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辰光——云川已至
时间:2019-05-09 09:11:29

  “算了,年纪大了,我管不了你了。”爷爷叹气,无奈地挥挥手。
  宋泽辰把脸搁在老人的肩膀上,变扭的姿势,闭眼让长长的睫毛触碰到脸颊,轻轻地压低嗓音,像害怕惊扰了窗外枝头好不容易的鸟儿:“好久以来的想法了,让我试一试吧。你最近在吃药,那里是高原不适合你去。”
  ‘“好。”一声哀叹。
  “那我走啦。”宋泽辰不舍地分别。
  老人在门框边目送自己孙子的远去,简单地背着书包,脚踩帆布鞋,像当初告别他离开家进入一家小公司开展未知的前途。
  夕阳的光辉照得宋泽辰的头发边缘毛茸茸的,橙红的光芒似乎倾倒了一层糖浆,不过他也明白自己孙子此刻可能尝不出任何甜意。
  高瘦的个子,露出的脚踝纤细,哪怕低着头走背部依旧挺直,小时候他花了很大功夫教育宋泽辰的礼仪,甚至不惜严厉的教育。宋泽辰从小要强,被说狠了也偶尔含着一泡泪,默默记下变成深入骨髓的习惯。有时候他时常后悔为什么自己的教育要这样,如果不拘束宋泽辰的性子,会不会比现在快乐许多。
  从爷爷家到仁川机场大概要一个多小时,宋泽辰坐上小车,司机是公司的经纪人,听说他要出远门特意来送他一趟。
  几年前公司起色渐好,组合事物繁多时,公司给他们每人配了一个经纪人。宋泽辰的这位算算时间也陪伴了他好几个年头,是他挺信任的一个哥哥。
  首尔此刻车流并不像晚高峰时那么壮阔,路上的车辆体现出平时少见的闲情,慢吞吞地往前行进。
  午后的阳光像醇厚的红茶,宋泽辰歪斜身子靠着玻璃窗,半张脸笼罩在橙色的阳光中,沾染在头发和瞳孔上,漂亮的光晕。
  电台播放着悠扬的蓝调爵士,哀愁地流淌遍人的全身,宋泽辰轻轻地开口:
  “哥,你还能在我身边工作多久呢?”
  经纪人被问得一愣,张张嘴发现说什么都不合适。
  “是我问得让你为难了。”宋泽辰充满歉意的声音再次响起。
  “没事,我当然希望我能陪你继续走下去了。”经纪人关掉电台,耸着肩笑一笑。
  “哥还是做两手准备吧。”宋泽辰嗓子沙沙的,眼中满是波光粼粼的水纹。
  经纪人透过后视镜瞧见这样的他时,照在他身上的光和他整个人是彻底分割开来的。光是光,他是他,没有半点温暖的感觉,仿佛冬日的湖面,偶然惊喜发现尚未结冰的地方也是沉寂不动的一滩死水,夹杂漂浮着大量冰砾。
  到了机场的流程对于宋泽辰而言仿佛打出租车一般家常便饭,没有要托运的行李后更加省事。
  因为想和经纪人多聊一会儿,他没有先进去安检,坐在椅子上等待对方为他跑去买来一小杯橙汁。
  “谢谢哥。”宋泽辰心满意足地拧开瓶盖,空空如也的内盖里没有“谢谢惠顾”也没有“再来一瓶”,他玩笑着提议,“下次应该买有抽奖的,我手气好经常抽中,小时候因此成为了班级人气王。”
  经纪人好笑地配合点点头,拎了拎宋泽辰背在身后的包:“太轻了吧,你带的太少了,那里是不是不方便买东西?”
