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阮歆撇嘴。
陆伊莱似笑非笑:“刚才盯着小姑娘看的人不是你?”
阮歆:“……”潇洒的撩了撩头发,“我只是感叹,这么多年,周霁匀的品位还是这么差。”
陆伊莱摇头,正欲说教,被她及时止住,“别碎碎念了,我都懂,我这不是乖乖压着脾气来了吗?我知道,等会儿好好说嘛,是不是?好好跟他说咱们四个一起去参加圣诞party!你觉得我这么点小事还能做不好?”
“对你,真不好说。”
陆伊莱之前去合聿找楚誉,结果,扑了个空,她问了小何才知道他在做心理咨询。正好阮歆也有意对周霁匀示弱,两个人就互相陪着来逮人。
周霁匀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阮歆挽住陆伊莱的胳膊,笑着蹭了蹭,“笑一个嘛,别板着脸啦!你跟我不一样,你这么一女神级别的人物这么多年对咱们楚大少始终如一,一心一意都是他,他即便是座真冰山都该化了!”
“别胡说。”陆伊莱瞪她。
“我说真的,又没胡说。”阮歆眨了眨眼睛,“我要做伴娘的。”
陆伊莱终于笑了,却故作无奈的拧她,“正经点,先收拾收拾好你自己吧!”
阮歆哈哈笑:“我?周霁匀这些年都单着还不能说明问题吗?”她得意的挑眉,“我原本以为我这一走,腾出他女朋友的位置,他就该去找他的小妹妹了。其实没有啊,除了我,谁还占过他女朋友的位置了?”
“再说了,我……”
深色的大门被拉开,长长的走廊,大理石的地面,朦胧的灯光下,映出两道亲昵的影子。
“宁悦?”阮歆一怔,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连眼底最后一抹笑意也散得一干二净,“哟,小悦妹妹啊。”她勾唇,走过去。
视线却牢牢锁着宁悦身侧的楚誉。
陆伊莱没来得及拉住她:“阮阮。”只能追上她,压低声音叫她的名字。
阮歆没理会,转而问楚誉:“你的心理咨询师是小悦妹妹啊。”
几年不曾见过的人,宁悦有点意外,“好久不见,阮歆姐。”
阮歆不喜欢她,她一直都知道,所以,阮歆跟周霁匀谈恋爱后,她能不出现在他们面前就尽量不去打扰。
果然,阮歆露出笑,明媚又张扬,“混得不错啊。”笑意未及眼底,带起一丝藏不住的讽意。
楚誉见状,摸出手机,给周霁匀发消息。
“阮阮。”陆伊莱看了沉默的楚誉一眼,拉住阮歆,“有什么话私下说。”
她是真的没想到,宁悦就是阮歆过去几年一直挂在嘴边的“小妹妹”。许多年里,这始终是阮歆的心魔。
宁悦勉强挤出笑,对上阮歆轻蔑的目光,“进来坐坐吗?”她指了指身后的办公室。
阮歆“呵”了一声:“你一直在霁匀的心理咨询室?”她也看向大门敞开的办公室。
独立的大办公室,占据着心理咨询室甚好的位置,从这望进去,十分温馨。
“这么多年了,你一直缠着他不放啊。”阮歆冷笑,“是他上辈子欠了你?还是我阮歆欠了你的?”她提高音量,大声质问。
原本楚誉不想出面,怕给宁悦惹麻烦,没想到阮歆的话越说越难听。周围或明或暗几道目光投来,不是故意路过,就是明晃晃打着劝架的名义杵在那。
他扫了一圈,挡在宁悦身前,“阮歆,公共场合,你过了。”
男人的气息一下子充斥在鼻间,宁悦有些晃神。视线里是楚誉深色的羽绒服,离她太近,她都能瞧见衣服上半钻出来的一根纯白色的鹅毛。而阮歆阴阳怪气的问候仿佛依旧环绕在耳畔。
她抬眸,几个实习生远远站着,交头接耳,隔壁办公室的同事也开了门,意味深长的望着这一幕。
宁悦为很多被插足的太太们提供过咨询,甚至亲眼见过几位情绪激动的太太在说起丈夫外边的三时那咬牙切齿的模样。然而,她不曾想过,有一天,自己竟会面对这样的场面。
她有点难堪,更多的是茫然。
阮歆的意思她懂,也不懂。
“你来找老周?他在办公室。”楚誉绷着脸,眸色清冷,
他的反应出乎陆伊莱的意料,但她仍是温柔的晃了晃阮歆的胳膊,提醒她收敛。
宁悦无奈,从楚誉身后出来,却猝不及防被他拎住胳膊,阻止她前进。
几道冷冰冰的视线陡然射向自己,她笑容坦荡,“楚律师。”她瞅瞅自己胳膊上的手,示意他松开。
楚誉没动,手上微微用力,她拧起眉,“嘶”的叫了一声疼。
于是,他赶紧松开,目露关切。
这一幕,让阮歆原本几欲压抑的脾气彻底爆发,“宁悦!”
