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的后娘[七零]——浣若君
时间:2019-05-10 10:10:58

 
    二蛋跟在刘小红屁股后面,就说:“小红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我要去给麦子拌农药,你帮我端麦子,好不好?”
 
    聂卫民看了看跑远的三蛋儿,再看了看跑向仓库的二蛋和刘小红,最终,还是去追三蛋儿了。
 
    三四月,农场里慢说没有闲人,就是流浪狗都没一只。
 
    郭记者站在那儿,还愣着呢,就见陈场长上了一辆拖拉机,正在向自己招手:“上来。”
 
    “陈场长,我已经采访过啦,该回去写稿子啦。”
 
    “不,你看到的农场,只是你自己想象中的,你得跟我走一走,才能看到真实的农场。”陈丽娜喊着说。
 
    从农场后门里出来,这么一个大美人,戴着一顶草帽,驾驶着一台拖拉机,简直了,极为奇异的不和谐,但也,也英姿飚爽。
 
    靳师追在后面,照相机啪啪的拍着。
 
    她拖拉机开的很野,突然从公路上拐到戈壁滩上,整个拖拉机都跳了起来,吓的郭记者在后面抱着马达不敢松手。
 
    拖拉机一蹦一跳,几乎要把郭记者给甩下去。
 
    沃野一片,社员们全在耕作,但是只要陈丽娜一经过,他们全都停下手中的锄头,在向她挥手致意。
 
    “你认为他们肯定是被洗脑了,就像五八五九一样,跟我一起吹牛批,凭空想把卫星放上天,亩产万斤不是梦,在这戈壁大漠上干着毫无意义的工作,是不是?”
 
    拖拉机的声音太大,郭记者震耳欲聋,说不出话来。
 
    终于走到了农场的边缘,那是一条郭记者从来没有见过的,巨大的沟渠,渠里的颜色也跟外面土地上的颜色全然不一样,伸手一摸,全是白花花的碱。
 
    “这叫排碱沟,先把河水放进田里,再经过自然的流放,地里的碱,就会全部排到这条碱沟之中。”
 
    再往前走,经过几个社员们的身边,陈丽娜捡了把麦种起来,又从自己兜里掏了一把出来:“郭记者,看到麦子之间的差异了吗?”
 
    一把麦粒稍圆,一把麦粒稍长,都是麦子,只能说,仔细观察,才能观察出其中的不一样来。
 
    “你知道麦子有多少个品种吗,而你又知不知道,它们分别应该栽种在什么地方?”陈丽娜扔掉了手中的麦子,上了拖拉机,带着郭记者继续往前走。
 
    再往前,就是她今年最重要的一大片田地,土膜包谷田了。
 
    因为种的早,这时候包谷都已经出了苗,一枚枚像列队的士兵一样。
 
    放眼过去,什么叫震撼,那震撼就是,陈场长停了停,说:“这是五十倾的包谷田,因为我们采用了新型的包谷播种机,只用了五十个人,五天的时间就全部播种完毕了,而要是用人工来干,二百个人干十五天都不一定能干完。”
 
    “陈场长,我不懂你的意思,你带我看这么多,是想说些什么了?”
 
    “我以为北京的记者来,至少会看看我们的社员是怎么劳动的,毕竟在戈壁滩上,一千多号人只凭着一个荒碱滩子就能养活自己一年,那可不容易,我以为你会汲取我们先进的劳作经验,然后写到报纸上,公诉于整个共和国,号召大家像我们一样,用先进的耕种方式,减少劳动力,提高粮食产粮,而这,是在共和国没有多余的能力养活四亿亿人民的情况下,让知青们回城的唯一办法。因为,人无论在体制内还是体制外,都必须用粮食才能养活。
 
    我还以为,你至少会认真的讨教我一下,什么样的土壤适合种植什么样的粮食,为什么同样的田地,我们能亩产九百斤,别人就只能亩产六百斤,谁知道你钻头觅缝,就是想打听我一点儿花边绯事,你应该还私底下打问过我的成分吧?”
 
