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呀,天机不可泄露啊。”
一份野鸡小报,一篇宕荡起浮的报道,上辈子关于刘小红的那篇报道里,关于宋谨其实也就几句话:该人在信息不发达,监管不完善的年代,曾多次私吞井下作业牺牲人员的补偿款,后被下狱。
好了,陈丽娜现在能保证,他这辈子不会再性/侵任何一个无辜的小女孩了。
“去了要听我大姨的话,知道吗?”聂卫民有点不放心,交待刘小红说。
“我会的。”
也确实,她比陈甜甜可省心多了。
会自己捡煤球,生火做饭,还会打扫卫生,而小胖公主陈甜甜,到现在早晨起来还要妈妈洗脸,小腿腿一伸,鞋袜都是妈妈帮着穿呢。
“你今年也该上小学了吧,到时候我和甜甜,还有你,咱们一起上小学。”
“好。”刘小红说。
就在农场的地窝子外面,刘小红手里捏着一枚鸡蛋糕,那是聂卫民刚才送给她的,小汽车在路边调了个头,随即便驶出农场,走远了。
刘小红追车跑着,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小汽车拐过一片白杨林,她才止住了脚步。
炎热的夏季,院子后面的小树林子给几场暴雨淹了,二蛋天天光着屁股在里面捉小青蛙,家里到处蹦的都是小青蛙。
葡萄架子上结满了硕大的马奶/子,初时酸的几个孩子直咂舌头,也就只有吃嘛嘛香的二蛋和陈甜甜能吃得下去。无论怎么严厉盯嘱,晚上回来葡萄总要少一串儿。
而等到真正葡萄变甜的时候,好吧,陈丽娜的葡萄树上就只剩零零星星的几颗小葡萄了。
想了很久,三蛋儿把几串小葡萄全摘下来,送到了隔壁哈妈妈家用来阴干葡萄干的小砖房里,还特地绑了红绳子做记号。
等到冬天,这是他要送给妈妈的礼物。
“陈场长,你看咱们的土豆,比大海碗还大。”
“陈场长,你见过这么粗的的茄子吗,比我的腕子还粗。”
“陈场长,小麦全都弯腰啦,风吹麦穗动,那是在给咱们点头,致以丰收的喜悦。”
一望无际的田野里,果真是沉甸甸的麦穗啊,金黄色的一片麦浪,陈丽娜戴着一顶草帽,站在田野上,给风拂着,不禁就乐的笑出了声来。
“啊,我们敬爱的陈场长,我们要给你唱首歌来赞美你。”知青们拉着手围结在她身边,风吹着她们青色的土布衣裳,小辫子随风飞舞着,天是那么的蓝。
赞美吧赞美吧,陈丽娜心说,我最爱的就是赞美啊,冬麦春麦一起丰收,我们终于可以有细面大馒头吃了。
“小陈,小陈,你今天怎么失睡了?”聂博钊嘴里捣着牙刷,还在给三蛋儿提裤子,摇了陈丽娜一把,见她脸上黄蔫蔫的,连忙吐了牙膏:“你怎么啦?”
