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腿笔直,步伐稳健。
像童话里无数次幻想出来的王子一样。
唐心语机械性地把手搭在林老爷子的臂弯中,从震惊中恢复神智的云修瑶和闻娉婷跟在唐心语的蕾丝大拖摆后,慢慢穿行骚动久久不能平息的人群里。
林老爷子看着忽然在婚礼上,从轮椅上站起来的墨一帆,行动自如,内心涌起一阵阵替外孙女的欣慰和激动。
他望着亲自过来迎接新娘的外孙女婿,轻声道:“心心,外公就要把你交给他了。他是个好男人,你要好好珍惜。但是如果他有不好,你尽管回来告诉外公,外公拐杖还抡得起揍下去。”
唐心语整个脑子里是迷迷糊糊的,她早就知道墨一帆是装作残废的,可是从来没有真真切切看过他站起来的样子,连绑架那夜在郊外的仓库里,墨一帆的影子也是朦朦胧胧的。
没想到……
墨一帆会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当众宣布自己康复的爆炸性消息。这个信号宣告着墨一帆正式加入墨氏集团大权争夺战局中。
唐心语正在七七八八地想着的时候,墨一帆已经走到了唐心语面前,朝她伸出了掌心。
唐心语迎着西斜的光线,望着她平日里看过无数次的面容。
眉目深邃,鼻梁高挺,嘴唇薄削。
明明眼前的人同床共枕了多次,可今日看起来偏偏多了几分陌生和新鲜。尤其是身高,唐心语从来不知道不坐轮椅的墨一帆身材这么高大挺拔,自己穿着高跟鞋才刚过他的肩头。
“墨太太,不用这样看呆了吧?大家可都等着新娘子呢。”
墨一帆嗓音微低,带着磁性的性感,从林老爷子手里接过了唐心语的手,搭在自己的臂弯里,领着她一步一步朝司仪面前走去。
墨一帆边走边低声道:“我忽然有些后悔了。”
唐心语一愣,略微诧异地看向他。
墨一帆嘴角笑意更深了:“当时设计师建议你要蒙上头纱进来,我否决了,可是我现在后悔了……我这么美丽的墨太太,实在不舍得给别人看去。”
唐心语:“……”
唐心语:“当时是谁满嘴花言巧语说这样美丽的天使被遮住,上帝都不会原谅他的么?”
墨一帆认命:“是我,但我后悔了。一想到在场这么多男人的视线会落在你的身上,我就感到浑身不舒服,在拼命控制着把你藏起来的冲动。”
作为伴郎的楚安强忍着酸疼的牙根,小声道:“够了啊墨少,我还是单身狗呢。”
旁边的孔鸣脸上也浮现少有的笑意:“今天就体谅一下他。终于娶到老婆了,只怕现在都快高兴得疯了。”
云修瑶:“闭嘴,别吵!”
楚安,孔鸣瞬间安静如鸡。
在司仪面前,两人交换着誓词。誓词是唐心语之前就准备好的,但她根本就不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也根本没听清墨一帆说了什么,只是呆愣愣地望着牵着自己的手,深情承诺的男人。
西斜的阳光从海面那边照过来,洒在墨一帆的侧脸,把他原本雕刻刀刻出的五官显得更加立体。一层柔柔的光圈落在墨一帆的身上,却远远不及专注注视着自己双眸里的深情。
墨一帆抬起唐心语左手中指,笑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这枚戒指要怎么取下来吗?”
墨一帆在唐心语迷茫的目光中,低头将薄唇印在了手指内侧的戒圈上,戒指应声而开。唐心语惊讶地看着墨一帆取下了戒指,又庄重地换上华贵的鸽子蛋,心里还在思考着取下来的那枚戒指。
啊?原来戒圈扫描的不是指纹,是唇纹啊?!
她唐心语能想得到才怪咧!
唐心语简直是在云修瑶不停的指示下,机械式地完成交换戒指的环节。身体经历的一切是这么的不真实,仿佛还飘荡在云端。
墨一帆看到唐心语愣神的样子,薄唇微翘,轻轻地在唐心语的唇上落下温柔的一吻。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可这次亲吻感觉却比以往的每一次都来得强烈。
唐心语听到观礼席上发出了响亮的起哄声,身侧的伴郎伴娘在不停拿着手机对准他们一阵狂拍。
心口处的血液奔涌向全身,宛如火山爆发一般,猛地冲上了唐心语的脑门,然后就是鼻尖一阵湿意……
拿着手机近距离聚焦的云修瑶最先察觉了唐心语的异样,大叫起来:“心心,你鼻子怎么流血了?!”
感到嘴唇处有血腥味的墨一帆连忙睁开眼睛,一把搂住唐心语:“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在观礼席的林家人立即冲了上来,七嘴八舌,焦急地问道:“刚才不还好好的么?怎么了?”
“心心,你哪里痛吗?医生?医生呢?”
