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陈场长,我也不是闲的没事干跑你家浪来了,我有两件事儿跟你说,一,就是小红那孩子,听说你姐要退给福利院,我想领养她,当然,我也不是没有条件就领养个孩子,自家孩子还没饭吃了,干嘛领养别人家的,我有个条件,就是,我家敏敏和袁华呀,那个婚真该离了,你说袁华个习惯性流产,这我们真没法接受嘛,我们老贺家不能在敏敏这辈断了根啊。”王革命就说。
“哦,你的意思是,刘小红那孩子你领养了,给你家当保姆去,然后你就愿意继续让袁华和贺敏不离婚,是不是?”
“可不?”
“刘小红那闺女在你看来,就特像个小保姆吗?”陈丽娜反问。
王革命说:“也不是像保姆,眼看十一的闺女了,总得有个人家领养吧,敏敏挺喜欢她,我家军强也觉得有个姐姐挺好,我们家就要了她吧。”
陈丽娜还没说话了,突然之间就听书房的门一开,聂博钊居然出来了。
“贺敏喜欢,所以你就领养,王校长,去,把贺敏叫来,这事儿我问他。”
王革命一听,挺正常的事儿嘛,正好儿子今天休假在家呢,不一会儿就给叫来了。
贺敏还挺高兴,就跟聂博钊介绍:“聂工,你姐那是子宫下垂,医生说了,不能弯腰不能狠动,所以,要没个保姆伺候着,我真是没法跟她一起生活呀。”
聂博钊也不说话,直接一拽,就把贺敏给拽进书房了。
“怎么,塑料厂那些厂花们你还没睡够,这是主意打到未成年的孩子身上了?”开门见山,聂博钊就说。
贺敏直接差点跳起来:“博钊,这话你可不能乱说,我们家就收养个孩子而已,你,你这种话说出来简直就该枪毙。”
他话还没说完了,聂博钊直接从书桌下面摸了把枪出来,顶着他的脑壳,开保险,扣掰机,就在他扣掰机之前,贺敏两只投降的手都没能举起来。
“现在,就跟我表姐离婚,不然,下一发可就是带子弹的,给我滚。”聂工说。
“离婚,离婚就离婚,我告诉你,儿子,钱,房子,我啥也不会给她。”贺敏连气带吓,总觉得皮带松了,不停的往上拽着。
和王革命俩母子,当时就跑了。
“怎么,你也太神经了点儿吧,王革命想收养刘小红,我估计也就单纯只是想给家里添个不要钱的保姆,哪人人都能往性/侵孩子身上扯,卫民可大了,你不能经常在他面前说这种话。”
“在宋工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情,在宋工之后,我一看这种男人我就生气,我恨不能全送监狱里去。”
正义感爆棚的聂工,现在走在路上,那怕见人大一点的父亲跟亲闺女亲一点,都很生气。
没闺女的聂工,估计也很想有个闺女吧。
但是陈丽丽把他给吓怕了,他说:“幸好你不能生育,万幸万幸,小陈同志,我们聂家四父子愧对于你,但我保证,等老了他们谁敢不孝敬你,我一枪子儿就嘣了他们。”
陈丽娜白了他一眼:“大渣男,就算我不能生,但你也不能这么直白啊,你就说句宝宝我好想你再给我生一个,不行咱们替你看看身体这样的话,你会死吗?”
“那不是在撒谎?”
“婚姻需要甜言蜜语,但甜言蜜语不就是谎言吗,你要多说几句,我会很高兴的。”
“我不会违背我的良心,以及我一个国际共产主义战士的胸怀的,但我想,相互坦诚的婚姻会更安全,你说呢?”聂工说完,又觉得估计小陈不愿意听这个,连忙又说:“你要还喜欢看小片儿,那个我不会销毁的,你随时想看,我陪你。”
“滚一边去。”小陈本来气的要死,又给他后一句逗笑啦。
“妈,妈,车来了,哇!”二蛋看着停在路边的车,嘴巴都合不拢。
“哟,这看着是北京吉普,但怎么咋看咋不像?”
