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喜欢你——橙墨沫
时间:2019-05-06 09:06:06

  他只得硬着头皮上:“楚律师,这位……”他不知道宁悦的名字。
  宁悦主动自我介绍:“您好,我叫宁悦。”
  小何呵呵笑:“你好你好,别客气,叫我小何。”忍不住悄悄打量起端坐的姑娘。
  “说正事。”楚誉轻咳,警告的瞥了他一眼。
  小何秒变脸:“专业上还差一些。”视线又一次飘向宁悦,“楚律师,不是请了位朋友吗?宁小姐,不如你说说?”
  宁悦回头,看看楚誉,等他示意她说,她才开口,“我不懂你们律师的专业,光从性格来看,这位秦律师很有耐心,并且十分犀利。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你们的委托人尽管一再表明自己在这场婚姻中毫无过错,并且表示自己一直兢兢业业,对家庭负责。可是,据我观察,他顽固,甚至自大、自恋,以自我为中心。”
  她停顿,察觉到小何的目光有些怪异,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太过直白。
  “继续。”楚誉声音温和,含着温暖的笑意。
  宁悦点头:“他要求争取两个孩子的抚养权似乎也并不是单纯的爱孩子这个说法,而你们的实习生律师显然也发现了。切入点很直白,所以,他跳脚了。”
  委托人情绪一度激动,很明显,对于他描述的表面情况有所隐瞒。
  “我建议,你们可以进行深入调查,这场婚姻里,他妻子未必是完全的过错方。”
  说完,她看着楚誉,目光沉静。
  小何忽然鼓掌:“牛!一语中的,跟我们楚律师之前对这个委托人的评价一样。”
  虽然她评价的都是这位委托人,但是,恰恰体现的是小秦的犀利。
  这回,轮到宁悦吃惊,“你早就做过结论?”
  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要她再来看一遍?
  楚誉在桌边站定,单手搁在桌上,敲了几下,“尽管心理学和律师专业领域不同,不过在我看来,殊途同归。差别就是你用你的专业,看一眼,聊一会就能发现所有你想知道的东西,而我多看看资料。”他停下,望着她笑,“而我多看看资料,分析蛛丝马迹,同样也能。”
  他解释:“他很犀利,也很有耐心,但棱角太尖锐。作为一名律师必须要明白,当事人会下意识隐瞒不利于自己一方的情况,他不该以这样的方式让他的当事人当场情绪失控。”
  宁悦耸肩:“其他的你们考量。”
  小何瞅瞅她,再看看这会儿竟然无比温和,甚至称得上是温柔的楚律师,顿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他也许该离开办公室,给他们点辩论,顺便交流感情的空间?
  这么想着,他立正举手,“那个,我先出去?”
  “去吧,评估表我晚上发给你。”楚誉点头。
  等小何离开,他的视线重新锁定在低头沉思的姑娘身上,“谢谢。”他道谢。
  宁悦不解:“既然你早就发现了问题,为什么还要我来观察?”
  楚誉又敲了下桌面,“咚”的一声,仿佛敲在她的心上,“我想确认确认自己的结论。”
  “哦。”一听就不是真正的原因。
  她把手里写满字的纸和笔还给他。
  楚誉顺手接过,更近距离的看到宁悦做的笔记,他不由叹息。
  他倒是宁愿她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发脾气就发脾气,宁愿她不专业一点,也无理取闹一些。
  然而,她冷静得让人心疼。
  “走吧,我请你吃饭。”楚誉将她写过的纸收到办公桌的第一个抽屉里,“感谢你的帮忙。”
  宁悦站起来:“不用了,你帮姜卓的更多,上次我说要请吃饭,这会儿正好。”她拒绝道。
  “宁老师,你的饭下次,这次我先。接下来,我得继续插队来咨询,也许会占用到你的休息时间,不好好贿赂贿赂你,我心不安。”他刻意捂住心口的位置,拧起眉,“最近睡眠质量太差,我总是头疼。”
  宁悦也蹙眉,很纠结。
  楚誉看在眼里,心软了,“行,这次你请,下次我来。”立即改了口。
  宁悦终于笑了:“想吃什么?”
  楚誉笑而不答。
  车子在附近的亲子餐厅停稳时,宁悦很无语。
  他竟是带她去了亲子餐厅?
  “这里的菜很好吃。”他冲她笑了笑,带她进门。
  很火的亲子餐厅,一到周末,几乎爆满。楚誉出发前做了预约,服务生直接将他们带到卡座,座位后是个小型游乐场。
  果然,等看到滑滑梯上几个步伐蹒跚的小朋友,紧绷了一下午的宁悦露出轻松的笑。
  周霁匀说她的世界更纯粹,楚誉默默点头。
  “再来份儿童套餐。”楚誉把菜单还给服务生,宁悦侧目,“儿童套餐?”
