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才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坏坏终于睡着了。
温灿刚才还很困,现在熬过了那个时间反倒不困了。只是她也跟着闭上了眼睛,总觉得两人这样面对面太尴尬。
她的眼皮一动一动的,梁尽问她:“要不要起来吃宵夜?我还没吃饭,带了宵夜回来。”
温灿假装睡着了,没有搭理他。过了一会儿,有些赌气的睁开了眼睛,“吃!”
宵夜这个东西千万别问,一问谁还能忍着不吃啊?过分!
梁尽带的夜宵,清淡又养胃。飘着香味的养生粥,几道清炒的小菜一点儿辣椒也没有。果腹之后,舌头不免感觉到乏味,让她想起了曾经最爱的烧烤和小龙虾。
她口重,曾经最爱吃这些街头美味。但现在想想,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吃过了,这笔账都要算在梁尽身上。他口味清淡,一起吃饭她一般都顺着他的口味。有一次她偷偷吃了鸡翅,变态辣的那种,她不敢告诉梁尽。他一亲她,尝到了一嘴的辣椒味,此后勒令她不能吃那么辣的东西。
后来关系破裂,她又怀了坏坏。又是怀胎十月,又是哺乳期,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辣椒了。
她喝了一小碗粥,尝了几口菜。肚子不饿了,有些兴趣缺缺地放下了筷子。
“不合胃口?”
她的脸上清清楚楚写着“不合我意”,若是以往她肯定不敢有不满的。但她现在不怕了,半只脚都踏入棺材的人了,不开心肯定是要说出来的,没有几天好活了,做人不能那么憋屈。
她有些嫌弃的说:“不好吃,太淡了。”
外卖盒子上印的是知名五星级酒店的LOGO,知名大厨亲手下厨,一般人享受不到的待遇。说不好吃未免有失偏颇,不合口味倒还说得过去。
梁尽没多说什么,只问她:“那你想吃什么?”
温灿来了兴致,眼里闪着亮光说:“我们以前住的那里有一家专门卖鸡翅的,他家的鸡翅超好吃。”
最后加上一句,“可以叫外卖的,我想要变态辣。”
梁尽摇摇头,“太晚了,晚上不能吃这么辣,对胃不好。”
温灿的肩膀塌了下去,没有再说什么,回房间睡觉去了。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开心,就是觉得要是自己有钱肯定不会跟他说自己就买了。
想吃什么吃什么,想买什么买什么!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有钱的都是大爷。
梁尽没多久就跟着进来,他在床头柜上放下了一个东西,对躺在床上又开始装睡的温灿说:“手机你拿好,以后有事直接给我打电话。”
说完,他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了。
他走后,温灿跟坏坏一样先咪开了一条缝,确定人不在了才睁开眼睛。浴室里传来水声,她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又看。
这么久,她都要忘了,做一个有手机的现代人是什么感觉了!
她喜滋滋玩着手机,知道梁尽洗完澡要出来,她才关了往床头柜上一扔闭眼睡觉。
梁尽看着柜子上胡乱躺着的手机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爱玩手机的毛病是一点儿也没改。
胡说对于手机是抱有强烈的好奇心的。她虽然来自另一个不需要手机的地方,但对于这种每个人都捧着的玩意觊觎已久。
又没有人跟她买,温灿只好忍痛割爱,把手机借她玩。胡说这一玩上手机,就不太爱搭理温灿和坏坏了。
坏坏问温灿,“胡胡嘞?”
温灿也找不到胡说躲在哪里玩手机,带着坏坏在他的游戏房里搭积木。
梁尽今天虽然没去上班,但吃完早饭就进了书房忙去了。直到快中午时,他才从书房出来。
他让温灿换个衣服,温灿问他换衣服干什么,他说要出门。
坏坏听说要出门,开心得不得了,他最喜欢出去了。但梁尽没有带他的打算,把他交给姜逢,嘱咐他看好孩子。
温灿舍不得坏坏,说她不去了要在家陪孩子。
梁尽说:“你别后悔,我只带你去一次。”
他这么一说,温灿就犹豫了。总觉得他说的是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千万不能错过。
姜逢摆摆手,“去吧去吧,我看孩子你还不放心。一会儿工夫少不了你一块肉。”
就这么半推半就的跟着梁尽出了门。
温灿没想到梁尽是带她出来吃饭的,她瞬间有种被欺骗了的感觉。不就吃个饭嘛,有什么好后悔的。
这是家偏僻的小饭店,店面装修得也不豪华更没有情调,顶多称得上温馨。店里没有摆多少桌子,倒是每一张桌子都做满了人。
店主是一个五六十岁数的老人,他的脸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模样尖利凶悍,面向就是个不好相与的人,温灿莫名有些怕他。
他也确实称不上友好,梁尽与他淡淡地打了个招呼,他不多想回应的样子,领着他们转身上了二楼。二楼有一间房间随意摆一张八仙桌,两把椅子,角落里堆放着杂物,不像是用来招待客人的地方。
他用抹布随意擦了擦桌子,不经意地开口,“有些日子没来了,今天还带人过来了。老样子?”
