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肉计没施展出来,胡蝶已经被气得失去理智,只能破口大骂。
梁氏和胡耀祖心道可惜,但还是要做戏做全套,两人过去抱住胡蝶,看向林杏花的目光仿佛淬了毒,简直就要冲上来啃她的肉喝她的血了。
林杏花抱着胳膊直视胡蝶的双眼,眼中含着一丝讥诮,嘴角的笑冷冰冰的,“别自作多情,要自尽?随意。但麻烦走远点,换个地方再撞,不要脏了我家的堂屋!还有一点,就算你马上要去自尽,那我也还是你的长辈,今天骂我一句,我就当是你年幼无知脑子有屎,不跟你计较。但你若是敢再骂一句,我保证打得你连鬼见了都觉得害怕,我说到做到。”
“你!”胡蝶瞪着通红的眼睛,转而抱着梁氏埋进她怀里,“娘啊,女儿真的不想活了!为什么这世上坏人这么多,根本不给女儿留一条活路啊!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呜呜呜……”
胡蝶哭得肝肠寸断,整个堂屋都是她凄凄惨惨的哭声,若是被不知情的人听去,恐怕还真当是林家欺负人呢。
胡耀祖拳头都快捏碎了,因为事态的发展完全没按照他们预料的来,他原本的想法是,自己先跟林家人服个软,用好话劝说一番,如果这些都不行,那就用银子收买他们,正常人看到这么多银子绝对会妥协。
如果这样子林家人还不答应,那就让胡蝶以死相逼!先礼后兵,软硬兼施,不信林家人还能无动于衷。
谁知道她林杏花跟以前比居然变了这么多,现在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甚至还让他们的苦肉计胎死腹中,简直可恨。
其实梁氏知道,胡蝶有四十两的陪嫁银子,愿意娶她女儿的人还是有的,可是那些人不是老鳏夫,就是家里穷得叮当响,父母生了一串兄弟姐妹的人家,条件差不说,娶胡蝶只是为了银子,心里根本瞧不上胡蝶,既然如此,梁氏怎么可能愿意把女儿嫁给这种人家?
在这种情况下,林大郎的优势便显现出来了,林家二老的人品众人皆知,良善人!林大富则是出了名的脾气爽快,还有胡氏,她是胡蝶的亲大姑,不会也不敢亏待胡蝶。
至于林大郎,长得端正,手脚又勤快,听说还能识得几个大字,附近的村子里可有不少人家想把闺女嫁给他呢。
所以胡耀祖跟梁氏现在都觉得林大郎是女婿的最佳人选,再加上里正给的压力,这才愿意拉下脸来了林家,想极力撮合这门亲事。只可惜他们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却眼看就要成空了。
胡家三人抱成一团,看起来甚为可怜,可是林家人却都站在一旁袖手旁观,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
梁氏见自己女儿哭得这般伤心,林家人却如此冷漠,她彻底不管不顾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两腿一抻,拍着大腿开始干嚎:“丧良心的林家人啊,把我好好的闺女害成这样还不够,你是非要逼死她吗?我苦命的女儿啊……”
“黄平家的家仆亲口说胡蝶跟黄平有关系,你还扯什么别人污蔑你女儿,这不都是事实吗?我林家绝不会要这样的孙媳妇……”徐氏后面的话没说完,便被梁氏哭天抢地的干嚎声完全盖住。
一时屋里全是梁氏母女两人的哭声,且她俩人哭声凄厉,偏偏还中气十足,恐怕林家周围的人家都听得清清楚楚。
林铁贵黝黑的脸庞更黑了,跟徐氏他们都板着脸,却又都无可奈何。
气氛一时陷入凝滞。
就在梁氏母女哭得起劲,林家众人心浮气躁的时候,林家院子的大门外突然有人敲门,不紧不慢敲了三下,复而又是三下。
此时林家除了堂屋里的人,其他人都被支走了,林杏花便去院子开门,随着门缝的展开,一张俊美的侧脸如同山水画一般,不疾不徐地展露在林杏花眼前,美得漫不经心。
陆郁北目光凝在院外的金银花上,见门开了头也没正过来,只倏然转动点墨般的黑眸望向来人,眸光波澜不惊。
林杏花突然和这双黑白分明的桃花对上,对方不过眸光微动,却总让人产生被深情凝视的错觉。
林杏花只呼吸微微一顿,旋即笑着看向来人,客套道:“你可来了啊!”
陆郁北长眉微微上挑,勾了勾薄唇,“我开始相信你是真的想看到我了,瞧你高兴的。”
林杏花嘴角抽了抽,回头往堂屋看一眼,才道:“有事?我大嫂娘家哥嫂在这,你进去恐怕不太方便。”林杏花嘴角抽了抽,回头往堂屋看一眼,才道:“有事?我大嫂娘家哥嫂在这,你进去恐怕不太方便。”
陆郁北比林杏花高大半个头,林杏花扭过头时,他不经意间看到林杏花的锁骨昙花一现,纤细又精致,很是漂亮。
林杏花回头跟他说话时,他便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语气有些紧绷:“哦。他们在岂不是更好。”
林杏花微微侧头,秀眉蹙了蹙,“嗯?”
