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筠筠柔柔的笑着,“背后之人当真狠毒,离间筠筠与萧郎。”
萧珩当然知道,除了凫水那件事,他没什么不知道的。萧珩总不能说,他派人查过她许久。
“朕都明白。”
阿琰人小鬼大,见萧珩火辣辣的看着她母妃,小身子挤啊挤进两人中间,抬头看向白筠筠,糯糯的声音道:“母妃,朕都明白。”
屋外的春杏和福公公听到里面传来的爆笑声音,这才放了心。皇上这般愉悦,应该不会对娘娘心存芥蒂。
入了夜,烟霞馆。
皇后依旧在作画,偌大的水池,里面有几条鱼。水池边,是一蓑笠翁垂钓。
常虹端来牛乳,皇后让她搁在一边。
“娘娘,那两个贱奴才被关起来了,奴婢听说,正严刑拷问。”
皇后微微一笑,“那又如何?左右牵扯不到本宫身上来。”南阁老做事,她放心。
常虹将烛火点亮些,将烛台往桌边靠的近些。“娘娘轻易不用手段,用起手段来非凡人可比。恬妃虽然侥幸逃过一劫,算她运气好。”
“这算什么,不过是开胃菜而已。”皇后细细的画着钓鱼线,似是聊着天气很好,让人听起来风轻云淡。“本宫既然能坐上后位,就能坐上太后之位。除了本宫,谁也不配。”
南锦瑟最大的担忧,是自己身子弱,活不到那个时候。
常虹也不知道皇后娘娘下一步要做什么,她从未看透过这个主子。这个主子有时候温柔大度,可是一旦用起手腕,还从未见失败过。就像太后,不终究也是败了么……
恬妃,再受宠也是个妾,不足为惧。
“恬妃仗着的不过是皇宠,待着宠爱一一消磨完了,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男人女人之间的情爱,终究是走向陌路的。本宫,不过是把这一步提前了而已。”
*
避暑山庄里的夜,比皇城不知舒服多少倍。凉风透出细纱吹进屋里,桌上的一页纸飘落在地上。
上面歪歪扭扭的画,出自阿琰之手。一个是母妃,一个是父皇,还有一个是他自己。后面画了一堆点点。
萧珩问他这是什么。阿琰说,是母妃的兔子们。
阿琰睡熟了,小咕噜打的极有节奏,偶尔还嘟囔几句梦话:“欺负母妃,坏人。”
萧珩笑笑,将怀中之人搂得更紧。
白筠筠微微仰头,亲他的脸颊,悄声道:“背后之人出了这样的点子,为的是萧郎与筠筠离心离德。可是萧郎毫不在意,为何?”
为何…
他查了个底儿掉,可是这话不能说。
小女人又道:“可见,皇上之前是调查过臣妾的。”之前还未承宠之时,萧珩对她百般难为,后来奇迹般的好了。想来,是受白岑牵累。
“朕……”女人要哄,这种实话是坚决不可以说的,萧珩刚想起个理由,不料唇被小女人用手指捏住。
“萧郎也一定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臣妾会凫水。”
“嗯。”萧珩嘴唇被捏着,不能说话,只得应了一声。月光下,她眸中满是促狭。
“臣妾,给皇上讲个故事。”凫水这事,是该解释一下。
第77章高手
“臣妾小的时候,有母亲护着,的确不用为生计发愁。可是后来母亲故去,父亲不疼,继母容不下,臣妾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生存。有一次,臣妾病了,高热不退,连口水都喝不上,更不用提汤药了。”
萧珩抚着她的肩,轻声相问:“后来呢?”
“迷迷糊糊中,臣妾以为自己就要去见母亲了。生不如死的时候,觉得能去见母亲也挺好。可是,臣妾做了个梦。梦中,臣妾到了另一个地方。那里与南晋不一样,很不一样。”
萧珩起了兴致,“如何不一样?”
