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姜绿蒲远在皇宫,那里戒备森严,哪里是她一个妇人的手能伸的过去的。但好在老天垂涎,把姜绿蒲给送到她面前来了。
姜夫人看着被宫娥小心翼翼从凤辇上搀扶下来的姜绿蒲,眼神怨恨而恶毒。
“给皇后娘娘请安。”
姜老爷带着一众人,跪倒在地。
姜绿蒲被宫娥搀扶着,一路目不斜视的进了姜府。
姜府内早已安排好大宴。
大家先给姜绿蒲行了君臣礼,然后由姜绿蒲给姜老爷和姜夫人行礼。
换过了一身普通宫装的姜绿蒲盈盈立在正堂上,柳媚花娇,纤细动人。跟如今变成了疯婆子的姜红鸾简直天壤之别。
姜夫人明面上笑着跟姜绿蒲寒暄,暗地里却是在想,要如何才能不着痕迹的让姜绿蒲出不了姜府。
……
宴正酣。
姜夫人将姜老爷喊了过来,“那姜绿蒲将我鸾姐儿害成这样,我一定咽不下这口气!”
姜老爷道:“不是都说那是意外了吗?”
“顾老夫人上次都说了,明明就是姜绿蒲搞的鬼!”姜夫人意难平,声音尖锐的刺耳。
姜老爷无奈道:“你这是想拉着全家陪葬啊。”
姜夫人冷笑一声,“老爷放心,我已经打听出来了。那暴君又犯了病,这次真是活不了多久了。而且听说如今那东夷公主龙宠正盛,姜绿蒲这傻子早就已经被那暴君厌弃了。”
姜老爷沉默了,没有说话。
对于这个女儿,他并没有多上心。反而是姜夫人一再提及姜红鸾如今惨状,让姜老爷动了恻隐之心。其实说到底,姜老爷最重视的还是自己的利益。
姜夫人自然深知这一点,她平缓了几分心情,继续规劝道:“老爷,您该知道,这次皇后回咱们姜府,是太后开的口。如今朝堂局面剑拔弩张,太后与皇帝两看生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您该知道太后这是什么意思。所以也不是我非要让姜绿蒲死,而是太后非要让她死呀。”
这事一牵扯到太后,姜老爷顿时就变了脸色。
如今暴君已经是靠不住了,唯有站在太后那里,才能得到荣华富贵。
“老爷,这是太后在给咱们姜家机会呢。”姜夫人见姜老爷动摇,压低了声音,“只要老爷狠得下心,日后要什么荣华富贵没有呀。我已经想好了,就说是皇后自己吃多了酒,失足跌进河里淹死了。”
姜老爷微睁大了一双眼,沉默良久,终于是缓慢点了点头。
一个不受宠的女儿罢了,还是个傻子,若是真的能让他得到荣华富贵,便是舍了,那又如何。
第134章
这一场大宴,持续了近几个时辰,直至月上柳梢头。
而苏白月作为皇后,自然是被众人阿谀奉承的对象。她吃了一杯又一杯果酒,觉得头晕目眩的厉害。
一旁的宫娥伸手扶住姜绿蒲,姜夫人趁机过来,拽住姜绿蒲另外一只胳膊。
“皇后娘娘这是高兴,吃多了酒。你与我一道扶她回后院歇息半刻。”
宫娥点头,与姜夫人一道扶着姜绿蒲往后院去。
姜绿蒲腿脚软绵,像是走在云端。
姜夫人看着前面不远处的那片荷塘,暗暗攥紧了扶着姜绿蒲的手。
姜绿蒲被攥疼了,蹙起纤细的眉,企图去拨姜夫人的手。
但姜夫人的手铁钳子似得拽着她,根本就不让她挣脱。
“晚间夜凉,你去替皇后取件斗篷来。”姜夫人突然拉住姜绿蒲,然后转头与宫娥道。
那宫娥愣了愣,看到姜绿蒲被冻得瑟瑟发抖的身子,想起这位皇后娇弱的身子,立刻就蹲身去了。
想前些日子,那位陛下可是因为皇后突发热症,将整个皇宫内外折腾的够呛。这次若是皇后又被吹坏了,那她真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呀。
窄小的花园小路上,只剩下姜绿蒲和姜夫人两个人。
姜夫人想起姜红鸾如今的惨状,再也不掩饰自己恶毒的目光。
她瞪着姜绿蒲,看到她身后波光粼粼的池塘,笑容渐渐狰狞。
池塘的水不深,但遍布淤泥。
人只要一陷下去,就会被吸附住,慢慢的挣扎而死。
姜夫人扯着醉酒的姜绿蒲,将人往前拽,脸上显出疯狂的杀意。
姜绿蒲只觉得自己被拽的很疼,她想挣扎,但却根本就挣脱不开。
沾着池塘水的裙裾在散着月光的池塘水面铺开,苏白月觉得有些凉。她的绣鞋也湿了,好冷。
姜夫人使劲的推着姜绿蒲往池塘里去,面色狰狞,“你去死吧!死的干干净净的!给我鸾姐儿赎罪去!”