美梦被打破了,陈丽娜头疼的厉害:“你的小公主生病啦。”
男人给呛的,差点把牙刷吞下去。
只要她自称小公主,他就要抓狂。
“没事没事,我得赶紧起来,秋季雨多,要防汛,我得带着三蛋儿到农场去,督促大家抢收秋粮。”
“卫民和二蛋两个已经去上学了,三蛋儿不行就跟着我?我看你脸色很不好。”聂博钊问。
陈丽娜挣扎着坐了起来,头重脚轻:“坏了,前天我身上不好来了例假,又为了改渠半夜淋了雨,应该是感冒了。”
一直以来健康,又极富活力的陈丽娜,在到边疆将近一年了,不说发烧感早,就连咳嗽都没有咳嗽过。
“那今天我来做饭吧。”聂博钊说。
“吻我一下,我会好一点。”陈丽娜于是说。
“孩子在这儿呢,小陈,注意点影响吧。”聂博钊一脸刻板,严肃而又正经。
但是等三蛋儿转过身,他还是凑首过来热热的给了她一个深吻,哑声说:“行了,你睡一觉,我给你烧碗汤去。”
今年,从新麦下来以后,至少三个基地的白细面就能保证了,但是,矿区的农场也眼看要缴农业税了,所以,秋麦的产量就必须保证。
而陈丽娜一直听矿区的人传言,说最近估计要调任个新场长到农场来给她做副手,她不缺管理人员,而且,毕竟对外一本账,对内一本账,她还怕万一来个不对付的副场长,把农场那些知识分子们的待遇给抖出去了。
但是,这时候着急可不是办法,上辈子最困难时的经验告诉她,身体比一切都重要。
聂博钊叫来卫生所的医生,给她开了几片退烧药,吃完,再喝了一碗他烧的,能淡出鸟来的汤,陈丽娜又黑天胡地的睡了一觉。
晚上聂卫民和二蛋放学回来了,一个作业写的又快又好,一个简直鬼哭狼嚎,半天写不出一个字来。
聂博钊自认小学第一年连跳三级,第二年再跳两级,小学的时候就在读初中的物理,自认智商还算高的,也不知道怎么就生出二蛋这么一个,一见字儿就头晕的孩子来。
“再不写,今天晚上就没饭吃。”
“爸爸做的饭反正也不好吃,我要妈妈,妈妈做饭。”
本来头就疼,一听孩子们哭,躺在炕上的陈丽娜脑袋简直有两个大,恨不能一脚一个,把聂家四父子全部踹飞。
这时候还谈狗屁的爱情,反正男人也不浪漫不温柔不会说我爱你,不如直接踹进白杨河里,让水把他们全冲走算了。
“妈妈,妈妈,我给你藏的葡萄干儿,哈妈妈说,吃两颗葡萄干儿,你的病就会好的。”三蛋儿捧了把葡萄干儿,吞着口水在炕沿上趴着,口水快把妈妈给淹没了:“可甜可甜了。”
上辈子她生病的时候,住在干部病房里,享受着最好的医疗服务,但是,护士的关怀总是带着适可而止的冷漠,可没这么热乎的小手,和这么期盼着她的病能好的小眼神啊。
“妈妈,饿。”二蛋被打了屁股,揉着屁股熊熊的。
聂卫民站在最后面,把俩小的一揽,很大气的说:“好好睡吧,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好,妈妈吃,妈妈明天就能起来了,好吗?”陈丽娜一枚枚吃完葡萄干儿,确实甜。
等她睡着了,聂博钊轻轻嘘了一声,把孩子们全都赶了出去,坐在陈丽娜的身边,皱着眉头,把一管口红放进了她的缝纫机里。
这管口红,可是随着聂博钊每个月必定要读的《时代周刊》,从大洋彼岸的另一端来的,Chanel,一支多少钱他并不知道。
聂博钊只是在时代周刊上看到它的广告,于是逐级申报,层层审批,获得它的理由是:为了广泛研究,镉在工业化普遍运用中的稳定性。
第58章 大肘子
“咱们农场现在的建设规模已经很大了, 组织是从大庆调过来的,负责农业和生产的一员干将, 来跟你搭班子,陈场长,往后呀,你就可以轻松很多了。”阿书记说。
一个国有单位, 当人数达到一定的程度, 就肯定得有书记,有政委, 这个陈丽娜当然懂。她是场长,主抓生产, 而书记管的是思想, 是风纪,很多时候书记政委由一肩挑,一人兼任。
当然,也管她。
这个早在陈丽娜的预料之内,所以她倒也不意外。
“不过, 新书记什么时候走马上任呢。”陈丽娜问。
阿书记说:“你病了一周,他早都到农场去报道了, 据说,在农场非常非常的受欢迎。”
从矿区出来, 正好也碰上聂博钊从高区长那儿出来, 俩人一起上了车, 见陈丽娜很不开心, 他问说:“不喜欢口红的牌子,还是颜色不好看?”