  “不知道,一切随缘。”宋泽辰看了大屏幕上红色的时间提醒,急急忙忙地起身道别,背上包跟着指示牌。
  机场金光灿烂的人流配合已经日暮的夕阳,仿佛走进了一个漫长的时光回廊。宋泽辰排在队伍的最末端,努力回头寻找,和视线所及的经纪人大力挥手,阳光凝在他脸上的梨涡,仿佛镜头下肆意生长的青草。
  他望着那个经纪人微笑,恍惚间回到每一次团队的飞机行程,他时常抱怨长途飞机的疲惫,不习惯狭小空间的窒息感。
  那些人会嘻嘻哈哈地让他排在队伍的最前面,捅着他的腰给他套上一个护颈枕,或者偶尔说上几个无聊的笑话,为的就是缓解他上飞机前的烦闷。
  他就一直把头对着队伍后头
  和他们聊天,偶尔被人好笑地戳戳腰才发现自己和前头的人差了一大截。他恍然大悟地不好意思向等待机场工作人员道歉,和后头的那几个做鬼脸嘲笑他的假装瞪眼。
  明亮的机场大厅窗外有飞机慢慢滑行最终冲上云霄,在空中留下牵连的线,扯出人们的留恋、思念和诀别。
  宋泽辰继续安静地同他笑,而后转身走进安检区,没有再回头。
  从首尔到拉萨。
  似乎又是一场沉默的新离别。
 
 
第207章 活佛
  随着盘山公路往上走,高原反应越发明显,原先车上吵吵闹闹的一群人终于消停下来。司机以一种变态的炫技心理横冲直撞,没事的人都被他颠出事情来。
  宋泽辰面无表情地塞着耳机,身边的人似乎很难受已经干呕了好几下,他放下包寻找出一个垃圾袋递给那人,张张嘴打算答谢但怕一张嘴就吐出来,于是疯狂向宋泽辰传递感激的眼神,虽然另一位当事人觉得这位是不是眼神抽搐。
  宋泽辰的第一个目的地便是布达拉宫,他小时便在爷爷的旅行相册上见过,蓝天与雪山,天际与宫殿,人与神。
  在订好的客栈休息后,所幸目前遇见的人都会说汉话,也就是标准的普通话,宋泽辰的旅行一开头并未遭遇语言危机,算得上顺畅。
  领完门票,宋泽辰依葫芦画瓢跟上参观的人的身后在几个建筑之间,后来渐渐放开,自己行动。多跟一会儿他怕自己被人误认为什么小偷,毕竟他一个外国的举止上总是和其他人有些许不同。
  他敛眉站在佛像下,视线所及范围内土木石的地板打磨光滑,光下闪着细细的珠光。
  盯了地板很久,他慢慢抬眸仰望宝相庄严的佛像。
  很奇怪,他从前每到一个地方都一定要去寺庙许愿,无论香火或旺或小,他心中带着一种莫名的执念。
  愿身体健康,家人平安,团队成功,成员幸福。
  但当下,他全身沐浴在檀香中,心中空空荡荡四下茫然,忽然没有任何祈愿的心思。
  和佛像愣愣地对视,菩萨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慈悲的,温和的,不屑的,轻蔑的,怜惜的……
  他时常根据自己的心情揣度对方的神情,如今发现不过虚幻。
  宋泽辰没有留恋地回头离开,小步贴着墙壁参观,偶尔遇见的僧人同他微笑,他站定双手合十鞠躬,毫不犹豫踏出大殿。
  心中最期待的地方发现在自己的眼里不过如此,那种期望落空的感觉使宋泽辰的心中空落落的,原定多呆几天的计划提前结束,他退了旅店开始自己漫无目的的乱逛。
  但不巧的是,在他又一次徒步到一个新地点时,尴尬地发现周围并没有能落脚的旅店,他唯一的选择只能到藏民家中借宿。
  厚着脸皮敲开一户人家,来开门的是一个妇女,背后探出一个小孩的脑袋,皮肤是风吹日晒的黝黑,但一双眼睛滴溜溜透露出灵气,好奇地打量着他。
  女主人听不懂汉话,抱歉地示意他稍等,她去里屋将全家唯一会汉话的男主人叫出来。
  宋泽辰和停在原地的小孩无言相望,有隔膜的语言令他们无法正常交流,小孩愣愣地板着脸不知该做些什么表情,宋泽辰友善地朝他笑笑,小孩立马就跑开了。
  宋泽辰僵硬地揉揉脸:我笑得有那么可怕吗?
