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脸色不虞, 英国公不好问信上内容, 便转而问道:“可有什么事需要臣去办的?”
为主子分忧解劳,是他们做人臣子的本分,更别提云琛于他,意义更不同,如没有云琛, 他现在也没法好好站在这里,继续享有爵位,过着人人称羡的日子。
“让郑呈献过来一趟。”
如今敌明我暗,云琛腿脚已痊愈,却迟迟不回宫的其中一个原因,便是要找出当年的幕后主使。
怀疑的对象早已锁定,偏生苦无证据,他们的人蹲守了多年,好不容易终于等来一个机会,不是他能轻举妄动的时候。
有英国公府这层伪装在,云琛办事容易些,趁此机会召集过往的人手,等到鳖已入瓮,便是他回归之时。
届时,那些在那场事件中参与过的人,他一个,都不会错放。
***
双蝶苑。
悦书和霓画给蒋妙双捏.肩,自笄礼过后,学习宫中礼仪便成了她每日的课程。
没在这上头用心,平日里也是看蒋妙如的一举一动瞎学的,这些小伎俩平时用用还成,想躲过教习嬷嬷的眼睛,可不是件容易事。
“哎哟,我的腰,我的背……”蒋妙双哀号。
悦书看了看窗外,压低声音急道:“小姐,小点儿声,被嬷嬷听见了,又该说您了!”
蒋妙双一惊,瞪大双眼点了点头,闭紧嘴,哪怕全身筋骨都在呻吟,她的嘴上也没漏了半分音。
这太子妃可真不是人当的。
不,应该说皇上的媳妇都不是好当的。
想到蒋妙如也在饱受教习嬷嬷的摧残,蒋妙双心下好过些,不过蒋妙如大概甘之如饴,嫁作皇家妇可是她最大的追求,让她练个一天一夜,指不定她都能撑住,就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人的意志力也是挺惊人。
她转动下颈子,对于自己能坚持住也挺意外。
原本只想安生嫁个普通人家,守着后宅度过后半生便罢,岂料却被云琛给算计了一把,就他那势在必得的决心,蒋妙双便知自己是如何也躲不过。
他现在对自己有兴趣,为了博得自己青睐,使尽浑身解数。
可这种兴趣,又能持续多久呢?
一辈子?一年?一个月?
这种事谁也说不准。
那日在听雨轩,云琛问她还想让他等多久?她勉强应下了七个月为期的日期。
而今三月已过,七个月的期间也缩短成了六个月,他俩的成亲日期订在了十月初三,今年皇家的婚事除了二皇子娶妃外,最为荣重的便是太子迎娶太子妃。
太子身体有碍,便让二皇子先行成亲,这也就是说,蒋妙如会较她早出阁。
蒋妙如早已有做为皇家媳妇的自觉,而她……若不是因为对象是云琛,只怕都得想尽办法自污,毁了这门亲事。
想到那日云琛在自己房里替她掩好被子,蒋妙双就忍不住轻叹口气。
起初她是真的睡了过去,却在云琛起身盯着她看时醒了过来。
虽醒着,却没睁眼,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同处一张床上,就算是未婚夫妻,蒋妙双也觉得尴尬,便继续假寐,没敢让他发现自己已醒的事实。
云琛很温柔,也很君子,在步步进逼的同时,也同样留了空间给她。
即使对她表明心迹,最多就是拥抱,如蜻蜓点水一般亲吻额头,不会令她感到太过冒犯。
因为是这样的云琛,所以,她才愿意试着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蒋妙双起身,悦书和霓画停下手上的动作,两人困惑地看着她,“小姐?”
“我去木樨阁一趟。”
霓画忙跟了上去,悦书无奈地看着她们匆忙的背影,心想二小姐这都要嫁人了,还这么孩子心性,希望未来的太子姑爷不会嫌弃了才好。
***
木樨阁。
郑呈献一听云琛找他,一下衙就往英国公府奔。
为防有人跟踪,一路上去了自家店铺换装后,自后门离开,再将自己的衣裳让随从穿着,扮成自己进了酒楼雅间。
云琛的所在此刻还不宜暴露,小心行事些总是好的。
对英国公府他熟门熟路,找了个僻静的角落,趁四下无人翻墙而入,如今是大白日不比夜晚有了夜色的遮盖,一举一动都摊在阳光底下,若非事态紧急,他也不会得了消息就赶来。
事关皇上的龙体,他已经没了一个姑姑,这回可不好连姑父也遭受那帮人毒手。
“兹事体大,能和五殿下当面详谈为好,五殿下为神医弟子,想必对陛下的龙体状况知道得不比太医少。”
否则这些年来,怎么不见一个太医提及永嘉帝中毒的事情?