宁悦只是微微一笑:“我们聊聊?”
“有什么好聊的?”阮歆声音里添了几分傲慢的笑意,怒极反笑。
她双手无意识握紧,可是,被陆伊莱死死压着,发作不得。
“老周应该在忙。”楚誉再次上前,这回他没有挡她面前,反而跟她肩并着肩站着,他突然温和的笑了,“阮歆,你追求人都追到这儿来了?来之前跟老周说过吗?再不去找他,惊喜可就不是惊喜了。”
开玩笑的语气,模棱两可的话,偏偏他说得无比认真,眼中有隐晦的警告。
他顾忌着宁悦,迂回的把话题引到周霁匀身上,“老周今晚本来跟我有约了。”
阮歆瞪他,又看看身旁的陆伊莱,愈发不忿。
场面一度十分难看。
几个实习生低头打字,在群里实况转播,因着楚誉的话,都在讨论他们周总的正宫是不是来了。还有人问:楚律师的意思是不是这位是周总的追求者?
从前他们就好奇周霁匀和宁悦的关系,这下,全都炸了。
“楚誉,这跟你无关。”阮歆甩了几次才甩开试图做和事佬的陆伊莱。
周霁匀姗姗来迟,挡住了她冲向宁悦的步子。
面对怒气冲冲的阮歆,周霁匀脸色不善,“去我办公室?”边说边看向宁悦。
宁悦几不可见的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他松了口气,拉过阮歆。她却不停挣扎着,指着宁悦,“宁悦,楚誉是伊莱的人……”
“阮歆!”陆伊莱握住她指向宁悦的手,喝止她的口不择言。
阮歆看也不看她:“宁悦,当初你抢了我的男人,我没来得及找你算账。现在,你要是敢再动我闺蜜的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宁悦又惊又疑,动了动唇。她想开口解释,又被堵了回去。
“宁悦,你记住……”
阮歆几乎失去理智,手腕忽的一疼,周霁匀捏着她的手,一贯温柔不过的人此刻竟是板着脸,眼里酝起怒火,隐约透着一丝厌恶和憎恨。
她呼吸一滞,从未在他眼中看过这样的情绪。
来不及反应,她已经被周霁匀拖着离开,毫不留情的,生疼生疼。
围观的人散去,意犹未尽的拐去了休息室。
陆伊莱眼睁睁看着阮歆被拖走,有些焦灼。她一回头,恰好看清了楚誉凝视着宁悦的目光,里边有让她心惊的关心和些许迟疑。
“宁老师,对不起啊,阮歆她很喜欢老周。”她压下心底的古怪和怀疑,“我代她道歉。”
宁悦摇头:“没关系。”她笑得勉强。
将嘴边的解释咽了回去,她犹豫一瞬,冷不丁对上楚誉好看的眼睛。男人鼻梁挺俊,轮廓深邃,气质清隽,大约是时下小姑娘最喜欢的类型。
而他刚才就这么挡在她身前,那会儿,她心中竟然是升腾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宁悦忽然笑了笑:“楚律师,您看,传来了。”
楚誉怔愣,面前的小姑娘虽是笑着,却仿佛回到了他来咨询的第一天,疏离的、淡漠的,客气而有礼。
他不禁苦笑,没法接话。
“楚律师,陆小姐,我先回办公室,你们自便。”宁悦朝他们颔首致意,转身回办公室。
她利索的关上大门,隔绝了所有的探究与打量。
明天,哦,不,从现在开始,她和阮歆及周霁匀的八卦一定会以光速传遍整个心理咨询室。哪怕周霁匀总说君子坦荡荡,清者自清,但有时候,清者也会淹没在别人的唾沫里爬不起来。
楚誉望着面前紧紧阖上的大门,眉心微蹙。
“楚誉,有件事我想跟你说。”陆伊莱唤回他的注意力,“阮阮虽然任性,可从不会无的放矢。你要不要考虑换一个心理咨询师?”