    在陈场长那双年青的,锐利的,咄咄逼人的眸子逼迫下。
 
    郭记者顿时脸就红了,竖了一根手指头:“也就悄悄打问了一下。”
 
    “那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我就是一个臭老九,而这个农场里大部分的人都是臭老九。但是,草莓,西红柿,还有桑椹,我端给你们吃的那些瓜,甚至于黄瓜,白菜,我们现在所有的新鲜果蔬,全是在土膜大棚里种出来的,只是因为边疆气候太严寒,我们的大棚很大一部分被摧毁了,如果说省上,甚至于中央肯给我一笔钱,再给塑料厂一笔钱,让我们能够大力研发新产品,我到明年就不止是栽种点样品,而是可以批量生产。
 
    研发这些种子,改良基因的人,也是像我一样的臭老九。喽,你看看,他们全在哪儿呢。”
 
    说着,陈丽娜遥遥伸手一指,今天周六,按理来说,该是那些专家老教授们休息的日子,但他们也不走远,田晋带着大家一起,在包谷田里看邱华老教授做嫁接了。
 
    “姑父,姑父。”郭记者看了半天,突然跑了过去,说:“姑父,我以为您死了,没想到你居然在这儿?”
 
    田老站了起来,揉了会眼睛,说:“你是小滨吧,没想到居然长这么大了?”
 
    “这么说,田老,这个一来就躲在知青的地窝子里,好好儿的记者搞的像鬼子进村一样的,居然是你的大外甥?”
 
    田老笑了起来:“是,是我外甥,但他大概不认识我。我是最早下放的那一批,六零年下放的,一开始在延安,后来到大兴安岭,再转战到伊犁,整整十三年了,孩子们那里还能记得我啊。”
 
    “是,他非但不记得您,他连根都给忘了呢。”陈丽娜揶揄说。
 
    久别重逢,曾经意气风发,解放前北京大学的高材生两鬓斑白,走的时候他才在上中学的外甥都已经当记者了。
 
    不过,虽是亲戚,成分不同,田老的姐姐为防田老牵连他们郭家,所以对外,早都宣称田老在牛棚里劳改的时候,已经死了的。
 
    亲人相逢,当然必须得有美酒一杯嘛,到了晚上,陈丽娜通知王红兵多炒两个菜,也就顺势,把郭记者给安排到田老的地窝子里了。
 
    吃完了饭,外面温度已经降到了零下。
 
    社员们还要忙着去给新出苗的包谷防冻,地窝子前升起篝火来,闲着的社员们就全都跑了过来,边疆的热情嘛,有唱歌的,聊天的,还有非得要拉着郭记者跳舞的。
 
    “怎么,郭记者,您对于我们这些成分有问题的人,还怀着深深的偏见吗?”陈丽娜就取笑说。
 
    “不不不,陈场长,您说的话太有内涵,农场给我的感受也太震撼,我还来不及消化,我完全没觉得您的成分有任何问题。”
 
    应该说,郭记者是分外的惭愧,他确实没想到,一个年纪轻轻,又长的如此漂亮的女场长,能说出如此一番有水平的话来。
 
    而她带领的农场,能在短短的一两年时间内,就真的实现自给自足。
 
    最重要的是,听这些老前辈说,她对于知识分子们的尊重和保护,更加令他惭愧。
 
    但这还没完呢。
 
    陈丽娜准备要回家了,起了身却又说:“我得告诉你,你要回去敢说我好大喜功,说我搞大/跃进,北京我又不是没去过,《新青报》我又不是不知道在哪儿,等到了秋天,我要亲自到北京,揪着你的耳朵把你扯到边疆来,叫你来看看棉花是不是大丰收,小麦是不是亩产九百斤。”
 
    “陈场长,报道作废,我重新写还不行吗?”郭记者追着问。
 
    才来的时候,他觉得这个地方太过艰苦,当然,此刻也特别的冷。
 
    可是,围着篝火的知青,跳着舞的本地姑娘们,接连不断的音乐,虽然艰苦,这地方居然有他在城市里很久都不曾见过的,纯粹意义上的快乐。
 
    “怎么,抛除你的偏见啦?”陈丽娜疾步往前走着,准备要去开车。
 
    到了小汽车前,郭记者摸了摸脑袋:“要不,今天晚上陈场长加个班,咱们就在我姑父的地窝子里聊上一夜,好好写篇稿子,行不行?我可以提前给你把照片洗出来,想看吗?”
 