闻娉婷学过一些急救知识,探了下唐心语的额头,神色古怪了一下,最后忍不住嘲笑道:“我说新娘子,新郎帅是帅,但还没到看得流鼻血的程度吧?”
紧张又着急地围成一圈的众人齐刷刷静默起来:“……”
云修瑶最先捧腹大笑,赶紧抓起手机拍摄:“心语宝贝,我跟你讲,你的人生巅峰时刻,由我尽责地帮你记录下来了。”
已经被墨一帆止住鼻血的唐心语,头顶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恨不得就地装晕过去。
一场幸福浪漫的婚礼,就在这么一个乌龙又欢快的小插曲中结束了。
晚上的婚宴是按照林天佑的意思,在一辆出海的游轮上举行的。看着舞池里欢歌起舞的男男女女,身穿玫瑰红鱼尾礼服的唐心语出奇的静默。
云修瑶端着一只酒杯过来:“好累噢,歇一会儿吧。来,心语宝贝,给你看看我今天的劳动成果……”
唐心语立即站起来,挣扎着就要出去:“我不看!打死我都不看!”
云修瑶笑得更大声了:“不行啊,我今天举手机举得手都酸了,你必须给我看!”
手机屏幕上,穿着洁白婚纱与墨一帆深情接吻的唐心语在流着鲜红的鼻血,最丧心病狂的是云修瑶还特意做了一个鬼畜版,那个流鼻血的特写镜头在反复地快速慢速播放。
唐心语捂住自己的脸:“修瑶,云大小姐,求你了,饶了我吧!”
闻娉婷看着唐心语的窘样,暗暗发笑,忙侧过脸去掩饰,正巧与同样正低头掩饰笑意的楚安撞在了一起,头碰着头。
两人愣了一下,迅速分开,各别过头,装作看海上的风景。
暗红色西服的墨一帆走了过来,搂住唐心语的香肩,朝云修瑶敬了敬酒杯:“云小姐,卖个面子给我,帮忙把手机收起来吧。”
云修瑶还没逗弄够:“我为什么要卖个面子给你呀?”
墨一帆少有的恳请道:“拜托云小姐了,要不然我怕我今晚都进不了门了。”
云修瑶想想也是,就收起了手机,随后又看见墨一帆朝她使了个颜色,晃了晃自己的手机。云修瑶瞬间意会,把自己手机里的珍贵视频发给了墨一帆,然后扬长而去,深藏功与名。
墨一帆低头看着还跟鸵鸟一样深埋在自己胸前的唐心语,不觉好笑:“好了,她走了。”
“不!”唐心语闷声哀嚎了一句,“我没脸见人了!在自己的婚礼上流鼻血,他们都笑话我!”
墨一帆强忍着笑:“没有,他们都不敢笑话你。”
听到墨一帆这么说,可脸贴着他胸口的唐心语,还是听到墨一帆胸腔内传来的低低笑意。唐心语恼羞成怒一拳锤子在墨一帆胸口:“你也笑话我!”
墨一帆连忙举起双手投降:“我错了,我错了。”
见唐心语不知是羞还是恼的,转过身背对着自己,墨一帆搂着她的腰起来:“墨太太,给墨先生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唐心语跟着墨一帆悄悄离开喧闹的人群,往游轮顶层走去。游轮顶层一块露天的甲板,视野很好。
墨一帆从背后环绕住唐心语,用双手蒙着她的眼睛,在她耳边低语:“不准先偷看。我数到三,你再睁开眼睛。一,二,三!”
“嘭——嘭嘭——嘭嘭嘭——”
一个一个小亮点从游轮四周飞蹿上夜空,再在墨色夜空里轰然炸开,绽放一朵又一朵绚烂的礼花。礼花升空的速度越来越快,绽放在夜空中的礼花越来越多,整艘游轮响起了轻快的音乐,为这对新人的新婚之夜增添浪漫的尾章。
唐心语看到满天焰火,欣喜得睁着清澈的眼睛。
礼花的绚丽光亮倒映在唐心语的明眸中,闪烁着别样的光辉。
墨一帆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掌心向上,朝唐心语绅士地微鞠了身子:“不知道墨先生有没有荣幸邀请墨太太跳一支舞?”
唐心语笑靥如花,将手轻轻搭在墨一帆的掌心,像是把自己的一生都交了出去。
墨一帆搂住唐心语的细腰,在甲板上翩翩起舞,每一次回旋,每一次交错步,都能扬起一朵又一朵的红色莲花。
唐心语倚在墨一帆的肩上,听着墨一帆在自己的耳边轻轻低语:“墨太太,余生请多多指教。”
相互依偎的两人身后,是燃了一夜的漫天焰火。
澳大利亚的婚礼浪漫又开心的结束了。宾客们乘坐来时的客机回国,而唐心语和墨一帆开始他们的蜜月旅行。
在机场分别的那天,经历了半生戎马生涯的林老爷子居然忍不住掉下了眼泪。他对着墨一帆再三叮嘱道:“好好对心心,如果我哪天发现心心不快乐了,我就是半截身子入黄土了也要跳出来打断你的腿!”