陈丽娜挣扎着起来补衣服,看到口红的那一刻简直高兴疯了,涂到唇上,就吧唧吧唧,给仨孩子一人一个香吻,然后,她的病就好了。
不过,她当然不敢涂了口红在大街上走,就留着夜里喝红酒的时候臭美一下也。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的色号?”陈丽娜很是疑惑:“挑的正合心意。还是说,老聂你曾经也给别的女人买过口红?”
“大数据统计,从你买过的红色的东西里综合统计出一个区间值来,再配合你肤色的色值,在实验室还原,配比,找出最适合你肤色的那个颜色,然后告诉外交部国际色谱号,他们会看着买的。”
“这一点,你比他厉害,他从来就不知道我喜欢什么颜色。”陈丽娜由衷的说。
聂工一听,意气风发,简直觉得头上都长出树叉子来了。
不过陈丽娜随即说:“所以,但凡我喜欢的牌子,他总是把所有的色号全部买来,供我挑选。”
好吧,树叉子又全都缩回去了。
“我有点郁闷,我病了一周,据说新书记已经走马上任了,也不知道新书记的脾气怎么样,为人怎么样,老聂,我原来都是一言堂,从来没跟别人搭班子干过,而且,农场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
说白了,农场里就养了一群的牛鬼蛇神,而且牛鬼蛇神们在农场里,不但不需要接受再教育,而且还会受到尊重,粮食配比和干部一样,工时一天八小时,下班了就搞创作,谱曲写词跳舞,周末还可以爬山野餐,简直过的不要太开心。
这时候要来个伟光正的书记,可不就麻烦了?
“陈小姐,眼看中午了,咱们还得去做个客,我有位同学想见见你,而且,也能帮你解了你现在的疑惑。”聂博钊说。
陈丽娜顿时就警惕起来了:“男的女的,姓什么叫什么,长的漂亮吗?”
好吧,这样子大概跟他亡妻如出一辙,聂博钊硬着头皮说:“女同学,丧偶,出来散散心,还有一个师弟,正是你们农场新来的书记,贺敏。”
“果然有女同学,不过你怎么不早说呢?对了,你约他们在什么地方见面?”
“国营饭店二楼的包房里,咱们一起简单吃个饭。”
……
“你这是干什么?”见陈丽娜忽而弯腰过来,聂博钊立刻抻开双手。
“当然是找镜子啊,口红不能擦,高跟鞋不能穿,裙子有伤风化,但我仍然得是整个边疆最美的女人,我要比你所有的女同学都漂亮。”
陈丽娜说着就回眸,美艳,霸气,聂博钊心居然扑通跳了一下,怎么还感觉有点心慌似的。
好吧,她这种宣战式的威武霸气,比起前一个凌迟似的刀刮,又是另一种摧残了。
国营饭店二楼,小包房,大圆桌,这也是矿区的招待中心,专门用来接待别的农场,或者是其他单位来客的,没有级别,就算揣着钱也休想上来。
当然,一桌饭也贵,配茅台,一桌下来三十块钱。
陈丽娜一个月工资才五十,当然没想过上这儿疯来。
“这位是胡素,我大学同学,丈夫是名军人,在夏季伊犁的暴雨中,帮牧民抢救羊群的时候牺牲了。贺敏跟我还沾点儿远亲,贺敏,这是你表嫂。”聂博钊说。
虚惊一场,这女同学是一个穿着白衬衣的丧偶中年妇女,眼眶里面的泪都还没干呢。
不过,也不知道是工大的校风还是这位同学确实因为特殊的痛苦而伤心,她松开陈丽娜的手,直接就扑进了聂博钊的怀抱。
“胡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