  经过男主人的同意,宋泽辰成功有了歇息之处,藏民淳朴热情,一上来便递给他一碗酥油茶,偶尔他出门到外头时,凡见到他一面便想给他塞点果子或者小菜,弄得他极不好意思,给钱时主人家又能想方设法的推阻,这么一算,他彻彻底底地在吃白饭。
  于是他有机会就承包了家中力气大的活计,譬如砍柴烧火等等等等,可以说除了放牛放羊其他技能他基本点亮。摄像机一架就是一个完美的跨国城市主人公乡村变形计。
  偶尔有一次他路过正在创作的小孩,瞥见画上有个白面鬼但有一双充满肌肉感的手臂,他有合理理由是在画他……
  一大早计划去几公里外的一大片湖泊拍照,但宋泽辰一睁眼起身又重重地摔回去。
  他高反了。
  头晕气喘,什么想法早就烟消云散,全身都集中在“难受”这个词身上。他小口地喘息,声音在自己的耳膜里嘈杂混乱。天翻地覆的眩晕感令天花板在他的眼里像黑洞般扭转,忘记身处何处的迷茫。
  宋泽辰长大第一次痛苦到眼泪快流出来,死死抓着床沿的木板,细小的木刺原本扎得他生疼,此刻却毫无知觉,在指尖渗出血凝固。
  小孩第一个进屋发现他的不对劲,急急忙忙叫唤自己的爸爸过来。在男主人的帮助下宋泽辰被送到了山脚的小医院,挂了水吸了氧,在洗漱间吐到胃酸出来,生平从未有过自己快要死了的错觉在这里充分体会。
  这会儿他回到住所后,连能帮忙的地方都没有了,一家三口用对待易碎瓷器一般的方法对待他,如果不是宋泽辰极力制止,他很有可能要和膀大腰圆的男主人上演一出病床前情深深雨蒙蒙亲密喂食的温馨动人偶像剧。
  几天下来肚子空空如也,宋泽辰的嘴巴快淡得寸草不生失去味觉。
  全部舌头上的味蕾都在叫嚣着一句话——
  我饿了!我想吃肉!
  谁能想到他借宿的家庭是佛教信徒,常年茹素,口味少见的清淡。
  他连着三天吃着窝窝头、土豆等等,在健康时本来对他不是什么难事,但一生病人就反常,导致他现在疯狂想念荤菜。
  原先他可以溜出去找小饭馆吃饭,但高反之后他和废人没差多少,被勒令修养,最好哪也不许去。
  主人家的小孩正巧从外面回来,手中拿着个白面馍馍,也许是宋泽辰的眼神太过幽怨太过强烈,他噔噔噔地跑到宋泽辰面前。
  宋泽辰重燃希望,对待肉只要有一点点的可能他都应该尊重不放过。
  他努力表达自己的意思,用手悬空揉揉肚子,虚空中画了一块肉的形状。
  小孩犹豫半天,不舍地将手中的馒头递给他,于是他便看见对面的小白脸哥哥脸色肉眼可见地更加灰拜。
  但有总比没有好,他的胃已经在严重抗议了。宋泽辰抓着白面馒头撕下一小块,边干呕边往嘴巴里塞,表情像在生吞一头羊。
  小男孩觉得这人真奇怪,歪头思考了半天,咧嘴单纯地笑笑,单纯到嘲讽得像在一巴掌扇在宋泽辰的脸上。
  宋泽辰磨磨牙,不甘心地再次尝试,他伸出自己的手臂,假装做咬一口的样子,再指指外面。
  这回他觉得自己的意思表达得非常明白了,他只是想让小孩带他去外面吃点肉而已为什么就那么难。
  万幸的是小孩这回听懂了,一拍脑袋过来扯住他的衣摆带路。宋泽辰顿时腰也不酸腿也不疼精力满满地出发,食物的力量令他精神百倍。
  小孩带着他兜兜转转,来到一家小店铺,帮忙他点了单,还用纸张将桌子上的油腥擦了擦,可爱地同他笑,宋泽辰现在看他就像在看自己的救命恩人,目光饱含深情,绵绵不绝,一直延续到老板娘把碗给端上来——
  一碗热气腾腾的猪蹄......