“那里的屋子很高很高,女子与男子一样赚银子,不嫁人也有活路。所有的孩子,都有书可以念。”白筠筠说的半真半假,“臣妾时常到那个梦里面去。皇上或许不信,此事连臣妾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萧珩微微蹙眉,“竟有此事?”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萧珩不敢相信。可是除此之外,真的无法解释为何她会变化如此之大。有时候最不合常理的反而就是真相。
“在梦里,臣妾总是遇见一个女子。那个女子很是神秘,仙女一般,臣妾看不清她的模样。女子说,臣妾此生有水难,只有学会凫水,方可度过这一劫。”
萧珩不做声,静静地听着。
白筠筠感受着身边男人的气息变化,知道他尚且在疑惑,“那个女子多次帮了臣妾的忙。臣妾问为何?那女子竟然说,她是臣妾丢失的一缕魂魄。臣妾与一名男子有三世情缘。第一世,那男子负了臣妾。臣妾伤心绝望,以至于少了一缕魂。”
“哦?竟有此事,后来呢?”萧珩又觉得自己肩膀疼,似是毒疮发作的感觉。
“第二世,臣妾少了那缕魂魄,变的不太一样。具体有何不一样,那女子并未言明。这是第三世,女子再三嘱咐臣妾,这一世遇到良人,要好好相待,那是三生三世得来的缘分,是百年姻缘缔结的善果。女子说完,一道光束罩在了臣妾头上,臣妾从此变的脑子清明了许多。”
萧珩琢磨着她的话,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她的变化,暗卫查不出为何?前一世他好好待她,她竟然拔刀相向,最后自己跃下城楼。
萧珩重活一辈子,这一世的她那么与众不同。除了她说的,好像真没有什么别的理由可以解释此事。
萧珩摸摸肩膀,隐隐作痛,那三世情缘大概是真的。看似不合常理,可是恰恰与他不解之处都相符合。他能重活一世,她自然也能有奇遇。
说起来,都是缘分使然。
萧珩看着月下的小女人,清纯中带着成熟的妩媚,娇艳不可方物。萧珩心中火热的很,解了衣,翻身而上。
酣战过后,萧珩满足的睡着了,白筠筠头脑里一片清明。前世的电视剧不是白看的,言情剧不是白学的,恋爱不是白谈的。
皇后不是要剥离她的皇宠,离间皇上对她的信赖么?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她将计就计,将这个男人的心抓得再紧一些。
皇后给她下套,她就得想方设法翻身。皇后口碑在朝野和后宫中甚好,萧珩对她也没什么不满,扳倒皇后是个大工程。
有些事,她要沉住气。
*
田柱子和桃枝那里,审不出个所以然。之前都是钟老太监与他们联系,平日联系不多。
钟老太监进宫时间长,平日里与外头联系的不多,也没有什么亲眷在外头。唯一的线索是在钟老太监的贴身衣物里,发现了一张大额银票和一封信。
信件上竟然是袁大人的亲笔。
袁大人是袁贵人的父亲,任职刑部。袁大人的长子袁青是建安城里有名的才子,与凤早私交十分要好。
袁大人是不会这么做的,何况袁贵人之前是采女,仰仗着紫福宫才升为贵人。
这一出,不光离间皇上与白筠筠,还离间凤家与袁家。
福公公将此事禀报给皇上。萧珩又不傻,老太监既然抱了必死之心,又怎会将证物贴身收藏?
明晃晃的嫁祸。
袁贵人听闻此事大为震惊,跪在伊人馆门前哭诉。白筠筠好生安慰她一番,萧珩也并未责怪。
*
皇上日日宿在伊人馆,皇后虽然不说什么,天天如往常那般习字画画。可是常虹在皇后身边伺候的久了,敏锐地感觉出皇后有些微微浮躁。
连着写了两个时辰的大字,皇后没有一张能看进眼里的。
“娘娘,奴婢给您做了牛乳羹。”长虹笑着,将小茶盘端了过来。
南锦瑟摆摆手,这是她平日里爱吃的,此时并不感兴趣。“皇上在伊人馆住了几日了?”