云琛点头,“你说得有理,得把小五从宫里带出来,找个僻静的场所研拟对策,不管是对那毒,还是下毒之人,切不可打草惊蛇。”
郑呈献点头,“如此,我倒是知道有个场所适合谈话,这事和与五殿下联系的事交由我来办,今晚给殿下答复。”
“嗯,麻烦表兄了。”
“不麻烦,殿下的事,就是我们郑家的事。”
郑呈献事不宜迟,立刻动身去处理后续事宜。
等他离开,云琛听见外头有小丫鬟的声音不由纳闷。
他这木樨阁向来不用小丫鬟,而且这声音听着也挺耳熟,走出去一看,鹿鸣正和霓画坐在台阶上谈话。
“鹿鸣。”
鹿鸣听见云琛在唤自己,手忙脚乱地爬起身来,“大少爷,什么事?”
“二小姐的丫鬟怎会在此?”
“哦,二小姐正在小厨房里,说要为大少爷做点心呢。”
一听蒋妙双过来,云琛的表情瞬间柔和下来,“我去看看她。”
说是点心,不会又是那道冰糖炖梨?
他轻笑,负手走进小厨房,里头候着的下人一见他过来就要行礼,云琛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蒋妙双专注地在看火,没注意到厨房里的人竟是走了一个不剩,只剩她和云琛二人。
“在做什么?”
云琛自身后轻轻环抱住她,蒋妙双吓了一跳,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你最近很爱吓人哪。”
夜里跑到自己房里还不够,现在连大白天也不放过了是吗?
“对不住。”云琛笑着这么说,可那表情分明没有一点反省的意思。
蒋妙双不理他,舀了一匙她的拿手点心,吹凉了后将勺子伸到云琛嘴前,“尝尝味道怎么样?”
云琛进来时光闻味道就料想他猜测的定是不错,现在一看果真,又是冰糖炖梨。
他笑着张口含下,见他吃了,蒋妙双问:“如何?会太甜吗?”
云琛摇头,“味道恰好。”
“二小姐,崔大娘说您要的碗她拿去洗了,小的拿进来了。”
鹿鸣手上捧着碗,想早点将碗交到蒋妙双手上,谁知一进厨房,看见的却是云琛抱着蒋妙双的模样。
“匡锵──”鹿鸣大张着嘴,手上一松,刚洗好的碗砸到了地上,瞬间成了几片碎片,别说用不得,连洗也是白洗了。
“你、你们……”
鹿鸣看看云琛又看看蒋妙双,偏生都到这时了云琛还是没有放手的意思,尽管蒋妙双以手肘撞了撞他,他表情仍是自然无比,反倒让鹿鸣觉得大惊小怪的人是他。
云琛看着鹿鸣,鹿鸣咽了咽口水,顿觉脚上像是灌了铅,不论是前进还是后退,他连一步也没法挪动。
“小……小的什么也没看见!”
就算脚上灌了铅,鹿鸣还有手呢!登时也不管形象,连滚带爬地就想逃走,云琛却在此时出声唤住他。
“鹿鸣。”
被叫到的鹿鸣反射性地直起身子,“是!”
“第一个问题,罗神医的弟子罗轩,长得同我相似,你是否有猜过我与他的关系?”
鹿鸣不明白这时候提起罗轩做什么,他仍是老实地点了点头,“是。”
“第二个问题,罗轩成了云瑄,是五皇子,那么,我是谁?”
作为看过自己面容的人,云琛知道这事瞒不了鹿鸣太久,身为自己的贴身小厮,有些事不好避着他,也该是让他知道一些真相的时候了。
只是他没想到鹿鸣竟是这般迟钝,若非他主动提起,只怕还不知何年何月鹿鸣才能反应过来。
听到第二个问题,鹿鸣先是傻了,然后慢慢厘清这里头的关系。
“罗公子同少爷面容近似,说是兄弟也是有人信的,偏生罗公子不是府上主子所出,而是五皇子殿下,那……”
鹿鸣腿肚子直抖,望着云琛,哆嗦着喊道:“太、太……”
罗轩都是五皇子了,那云琛会是谁?
“所以,我亲近自己的未婚妻,有何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我换了个地方传封面图,小天使们刷新后,要是还看不见封面图再跟我说QH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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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十三声太子哥哥
第十三声太子哥哥
鹿鸣哪敢说不啊!
那是谁?太子殿下?未来全天下都是他的, 有胆子敢对他说不的除了当今圣上以外,谁有那个胆子?
退回厨房外后, 他坐在台阶上唉声叹气,霓画见了好奇问他:“这是怎么了?”
这人刚刚还好好的, 怎么一下子就颓了呢?
