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妃奋斗史——秀木成林
时间:2019-05-07 09:33:46

  果然,人多了情况就复杂,济王那边是正规军倒还好些,王吉草莽出身的麾下,乱七八糟的事就有点多了。
  谁和谁曾经争过功劳,导致关系微妙;谁和谁又曾酒后肆意得罪过谁;还有哪几个是竞争对手。种种情况,不足而一。
  但这些信报,却未必合用,毕竟关系微妙的没驻守在一起,而竞争对手看着也不是容易煽动的。挑挑拣拣之下,暂时未寻到比较合意的。
  这般到了十二月初,魏景终于接到一则很有意思的讯报。
  “王吉长子王琼 ,……”
  季桓接过魏景传下的讯报展开,见大家都盯着他,他干脆念了出来。王琼,此人随其父掺和扬州战局,年初已死于突围战中。
  “王琼遗孀之弟任施,驻南屏关;而西阳关驻将,乃王吉次子王珞心腹郑鹤。”
  季桓刚念罢,张雍惊喜:“这西阳关守将居然是王珞心腹?!”
  无怪张雍反应这么大,随着数月来的细查,郦陵诸人对这桢泉军的状态是越来越了解。据他们先前分析,这王吉次子和兄长一房远不如表面和谐。
  王吉器重长子,视长子为接班人,王琼历来势大,其余诸弟均得避其锋芒。不过,诸弟中又以次子王珞战功最多,也颇得父亲赞赏。
  王珞此人,笑语晏晏,一贯表现温和,极服从父兄之令,因此即使王琼很忌惮这弟弟,也很难给他穿小鞋。
  那要问王珞有心思吗?
  即使本来没有,被兄长坑了两次差点丢命以后,也该有了。不过他知道父亲的心思,也深谙隐忍之道,表现得更加敬爱兄嫂,关注侄儿,俯首帖耳,让王吉极欣慰。
  王也只能咬牙配合,表现得更加关爱弟弟。
  于是,这兄弟俩手足情深历来是为人称颂的,要不是看讯报里双方小动作频频,旧日对桢泉军了解不深的郦陵等人,还不知其中猫腻。
  王琼战死,很让人惋惜,但万幸王吉还有个同样优秀的次子。
  在这种战乱的时期,战将谋臣是很重要的,一般的王琼党,王珞也不是容不下。只除了以前差点陷他身死的,以及天然带王琼烙印洗不脱的。
  作为王琼的内弟兼心腹,任施两者具备。事已至此畏惧无用,桢泉军还不是王珞的,以后的事难说得很。他们一群人位置不低,索性拧成一团,明争暗斗。
  “险陷身死,此仇不可解也。”
  事实上,双方关系也极其恶劣。季桓和上首的魏景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眸中看见相同的东西。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这南屏西阳二关。
  “去年任施于兖州一战,曾两度将风雪误判为敌袭,将士夜半而起,复归。又于月前陈留一战,……”
  韩熙办事很仔细,后脚来的,还有任施和郑鹤能查到的具体消息。
  魏景一一翻看:“此人是个胆气不足的。”
  而郑鹤,出了名的爆脾气。
  这二人的性子,倒能适当利用。
  魏景沉思良久,招韩熙至近前,如此这般吩咐一番。
  ……
  连续几个大寒冬季,今年也不例外,进了腊月,风雪咆哮之势越发凶猛。
  铺天盖地一片白,积雪厚厚,人瑟瑟发抖,粮车越发行走艰难。
  每每错过宿头,运粮的军士更加难熬,桢泉军军侯吴平看看天色,回头吆喝:“兄弟们快些!入夜应能到驿馆!”
  他们昨日从大部队分离出来,要将粮油等军资运往一百余里外的南屏西阳二关。路很难行,粮车还重,摸爬打滚一天二十里已是极限,很苦很累,然热水热饭的吸引力还是极大,兵卒们齐心协力,好歹自酉望见驿馆。
  谁知这时乐极生悲,连续几声惊呼,漆黑夜色中浮雪覆盖破损的路肩,一下子十数粮粮车翻侧,麻袋破损,粮食撒了一雪地。
  “他娘的!”
  陈平怒骂一声,也不知是骂人还是骂天气。不过这天气推粮车,这意外也不是第一次了,只能咒骂一句,大家七手八脚扫粮收拾。
  落在雪地的粮,自然混了雪花,但好在没泥土,换了麻袋装起来,还能继续送。
  一般情况下,这混雪的粮是一家一半的,但任施这人比较精,早早就命人迎出十数里,塞了点银钱,顺利拿下好粮草。
  这一幕落在晚到一步的郑鹤心腹眼里,立即呸一声,冲上前理论要均分。
  这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偏偏这破天气,粮车翻侧事故比上月频繁很多,有时候,一半粮食都混了雪,这不筛出来无法存放。且就算筛也不能完全干净,入了较温暖的粮库,这粮食总会潮的。
  郑鹤那边吃过亏,哪里肯放过?可惜推搡一阵,最后还是任施方获得胜利。
  先到先得,郑鹤的人也不敢真打起来。
  眼睁睁看着对方扬长而去,郑鹤心腹恨得咬牙切齿,回去后添盐加醋,狠狠告了一状。
  郑鹤一点就爆,拍案大怒:“该死的任老狗!”