林天佐,林天佑在林老爷子身边示威式地挥着拳头:“你敢让心心伤心难过,我们就抓你进油锅煎至两面金黄!”
唐心语听着林家人唠唠叨叨,刚柔并济地威胁警告了一大通,苦笑不得:“外公,舅舅,表哥,我老公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们还清楚,你们别吓着他了。”
林天佑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这个小丫头,胳膊迫不及待地往外拐!”
唐心语俏皮一笑,推着他们去安检:“呐,回国的飞机要起飞了,赶紧登机吧,我们国内见啦~”
离开澳大利亚的唐心语和墨一帆,终于到达了瑞士的一座雪山酒店。
酒店房间外的阳台门一推开,就是满目被大雪覆盖的松柏,顺着山脊延绵而下,远处的雪山尖飘渺在云雾中,看起来好不壮观。
唐心语两手撑着阳台,深呼吸了一口雪山的冷空气,长途飞机的疲倦一扫而空。
安顿好两人行李的墨一帆迈出阳台,从背后搂着唐心语,放目远眺:“喜欢这里吗?”
“喜欢。”唐心语顿了顿,“只要有你在身边,怎么样都喜欢。”
墨一帆眼底氤氲着浓浓的笑意,显然是被唐心语这句话取悦到了,俯下身去追逐唐心语的唇瓣:“让我尝一下,你今天吃了什么,怎么小嘴这么甜?”
唐心语一边笑一边躲:“干嘛,干嘛?光天化日之下,有伤风化。”
墨一帆笑意更深了:“我的太太,亲一下怎么伤风化了?这里都是雪山和树林,他们不会介意的。”
被堵住所有的退路的唐心语,最终还是被墨一帆围追堵截到。
墨一帆毫不客气地啄着唐心语的唇瓣,享受着雪山清冷下的馨软和香甜。
“哗——”
忽然,隔壁传来一阵落地窗推拉的声音,有人走了出来。
唐心语一惊,赶紧推开墨一帆的嘴,扑到他怀里。
欲求不满的墨一帆冷冷地抬起眼睑,待看清楚隔壁阳台上站着的人后,眸底的寒意比满山霜雪更甚。
“墨少,唐小姐,这么巧啊,你们也来滑雪吗?”
唐心语一顿,抬起头来,目露意外:“王董,你怎么在这里?”
第80章
“王董,你怎么在这里?”
唐心语飞快地瞟了一眼墨一帆的脸色,意料之中的不悦。环住墨一帆劲腰的手在他背后安抚式地拍了拍,唐心语朝王董露出商务性的笑容:“真巧啊,王董也有这么好的兴致来瑞士滑雪?”
王董端着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倚在栏杆上,对唐心语遥遥地举了一下咖啡杯:“好风景在哪,我就追逐到哪。”
唐心语觉得王董这句话别有深意,本能地觉得不要在这句话过多追究的好。她笑了笑:“王董好雅兴。”
王董透过金丝细边眼镜看着唐心语,温文尔雅道:“我送给唐小姐的新婚礼物,唐小姐可还喜欢?”
唐心语有那么一秒的迟钝,印象中她并没有收到来自王董的礼物,可王董不是这么一个爱虚张声势的人,他说有就一定是有。如果唐心语没有收到,那答案只有一个,她的新婚丈夫墨一帆私下把王董送来的新婚礼物处理掉了。
这个问题的确认当然不好在王董面前说,她悄悄勾起墨一帆的小指头,笑道:“我和我丈夫都很感谢王董的新婚礼物。”
唐心语眼底的刹那间疑惑没有逃过王董的眼睛。王董没有揭穿:“唐小姐喜欢就好。”
唐心语认真地纠正道:“既然王董都已经送我们新婚礼物了,也请记得下回叫我墨太太,要不然我怕我家墨先生要不开心了。”
王董微垂着头,闻着缕缕咖啡香,轻轻地笑了起来:“你们两个人认真起来的模样,还真是相似。”
墨一帆轻轻地冷哼一声。
唐心语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幸福笑容,略微羞涩地瞥了冷面的墨一帆一眼:“有些人大概就是命中注定的。你们聊,我先进去磨两杯咖啡。”
唐心语离开墨一帆的怀抱,走入室内,回头透过落地窗,可以看见墨一帆背靠着栏杆,两臂摊开,姿势慵懒闲适。如果不是看到墨一帆眼里的冰霜,任谁都会以为墨一帆正在同一位好友闲谈聊天。
唐心语站在落地窗前,定了几秒钟,才去开放式厨房里找咖啡机。
王董的视线跟随着唐心语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阳台上的一排盆景中。
“王董,你最好不要起一些不该有的心思,有些人或物不是你可以觊觎的。”墨一帆斜睨着隔壁阳台,把王董看着唐心语背影的眼神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