苏白月感受到了彻骨的寒。
她无力的挣扎,但吃醉了酒的身体却一点都使不上力。
突然,一道强悍的力道揽住她的腰,将她从池塘子里拽起来,带起一阵濡湿凉意,搂到了怀里。
“真是不乖,说好的回来用晚膳,朕可等了你半个时辰。”单手揽着苏白月的陆殷衡矮身坐回轮椅上,说出的话虽带着温软柔情,但那看向姜夫人的眼神却带着噬骨的寒意。
姜夫人被男人浑身气势碾压,跌坐在地。
“你,你是谁?”
“大胆,见了陛下还不下跪磕头。”鲍猛站在陆殷衡身后,粗声粗气道。
声音震耳欲聋,唬的姜夫人面色惨白。
“陛陛陛下?”
姜夫人舌头都开始打架。
“这这这,不关我的事啊!是皇后娘娘自己吃多了酒,失足落水,我正好要去扶……”
姜夫人一边说话,一边爬起来跪在地上磕头。磕的满头满脸都是淤泥。
披着雪白大氅的修长男人神色冷淡的坐在轮椅上,将小女人搂在怀里,替她披上大氅,然后搓了搓那细瘦的微凉胳膊。
苏白月贴着男人胸口,哼哼唧唧的噘着小嘴,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那绯红的酒晕从小姑娘香腮处往下蔓延,浸润纤细脖颈,像一株含苞待放的春花。娇娇气气的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刚才经历了什么恐怖的事。
陆殷衡转着轮椅,将小姑娘挡在自己怀里,声音清冷,透着淡漠。
“既然吃醉酒,失足落水,那也没什么好争辩的。”
姜夫人一怔,不知道陆殷衡这是什么意思。
鲍猛却是听懂了。
他撸起自己的袖子,露出粗实的臂膀,猛地朝姜夫人走过去。
鲍猛人高马大的,像座小山似得走过来。胳膊上都是狰狞的伤口。
姜夫人吓得面色惨白,跌跌撞撞的往后跑。慌不择路的,居然自己一头扎进了水池子里。
鲍猛原还想着这倒省事,却不曾想那老妇人居然会泅水。
他猛地将自己的手臂伸进水池子里,一把拽住姜夫人拂开的长发,然后猛地一拉。
可怜姜夫人就这样硬生生的被扯了回来。
“啊……唔唔唔……”
被鲍猛捂住了口鼻的姜夫人被他一手按进了池塘子里。
池塘子渐渐泛起污泥,冒出水泡,最后消失无踪。
鲍猛出生草莽,是个从战场上自己搏杀过来的将军。身上背的人命都能堆成一座小山。
对付这样的妇孺,自然是不费一点吹灰之力。
……
那边,陆殷衡早就带着苏白月上了马车,往皇宫内去。
马车内,小姑娘醉的云里雾里,变成了一只小话痨。
只是这话说的含含糊糊的,难免能听清一两句也是极为奇怪的。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小醉鬼扭来扭去的不老实。
“嗯?”男人抽开小姑娘的腰带,替她将湿透的外衫给脱了,露出里头的白皮子。
“我不叫姜绿蒲。”软手软脚任由男人摆弄的苏白月露出一脸神秘表情。
看着近在咫尺的香唇,男人的指尖勾住她的小衣带子,扯了扯那兜住的好东西,滚了滚喉结,“我知道。”
“你知道哦。”小女人似乎有些失望,“那你叫我的名字。”
陆殷衡顿了顿,“姜绿绿。”
“嘻嘻嘻……”姜绿蒲傻笑。
错了呢!
小姑娘只湿了外头的袄裙,里面的小衣还是干的。
陆殷衡有些遗憾,却还是给她换上了自己的袄袍。
穿着男人袄袍的小姑娘就像是裹了一条大被子,哪里都是漏的。
“漏风啊。下面,漏风,你给我堵上。”
小姑娘噘着小嘴,非常的不开心。
男人掐着她的腰,指尖残留着那抹细腻触感。听到这软绵绵又意味深长的话,难免变了神色。
只是这小东西醉的太厉害。他也不敢真上手,只能偷两个香作罢。
虽说是偷香,但也已经将小东西亲的喘不过气了。
马车内充斥着香甜的酒味。
陆殷衡将拖曳在马车地上的长袍一折二,把蜷缩着的小东西像婴儿一样的包裹了起来,只露出一张娇嫩小脸。
马车辘辘而行,夜晚的天,静谧又和谐。
和缓了一阵,陆殷衡贴着她的脸,看着蜷缩在自己的袄袍内,双颊粉嫩的小东西,咬着她的唇,声音轻软道:“三月初三,你的生辰,想要什么生辰礼物?”
