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心语将自己的手交叠在墨一帆的手上,手指一根一根穿插在墨一帆的指间,仿佛这样才能让墨一帆清晰地感受到自己陪在他的身边。
墨一帆靠着椅背,反手将唐心语纤细的手掌包在掌心,摩挲着她的食指尖,视线却落在车窗外的远方出神。
唐心语没有追着问墨一帆今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安静乖顺地陪着墨一帆发呆。她相信墨一帆会在他整理好自己情绪的时候,将应该告诉自己的告诉自己。
清凉的夜风从车窗外掠过,让墨一帆脑海里的烦躁情绪慢慢平和下来,他感受着手掌心的温度,忽然问道:“你知道我的母亲么?”
墨一帆突如其来的问题,把唐心语问住了。结婚这么久以来,她一直默认墨一帆的母亲因病早早去世,正如同外界传闻的一样。可今天墨一帆这样问起,联系起他和墨老爷子之间的纷争,唐心语忽然觉得其中或许有些隐情。
墨一帆从外套口袋中掏出了一小张纸张,搁在方向盘上细心抚平。
唐心语望去,应该是从哪里撕下来的小半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冲着镜头温柔笑着的优雅女人,眉目间与墨一帆有六七层相似。
唐心语心念一动,探身过去,将下巴搁在墨一帆的胳膊上:“这位就是妈妈么?”
墨一帆指尖在照片撕裂的边缘来回抚动,轻轻地“嗯”了一声:“我妈是墨老爷子的续弦,墨老爷子与第一任妻子生了墨一成和墨一和,第一任妻子病逝后,娶了我妈。在我妈刚生下我时,墨老爷子带回了十八岁的墨一志,是他在与第一任妻子婚姻期间出轨初恋情人的产物。
我妈刚难产完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心态不好想不开,产后抑郁症一直困扰着她。在我八岁那年,我妈难忍越来越严重的抑郁症,服用了一大瓶安眠药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了。”
唐心语趴在墨一帆手臂上的指尖微颤,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墨一帆提起自己的母亲。她没有想到墨一帆的母亲是以这样的方式告别人世的。
她双手捧着墨一帆的脸,吻了吻他的唇角:“你还有我……”
墨一帆抬手托着唐心语,直接把她揽过来跨坐在自己的腿上,像求取一味疗伤的药材一样向唐心语索吻。
唐心语的背脊押在方向盘上,整个人因为空间的限制,不得不紧贴在墨一帆身上。她搂着墨一帆的脑袋,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兽似的,抚着他的后脑勺,任由他微凉的薄唇在自己的脸颊,侧颈四处点火。
墨一帆紧紧搂着唐心语的腰肢,像拽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飘浮了两辈子,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可以供他安心栖息的港湾。他将头埋在唐心语的颈窝处,贪婪地嗅着她身体散发出来的幽幽馨香,只觉得这股香味是他此时最好的宁神香。
墨一帆轻轻的叹了一声:“一开始,我很不明白,为什么我的母亲要在我还年幼的情况下,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埋怨过她不负责任,不够坚强。后来想想我的母亲那几年应该过得很幸苦,她也一直在暗示自己坚持下去,可惜她……”
唐心语用劲地搂紧墨一帆,想把自己身体的温度传到他身上,告诉他自己可以成为他的依靠。
唐心语指尖抚弄着墨一帆的耳朵,轻声道:“等事情了解后,你带我去看看妈妈,好吗?”
墨一帆内心一暖,他这只独自在荒海上漂泊了许久的船只,终于在温暖的港湾里靠了岸。
墨一帆一把抓住唐心语的手指尖,送到唇边轻轻地含.住,笑了:“好。”
……
接下来的几日,墨一帆变得更忙了,每天早出晚归。以前早上起来,墨一帆还会缠着唐心语给自己打领带,现在唐心语醒来时,墨一帆早已出门去了墨氏。
晚上唐心语已经入睡了好一会,才会感到身边的床轻轻地下陷,然后一个浅浅的吻落在自己唇边。可惜唐心语忙着同丰科技的事太累了,几次想睁开眼看看墨一帆都睁不开。
墨一帆一见唐心语眼皮在波动,就会立即搂着她,轻轻拍着她的手臂,哄着她重新熟睡。
看着唐心语甜美的睡颜,一整天忙碌下来的疲惫似乎总能找到一键清空的办法。
在唐心语早上醒来的第一秒,她条件反射去看身侧的床,又一次空落落的,只留下浅浅的睡过的痕迹。唐心语连忙翻身起床,从床头柜上抓起手机,看了一眼闹钟。
被关掉了。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墨一帆为了让自己多睡一会,悄悄背着自己关掉了闹钟。
唐心语有些失落地敲了敲墨一帆的枕头,嘟囔着:“都好几天没见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想我!”