    说着,他拍了拍陈丽娜的红旗小轿车:“这玩意儿也太老了,我有一辆崭新的吉谱少年,你要到了北京,我载着你去兜风。”
 
    “郭记者,我没时间跟你一起讨论稿子,而且也不想跟着你兜风,还有,你得用我的稿子,我这稿子里,详细的列着土膜对于农作物的意义,以及每一种麦子型号适合的土壤,播种以后的护理。然后,我还希望你能号召一下,叫内地糊不饱肚皮的人来疆奋斗,因为只要边疆实现批量化生产,完全可以养活比现在多三到四倍的人民。而五八五九以来,我们国家早已不止四万万人口,尤其是像河南、四川,红岩等大省份,人口爆炸,土地的产出远远供不了嗷嗷待哺的孩子,边疆是个广阔的天地,可以让他们糊饱肚皮,并大有作为。
 
    如果你们真要登它,它将占掉你们一个大通版。要么,你排除万难把它登到《新青报》上去,要么……”
 
    “怎么样?”
 
    这泼辣干利的陈场长看起来像要吃人似的。
 
    “要么你就三十里路,给我走到1号基地去搭车,我可不会派专车送你到乌鲁。”陈丽娜说着,将一沓稿纸拍给了他。
 
    “这位署名的聂博钊,不会就是咱们国家的先进工作者聂总工吧?”郭记者捧着稿子,跟在小陈场长的屁股后面。
 
    “是。”
 
    “他还懂农业?”
 
    “他是我爱人。”陈丽娜说着,就上了车。
 
    小屁孩儿,以为你年青就了不起啊,以为你有辆吉普少年,会洗照片就了不起啊。
 
    陈丽娜心里吹了个口哨,心说我爱人呀,那是任何男人都比不上的,有他在,谁会喜欢你们这些毛头小伙子?
 
    回到基地都快十一点了,真正在农场参加工作一年多,陈丽娜还是头一回这么晚的回家。
 
    而且呀,加油厂的门也关了,她只能把小汽车停在外面,自己走回家。
 
    刘小红今天是呆在农场的,家里就只有聂工和仨儿子。
 
    聂国柱已经连着在她家住了五天了,他的爱人龚红星迟迟未至,他整天就跟只跟屁虫似的,紧紧跟在聂博钊身后。
 
    今天聂博钊早上到农场,下午就赶回实验室了,聂国柱倒是一直在农场呆的很晚。
 
    毕竟何兰儿是他姨妈,他也得跟何兰儿聊会儿天嘛。
 
    也不知道他现在回来了没。
 
    “土豆土豆,我是地瓜,有情况,有情况。”三更半夜的,陈丽娜刚进家属区,哐啷啷的才准备要开大门呢,就听里面有个孩子说。
 
    好嘛,这能听不出来吗,一听就是聂卫民的声音。
 
    “卫民?”
 
    “啊妈,居然是你,你居然提前回来啦?”
 
    天下难得的罕见事儿,聂卫民居然主动叫妈呢。
 
    “身后背着的那是什么,拿过来我看。”一伸手,母亲的威严就出来了。
 
    “真,真没什么。”聂卫民还想藏来着,陈丽娜一把就给夺过来了。
 
    “这是我喝水的水杯,黑粗瓷的,这一个可花了我5角钱,聂卫民,你为啥要在上面钻个眼子?哦,还有铜线,告诉我,你这弄的是个什么?”陈丽娜扯了扯,铜线还挺长,这边一扯,那边还回拉着呢。
 
    “也,也没什么,就是个玩艺儿而已,哎呀小陈同志,你慢慢走吧,我得跑啦。”
 
    拦腰一捞,八岁的,都快要齐陈丽娜肩膀的大儿子就给她捞住了:“好嘛,小特务,你以为我不懂,你这是电话,要我猜的不错,这一头在大铁门处,另一头就肯定是在家里,说吧,你带着弟弟们,这是在干什么坏事?”
 
    “你连这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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