苏白月用自己那塞满浆糊的小脑袋想了想,目光落到陆殷衡身后那被晚风掀开的马车帘子外,不知路过哪家府邸,门口是一棵硕大的参天古树。
“我想要,一口棺材。要又大,又舒服,又漂亮的,棺材。”小东西大声道。意外的口齿清晰。
男人一怔,继而邪性的笑了。
小傻子这癖好……倒是颇合他心意。
但是小姑娘后面说出的话,却是让陆殷衡立刻就沉下了脸。
“跟,顾大人,一起关,棺材板……”
趴在陆殷衡怀里的苏白月原本深埋的脸被男人掐着下颚往上一抬,露出那双水雾潋滟的美眸。
“你方才说,要跟谁一起关棺材板。”
男人的声音比外头呼啸的寒风还要再冷上几分,就像是针扎似得往苏白月骨子里钻。
苏白月猛地被吓出一身冷汗,酒醒了大半。
她刚才,说了什么?
小姑娘睁着一双大眼睛,怯生生的看着面前男人那张黑沉黑沉的跟黑锅底一样的脸。
“呵。”陆殷衡突然冷笑。掐着她的小脸使劲往上掰,直掰到苏白月觉得自己的小细脖子要断了,才听男人咬牙切齿道:“姜绿蒲,你真是好样的呀,嗯?”
姜绿蒲小傻子傻乎乎的点头,“好样的。”
第135章
苏白月是被外头的伐木声吵醒的。
桂宫前头的小院子里有几棵参天大树。苏白月最喜欢蹲在树根旁边玩蚂蚁。如今都只剩下一个树墩墩了。
那些新来的宫娥们聚在一起,窸窸窣窣的说话。
离得太远,苏白月听不清楚,只盯着那几个树墩发呆。
“皇后来了,别说了。”有眼尖的宫娥看到苏白月,赶紧推搡了一把身边人。
“不过区区一个傻子,能将我们如何?”另外那个宫娥一脸的高傲。
她们可是太后亲自带过来伺候皇上的。若是伺候的好了,哪里不比这个傻子受宠。
那边,苏白月还没完全醒酒,小脑袋疼的厉害。
她已经想不起来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她只记得她吃了好多杯果酒。
那果酒香喷喷的甘甜可口,让人欲罢不能。她一喝,就喝多了。
身上酥麻麻的浑身钝痛,苏白月扭着脖子凑到树墩旁边的小水滩前照了照脸,却没想这不照不知道,一照吓一跳。
嗯?她脸蛋肉上那两个大牙口印子是怎么回事?
姜绿蒲的脸小小的,不足陆殷衡的巴掌大。如今脸颊两侧各被咬出两个牙口印子,圆滚滚的就像是有人蓄意为之。
这个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苏白月捂着自己的面颊,哀哀的蹙眉。
好疼。
昨天晚上她到底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让那只变态对她的脸下此毒口。
还要把小院子里头的古树都给砍了。
“吱吱呀呀”的声音从外头传来,那是轮椅在过道上滚动的声音。
苏白月赶紧用帕子捂住脸,小心翼翼的从树墩子后探出半个小脑袋。
甬道上,男人身穿玄色常服,青丝束起,面如冠玉。整个人沉浸在暖色阳光里,衬得那张俊美面容线条柔和不少。
昨晚似乎是下了雨,地上湿漉漉的。
轮椅行过,压出两条濡湿水痕。
苏白月提裙,迈步出去,露出自己那张顶着两个牙口印子的脸,“我这脸,怎么了呀?”
男人面无表情道:“被狗咬的。”
“被狗咬的?”
苏白月用力瞪圆了一双眼,然后才反应过来。不可能耶,狗的牙齿怎么可能长这样呀。
“你骗我哦。”小傻子软绵绵道。
陆殷衡冷笑一声,“朕瞧着你可聪明了,哪里傻了。”
小傻子立刻笑颜如花的点头,“我真的可聪明了。娘亲小时候总说我是最聪明的。”
陆殷衡霍然沉了一张脸,没有说话,摇着轮椅往殿内去。
就是没傻前,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小傻子颠颠的跟在陆殷衡身后,还没发现这异于平常的气氛,声音乐呵呵道:“这小院子里头的树怎么都砍了呀?”
男人没有说话,反而是跟在陆殷衡身后的鲍猛挠头道:“陛下说了,要做棺材。”
苏白月听到“棺材”两个字,脚下一滑,差点跌倒,还是扶住了陆殷衡的轮椅,才勉强站稳。
“做做做棺材干什么呀?”小姑娘已经被吓得开始结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