套上拖鞋,去了浴室洗漱,在“哗啦啦”的水流声中听到手机铃声欢快响起的声音,唐心语连牙膏泡沫都来不及擦,急忙跑出浴室,抓起手机,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心下失望,一边滑开通话,一边踢踏着拖鞋走向浴室,恹恹地应了一声:“喂……”
云修瑶:“心语宝贝,你怎么了?接到我的电话不高兴啊。”
唐心语端起口杯漱了一下口,十分不走心地否认:“没呀……我在刷牙呢……”
云修瑶听到那头的响动,没有深究,毕竟她这通电话不是为了闲聊的:“你最近有没有听你家墨总提到过孔鸣?”
一讲到这个,唐心语又忍不住失落了:“他最近忙得要命,我都已经好几天没见着他了。”
云修瑶听到唐心语这么回答,心中警铃大作,忙道:“孔鸣已经好一阵子没有来我面前混存在感了,电话没接,短信也很少回。你说男人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每个月也有那么几天?”
唐心语顿时失笑:“拜托,你能不能把你的想象力往回收一点。你家孔鸣我不晓得,但我家一帆肯定不是这个原因。墨氏最近是真的忙。”
“那个……心语宝贝。”云修瑶突然吞吞吐吐起来,“我最近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听说墨氏要发生一场大变动了,墨老爷子前两年定好的遗嘱又发生了一些变动,具体内容我们肯定不知道的,但看各方面反应来看,应该是对墨总不利,你要提醒墨总做好准备。”
唐心语:“这个……”
云修瑶:“唉不用了不用了,就凭你家墨总那能耐,我们都知道的事情,他哪儿能不知道呢?我还是不多嘴了。”
墨氏目前很紧张,唐心语是知道的,但具体遗嘱什么的墨一帆没有跟自己提前过,额,也可能是没有机会提起过。唐心语看着水流回旋着流入排水孔里,想了想,决定还是今天抽个空去墨氏的好。
云修瑶没听到手机那头应声,就明白唐心语此时的魂又不知飘到哪里去了,撇了撇嘴喊道:“心语宝贝,相比起你家墨总,我更需要关心啊。你不能重色轻友!”
唐心语无奈地笑道:“你怎么每回都要同他争风吃醋的?你们俩一个是友情,一个是爱情,对于我而言,都很重要的好不好?别这么幼稚。”
云修瑶:“呸,谁跟他争风吃醋了。本小姐什么身份啊!”
唐心语:“我待会先去一趟墨氏,孔鸣的事我顺便问问一帆,看他清不清楚。”
云修瑶:“果然是姐妹!”
唐心语:“但我不保证能问到结果呀。”
云修瑶豪气地挥挥手:“没事,我昨天晚上一夜没睡,已经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唐心语好奇地问了一句:“什么艰难的决定?”
云修瑶:“我决定愚人节跟孔鸣表白,如果他的回答令我不满意,我就让他过清明节!”
唐心语:“……”
哭笑不得的唐心语:“你……开心就好。”
……
唐心语在刘妈的电话远程指导下,尝试煲了一钵豆腐鱼头汤,看着奶白色的汤汁在砂钵中沸腾翻滚的时候,唐心语心里的雀跃就像这些不停翻滚的汤泡一样。
可等装入保温盒的时候,唐心语又犹豫了,反复尝了几口,也不知道这味道到底算不算恰当,因为味蕾早已在煲汤的过程中,不断尝试而麻木了。
唐心语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唯恐时间来不及,只得先装入保温盒,在路上再说。
一路赶到墨氏,盯着四面八方的目光,唐心语终于到了墨一帆的办公室门前,轻轻地翘开了门。
墨一帆头也没抬,仍然低头看文件,时不时在文件上划上好几下,抽空捏着钢笔点了点办公桌右上角:“文件放那吧,我待会儿看。”
唐心语逗弄心起,踮起了脚尖,不让高跟鞋的鞋跟在地面上发出声响,轻声地走到办公桌前,将保温盒放在办公桌上。
她看着墨一帆的发旋,等着看他什么时候才会发现自己。
墨一帆正觉得怎么林文森一点声音都没有出时,抬头一看,唐心语戏弄成功的笑颜就映入眼帘。
墨一帆嘴角立即上扬,站起来拉着唐心语过来:“你怎么来了?不提前说一声。”
唐心语佯装不满,伸出手指尖去戳墨一帆的胸膛:“怎么了怎么了?你背着我做了什么亏心事了,还怕我突击查岗啊?”