  可惜又能怎么样,不服只能憋着。
  年关将近,补充的物资不少,类似矛盾又发生了几次,双方矛盾激化到顶点。
  魏景淡淡道:“差不多了。”
  可以进行第二步了。
  ……
  正旦岁首,雪终于见小,不过依旧不断,山间风野,狂风卷着雪花扑进关口,城头驻守还是一件苦差事。
  天冷黑得早,点燃篝火,赤红的火焰驱散昏暗和寒冷,一甲兵搓了搓手上发痒的冻疮,对同伴说:“听说今儿膳房劈了羊,……”
  这是做羊肉汤了,想起火辣滚烫的肉汤,他咽了咽唾沫,刚想说时间差不多该换班了,谁知余光一瞥,却隐隐见关口下远远似有什么动静,他一惊。
  “看,那是什么?!”
  南屏关卡在山腰,从左边往下望,刚好能望见羊首山南麓下连片丘陵。众甲兵闻声看去,只见风雪夜色中,远远似一大片什么在晃动。
  距离太远,又无月无星,黑漆漆根本无法判断,有人说有什么动了,但有人又说没有,风雪夜里都是这样的吧?。
  但无人敢轻忽,立即报了上去,疑有敌袭!
  任施冲出来一看,咬牙:“必是敌袭无疑!传令,准备拒敌!”
  他回头点了一心腹:“赶紧去,通知郑鹤来援!”
  子母关的其中一个大优势,两关之间有一条便道,快速便捷,能随时互相增援,一倍的驻军能发挥出双倍的效果,给攻关者带来的难度却不仅仅是一加一等于二。
  南屏关严阵以待。再说接到报信的郑鹤,他再与任施不和,也不敢在此处怠慢丝毫。观察己方关口无异常,他匆匆点了一半守军,令副将率之紧急驰援南屏关。
  齐王之名赫赫,众将士如临大敌,本以为会面对一场激战,但谁知抵达南屏后,风平浪静,天地间仅听见簌簌雪声和呜呜风声。
  等了一个时辰,那所谓的突袭之敌还没有见人,副将忍气,任施尴尬,忙吩咐哨兵出关察看。
  折腾半夜,结果出来了,实地勘察,没发现丝毫大批敌军的痕迹。
  副将怒气冲冲回去了。
  郑鹤破口大骂:“任施这个胆小如鼠的老匹夫!”
  这是又把风雪当敌袭了!!
  这事不落在自己头上,当迭闻听听是挺捧腹的,但真和自己搭档上了,能气炸肺。郑鹤怒骂一通,麾下大小军士也怨声载道。
  但谁知,这事居然没完,第二天第三天又发生了,都是在夜间,尤其第三次,还是在半夜,都吃了诈糊。
  西阳关被弄得人仰马翻,将士疲惫不堪,第三次接报的郑鹤怒不可遏,一把掀起被子暴喝:“老子亲自去!!”
  要是再是虚报,老子揭了那任匹夫的皮!
  郑鹤一行通过便道,旋风般刮到南屏关,吃了一肚子冷风照样风平浪静,连续三天没睡好的郑鹤目泛血丝,在城头上戳着任施的脸破口大骂。
  “你个老匹夫,再三虚报军情,老子若再信你,就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当夜壶!!”
  这当着双方兵卒的面骂,任施脸上火辣辣的,郑鹤怒气冲冲走了,他扫己方兵卒一眼,恼羞成怒:“看什么看,还不各归各位!”
  他一甩袖走了,不少人偷偷呸了他一口。
  “行了行了,该当值的当值,不当值的赶紧回营房歇息。”
  有人打圆场,大家就纷纷回去了,累,这么折腾受不了的不仅仅是郑鹤一行。
  抱怨的抱怨,叹气的叹气,经过三回,就算一开始认为真有动静的甲兵,也觉得这其实就是风雪吹拂令树木摇曳所致,任施过分敏感了。
  这一夜,也该和前两夜一样安静等天亮。
  所有兵卒都这么以为的,连已回营房的任施也如此。
  但谁知在下一刻,敌军突袭就真的来了。
  ……
  郑鹤在城头痛骂任施折返之时,关口不远的一处雪地上,一身披银白斗篷的人悄悄收回视线,无声站起冒雪往回疾奔。
  “陈将军,事成了。”
  这是第三次事成了,火候已差不多了。
  “兄弟们!”
  奉命率骑兵营急行军了半夜的陈琦,两道浓眉沾上雪花也没来得及抹去,他肃然扬手:“急攻南屏关!主公率大军随后就到!”