梁尽点了点头,“麻烦您再准备些拿手的菜,她喜欢吃辣。”
闻言老板那鹰隼一般的眼睛看向温灿,语气着实谈不上温柔,“能吃多辣?”
“......多辣都行。”
温灿在梁尽身后站着,畏畏缩缩地有些怕他,说话也很没有底气。
“行。”老板干脆应了一声,利落的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又突然对温灿说:“小姑娘家家的,一点儿精气神也没有,把腰挺直了说话。”
温灿被他严厉的语气吓到,立马挺直了胸膛。
等到人后,她舒了口气。梁尽拉开椅子让她坐下,向她解释:“你别怕他,他是关心你。”
可真是独特的关心,她在心里吐槽,“你带我来这里干嘛啊?”
专门吓唬她的吗?她可不记得自己哪里惹梁尽不开心了。
“你不是想吃辣的,你之前吃的那家不卫生你知不知道?所以带你来这里。”
这个理由勉勉强强,“你认识老板?他做得很好吃吗?”
“我从小吃他的饭长大的,他做得肯定合你的胃口。”
“可是他也太凶了点吧。”温灿小声嘀咕,她并没有细想,从小养尊处优的口味清淡的梁尽为什么会说是吃这个老板的饭长大的。
菜很快就上来,分量很足,每一道都是用大盘子装的看着豪迈不羁。盘子里红油油地铺满了辣椒,温灿被香味引得咽了咽口水。
她用筷子夹了一块鸡肉送入口中,辛辣的味道瞬间刺激了她的口腔,她边吃边赞叹,“好吃好吃!”
怪不得人那么凶,就冲这菜,忍了!
她大快朵颐,吃得满头大汗。这辣椒比她之前吃过的都辣,又辣又过瘾,她辣得心跳都加快了许多。
梁尽担心她受不了,给她倒了凉茶,“你慢慢吃,别着急。”
她不满地看了梁尽一样,他怎么会明白,作为一个妈妈忍着不吃辣椒的艰辛呢?
等她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她一直小心注意,但这次跟闻鸡屎那次感觉相似。感觉来得不是太明显,等到察觉时,她一口气没喘上来就倒在桌子上了。
意识失去前,她想起以前的自己,吃到爽时总是感叹一句“辣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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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坏坏在卫生间里大便, 不知道他吃了什么, 今天的粑粑格外臭。他自己都觉得臭一直捂住鼻子,但却一点儿也不知道不好意思, 命令道:“拉完了~”
姜逢给他擦干净小屁股,还没提上裤子,就速度将他从卫生间里抱出来。
在门口他边给坏坏拉裤子边说:“走, 咱干完大事了, 去找那个大胡子玩去。”
他牵着坏坏的小手,在别墅里找了两圈都没有见到胡说。问孟管家和其他人都说没有看到,孟管家是对胡说有意见的。他跟梁尽提过一次, 梁尽没有当回事便没有再说,想着姜逢和梁尽的关系好,他操心毛病犯了也就多提了一嘴。
“那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之前就闯进来过一次, 留在这里迟早是要出事的,你劝劝梁先生,我说的他不爱听。”
姜逢只顾着找人, 心不在焉的也没听进去。正说话时,胡说风风火火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了, 见到姜逢宛如见到了指路明灯,她匆匆上前一把拉起他的手说:“快快快, 带我去找温灿,开车开车开车!”
姜逢自己的力气也不小,但猛一被她抓住, 感觉自己手腕都快断了,“去去去,放手放手!”
胡说也不听,一味拉着他往前走,“车在哪儿?快快快!出大事了!”
姜逢此时居然也还顾得上用另一只手一把捞起坏坏,他一脸茫然地问她:“出什么事了?”
“要命的大事!”