  他点头:“给你的,返璞归真。”理所当然的答。
  宁悦“噗嗤”笑了:“大律师,以你的专业来说,应该咬文嚼字的技能一流。返璞归真这词是这么用的?恕我孤陋寡闻。”
  “本质相同。”楚誉厚脸皮的说。
  她忍俊不禁,不由望向玩乐的小朋友们。
  周末的亲子时间,大多数家长带着孩子来亲子餐厅吃饭,不是夫妻,就是闺蜜。如她和楚誉这样未婚又非男女朋友的男女,显然,十分少见。
  服务生上菜速度很快,儿童套餐的餐盘全是粉色的Hello Kitty,菜量少做法精致又可爱。
  宁悦握着筷子,一时不忍下手。
  忽的,袖口被人拉了拉,她低头,只到她小腿的小姑娘眨巴着大眼睛望着她。
  “找不到妈妈了?”她放下筷子,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声音不自觉软了下来。
  “kitty。”小姑娘奶声奶气的伸出手,努力去挪桌面上的Hello Kitty餐盘。
  奈何身高不够,怎么都够不到桌面。
  宁悦想把小姑娘抱起来,又觉得这样不好,她直接将桌面上的餐盘端下来,凑到小姑娘面前,“这个?”
  “嗯。”小姑娘咯咯直笑。
  楚誉放下筷子,眼里只有眉开眼笑的宁悦。
  此刻的她很温柔,也很孩子气。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时没看住。”年轻的妈妈跑过来,抱起小姑娘,“对不起啊,没打扰你们吧。”她连连道歉,把小姑娘手里的餐盘还回来。
  宁悦摇头:“没关系,很可爱。”
  小姑娘冲她笑得特别甜。
  年轻妈妈注意到楚誉的眼睛不曾离开过宁悦,于是,她笑着调侃:“新婚夫妻吧?老公这么帅,以后孩子肯定好看。”
  宁悦笑容凝固,下意识要反驳。
  楚誉却看向年轻妈妈,“谢谢。”并没有否认。
  等年轻的妈妈离开,宁悦端起略萌的茶杯,借着喝茶掩饰自己的尴尬。
  楚誉随她,没有戳穿。
  结完账,楚誉说聊聊姜卓的案子,两个人沿着路灯慢悠悠往回走。
  “有没有想过对姜卓放手?”他问。
  宁悦脚步一顿,很快又恢复,“他是我弟弟。”
  楚誉叹气:“你是个好姐姐。”
  她没答,忽然闭上眼睛,走上步行道上的盲道。凸起的道路带着久违的熟悉感,在黑暗中指引她前行。
  楚誉伸出手要扶她,可伸手触上她的胳膊前,又慢慢收了回去。他放慢步子,亦步亦趋跟在她身侧,偶尔遇到前方的行人,他就稍稍凑近,轻声提示。
  “当心,有阿姨遛狗。”他扶住宁悦的胳膊,低声提醒。
  浅浅的呼吸萦绕着,有些缠人。
  宁悦睁开眼,突然间不敢看他,“因为人要学会知足。”
  楚誉松开她。
  “我一出生就没能看见阳光。”宁悦语调平缓,“做了两次角膜移植手术,才能像现在这样真正见到阳光。”
  她抬头,今晚的月色真美。
  “在角膜移植手术之前,我经历过一场大火。火很热,我舅舅一直抱着我保护我,却找不到出路。那时候,我们都以为会困死在火场,可是,有个叔叔……嗯,正在休假的警察叔叔从我舅舅手里接过了我,紧紧抱着我,用他的身体为我挡去了大火的灼烧和浓烟。”
  楚誉顿住,停在原地,望着笑容恬淡的小姑娘越走越远。
  而后,他加快脚步,重新追上她。
  宁悦盯着面前的盲道:“大火之后,我接二连三被好运眷顾。先是遇到了程阿姨,再遇到了周叔叔和周霁匀,更等到角膜。”她哽咽,“可能能量守恒定律,我一直觉得我的好运是以失去两个重要的亲人为代价换来的。”
  “哦,不对,应该是三个。”她改口。
  从那以后,她也失去了那个始终护着她的弟弟。
  也许是今晚的月色太美,也许是路灯太过柔和,也许是借着姜卓的案子,借着给楚誉做开导咨询,她竟是第一次对家人以外的人倾诉这么多。
  “楚律师,你为什么要做律师?”宁悦问他。
  楚誉笑了笑,她觉得他的笑容似乎比月光还要温柔。
  “因为我小叔,我们家最‘叛逆’的小叔。”他的眼底藏着一丝怀念,闪烁着细碎的温暖,“他常说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就选择什么样的职业,然后,尽力而为。”
  很心灵鸡汤的一句话,却是他填报志愿时的初衷。
  宁悦心间陡然滑过一丝暖流。
  “你呢?为什么做心理咨询师,这行并不轻松。”楚誉反问她。
  她也笑了:“因为能量守恒啊!”