陆郁北加大手腕的力度摇着折扇,回头目光落在林杏花秀挺的鼻尖,有些心不在焉道:“唔,黄平那边我已经安排妥当,既然胡家人来了,便直接去大牢跟黄平对质吧,一了百了,省得没两日就来缠林大叔他们。”
林杏花瞅着他,眼尾上扬,不确定道:“你确定这么快就办妥当了?”那这货办事效率也太高了点吧。
陆郁北拉耸着桃花眼,没好气地看着她,“我何时骗过你?这事今天若是出了纰漏,全部算我的,行了不?”
林杏花摆手,“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没想到你办得这么快。你愿意出手帮忙,我自然感激不尽,我又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陆郁北的脸色这才好了些,他睨着林杏花,“还不快点动身,看着我这般容貌出众的人在烈日下暴晒,你难道不会良心不安吗?”
林杏花微微一笑,无情道:“不,女人看到长得比自己好看的人受苦,只会更高兴。”
陆郁北:“……”
林杏花见陆美人吃瘪,心情瞬间好了不少,转身大步流星回到堂屋。
此时堂屋里仍然飘荡着梁氏母女的鬼哭狼嚎声。
林杏花重重拍拍手,硬是把梁氏母女继续哭泣的兴致给拍没了,两人均是一脸不满地瞪着林杏花。
林杏花完全不理会她们,而是朝胡耀祖“呵呵”笑了两声,既而道:“胡大哥,你之前不是说我冤枉胡蝶,胡蝶跟黄平清清白白,声称要跟黄平当场对质吗?现在你们的机会来了。”
胡蝶抹泪的动作一顿,不过她垂着头,别人看不到她此时的表情。
胡耀祖一听这话立刻转头看林杏花,眼神晦暗不明。
林杏花上前一步:“怎么,不敢了?还是心虚了?”
面对林杏花的挑衅,胡耀祖狠狠甩了甩袖子,高昂着头颅,“去就去!不过,若是那个叫什么黄平的确实跟小蝶没有瓜葛,你又怎么说?”
林杏花狡黠一笑,“那不才是正常的嘛,难道你这个当爹的,还希望他们之间有点什么不成?”
胡耀祖怒气冲冲地指着林杏花,“你,无耻!”
林杏花抱拳,谦虚道:“不不不,还是你更无耻点,甘拜下风。”
胡耀祖被气得脸红脖子粗,差点翻白眼背了过去,吓得梁氏忙起来托住他。
林杏花转过身脸上便没了笑意,单手把地上的胡蝶也给拽了起来,“走吧,不要耽误时间了。”
胡蝶认定是林杏花把她害得这么惨,且小姑娘脾气傲得很,怎么可能对林杏花有什么好脸色,反手就一爪子挠在林杏花的脸上。
这一变故发生得太快,林杏花根本没有闪躲的时间,紧急时刻只来得及闭眼侧过头,而后右侧脸颊便是一阵剧痛。
胡蝶却不想这么轻易放过她,抬手尽往林杏花的脸上招呼,出手十足的狠辣。
林杏花反应过来,哪里还会给她这个机会,抬手握住胡蝶的手腕,另一只手毫不犹豫甩了胡蝶一巴掌。
她这一巴掌甩得够狠,打得响亮不说,胡蝶的人居然直接被扇得生生转了一圈,再狠狠地摔到地上。
林杏花使出的力气大,胡蝶结结实实摔了一个狗啃屎,膝盖跟胳膊肘磕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光听着都觉得疼。
徐氏看都没看地上的胡蝶一眼,急忙跑过去抓住林杏花的手,“别碰,小心留疤。”
第95章
趴在地上的胡蝶半天没起得来, 还是胡耀祖跟梁氏一人一边将她架起来。
胡蝶却突然张嘴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随即跟小孩子似的开始哇哇大哭, 她这回是真哭, 被疼哭的。
她的一侧脸颊更是眨眼间就变得高肿,就像是顶着猪头一般。
胡耀祖夫妻心疼不已,转头怒视林杏花,刚好对上林杏花泛着寒光的双眸,以及她脸上五道刺目的血印。
林杏花掀了掀唇, 用命令的语气道:“胡蝶,道歉!”
梁氏不敢置信地看林杏花, 她女儿的脸都差点被打废了, 甚至还被打吐血了,林杏花居然仍嫌不够,还让胡蝶给道歉?简直欺人太甚。
梁氏撸起袖子, 作势就要跟林杏花掐架, 胡氏忙上前拉住她,哀求道:“大嫂,你别冲动啊,杏花被小蝶挠成这样, 严重都可能毁容的,再说她是小辈, 怎么能动手打长辈呢, 就让小蝶道个歉吧。”
梁氏掰开胡氏的手, 毫不客气地推搡一把, 将胡氏推得踉踉跄跄差点摔倒。
不过胡氏的话却更诛心:“你不过就是胡家泼出去的水,别在这跟我装大蒜,我闺女轮不到你来教!给老娘滚开!”