墨一帆连忙举手投降,以证清白:“热烈欢迎墨太太随时查岗,墨先生求之不得。”
唐心语看了一眼时间:“你也忙了快一上午了,先休息一下吧,我给你带了鱼头汤,补脑用的。”
唐心语拉开保温袋拉链,从里面小心翼翼地端出两只保温盒,把其中的一只端到墨一帆面前,帮他揭开盖子,满意地看到鱼汤没有撒出来后,塞给墨一帆一只汤匙,催着他赶紧坐下趁热喝了。
鱼汤还冒着袅袅热气,显然是刚出锅不久,闻着味道很像是墨一帆经常吃的一家酒店的主打菜。墨一帆没有急着喝,反而把视线落在唐心语面前的保温盒里。
相比起他面前汤色雪白,点缀着几粒鲜红枸己的精致卖相,唐心语的那个就黯淡多了。汤色有些泛黄,没有枸己,显然不是出自同一个大厨。
唐心语看着墨一帆坐着不动,疑惑地问他:“你怎么不喝?不会吧?我可是特意点了他们家的主厨亲手做的。”
墨一帆笑了笑:“我们换一下。”
唐心语不自然地用手捂住自己面前的这只保温盒:“这有什么好换的呀,都是一样的。”
墨一帆伸手去拿保温盒,坚定得不容拒绝:“既然你说都是一样的,那为什么不能换?”
唐心语真的害怕两个人抢来抢去,花了她两个小时熬的汤撒了,只能松手,眼睁睁地看着墨一帆把她熬的鱼汤端到自己面前,舀了一口到嘴里。
不擅厨艺的唐心语紧张地盯着墨一帆,试图从他的脸上判断出这道鱼头汤的口感和味道。
到了这个时候,如果墨一帆还不知道这碗鱼头汤出自谁的手,那他就白白当唐心语的墨先生了。墨一帆故意微皱起眉头,再舀起一汤匙。
唐心语立即拦下墨一帆正要送进嘴里的汤匙,阻止他:“不好喝就别喝了,你还是喝那一碗吧。”
墨一帆饶有兴趣地瞧着低着头要去抢汤匙的唐心语,亲昵地捏了捏她的鼻尖:“我觉得这碗很好喝,好喝得让我觉得奇怪怎么会这么好喝。我就喝这一碗。”
唐心语睁着眼睛看着墨一帆眼底的笑意:“……”
唐心语:“你逗我!”
墨一帆真的如同他说的,一口一口把唐心语熬得有些淡的鱼头汤全部喝光。唐心语见一下子就见底的汤碗,心里也轻松愉悦起来。喝完酒店主厨做的鱼头汤,唐心语产生了迷之自信,酒店主厨做的汤也就一般般吧。
唐心语收拾好了保温盒,墨一帆的目光一直锁在她身上,舍不得移开。
唐心语被墨一帆炽热的目光烫得有些脸颊发热了,拿起车钥匙就要走。墨一帆勾住她的手腕:“留下来,陪我,嗯?”
唐心语振振有词:“不行,公司还有事,我可不能因美色误国。”
确实好几天没能和自己太太亲近的墨一帆无奈,只能松开唐心语的后,如同一只被遗弃的小狗,眼巴巴地看着唐心语。
才走到办公室门前的唐心语忽然回头走了回来,墨一帆原本暗淡下去的双眸一下子又被点亮了。
墨一帆得意洋洋地想,他的墨太太还是更爱他的,你看这不是舍不得他,又回来陪他了么?
唐心语问:“对了,修瑶托我问问你,你知道孔鸣最近去了哪里吗?”
被猛浇一盆冷水的墨一帆:“……”
唐心语见墨一帆发愣,推了他一下:“问你话呢。不会是孔鸣做了什么坏事,你在帮他临时编谎吧?”
墨一帆无奈地摊了摊手:“我哪里知道孔鸣最近在忙什么,他也很久没同我联系了。”
唐心语将信将疑地看着墨一帆一眼:“真的?”
墨一帆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真的。”
唐心语:“行吧,我现在只能替孔鸣祈福,希望他在回答修瑶问题时,能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好了,我走了。”
看着唐心语风一样离开的墨一帆:“……”
唐心语刚乘电梯下楼,上了车,就听到手机新信息提示的声音。
以为是墨一帆发了什么东西给自己,唐心语随意将保温袋扔在副驾驶座上,掏出手机。
“心语,这阵子对于我们之间的回忆,反复在我脑海里闪现。我不知道该怎么去消除你留下来的影子,仿佛想尽各种办法都遗忘不了。”
“我知道我之前对不起你,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补救的机会。”
“婉婉最近脾气变得很急躁,根本不像以前那样温柔体贴了,我觉得是不是我已经没法给她想要的生活了,所以她不再爱我了。”
“心语,我们还会有机会吗?”
这是墨澜清!
唐心语忍着恶心,飞快地回复了一句:“请千万和田婉婉白头偕老,百年好合,生生世世,不要祸害他人。”
不等那头回信息,唐心语立即拉黑了墨澜清。
她悔恨当时怎么没有想到要拉黑这对狗男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