  宋泽辰看看自己的手臂,再看看碗里的猪蹄,再瞅瞅对面笑得天真无邪的小孩,觉得对面的人是不是黑切黑。
  明明这里最多的肉类是牛羊肉,但小孩硬是要在他类比自己的手臂后找到一家猪蹄店,这是故意的还是特意的还是有意的?
  虽然语言不共通,但那小孩憋笑的样子用猪蹄想一想都知道是在整他。
  士可杀不可辱。
  宋泽辰深吸一口气,忿忿地啃上一口决定忍辱负重。
  满足地喝完最后一口浓汤,他牵起小孩的手走在路边,拐进一家小店买了串糖葫芦递给他,反正对方听不懂中文,他便鸡同鸭讲地说起韩语,偶尔参杂不知道怎么翻译的中文专属名词:“谢谢你啊。”
  小孩啃秃噜外层的糖皮露出山楂,正小口小口地用舌尖试探酸味,听见宋泽辰的声音头也不抬:什么鸟语,不想听。
  宋泽辰并未受挫,憋久了冰山有时也会成为话痨:“欸,我和你说,你长得特别像我的一个哥哥,只不过你比他黑一点。我听不懂你说的话,不知道你的表达能力怎么样,但是他可会说话了。唉,世界之大,果然什么都有可能,对吧,藏区金楠俊?”
  小孩被宋泽辰牵着手晃了晃,手中的糖葫芦没控制好力度,在他的脸上滚了好几道印子,他冷漠地抽出手站定,在宋泽辰疑惑的目光里,冷冷地和他翻一个白眼,然后继续埋头苦吃,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
  宋泽辰:“……”
  他觉得自己可能认知错误,这位应该更像藏区闵允其和藏区金硕真的结合体。
  他眯着眼望远处连绵的雪山,心中跟着舒畅开阔,这里比首尔的钢铁森林顺眼得多。
  “你要去哪里?”小孩啃完了糖葫芦中的一个,终于舍得分给身边人一个眼神。
  宋泽辰的语言学习能力极强,呆了好几天后掌握简短日常的藏语,所以小孩说的他听懂了。
  “我不知道欸,大概往西北走一走,反正我不想回首尔,那里是块伤心地,我喜欢的人都不在,真没意思。”
  身边人低头继续啃糖葫芦:又说鸟语,思密达来达去哒哒哒。
  他们一路维持着诡异的和平相安无事,或者根本当对方不存在。一个讲,一个吃,一个倾诉,一个聆听,宋泽辰絮絮叨叨说完心中的难过,男孩正巧吃完一整串糖葫芦,借着宋泽辰的手帕胡乱一擦,发现弄得好看的布料不干净后尴尬地手足无措,做出了洗衣的动作。
  “没关系。”宋泽辰揉着他的发顶,“总算有点孩子气了。”
  “我之前遇到了一个小活佛,他说我想要的总会迎刃而解。我仔细思考我想要了什么,我想我希望大家能开心。可是我不知道大家在一起走下去到底是负担还是喜悦。你们的活佛准吗?我真希望他说得很准。”
  他继续讲话,他继续吃。
  小男孩只听懂了“活佛”,很认真地回答宋泽辰:“你信就有。”
  “是吗?”宋泽辰耸耸肩。
  叮咚。
  是不是佛祖的恩赐呢?
  手机提示音响。
  来自金泰涥的短信:
  “我们一起去旅行吧。”
 
 
第208章 加平
  因为金泰涥突如其来的短信,宋泽辰提前结束自己在中国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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