胡耀祖也是十分不悦地瞪着她,“二妹,你大嫂还在呢,你管得也太宽了。”
胡氏震惊地望着她的哥嫂,久久没回过神。
林大富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拽住胡氏往身后一扯,一双眼睛睁得跟铜铃一般,气得哼哧哼哧地喘粗气。
胡耀祖夫妻看到根本没当回事,因为他们了解林大富的脾性,老好人一个,从来没跟人翻过脸。
只是他们这回却想错了。
其他人都在扯皮,林大富却突然怒喝一声,抡起板凳往地上狠狠一砸,板凳居然直接被砸得散了架。林大富红着眼大叫:“都给我住嘴!”
老实人发火,那效果真是惊人,胡耀祖夫妻吓得顿时闭上嘴,所有的目光全都投向林大富。
林大富两步跨到大门口,指着大门激动道:“今天我林大富就把话撂在这儿了,既然你们胡家不把我媳妇儿当回事,干脆以后就别再来往!我林大富的媳妇,轮不到你们胡家人吆三喝四!你们要是还要撒泼,现在就给老子滚出去!还真当我们林家稀罕你们这门亲戚呢!”
林大富这话说得掷地有声,是人都能听出他话里的认真,是真的要断这门亲。
胡耀祖和梁氏的气焰一瞬间就萎了,他们就是看林家人脾性好,所以才敢这般撒泼耍赖,手段频出。可是现在最好脾气的林大富都怒了,他们再闹下去,两边都得不到好,这可不是他们想看到的结果。
胡耀祖跟梁氏眼神一对,便决定暂时偃旗息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待后头时机成熟再闹也不迟,他们就不信以自己的手段,还拿不下这林家人!
胡耀祖瞬间变了一副面孔,一脸的痛色,“大富你这话简直就是在我胸口戳刀子啊!我可视你为亲兄弟啊,断亲这种话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说出来了?断了这门亲,你让二妹以后如何自处?”
林大富扯了扯僵硬的唇角,“你跟大嫂这么在我家闹,可一点不像是亲兄弟会干的事情,也没为你们妹子考虑过一丝一毫吧。”
胡耀祖指着林大富,“哎?说到底还不是你们林家有错在先,难道还不允许我来讨个公道?”
林大富上前一步,“我都说了,这事跟我们家没关系……”
眼见两家人又要吵起来,林杏花一手托着布条捂着脸,陡然拔高声音道:“别吵了!瞎扯嘴皮子有个毛用!咱们现在就去镇上找黄平,这一切很快都会水落石出!”
胡耀祖不阴不阳地瞅着林杏花,重重地哼了一声,“不见棺材不落泪!”
院外陆郁北等得快不耐烦了,虽然手中有折扇扇风,但是阳光太烈,他后背不免出汗,虽然只是微湿,但他却难受得坐立难安,简直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恨不得能马上冲回家泡个澡。
陆郁北全部的心思都在自己后背上,林家院中不时传来的哭叫声全部被自然屏蔽,他根本不知道里面还发生了拳脚相加的恶劣事件。
所以当大门被打开,林杏花捂着半边脸出来的时候,陆郁北一脸的茫然。
陆郁北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两步,这时林大富他们也出来了,陆郁北这才反应过来,忙止住脚步,只能在人群中偶尔偷瞥她两眼。
待看到林杏花指缝中露出的一丝血色,他眸色微变,不知为何,心中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让他本就烦躁的心更加难以安静下来,简直比他掉进泥潭还让人难受。
林杏花看过去的时候,只看到陆郁北拧着好看的眉,一脸的不悦,似乎是等得不耐烦,林杏花只能催促走在最后的胡蝶动作快一点。
胡蝶捂着脸,一脸的不忿,然而当她看到马车旁那位芝兰玉树般的俊美男子,她整个人都看呆了,立在那里跟脚下生了根一般。
陆郁北感受到这股灼热的视线,侧过头瞥了一眼,再次不悦地紧皱眉头。
林杏花连叫两声,胡蝶却还在对着陆郁北好看的皮囊发呆,对她的叫唤置若罔闻。林杏花实在是受不了这个脑残胡蝶了,走过去一把拎起,不客气地往马车里一塞。
她自动过滤胡蝶发出的疯狗般的叫唤声,转身回家拿骡车去了。
林杏花牵着骡子出来,却见陆郁北跟林大富夫妻站在一起,看样子是要跟她们一起走。林杏花不确定道:“你要和我们坐骡车?你确定?”
陆郁北面无表情道,“胡家的姑娘一直盯着我,我害怕。”
林大富夫妻:“???”
林杏花一脸冷漠:“哦。我的骡车前两天放了不少猪油,还没来得及洗,你不介意吧?”
陆郁北身子几不可察地晃了晃,随后用极为克制的口吻吐出三个字:“不,要,紧。”
林杏花挑挑眉,“哦,那就好。”
林大富搞不懂他们俩人在打什么哑谜,走过去接过林杏花手中的缰绳,有些担忧道:“待会去镇上顺便买些膏药吧,别留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