常虹道:“回娘娘的话,连着五日了。昨日…昨日皇上让人将一堆奏折都搬了进去,说以后在伊人馆住着。”
“成何体统!”上次那件事,并未在皇上心里种下刺。可见,恬妃当真有手段。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皇上半点不疑心。
“娘娘,您千万别生气,身子要紧。”常虹见皇后面色发白,急忙道。
胸口闷闷的,有些作呕,皇后闭上眼睛,眉头紧皱。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除了头疼,还时常眩晕。天地围着她不停的转,那种感觉,比头疼还难受。
“本宫今日身子不适,去告诉皇上。”
长虹心领神会,“奴婢这就去‘无意间’让福公公知道。”
傍晚,轿辇停在烟霞馆,萧珩没让人通报。刚走到门口,只听常虹不乐意的念叨:“娘娘,您身子不好,又何必亲手做这道神仙鱼?”
皇后温和的声音响起:“皇上最爱吃这道鱼。当年,皇上还是二皇子时,就与本宫一起来过这里。皇上还说,本宫的手艺比御厨都好。前几日本想好好办个赏鱼宴,让皇上开心,谁知…唉,都怪那几个不中用的奴才,败了皇上的兴致。白白惹得本宫内疚,很是过意不去。”
“皇上日日在恬妃娘娘那里,又不过来吃。皇上眼里只有恬妃一人,亏得您日日在佛前为皇上念经祈福。”
皇后带了几分恼意,“不可胡说。即便有错,那也是恬妃失了后妃之德,与皇上并无干系。皇上英明,永远不会有错。”
萧珩微微一顿,走进屋。室内鱼香四溢,只见皇后一人端坐桌前,正准备用膳。膳食并不符合皇后的用度,两个素菜,一盘鱼,外加一碗鱼汤。
见皇上进来,皇后先是一抹诧色,接着眸中泛出惊喜。
“皇上怎么来了?外头的奴才也不知道通报一声,臣妾未能及时接驾,还望皇上不要怪罪。”
“怎会。”萧珩微微一笑,扶起她,“听闻你身子不适,朕过来看看。本是要早点过来的,可是等忙完,也就这个时辰了。”
“常虹愣着做什么,还不给皇上准备碗筷。”皇后干脆利落的吩咐,“再让御厨做几道皇上爱吃的菜。”
常虹好似才反应过来,皇后笑她:“皇上平日里过来的少,你这个丫头倒是忘了怎么伺候了。”
常虹告了罪,这才出去准备。
“皇上不在伊人馆用完膳,可曾告诉恬妃妹妹?莫要让她白白等着。”皇后闻言细语。
萧珩摇摇头,“恬妃说了,今晚让朕别过去。”
皇后微微一愣,萧珩继续道:“听闻你身子不舒服,恬妃要将朕赐给她的千年老参送过来,朕说不用,库房里还有。小福子刚才已经去取了,片刻便送过来。”
“恬妃妹妹当真是有心了。”皇后的笑意淡下来。那也是个人精,在皇上面前装贤良装大度,比她装的还早了一步。
菜很快做好端了上来,皇后拍拍手,只见一名宫装美人走了进来,袅袅跪在地上,音如莺啼。
“奴婢燕宁给皇上皇后请安。”
萧珩阅美无数,可这等美人也是头一次见。烛火下,眼前的美人像是画上走下来的,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皇上,后宫姐妹不多,难得有合皇上心意的,是臣妾做的不够好。这次出行,臣妾特意寻来燕宁,让她伺候皇上。只要皇上喜欢,臣妾也跟着高兴。”
“皇后有心了。”萧珩看着眼前的美人,的确美,身上别有一种风情。这种风情萧珩只在白筠筠身上见过,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媚骨之姿。再一打量,这名美人的眼角眉梢,还真有几分白筠筠的模样。
萧珩心里一沉,想起了今日下午白筠筠说过的话。
“后宫女子对皇上的思念之情,有两种表达。一种是臣妾这种,心悦萧郎的情话,一天说一百遍也不够。”
“还有一种,不当着您的面说,但是通过别的方式来表达。比方说,与奴婢谈及皇上,言语间皆是思念之情,巧就巧在偏偏让您听到。既表达对您的思念,还能显示自己与世无争的大度。”
萧珩当时听的有意思,并未往别处想,问:“筠筠为何不做后一种?”
白筠筠笑看他,答的毫不迟疑:“后面那种是闷骚。肚子里有坏心眼,做坏事不让你看到的。臣妾不同,即便使了手段也不瞒着萧郎,要做什么都是敞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