温灿觉得这次好像跟以往不太一样。
她本在一片混沌中漂浮,随着一道光线又回到了那个小房间。桌子上还摆着害她一命呜呼不知道用什么魔鬼椒做出来的菜。
梁尽抱着她的身体坐在地上,他眼睛红红的,手在颤抖。温灿就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他也不知道。
他一言不发,眼神虚幻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里像浸了血一片猩红。他的手一直在抖,一向挺拔的脊背也弯了下来,温灿觉得轻轻碰他一下,他可能就会跟她一样躺在地上了。
她没见到他这个样子,原来她死了,他是会难过的呀。他难过什么呢?他应该知道胡说能把她给救醒的,如果他真的在乎她,难道就不应该用纸巾擦擦她满嘴的红油和磕在桌子上脸上沾上的菜渣吗?
她看看自己死了之后的样子,真的好丑。辣肿了的嘴巴红彤彤油乎乎,一脸油腻腻的菜渣,活脱脱就是一个吃死鬼。
这个形象着实有些丑过了,她正感慨着,突然听到从后面传来一道声音,“温灿?这次是我来的快了?”
温灿顺着声音望过去,看到了一个她最害怕的人,哦,不是人。
鬼差无道。
他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眼皮耷拉着靠在门边,手指翻飞,熟练且快速地刷着手机。
“你,你,你怎么在这里?”温灿颤抖着问。
“你死了,我当然应该在这里了。”他抬起薄薄的眼皮,像没睡醒似的说话了无生气,“走吧,这次你得跟我走了。”
第一次死时的恐慌,温灿又感觉到了来自死亡的真正呼唤。去哪里?她躺几天不就醒了?她还要陪坏坏的呀,明明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
“我现在还不能跟你走,你先走吧,以后我肯定不反抗的。”
无道叹了口气,“这是我的工作,你配合点。”
温灿看到无道已经把手机收起来,她最后看了一眼梁尽。他看不到她,看不到这里发生的一切。还是只抱着她的身体,一动不动。
她想跑,又被光圈束缚住了身体。
这次真的要死了吗?她不甘心啊。
“砰”地一声,木质的门板被人一脚踹倒。胡说高大的身躯周围仿佛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如果灵魂会流泪,温灿觉得自己一定哭出来了。
无道这次是长长叹了口气,麻烦,麻烦又来了。
胡说看了无道和温灿一眼,长长舒了一口气,幸好,幸好,赶上了。
她镇定下来,喘着粗气先对梁尽说:“那个我.......需要一个......完全安静的房间。”
梁尽小心翼翼地将温灿的身体放下,走过胡说的身边时,在她耳边道:“只要她能醒过来,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他无比坚定,也许胡说不知道,但温灿知道梁尽是个从不轻易许诺的人。他说到就会做到,这句话分量并不轻。
胡说丝毫不在意自己得了一个可以往死里敲诈梁尽的承诺。待人走后,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三个。
无道抓抓自己蓬松有型的头发,面对这样的情况有些苦恼,“啊,我怎么就摊上了这样的事。”
胡说来者不善,眼神犀利,温灿见到她莫名的就心安了许多。她也显然胸有成竹,此时面对鬼差无道丝毫不惧。
她往前走了一步,无道随即往后退了一步,语气里掩不住的惊慌:“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要救我走啊!温灿在心里回答。
突然,在温灿始料不及时,胡说“扑通”一声跪下,抱着无道的大腿开始哀求:“鬼差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就再放过小的们一次吧!您看这身体尚有余温,事情也不是毫无转圜的境地,小的有能力再把她给送回身体里去,就请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赏小的一点时间吧!我等一定买纸钱别墅烧给您,去您的庙里添香火供奉,永远不忘您的大恩大德呀!”
无道也是个见过世面的老鬼差了,千百年来,接走了多少形形色色的人,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也是排得上他的名单前三了。
胡说抱着无道的大腿足足哀求了许久,最后无道实在经受不住,摆摆手让她起来,“罢了罢了,这也都是你们那个地方的事,大家各走各道,我就当没看见。”
胡说大喜,恨不得跳起来蹦两圈,“谢鬼差大人成全,鬼差大人慢走!”
无道解开束缚温灿的结界,踏着慵懒的步伐准备离开。他最后看了胡说一眼,摇摇头去了。
温灿想抱抱胡说又不敢,呜呜道:“大恩人,我真是对不起你。”
胡说瞬间又恢复了往日嚣张的模样,恶狠狠地警告温灿,“把这段忘了,听见没有!”
温灿点点头,在一阵光芒中又掉入了一片混沌。
在这混沌中她感觉不到时间,不知道又过了多久。
这次她很容易就来到了那片草原,小木屋就在不远处。像是有人在她背后推着她走,她明明不想靠近,脚却不听使唤再次向小木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