于参谋下车了,把车钥匙丢给陈丽娜,指着上面的军牌说:“这是咱们聂工在机车厂用奔驰发动机,以及黑市上买的变速箱和档杆,自己敲打铁皮造的,结实着呢,我已经开着在戈壁滩上跑过三千公里了,车没问题,今天就正式交给陈场长啦。”
要知道,这年头,北京吉普那是供不应求啊,但全国呢,有纪录的生产量只有五千量。于是乎,各大军区武装部,出于对汽车的疯狂热爱,自已冒着被枪毙的风险造车,假吉普大行其道。
老聂愿意到机车厂车零件,甭说黄金,飞机大炮,只要他想要,高大勇都能给他找来。
陈丽娜接过钥匙来,先看轮胎,雪地胎,防滑琏已经拴上了,好嘛,这个旅途,因为一辆新车,她觉得应该会很好玩了。
“我不知道聂工有没有跟你说过,这车是军牌,但也是套牌,按理来说没人会查,但是,万一有人查,不能停车,一定不能停车。还有就是,要真停车,被抓了,一定要守口如瓶,等着我们来救你们。”
“问题有这么严重,你们怎么不早说?”聂工说的很是轻巧简单,但从于参谋的语气里,陈丽娜觉得,这不是个简单的事儿。
“我还要带仨孩子呢,你早这么说,我就不带了。”陈丽娜说。
“我说的是最坏的结果,聂工要带着孩子,肯定有他自己的打算,总之,不服输的陈场长,到时候跟紧我就对了。”
鼓动仨儿子提着东西上车的时候,陈丽娜就惊呆了。
她想象中的后备箱不是后备箱,不不,这车除了前面有俩坐位,后面连坐位都没有,更像是一个机房,而机房里,全是各类无线电设备,就只在后面放了几个木头打成的小椅子,这是用来坐人的。
“这车,真的很富有时代特色了,好吧,看来吃的得拿个大盆子装起来,你们随用随吃,暖壶和你们各自的军用水壶都自己背好,谁坐前面?二蛋吧,你坐到前面来。”
二蛋有种神奇的魔力,聂工称他是硫酸手,只要他的手碰过,插鞘会起火,电线会短路,钢丝床的弹璜都会突然蹦出来。
让他坐到后面,那怕不动,只凭本身的磁场,陈丽娜觉得这无线电设备全得烧掉。
“爸,这就是军用雷达吗,我能进去摸摸吗?”
跟孩子们坐的位置中间,是有护栏的,聂工拍了拍儿子的肩,说:“没事,进来给我打下手。”
小聂同志那个心潮湃澎啊,一溜烟儿就钻过去了。
“妈妈,你要不要吃个麻花?”聂卫国坐在前面,一路都在大吃特吃。
“不,妈妈开车的时候,从来不吃东西。”
“那你不会困吗?”
“不会,妈妈只要抱上方向盘,就会越开越精神。”陈丽娜说。
出矿区,就由武装部的车队来导航了。聂工指路,陈丽娜开车,走的还真是去吐鲁番盆地的路线。
“妈,我爸摆弄的这是什么呀,只会嘀嘀叫,而且,味儿可真臭。”
带着一套的军用雷达,确实全是机油味儿,好在车体可以自己发电,否则的话,再带个备用发电机,一直嗡嗡叫,那才叫个难受呢。
“我给咱们唱首歌吧,妈妈,我给你唱一首《我给祖国献石油》咋样?”