  如果她多付出一些,如果她多帮助开导一些真正需要她帮助的人,或许能量守恒定律,所有她爱的人都能好好的,她就不会再失去他们任何一个。
  楚誉又一次停住脚步,眼前的小姑娘眼睛亮亮的,笑得过分明媚,明媚得让他心疼。
  心底仿佛有一根柔软的弦被触动。
  他伸手,摸上她的发顶。
  宁悦笑容一僵,下意识往后仰。头顶的手掌却很暖,温柔的轻抚着她。
  “宁悦,看到现在的你,他们很欣慰。”楚誉边说,又揉了一下。
  看到现在的你笑对人生,善待世界,他们很欣慰。
  宁悦怔住。
  在楚誉温暖的目光里,她眼眶突然涌起一股酸意。
  作者有话要说:吃瓜群众:新婚夫妻吧?老公这么帅,以后孩子肯定好看。
  楚律师:不是。
  宁悦:不是夫妻。
  楚律师:我们家孩子不好看,老婆最好看!
 
 
第十七章 
  又是一年平安夜。
  楚誉昨晚就回了老宅,生物钟定点醒来,洗漱完下楼,家里的阿姨正在做饭。这个特殊的日子,每个人的动作都放得很轻,连一向跳脱的堂妹都闷在房里没有下楼。
  厨房里传来说话声,是小叔的妻子,她跟阿姨在讨论中午的几道菜。小叔去世后,她一直没有改嫁。
  听到脚步声,楚家小婶婶回头,“楚誉,起来了?”
  “起来了。”楚誉进厨房倒水,“小婶婶,您也这么早?”
  “睡不着。”
  她温柔的笑了笑,笑里带着感伤。
  楚誉一顿,握紧玻璃杯。
  “去陪陪你爷爷。”她赶他出厨房,“爷爷今天心情不好,你们兄妹俩多陪陪他。”
  “好。”
  楚誉又倒了一杯热牛奶,敲开一楼视野最好的房间。
  爷爷果然在小叔的书房。
  一个人看着小叔的照片出神。
  “爷爷。”楚誉关上门,将牛奶放在楚老爷子面前,“喝牛奶。”
  楚老爷子见到是他,苍老的脸上挤出些许笑意,“以前,你小叔跟你关系最好。”
  他边说边转动轮椅的方向,楚誉上前,推着老爷子的轮椅给他调整位置。
  老爷子听说小儿子去世的消息,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再也没有起来过。
  半辈子与轮椅为伴。
  “楚誉,我总觉得你小叔还在。”楚老爷子抚上手中的照片,照片里的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穿着白T恤蓝牛仔裤,笑得十分张扬。
  也十分青春。
  这是他的小儿子没有和家里闹翻前的照片。
  老爷子这几年明显老了,有时候说话会喘不上气,断断续续的说许多次才能完整的表述一句话。
  望着他满头的白发,楚誉有些难过,心头浮现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
  然后,很突然的,他想起了故作坚强的宁悦。
  楚誉走到书柜前,打开被藏在柜子角落的相册,“爷爷,小叔一直说他是最像您的一个。他说爸爸最讲究规矩,二叔最听您的话,只有他,跟您一样固执和坚持。”
  楚老爷子动了动唇,想说什么,最后,又没有说。
  翻出那年小叔穿上警服的照片,楚誉回到老爷子跟前,蹲下来,“爷爷,可能小叔从未跟您心平气和的聊过,他为什么放弃您给他安排的康庄大道,执意成为一名警察。”
  那年,是小叔跟家里闹得最僵的时候,爷爷拗不过他进公安系统,便想动用关系将他调离基层。结果,他硬是不肯,父子俩开始了长期的对峙,谁都不愿妥协和退让。
  他不肯回家,老爷子更拉不下脸,于是就总让楚誉去找小叔,要他回家吃饭。
  也是那一年,楚誉第一次见到穿着一身警服的小叔。脱去了那份张扬不羁,看着沉稳又内敛。
  那会儿,小叔抱着他的警帽,警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小叔说:因为我热爱脚下的土地。
  “所以,小叔才会选择冲进火场,救出那个小女孩。”
  楚誉捧着小叔的照片,楚老爷子却别开眼,不愿意看到这身警服,“他想着别人,唯独没有顾念到我这个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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