她语调平缓,仍如往昔一般温柔。
楚誉回头,定定的看着她。
陆伊莱突然间心慌意乱起来,她第一次躲开他的视线,盯着自己的鞋尖,有点喘不上气来。
“阮阮告诉过我,她当初跟老周分手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宁悦,所以,我觉得她的人品有待商榷。”
话音一落,她重新看向他,甚至,努力扯出一个好看的微笑。
她只说了一半,但她觉得他应该能懂。
楚誉嘴角一松,紧绷的脸也随之露出笑,“是嘛,我觉得宁悦很好。”
没有追问宁悦的人品怎么有待商榷,没有追问原因,他这么说。
陆伊莱攥紧自己的手指,脸上神色蓦地十分狼狈,连今晚的圣诞节活动都忘了约他,眼睁睁看他在她面前走远。
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她却不敢,也不想承认。
阮歆被扯到周霁匀办公室,关上门,她狠狠的把自己的包砸过去,“周霁匀!”
“阮歆。”他接住她的包,随手放到办公桌,“你闹够了吗?”
“闹?你觉得我在闹?”
周霁匀靠着办公桌,一脸平静,“阮歆,我们的事情跟小悦无关。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你该想通过了,没想到你一点没变。”他兀自笑了笑,已没有之前的愤怒。
他们分手时,他也这样,很平静的,仿佛无波无澜,仿佛她无论做了什么,都引不起他的丝毫注意力。
阮歆陡然间有点无措。
“真的没有关系吗?”她反问。
周霁匀笑了两声:“我们为什么会分手,你应该最清楚才是。”
阮歆沉默下来,他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目光,“阮歆,我只不过是不想撕破脸而已。”
当初他们分手,分手的原因他谁都没说,连楚誉都没有。但他想,大概以楚誉在律师界从业多年的经验,以楚律师抽丝剥茧,捕捉细节的变态职业病,大约是猜到了些许吧。
不然楚誉也不会这么不待见阮歆。
短暂的沉默后,阮歆走到周霁匀跟前,直愣愣的盯着他,“撕破脸?难道宁悦没有横插在我们之间?难道你没有因为她出状况而毫不犹豫的选择甩下我?难道在你心里,宁悦不是比我更重要?”她质问,语气意外的酸涩。
周霁匀没答,回看她,仍是平静的。
他的平静成了阮歆理智全线崩溃的最后一把火:“周霁匀,你是男人,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一句吗?”
“你是不是喜欢宁悦?”
作者有话要说:宁悦:传来了。
楚律师:要改变策略了!
第十九章
“你是不是喜欢宁悦?”阮歆这么问他。
周霁匀笑容微敛,如她所说,跟她眼睛对着眼睛,不躲不避,“没有,从来没有过。”他答得十分坦荡。
阮歆脸色一垮,她别过头,双手环胸走到窗前。前所未有的迷茫袭上心头,让她更犀利的质问竟无法说出口。
她的妈妈曾经差点被不知从哪儿来的女人撬了墙角,妈妈常告诫她,男人不可信。
“是你一直不相信我而已。”周霁匀笑了笑,有些挫败。
他坐到自己办公桌前,靠着椅背,姿势慵懒,神色却是淡淡的。
“阮歆。”他看着自己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不管从前还是现在,你总是一遍遍问同样的问题,我也一遍遍跟你解释。可似乎你永远都不明白,哪怕我对小悦有一丝一毫男女之间的喜欢,你觉得我会多此一举的找个女朋友出来膈应她?”
阮歆愣住。
她回头,周霁匀并没有看她,她也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们分手后,她不是没有反思过,也不是没有后悔过。她无法否认周霁匀对待感情有他的执着,也有一份他所认定的坦荡。就好比对宁悦,哪怕外界对他们的猜测再多,他从不会因此疏远。
“以前。”阮歆低头,唇边蔓延起一抹苦涩,“以前,即便我这个正牌女朋友直白的提出要求,要你疏远宁悦,你总无动于衷。你觉得我能忍受吗?”
周霁匀笑,自嘲的语气,“不管你信与不信,我们的事情始终与第三个人无关。水与火,你觉得能相容吗?”
阮歆是一团烈火,而他则是温水。
从来与其他人无关。
“如果我跟你认错呢?”阮歆声音激动,很急切,“是我错了,这些年,都是我错了,你还能原谅我吗?”她走到他面前,哭得像个小女孩。
一遍遍认错。
周霁匀看向她,拉开第二个抽屉,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她不肯要,他就拉住她的手,把纸巾放她手上,“阮歆,你该长大了。不是所有人都会毫无原则底线的始终站在原地等同一个人。”
残忍而决绝。
但他声音温和,神色也是温柔的。
阮歆呆住,她握紧手上的纸巾,眼泪再也止不住。
*
下班的点,宁悦一直躲在自己办公室。
【悦:阮歆姐走了?】
她给周霁匀发消息。
他没有回,她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先下班。
“滴”的一声,安全门解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