  急攻,火攻,魏景率三万大军,随后就到。
  距离汉寿北边关口最近的潞城,魏景驻了三万精兵。郦陵是他的新大本营,在北边关口多驻点兵,这很正常。但其实,这三万驻兵不仅仅是防御用的。
  年节当天,他告别妻女,无声去了潞城。
  三万精兵,攻南屏关足矣。然南屏关难攻之处不仅仅在于险,它还和西阳关呈犄角之势,能互相增援,撑到大军来援不难。
  砍断西阳关增援,攻克南屏关难度低了不止一半,魏景率潞城三万精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来,而作为先锋军的陈琦等,已对南屏关发起了进攻。
  “快!快通知郑鹤来援!”
  由于前三次诈糊,一直到陈琦逼得比较近了,甲兵才慌忙报上去,任施连忙吩咐心腹通知郑鹤。
  刚睡下没多久的郑鹤又被拍醒,这回他真的出奇愤怒了;“又来?!”
  “耍老子好玩吗?老子是傻子吗?老子不去!!”
  他光着脚冲出来,抓着报信心腹的甲胄领口,唾沫星子喷了对方一脸:“你们敢肯定真有敌袭吗?啊?!”
  那心腹其实没看清楚,犹豫一瞬,被郑鹤一把掷下,怒喝:“赶出去!”
  就这样,南屏关失去了增援的最好时机。等心腹灰头土脸回到南屏关,关口已陷入一片战火中。魏景率三万精兵奔至,他立即下令,以最迅猛的动作叩关。
  任施满打满算,以为援军到了,谁知心腹身后空空,他怒吼:“怎么回事?!”
  怒骂无补于事,只能下令心腹以最快速度再跑一趟,任施大概也明白过来,转头看关下的南方兵卒,切齿:“可恶的齐王!”
  魏景目光如冷电,冷冷扫视南屏关城头,见守军数量并未增多,他沉声令:“加紧攻势,辰时正前必须取下南屏关!”
  否则,西阳关援军该到了!
  现在距离辰正,大概两个时辰。
  魏景猜测得很对,心腹再次打马狂奔,过去后一开始那边还不信,纠缠了一阵,终于通知了郑鹤,郑鹤匆匆率兵而来。
  但此时的南屏关,战事已进入白热化,连续几日不得安眠的南屏守军,精力实在远不如关下的敌军。
  火箭如雨,喊杀声震天,不断有敌军从攀上城头,檑木撞门的巨响一下紧过一下。
  最终在郑鹤堪堪赶至的那一刻,“轰”一声巨响,关门已被擂开。
  潮水般的南方精兵顷刻涌入,郑鹤心口一凉,举目看去,正见晨光一银甲英武将军远远抬眸看来,目如冷电,杀气凛然,手上湛金斩马刀在晨光下折射出刺目寒芒。
  齐王?!
  他大骇。
  作者有话要说:  缺口打开,北伐正式开始!!
 
 
第139章 
  魏景率军破南屏西阳二关, 一举打开豫州南防线缺口。
  捷报传回时, 正是中午,邵箐趁午间回了后院, 当时正把女儿抱在怀里说起孩子爹。
  “也不知你阿爹如何了?”
  魏景正旦当天悄悄去的潞城,如果顺利的话,北伐就此拉开帷幕。就是因为很清楚一系列计划, 所以邵箐更牵挂。
  姁儿八个月了, 粉白粉白的小女娃,活泼好动很爱笑,抿着小嘴儿笑, 哈哈笑出声,嘴角一个小小的笑涡,和母亲一样。
  见了邵箐,她飞快挣开孙氏往这边爬, 孙氏笑骂她是个小没良心的。邵箐含笑,可不是么,这小丫头都把她爹忘脑后了, 她爹出门时可是够依依不舍的。
  想到魏景那难舍劲儿,她回信上只好答, 女儿也想他了,她每回进屋小丫头都往后张望呢。
  也不知这回答超没超婴儿正常发育范畴, 反正魏景是很欢喜的,次日的家信又厚了一层,都是诉说对娘俩的思念的。
  但是家信在前三天开始就停了, 因为突袭开始了。
  邵箐悬心。
  孙氏心情也够复杂的,忍了好些天,最终今儿还是对女儿叹:“唉,若你表兄也投到姁儿爹帐下,那就好了。”
  她也就不用期盼女婿大胜的同时,还得担忧外甥的安全和其他。
  提到这个问题,邵箐老实说:“济王于表兄有知遇之恩,多年来信重有加,以表兄为人,只怕不会抛弃旧主。”
  杨舒能为妻子之死愤而出走,由此可见,他心里有比权势地位更重要的东西。
  济王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收容了他,一再青睐倚重,他在这个基础上一展了所长。另济王虽反,但这位还真没干过什么暴虐荒淫的事,相反徐州也有安置流民的。
  虽这安置工作干得没啥出彩,中规中矩的大概是为了名声,但做了就是做了,抹杀不了。也不存在理念不合。
  综上所述,邵箐认为,杨舒不大可能因为表妹是齐王妃,就弃主南投,他大几率对济王一跟到底。
  况且现在双方都敌对了,作为济王麾下两大谋臣之一,也不是杨舒投了,魏景就立即欣然应允的,还得慎防有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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