“不不,你光吃就行了,妈这会儿不想听歌。”
“二蛋你能不能闭嘴,不要干扰我们的工作。”聂卫民说。
监听无线电,长波短波,确实一吵就乱了。聂工要从这无数的长波短波中自己要找的波段,真是够难为他的了。而小聂呢,第一次监听无限电波,大概是遗传天性,直接就听入迷了。
“不,妈妈今天想玩个冰冻人的游戏,就是比赛谁能更长时间不说话,最先说话的那个人可就输啦。”陈丽娜于是说。
好吧,俩小的终于闭嘴了。
冬天的边疆,除了雪还是雪,除了山就是山,顺着前面武装部开出来的车道,车好,但路况不好,一会儿一个大石头,后面的三蛋儿给碰的,满车厢乱撞。
“我应该把他们仨全寄放在陈工家的,带孩子出来,太干扰工作了。”过了半天,聂工就说。
”爸爸输了,他先说话。”三蛋儿抢先说。
“好,罚他这一路上不准吃东西。”陈丽娜立刻就说。
好吧,这个冰冻人的游戏效果很好,好半天的时间,二蛋吃饱了呼呼大睡,三蛋儿一直盯着窗外,聂工和小聂工全神贯注的工作。
等开到吐鲁番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俩小的还在睡觉,聂工和小聂工依旧沉着专著。
“爸,你说错了,你就算不带着俩小的,至少得带着我,我帮了你很大的忙,不是吗?”聂卫民对于刚才爸爸的嫌弃,耿耿于怀。
“是是是,你确实帮了我很大的忙,不过小陈你看,那是不是于参谋长的车,停车,我估计有新情况了。”
果然,于参谋长所率的车队就停在前面。
车上热嘛,聂工一直是穿着毛衣干活儿的,直接从后面掀开后备箱就准备要下车。
“哎你把衣服穿上呀。”
“就一会会儿,不会冷的。”
“我是怕暴你露了身上的补丁,让人笑话。”一件羊毛衣,上面摞了好几层的补丁。
“你怕人笑话,就该给我们多织两件,你们农场又不是没羊,产的羊毛那么多,你也不知道截留点儿,全部上缴给矿区,没见你这么实心眼儿的。”聂工说着,接过了自己的呢子大衣。
一件呢子大衣,穿七八年了,这东西在边疆,可是真实用。
“聂工,你不懂,拨乱反正既然马上开始,那农场就是属于我的,还不止,我将来呀,不但要经营好农场,还要开纺织厂,服装厂,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得叫你们四父子全穿上我自己厂里做的,最帅气的西服。但是,现在我不能叫人抓到把柄,我得很硬气的,把该我的东西给搂过来。”她说。
“你不是要把我和二蛋踹进白杨河里?”聂卫民从后面溜过来了,一整天没吃东西,还挑挑捡捡,鸡蛋不爱吃,饼子嫌是冷的,最后挑了只好大的苹果,就着麻花,嚓啦嚓啦就啃开了。
他挑的,向来都是精食。
“一对夫妻,那怕再恩爱的,一生中也有一百次想要离婚,还有两百次想杀了对方。父母和孩子也一样,我就跟你说实话,当初到区政府领你的时候,从你头发里还摸出只弹片来,聂卫民,你要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当时我就把你扔垃圾桶,谁爱捡谁捡去了,反正我是不要了。”
“但孩子总是会犯错误的,你不是说了吗,人在错误中成长。”
“有些错误是可以原谅的,就比如说,你往王革命家的烟囱里塞砖头,那个可以原谅,她带来的那套教育方法,听话就加分,不听话就扣分,不以成绩论分数,那就是错误的,你要出气也正常。但是危害到自己生命安全的,就绝对不能原谅。”
“我要早知道你会揪着这件事儿说上将近一年,我当初就不该去。”
“你这么想可就对了。”陈丽娜说。
聂工回来了:“不行,咱们还得继续往前开,,这地方太远了,雷达起不了作用,咱们得跨省。”聂工说着,看了看俩还在呼呼大睡的小的,就问:“你还能开吗?”
“怎么不能,要真生在战火纷飞的年代,老聂我告诉你,我陈丽娜就是个女将军,不会比死在温都尔罕的那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