“我觉得……我可能要被灭口了。”鹿鸣双手掩着脸, 不敢去想象自己的未来。
霓画听这半截话,以为他说的是那日上街遇上的事, 顺其自然地将话接了下去。
“灭口还不至于吧, 就是大小姐对待下人实在太狠了, 那妇人, 分明就是以前大小姐身边的碧竹, 瞧她以前多风光,现在这样……唉,看了都心酸。”
鹿鸣一听便知霓画会错意, 云琛是太子的事情得保密, 他在厨房撞见的事也说不得,既然霓画想到那件事去,鹿鸣便打算让她就这么误会下去。
那日云琛说要带蒋妙双出门, 鹿鸣跟霓画坐了一辆马车, 当时他还纳闷他们那辆马车怎会跟主子走岔了路,今日看来只怕这路会走岔,还是人为的。
他跟霓画的那辆马车,行驶到了一半便被一名妇人堵在路上,车夫怎么赶也赶不走, 最后还是霓画认出来人,只是碧竹的神智已经有些不清,开口闭口不是自己孩子就是要让蒋妙如血债血还,听得他俩胆战心惊,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等云琛回来后他才禀报。
“碧竹现在如何了?”
人带回了国公府交由主子发落,但碧竹毕竟是大小姐赶出去的人,怎么处置都为难,蒋妙双是压根儿不晓得这档事,全权交给云琛处理。
“大少爷让人带去三小姐那处了,也不知为何不是让碧竹回去大小姐那儿。”
霓画翻了翻白眼,“你傻啊!碧竹恨透了大小姐,怎么可能还将人放到大小姐身边?”
“那大小姐的丫鬟,关三小姐什么事儿啊?”
鹿鸣也不服气,追根究底,蒋妙姗才是真正的局外人吧?将碧竹送到她那儿,用意何在?
“三小姐分明也是跟大小姐结下梁子的,两个厌恶大小姐的人聚在一块儿……”
霓画和鹿鸣对视一眼,发觉这事没有他们想得那般简单。
***
如月居。
蒋妙如出阁在即,陪嫁单子确认过了一次又一次,身为皇子妃,孙氏一下担心备下的嫁妆是否少了,一下又担心是否会越过蒋妙双,毕竟皇子妃跟太子妃规制上还是有着明显上的区别,加上最近烦心的事又多,见了蒋妙如她也不晓得该用什么态度来待她,这拟好的陪嫁单子基本是由岑嬷嬷送到如月居来做确认。
“这便是最终定下的陪嫁单子了,你再拿给大小姐过目,该添的都添上了。”
岑嬷嬷将厚厚的纸卷交给采菊,拍了拍她的手笑言:“往后跟大小姐一起嫁过去,大小姐若碰上不顺心的事记得多宽慰她些,当人皇子妃不比一般正妻,需要操心的事更多更杂,调好身子,早日诞下子嗣最为重要。
采菊抿嘴一笑,“这话嬷嬷您得跟锦芬说,她是陪嫁丫鬟,自得替大小姐分忧解劳。”
岂料岑嬷嬷一愣,问道:“怎么,你竟是还不知道吗?”
采菊不解,岑嬷嬷这下为难了,“不只锦芬,你也在陪嫁单子上。”
话落,采菊手上的纸卷掉落在地,“这不可能!”
她还等着被放出府,跟自己的心上人成亲呢,怎么可能答应做陪嫁?
岑嬷嬷是知晓她心思的,蒋妙如上回说要将采菊的名字添上时,她还以为是采菊终于想通了,要一辈子跟着大小姐,如今看来,只怕采菊根本不知情。
采菊抓住岑嬷嬷的手,迫切地问:“这单子还能再改的,对吗?”
岑嬷嬷叹了一口气,摇头。
“这单子已经送了一份到贤妃娘娘手上了,不好再改,不如……你去求求大小姐,让她提一个二等丫鬟上来,赐名采菊,你看如何?”
采菊眼睛一亮,边喊着“多谢嬷嬷!”边去寻蒋妙如,一步一步,跑得飞快,也不管身为大小姐的贴身丫鬟,这般出格的行为有多少人盯着看,她一心一意只想早些将这件事给解决。
“大小姐!”
蒋妙如正绣着她的盖头,听采菊这么一喊,手一抖,刺破了左手食指,红色的血珠缓缓溢出。
她皱着眉,反手扬了采菊一巴掌,“做什么大小声的?”
近日诸事不顺,蒋妙双的笄礼她不但没能毁成,还让英国公识破了端倪,把她拘在这如月居里,一步不得踏出不说,孙氏的面她也许久未见,若非她要嫁的是二皇子,难道这整个英国公府的人就打算将她这么个人遗忘了不成?
心理烦躁,身边的丫鬟又这么咋咋呼呼的,蒋妙如火气一上来也顾不得旁的,如月居难得有下人挨打,锦芬和挨打了的采菊都愣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