被揪上去批斗。
  一个站在戏台东,一个站在戏台西。
  钱多金是一脸冤枉,程东反倒是一脸的愤恨。
  程美妮就跑上去护着她爹:“我爹都疯了,还批斗啥啊?我家冤不冤,相亲们不知道啊?你们咋不说句公道话呢?”
  从省城刚跑回来的钱思远呼哧呼哧的跑到台上:“说啥公道话啊?也不是我爹非要把地给你爹的,是你爹自己上我们家,好说歹说的,非得把你送我们家去。说是小老婆也行。我爹就说咱不能这么糟践人家姑娘,才应下这婚事了?你现在来喊冤来了,说的跟我们家害你家一样。没这样的道理!不信你问你奶去,你奶跟着一道去的。”
  程美妮就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在台下的人群里找她奶,发现小脚老太太溜得特别快,滋溜钻的不见人影了。
  你说一大姑娘,在这上面被人称斤论两的看,又是这样的尴尬事,瞬间就捂着脸,蹭蹭蹭的跑下去了。
  台上那程东还一个劲的指着田占友手里的名单,当是他的地契呢,一个劲喊着:“我的……我的……”
  钱多金却在台上推了钱思远一眼:“你不是我儿子,我不是你爹。你也甭叫我爹。你这一叫我,我老婆肚子的儿子就危险了,我求求你行不?别叫爹了!离我远点!”
  钱思远看着这样的父亲,心里揪的疼,想上去扶他一把,却不想被一把推开了。
  得了!这批斗会也开不成了。
  但改天还得开,时间另行通知。
  不过刚到家,脱了鞋才上炕,钱思远敲门进来了。
  他怎么来了?
  因为之前的事,林家人都挺不待见钱思远的。觉得这父子俩啊,心眼就是贼。
  钱思远也知道啥原因,就干笑了两声,这才问道:“林奶奶,婶子,我就是来问问,你们有我百川叔的消息吗?”
  林老太猛地抬起头来:“你说谁?”
  常秋云也看过去:“啥意思啊?”
  林雨桐和四爷对视一眼,难道这爹还活着?
  “说啊!”大垚推了钱思远一把,“你是不是刚从省城回来。你是不是见到我爹了?”
  钱思远赶紧摆手:“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啊!你们都见过我那女同学吧,就是那个范舒拉。”
  林雨桐点头:“见过。你不是送她回去的吗?”
  “对!”钱思远赶紧道:“她家在省城是开火柴厂和面粉厂的……当然了,现在是资本家。她家里呢,一直寄居着一个表妹,姓林,叫林晓星。那是范舒拉姑姑家的孩子。她姑姑跟她姑父,当年参加……就被通缉了。然后就把她这表妹,放在她家养着。这次她回去之后呢,好像听那意思,是她姑姑来信了,说是部队快到省城了。他们也快回来了。我出来的时候,恍惚听他们家还没撤走的下人说了一句,‘就是带走小姐的那个林百川吧……如今可成了大官啦’这样的话。我还专门问了一下,他们说的名字,是不是就是‘林百川’,两人说是。还说林百川当年可怜,家里人都被洪水冲跑了,爹妈老婆孩子都死了,是他们家小姐救了他……问那时间吧,跟咱村当年那场山洪,时间差不多……但我问他们,这林百川是哪个县的人的时候,人家就都说不清楚了。这事吧,我也不好找我那同学去问。不过我一路琢磨吧,觉得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巧的事,哪里有那么多叫林百川的人。要不……你们去省城问问,我这一路回来浪费了不少时间,你们这一去,路上还是得不少时间。到的时候,说不得那边的部队就到省城了也不一定。”
  这话不多,可信息量太大。
  林雨桐就问他:“能把你同学的地址留下吗?”
  “哦!能的!”钱思远摸摸身上,没笔。
  四爷从兜里掏出一个铅笔递过去:“墙上糊着报纸呢,写上面吧。”
  钱思远还顺带的写了一个电话号码:“也是范家的,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通。”
  写完,就把铅笔递给四爷,递过去了,又有些不舍。
  四爷干脆也不要了:“你拿着吧。”
  “嗳!”读书人没书没纸没笔,真能把人折磨疯了。他对四爷笑,“对了,你现在还练字着呢?”
  四爷‘嗯’了一声,“胡乱写的。”这原身跟着东家少爷,是学过百家姓千字文的。
  这会子两人在这里都挺尴尬的,四爷就说:“要不,去我那边去。反正我一个人。”
  “正好我也没地方去。”钱思远眼里闪过一丝怅然,跟在四爷的后面,就从林家的屋子出去了。
  林老太赶紧起身:“收拾!收拾东西,马上去省城,找你爹去。”她指使林雨桐,“快,帮你娘收拾东西。”
  林雨桐没动,而是看向常秋云,等着她说话。
  常秋云愣愣的坐着,自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呢。
  林老太终于后知后觉了:儿子另外成家了。
  她颓然的泄了气:“造了孽的!造了孽的!山洪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那时候来。他早不回来找,晚不回来找,咋偏那个时间回来找。秋云啊,你可别吃心啊。咱啥事往开了想!娘跟你说,这家是你的家,儿子闺女都是你的。这家里宁肯没他,也不能没你啊!”
  林雨桐就看林老太:明白又聪明的人啊。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